在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之际,笔者以鲜为人知的台湾中国国民党军事历史档案馆现存的《叛军、乱党、沦国首领陈将军明仁》一节和台湾中国国民党史政编译局所编《国民革命军抗战史〈陈明仁抗侵扬天下〉》一节为主线撰文而成:
1950年7月30日,中国人民解放军发布《中国人民解放战争四年综合战绩》公报,其中一项特别引人注目的战绩是:国民党军起义846950人,和平改编293030人,两项合计1139980人。更使许多人感到惊讶的是,在1955年9月27日,被授予的1609位中国人民解放军帅、将级军衔功臣中,竟有159人是原国民党军队中的旧军人,这是中国共产党在世界军事史上创造的又一个奇迹。其中,抗日名将陈明仁即为其中的一个。
在严峻的抗日救国战场上,陈明仁以他从戎报国的远大志向,狠狠打击了日本侵略者。在解放战争中,他从给蒋家王朝卖命、与人民为敌,到顺应潮流、率部和平起义;解放后,他挥兵剿匪、支援地方建设、镇守南疆,为国为民建立功勋。
广西战略要地昆仑关战事吃紧,总指挥杜聿明前线告急要人,军令部请示蒋介石,整个西南的部队他不调,偏偏想到了千里之遥的陈明仁。面对急待回复的何应钦,蒋介石脸一沉:“那就让那个预备第2师的陈明仁去吧!”接下来,陈明仁走上抗日战场
陈明仁,号子良,于1903年4月7日出生于湖南省醴陵市洪源乡一个农民家庭。7岁入私塾,10岁进新式学堂,13岁与长他4岁的谢芳如结婚,1920年考入长沙兑泽中学,毕业后回乡担任小学教员。
1924年春,陈明仁弃教从戎,考入国民党军军政部讲武学校。不久,讲武学校与国民党黄埔军校合并,陈明仁转入黄埔军校教导第2团第5营为见习排长,因数立战功,逐升至少将旅长。
1931年,陈明仁率部在河北巨鹿与冯玉祥部的石友三主力作战,击溃对方两个步兵师和一个骑兵师,被升为国民党军第80师副师长兼第238旅旅长。
1933年9月,陈明仁升任为第80师中将师长。
1934年夏,陈明仁指挥国民党军第238旅在福建沙县作战,败给红军,被蒋介石免去师长职务,入庐山国民党军军官训练团学习,任第一大队副大队长。几个月后,陈明仁调任国民党军陆军第2师参谋长。
1935年,陈明仁到国民党陆军大学第13期学习。全面抗战的第二年即1938年春上,陈明仁从陆军大学毕业,任国民党军军政部部附。在这期间,陈明仁曾被派为国民党军中将点验主任,负责点验湘、赣、浙、川4省的国民党军部队;还被任为国民党军第六补充兵训练处处长。
6月,陈明仁调任国民党军预备第2师师长。预备第2师系国民党贵州部队,战斗素质差。陈明仁日夜训练,部队战斗力增强。在九江与日军会战中,参战的其它8个师均溃不成军,独预备第2师完成了预定任务。蒋介石闻讯后十分高兴,宣布预备第2师和第44师合并,取消了预备第2师的番号,任命陈明仁为第44师师长。陈明仁不肯,迫何应钦收回成命。由于陈诚从中作梗,蒋介石命陈明仁回军政部反省。
不久,何应钦从四川抽调3个团成立一个师,交陈明仁指挥,陈明仁要求保留预备第2师番号,何应钦只得同意。蒋介石知道后,对陈明仁一肚子的不满。
预备第2师的番号,又恢复给了陈明仁,陈明仁满心的高兴,即率部移驻湖南,并先兼任国民党军长沙地区的警备司令,后兼任国民党军芷江警备司令,以及湘潭、株洲警备司令,衡阳、衡山、耒阳警备司令。
1939年秋,陈明仁率预备第2师移驻湖北松滋、枝江。次年冬,开赴广西参加桂南会战,与日军浴血奋战7天7夜,大获全胜,因而,蒋介石在柳州召开的国民党军“军事检讨会”上,惟独表彰了陈明仁指挥的预备第2师。当中央社记者采访陈明仁时,问:“陈将军,听说你抱着预备第2师不松手,是吗?”
陈明仁答:“是。你看看,我从军报国以来,走马灯似的,就没培养过自己的队伍。培养一支能打硬仗的队伍,容易吗?队伍的名字(指部队番号—作者注)像商品似的,创名不易,能打出去更难,哪能说撤了就撤了,撤了咋报国?”
在陈明仁看来,没有一支自己培养的部队,报国就是一句空话,所以他把部队的名望看得比自己的职务更重要。
1940年11月15日,日本侵略军以3个师团的兵力,于广西钦州、防城登陆,攻陷南宁后,沿南宁至桂林的公路向郴州袭扰,并派出得力部队占据昆仑关要隘,作为其继续侵略西南的战略基地,企图切断湘、桂、黔的交通线,对湘、粤、桂形成战略包围。
昆仑关位于广西邕(南宁)宾(宾阳)公路的中段,从此地向西南,经八塘、六塘至南宁约40公里,向东北经思龙、芦圩至宾阳约30公里。邕宾公路两端的南宁和宾阳,地势平坦,海拔在300米以下。但越近昆仑关,地势则越高,在五塘与芦圩之间,海拔在600米左右。沿途群山叠嶂,绵延不绝,且多悬崖深谷。昆仑关雄踞于两山之间,不但有高屋建瓴之势,而且仅有一条由数百年前的旧式驿道加宽改建成的邕宾公路可通过,果有“一夫当关,万人莫敌”之势。
昆仑关守敌是日军最精锐的坂垣第5师团。该师团非常狡猾,号称是最能打硬仗的劲旅。原师团长坂垣征四郎,到昆仑关会战时已升调,继任师团长为今村均。这个师团参加侵华战争以来,可谓“战功显赫”。自夺占万里长城之八达岭始,继而察南,再晋北,直至平型关诸战役,均为主攻。平型关遭败未伤元气,遂又攻山西忻口,夺太原,尔后,又转战河北,渡过黄河,侵略山东。在台儿庄和徐州会战中,被李宗仁指挥的国民党军第五战区的部队击败但没垮。
眼下,两军双方争夺昆仑关是关系整个西南战局的一次重大战役行动,担任攻关任务的中国主力部队是国民党军第5军。第5军军长杜聿明接到命令后,自12月12日起便作攻夺昆仑关的作战部署,率部陆续向指定地区挺进,准备阻击日军北进。
17日,在昆仑关附近地区,与日军遭遇开火,揭开了昆仑关战役的序幕。
杜聿明指挥的国民党军第5军是一支拥有最新机械化装备的部队,由战车部队、重炮兵部队、山野炮部队、快速搜索部队、装甲汽车部队等组成,有新式有线电、无线电空地通信装备,还有千辆汽车、摩托车。该军共辖3个师,即荣誉师,师长郑洞国;第22师,师长邱清泉;第23师,师长戴安澜。另外还有军部直属各种部队。杜聿明原欲凭自己的精兵强将夺回南宁,不料经几昼夜激战,进进退退,无大作为,昆仑关被日军占领。进而日军以占据昆仑关右面的一座高峰为主阵地,构筑坚固工事,明碉暗堡,纵横遍布,火力配置齐备,防守十分严密。在主阵地前沿两侧,左翼的441高地与中汉村,右翼的廖家村与湾塘,分别建有侧面辅助阵地,互为犄角,互相支持。作战时,日军有飞机助战,狂轰滥炸,杜聿明部伤亡惨重,只好转攻为守,双方形成对峙局面,战事越加吃紧。
在此关键时刻,杜聿明连连告急要人,军令部请示蒋介石,蒋介石整个西南的部队他不调,偏偏想到了千里之遥的陈明仁。面对急待回复的何应钦,蒋介石脸一沉:“那就让那个预备第2师的陈明仁去吧!”
25日午夜1时,军令部急电陆军预备第2师师长陈明仁,令其率部驰援昆仑关。
此时,陈明仁正心情沉郁地率部在鄂南枝江、松滋、公安一带沿江驻防,防止日军由武汉溯长江而上,西犯宜昌或南犯常德。全师防守于200余华里的江防线上,一面构筑工事,向武汉方向警戒;一面加紧训练,准备迎战日军的侵犯。陈明仁接令后,心中一乐:只要打日本,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于是,陈明仁令所属各团连夜组织敢死队,由各连挑选精锐官兵1个排,每4个排为1个分队,每个分队为1个敢死队,天明时分,全师组成56个敢死队。
上午9时30分,陈明仁在枝江召开各团敢死队官兵誓师大会。
会上,陈明仁慷慨激昂,痛述了日本帝国主义侵略者妄图灭我中华,欲使国民做亡国奴的祸心,激励众官兵发扬革命军人的爱国精神,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保卫中华民族的生存。最后,他振臂一挥,斩钉截铁地说:“每个官兵都要在战斗中杀敌立功,日寇不除,何以家还!”
敢死队官兵更是群情激愤,个个斗志昂扬,他们一致表示:坚决服从指挥,为抗日救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下午3时,陈明仁命令第4、第5、第6步兵团,以团为单位,用强行军的速度赶到衡阳转乘火车至郴州。陈明仁亲率师部及敢死队官兵从枝江出发,强行军至禄口,然后转乘火车至柳州。于是,全师各部队日夜兼程,一昼夜行军180华里,7天7夜行程1300余里,分别到达禄口和衡阳乘火车,急驶柳州。在柳州下车后,又急行军向宾阳、思龙进发。由于陈明仁一贯严以治军,行军途中,部队无论休息或进餐,均不进民宅,受到当地民众夹道欢迎。
战斗之前,陈明仁对部队的要求更加严格,他号召全师官兵在抗击日寇的战场上,要勇猛当先,果敢冲杀,有功者奖,畏缩者罚,逃跑者以军纪论处。他按照所得知的昆仑关的战报,在行军途中,即同有关作战人员对着地形图研究了周密的作战计划,决定从昆仑关左右两翼增援杜聿明部,首先攻打昆仑关324高地,以取得有利的制高点和立足点。
当预备第2师向宾阳、思龙开进时,陈明仁利用空隙时间,召集各步兵团长、炮兵和工兵营长以上及有关作战人员在前沿阵地上,对敌情、地形进行反复周密的侦察和判断。当时发现在324高地及其左侧一带高地,约有敌军一个联队,其防卫重点似在324高地主峰。该阵地障碍物只有一层屋顶形的铁丝网,这是敌人凭借324高地地形险峻而加强设置的。日军火力点的布置虽然十分隐蔽,但经详细观察,仍然可以发现其有利于我方对火力的压制和突击。经过详细研究,陈明仁环视一下全场,胸有成竹地说,324高地山高坡陡,工事建筑坚固,火力封锁严密,正面强攻,势必难于奏效,但不拔除这个据点,就不利于全线反击敌人。因此,我们只得将攻击的重点指向324高地。陈明仁沉默片刻,下达命令:
本师决定向正面之敌发起攻击,重点指向324高地,由两翼包围歼敌。
第4团团长洪行率部由左翼首先投入战斗,进行佯攻,将敌火力吸引到左翼,保障主攻方向得手后,向敌纵深攻击前进。第5团团长戴坚率部主攻324高地,选英勇善战的官兵组成敢死队,由工兵支援,实行主要突击。第6团为师预备队,暂在师部附近待命,准备攻击右翼。
陈明仁的命令,坚决果断,切合实际,大家决心身体力行,与敌决一死战。会后,各步兵团分别组织营、连、排干部对各自的攻击目标、前进路线,进行更细致的侦察。对于敌人的每个火力点让各重机关枪连进行了严密分工,哪挺机枪压制哪几个火力点,都明确了各自的攻击任务,以保证对敌实施有效的火力压制,掩护步兵进行攻击。陈明仁还亲自检查了敢死队,对这些士气高昂的官兵,他只讲了一句话:“看到你们这样威武雄壮的队伍,我相信一定能打胜仗!”敢死队的官兵们受到鼓舞,齐声回答:“听从指挥,坚决消灭日本鬼子!服从命令,誓死杀敌立大功!”
一切准备就绪,预备第2师敢死队向昆仑关日军全面进攻即将展开。第5团敢死队担任正面攻击,第4团敢死队担任左翼攻击,第6团敢死队担任右翼攻击。
进攻战斗均在夜间进行,白天只派少数官兵潜行侦察敌情,至夜幕降临及拂晓之前,全军即出动攻击,此为“盯黑不打白”。
日军知道预备第2师增援部队采取夜袭战法,他们便在晚间收缩在碉堡内防守。我敢死队官兵冒死攻坚,一连三晚不断地向敌碉堡猛烈攻击,摧毁敌碉堡多处,大部敌人被迫退到第二线,但仍有少数顽敌坚守不退,从堡内枪眼向外扫射,敢死队官兵伤亡甚众。
在连续3晚的战斗中,陈明仁亲临前线指挥。敢死队攻占日军阵地,日军不甘失守,增援反扑,预备第2师官兵坚守阵地,寸土不让。敌人冲上来,敢死队官兵即出阵与之肉搏,双方亮出明晃晃的刺刀和战刀厮杀在一起。
一时间,只见刀枪交错,杀声震天,血流遍地。在陈明仁的直接指挥下,英勇的预备第2师打败了敌人一次又一次的反攻。
这时候,担任佯攻的第4团的枪声也跟着一阵响似一阵。日军见中国军队首攻左翼,急忙将兵力向左翼转移,妄图阻止第4团进攻。这时担任主攻的第5团与工兵连,在戴坚团长带领下,早已趁夜黑接近敌人,将敌铁丝网剪开几十米的缺口。敢死队借着炮火和各种火力掩护,将炸药塞入敌人堡垒,被炸毁的敌堡火光冲天,敢死队官兵强攻入敌阵,展开了激烈的肉搏格斗,直杀得日本鬼子尸横山头、嚎叫逃窜。日军虽几次组织反扑,并以强大炮兵火力,轰击陈明仁的前沿指挥所,待陈明仁组织的第二梯队加入战斗后,日军终于被歼,324高地遂为预备第2师占领。这是昆仑关一战中中国军队从日军手中夺回的第一个制高点。
在此期间,昆仑关后路五塘、六塘的日军,曾两次共派出一个联队以上的兵力前来增援,以预备第2师部全力抵抗,致使敌军伤亡惨重,退回原地。日军陆上增援失败,便用飞机空投500名精锐士兵增援参战。
经过连续几天战斗,日军虽在陈明仁部的强大炮火不断打击下,遭到惨败,但仍凭借地道暗堡工事,利用山头死角,进行顽强阻击。特别是从地下工事射出的机枪火力,还凶狠猛烈,使陈明仁冲锋部队的进攻连连受阻。陈明仁立即命令改变打法,指示各团、各营精选身强力壮、作战勇敢之官兵,组成小股突击队,同日军进行逐地、逐点的争夺。在拼搏过程中,有时为了夺占一个山头据点,双方几上几下,几进几退,几个回合下来,伤亡累累。有时在一个地道工事内,聚集着几十个日军负隅顽抗,预备第2师的尖兵不怕牺牲,前仆后继地把炸药包、集束手榴弹投掷下去,将其全部炸毙烧死。当日军作垂死挣扎进行反扑时,预备第2师的勇士们即亮出刺刀与之白刃肉搏。
陈明仁通观战场全局,对每一战斗进程都能体察入微,及时指挥。在一次战斗中,第5团团部被日军包围,形势十分危急。团长戴坚将重要公文等烧毁,预备与阵地共存亡。此时,陈明仁突然出现在阵地上,命令第5团2营4连连长彭德率全连官兵投人战斗,以解团部之围。彭德立即组织全连9挺轻机枪,集中火力向敌人薄弱方面发动猛烈进攻。同时,另组织一个排的兵力上好刺刀,冲入敌阵与日军展开肉搏战。彭德负伤,但仍继续指挥官兵与日军白刃格斗。全连付出伤亡过半的代价,终于解了团部之围。陈明仁当即嘉奖彭德,提升他为2营营长,接替了阵亡的2营营长之职。
陈明仁率部夺取324高地后,继续指挥第4团向九塘进攻。第5团则由324高地尾追敌人,向前推进。
由于地形复杂,情况不明,第5团主力进入一无名山谷中,受到日军的反包围,情况十分危急。团长戴坚沉着勇敢,毫不畏缩,立即组织反击。
陈明仁见状,当机立断,立即命令师预备队第6团一个营进击日军侧翼。日军腹背遭围,遂向九塘退却,第5团主力继续随尾追击。第四团切断九塘至昆仑关的公路,由东面进攻,第5团由北面向九塘进攻。正当九塘之敌欲退五塘之际,陈明仁抓住战机,遂命第6团向五塘进攻,断绝日军归路。
日军四面被陈明仁部堵截,乱作一团。陈明仁当即命第4团、第5团发起猛攻,合击日军,并协同友军部队将退至九塘之敌歼灭。
这时,五塘之日军退守四塘,陈明仁指挥全师乘胜向四塘进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占领了石登岭高地。日军从南宁以一个联队增援四塘,企图夺回五塘。陈明仁利用石登岭有利地形,重新部署兵力,命第6团居中阻击日军反攻;命第4团、第5团由左右两翼包围日军。日军前进运动,完全暴露在中国军队火力之下,又经激战,歼灭日军2500余人,只有少数残敌,退守南宁城,战斗结束。这是抗战4年来国民党军在南宁打的第一个大仗。预备第2师受到蒋介石的嘉奖,全体官兵在昆仑关战斗胜利的战场上,度过了1941年春节。
侵缅日军又占滇缅边境,切断盟国与中国惟一的运输通道,中、英、美提出联合抗战,中国战区盟军统帅蒋介石急令陈明仁率部打通西南国际交通线,战场上恶仗一个接一个,终于粉碎了日军的侵略阴谋
1941年底至1942年初,日军相继占领香港、新加坡,同时向驻缅甸等地的英军发动进攻。开始,英国政府要求中国军队协助防守香港,蒋介石则要派兵入缅作战,而美国担心日本占领缅甸,控制滇缅路段,完全切断中国与其他盟国的交通运输,所以也积极赞助中国出兵缅甸作战。
1941年12月19日,中、英、美三国在重庆召开军事会议,讨论联合作战问题。但由于英美矛盾,英军太平洋战场总司令魏菲尔将军拒绝了蒋介石关于中国军队入缅作战的提议,三国联合抗战的问题没有统一。
1942年1月1日,中、英、美、苏、荷等26国在华盛顿签署宣言,共同对德、日、意轴心国作战,决不单独与敌讲和。
2日,蒋介石担任了中国战区盟军统帅,负责指挥包括中国、越南、泰国在内的全部盟军。继而美国派史迪威将军到中国任中国战区参谋长。
英国在危急的情况下,表示“欢迎”中国军队入缅作战。
21日,日军第15军团由马来西亚进攻缅甸,并向中国西南边陲云南省西部进犯。日军第33军团的一个师团,沿滇缅公路占领中国腾冲和龙陵,从惠通桥渡过怒江,企图侵犯滇西重镇保山。
保山是一个南北长75华里、东西宽25华里的新坝,四周群山耸立,易守难攻。蒋介石急调陈明仁部阻击日军,将日军压退至怒江西岸,两军对峙于高黎贡山西南麓的腾冲和怒江两岸的龙陵、保山一带,拉开了滇西抗击日军的序幕。
2月,缅甸全境和滇西边境地区已被日军占领,中印交通被截断,美援物资无法运入缅甸,更运不到中国来。
3月,先以驻云南省之中国国民党军第5军、第6军两军为骨干,编成远征军。下辖第5军、第6军、暂编第66军,分两路向缅甸、越南进击。
4月,第11集团军下辖的滇西前线由陈明仁指挥的第71军主力又被蒋介石编入远征军。这样,加上滇东南的第20集团军、中国军队驻印缅境内的新1军、新6军,远征军就有了20万大军,分东西中三路军抵抗在仰光登陆、向中国云南边境进犯的日军,陈明仁部在滇西原地守防。
经过多次战斗,首先是英缅军被日军打垮,继之是中国军队受到严重损失。
在日军追逐之下,西路军两个师向北退入印度国境,中路军向北由孟洪、葡萄退回云南,东路军也由滇南景栋撤回中国境内。此次入缅作战的中国军队共10万之众,丧生送命6万之多。日军先头部队第56师团攻占腊戍后,即组成了一个以装甲车为先导并用百余辆汽车载运步兵的快速部队,沿着滇缅公路疾进,经畹町、芒市、龙陵到腾冲,于5月5日直抵怒江上游的惠通桥。
怒江两岸,山势陡峻,两岸公路顺山势上下蜿蜒曲折。怒江江面不宽,但水流湍急,奔腾咆哮,犹如发怒的长龙。惠通桥跨江而立,日军已有一部分渡过了怒江。此时滇西局势危急,连昔日被称为大后方最安全的城市昆明也震动了,人心惶惶。
此时,陈明仁所指挥的第71军第36师驻在西昌一带,受命急速开进至滇西的祥云附近集结,全军整装待发。
从全国战场形势看,日本军队已经占领中国所有的海口,截断了中国接受国际援华物资的运输路线。这对于中国整个抗战来说,是一个最严峻的威胁,只剩下一条滇缅公路还算畅通,经印度能够从国外运来必要的物资。如今,这一条路也被截断,中国抗战的困难就更加大了。
滇西前线陈明仁指挥的第71军,是宋希濂第11集团军的主力。该军又是首先用美式装备武装起来的12个王牌军之一,陈明仁奉蒋介石命令,抢先占据保山后,陈明仁当即部署两个师建立江防阵地,坚守三个险要渡口防备日军来犯。
5月28日,陈明仁直接深入到第88师第264团指挥作战,在龙松公路上打击日军,击毙了一个日军大队长,搜获其囊中日军第56师团的一份作战计划及一张地图。得知日军第56师团全部集结在腾龙地区,分为腾北、腾冲、龙陵、腊猛(松山)、芒市、新浓6个守备区。其师团指挥部及直属部队驻在芒市,判断其兵力约为2万余人。
陈明仁将此情报速交第11集团军总司令官宋希濂并转呈驻滇参谋团团长林蔚,林蔚立即电告军令部。
5月31日,蒋介石即下令停止攻击,将主力部队撤回,固守怒江,留置小股部队在西岸从事游击活动。
正当中国军队与日本侵略军怒江对峙之时,缅甸全境及滇缅边境被日军占领,中印交通被切断,美援物资无法从印度运进中国,中、英、美 皆大为焦急。
11月28日,国民党军令部颁发《部署联合英美反攻缅甸的作战计划》的训令,其兵力部署以第11集团军第71军为进攻主力部队。军长陈明仁接受任务后,便立即向部队传达做好消灭入侵滇西边境的日军,进军缅甸、占领滇缅要塞,打通中印公路的准备。
反攻之前,陈明仁周密地研究和选择了进攻的路线,其中有一条由怒江岸边一处通往腾冲的山路,军用地图未能标出。这份地图是在多年以前绘制的,不可能精确无误。陈明仁得知美国的军用地图都是用飞机照相制成,便请盟军指示英军飞机在怒江到腾冲这一段线路上进行航拍,再根据照片提供的资料制成一张准确性较高的作战地图。
1944年5月5日,以陈明仁第71军为主力的作战部队从沪水、双虹桥、惠通桥渡过汹涌的怒江,沿固东街南下,围攻腾冲城日军。
腾冲是明末遗民修建的抗清石城。腾冲守敌为日军一个联队,于城郊构筑了来凤山、飞凤山、辉凤山、凤凰山等4个坚固阵地,且互有交通壕沟通,能以火力相互支持。阵地前还设置多层铁丝网,居高临下,能以强大火力压制中国军队进攻。其主力则利用坚固的腾冲城墙和坚固的房舍,步步设防,其炮兵则隐蔽布置在城内,城内城外互相策应。在腾冲经过45天的激烈战斗,陈明仁第71军全歼日军一个联队以及经外围战斗退回城内之敌4000余人。9月10日,陈明仁第71军收复腾冲,取得了滇西反攻的第一个胜利。陈明仁被誉为“能战之将”。
接着,陈明仁又奉命率部围攻松山日军守敌。
松山,是矗立在惠通桥畔的一座高峰,巍峨峻拔,形势险要,是滇缅公路的天然屏障。日军在这座山上筑有坚固完整的工事,凭险顽抗固守,山路蜿蜒,峰回路转,多处都在松山日军射击目标之内。日军驻这里的指挥官,是号称“战争之花”的松井少将旅团长。他手中掌握着一支战斗实力很强而又十分野蛮的部队,还有炮兵协同。日军居高临下,炮火所及既可封锁惠通桥两岸,又能控制怒江上下游广大正面的射界。松井还配属有一个工兵大队,从地面到地下,构筑了纵横交叉的坚固工事,自称为“攻不破的堡垒”。因此,日军把松山作为全线的可靠屏障,而对陈明仁的第71军,则视为前进道路上必须拔除的钉子,它已成为两军必争、血战不让的战略重地。
围攻松山的战斗打响以后,陈明仁集中所有的重炮、榴弹炮、迫击炮等各类炮群,在不同距离和位置上,一齐指向松山日军阵地,昼夜不停地猛烈轰击。炮弹爆炸声震颤大地,惊心动魄。只见松山日军阵地在陈明仁部的强大炮火轰击下,山石横飞,一片火海,地面工事与树木杂草,均被夷平烧光。
紧接着,陈明仁指挥围攻松山部队的步兵分成几路向日军阵地发起冲锋。部队攻到山腰时,日军即凭借地下未被摧毁的工事,和地面上的残存堡垒与山崖死角,进行阻击顽抗,特别是从地道射出的交叉火力,使第71军冲锋部队遭到重大伤亡,攻势受挫,进攻停了下来。
也就在攻夺松山之战打响不久,日军将腾冲方面的部队集中起来攻夺滇缅公路要冲上龙陵城,以解松山日军受困之围。坚守龙陵的第71军第87师面对日军的步步逼近,眼看着节节败退,有的部队已经退到黄草坝。第87师师长张少勋慌了阵脚,动摇了再守龙陵阵地的决心,要求陈明仁军长变换阵地,放开公路。
陈明仁认为,此举正合敌意,让开大路,日军松山之困就可解围,日军则可打过怒江,直指昆明。这不仅使上场战斗取得的胜利前功尽弃,且威胁大后方的安全,绝不可取。于是,陈明仁即严令第87师师长张少勋,必须坚守阵地,不准再退一步。
张少勋师长接到陈明仁军长不得再退的电话后,心急如焚,则瞒着陈明仁,直接打电话给第11集团军司令官宋希濂。张少勋向宋希濂苦苦报告说,部队伤亡忒惨重了,再坚守,全师就要覆没了,得赶紧撤退,另辟阵地。
恰逢此时,陈明仁也要打电话给宋希濂司令官。接线员插上塞子,随手又拔掉了,马上报告陈明仁说,宋长官的电话没空,线路占了,听音,是张少勋师长与宋司令官正在讲话。陈明仁心中有数,当即要接线员将塞子插上,监听他们的谈话。陈明仁清晰地听到张少勋在电话里向宋希濂叫苦不迭,又听到宋希濂不耐其烦地说:“少勋,部队万一守不住,就不要硬守了,可以变换阵地,放开公路就是了。”
谁知正在这边监听的陈明仁,这时按捺不住愤怒了,霍地对着话筒高声吼道:“张少勋,你必须给我守住,绝不可后退,这关系整个战斗的大局。今天,71军是归我指挥,我的命令不算数吗?你敢撤退,我敢剥你的皮,信不?”接着,陈明仁口锋一转,又对着宋希濂高声喊道:“总座,作为司令长官,你不可以不与我商量,就直接处理我职权内的这个问题。要不,有你还要我做什么?”陈明仁话音一落,撂下电话,噌地点着一支烟,猛吸一口,就急匆匆地去指挥战斗了。
宋希濂自感尴尬,背着双手,在长官指挥部里踱来踱去,自言自语地自我解嘲道:“唉,战场上的事,就是这个样子。”时间不容宋希濂多想,电话机子又叫开了。
作为一师之长的张少勋,猛地吃了陈明仁的一顿枪药,自讨没趣,并且更知道违反军令末了的下场。挂断电话后,张少勋自知龙陵阵地,日军已撕开口子,这仗实在没法再打,也无颜再见上司陈明仁,便开枪自杀了。
宋希濂将此消息告诉陈明仁时,陈明仁仍恼怒地说道:“张少勋死了活该。”
宋希濂道,少勋还没有死,未打中要害,我去看了他。
陈明仁更是火冒三丈说:“张少勋战场自毙是为了逃避责任,咎由自取,他不死,我也得枪毙了他。”并义正辞严地对宋希濂说:“总座,你去看他,不是等于纵容他吗?”宋希濂瞠目结舌老半天,无言以对。
陈明仁另派师长接替张少勋之职,继续指挥第87师部队作战。
在攻打松山最激烈的危急时刻,陈明仁及时研究改变战法。命令各部选出一批身强力壮、射击优良、作战勇敢的士兵,组成小股的突击队,从各个方向与日军进行逐个山头、逐个地堡、暗洞的争夺战。相隔稍远的即以轻重机枪扫射和掷弹筒、60炮轰击,距离较近的则投掷手榴弹和展开白刃肉搏。在有的地堡、山洞内,聚集着数十名日军散兵,因弹尽粮绝而无力还击。陈明仁就选会讲日语的官兵,用日语向日军喊话,促其投降。日军虽毙命在即,却顽抗到底,至死不降,直至陈明仁下令部队,用集束手榴弹和火焰喷射器猛烈轰击,阵地方才复归到手。
就这样,一个地堡一个地堡,一个山洞一个山洞地轰击,经过8昼夜的反复冲杀拼搏,终于全歼守敌,陈明仁部完全控制了整个松山阵地。日军两个联队的兵力无一生还,就是在混战中侥幸逃回龙陵城的几十名散兵,也被日军师团长以作战不力而全部处死。
在打扫战场中,山崖下的一座小屋内,陈明仁发现了剖腹自尽的松山守将松井的尸体,即命工兵把松山尸体掩埋,旁边立了个木牌子,写着松山的姓名和军阶。
在附近一个很深的杂草丛生的大坑内,部队发现了数十具裸体女尸,后经查验得知,这是日本的随营军妓,鬼子兵危急时刻发泄兽欲后将她们击毙,令人发指。这些军妓也被工兵掩埋了,并标上日军军妓的记号。
在这次围攻争夺松山的惨烈激战中,陈明仁部也伤亡惨重,这里仅举一个例子:第88师1个团的第3营,参战时1200多官兵,松山战斗结束时,仅剩下18名勇士,其中有1名排长、1名班长和16名战士,还都挂着花。其他营、连、排、班长及战士全部为国壮烈捐躯。
官兵们的鲜血染遍了松山阵地的每一寸土地,连从不轻弹眼泪的陈明仁,也禁不住泪流满面。他感慨地道:“这真是一寸山河,一腔热血啊!”
松山阵地拿下,龙陵阵地失守,这已经到了1944年的夏季,残酷的战斗还在后头。
6月1日,陈明仁率领第71军的第36师、第87师、第88师和预备第2师,从惠通桥、攀枝花一线渡过怒江后,即令第36师攻打松山日军前沿阵地,主力由左翼迂回龙陵城,将龙陵城郊各高地敌据点团团围住,各个击破,然后攻城。
在扫除龙陵城外围日军的战斗中,陈明仁特别注意日军情报收集,以及时掌握敌人的动态,好逐个歼灭。
15日,陈明仁得报,驻缅日军16日12时派运输机3架,向龙陵城里的日军空投弹药和食品。陈明仁凝神盯着桌子上铺开的地图,双眉紧锁,锐眼闪光。片刻,他顾不得与长官部联系,直接拨通盟军空军联络官的电话,不容分说地厉声道:“我是陈明仁,明日12时,日军空军龙陵空投,请你们务必派航空兵于明日12时前,来龙陵上空截击空投敌机。”没等对方未置可否便撂下了电话。
次日12时正,3架日机果然从缅甸方向进入中国龙陵上空盘旋,拉着架势准备向城内日军空投。
这时,盟军航空兵9架歼击机霎时从上空掠过,居高临下,俯冲攻击敌运输机。一阵枪炮过后,日军1架飞机尾部喷出浓烟,一头栽向龙陵城北山坡,随后便是爆炸的轰响和冲天的火光。另外两架日机见势不妙,仓皇遁逃,也同样在盟军歼击机的一阵炮火后,双双吃了个倒栽葱。
陈明仁围城部队官兵目击苍穹的一场空战,全歼敌机3架,无不欢欣鼓舞,很快将松山、龙陵城外围之敌肃清。但敌之主力退守龙陵一隅和回龙山、三台山阵地,拼死顽抗。在重炮轰城之后,陈明仁抓住战机,以两个师的兵力,分别从东北、东南方向同时攻城。日军逐屋扼守,负隅顽抗,围攻部队攻城推进十分缓慢。
此时,陈明仁与率领攻城的第88师副师长熊新民共同商量,重新研究了敌情、地形后,作了新的部署。全师组成3个突击队,由炮兵协同,梯次轮番冲击,经过10天9夜的激烈强攻,将日军龙陵守敌2500多人全部歼灭。只有一小股约百人之敌乘夜突围,窜入大龙川与大盈江之间崇山峻岭的原始森林中,陈明仁也没放过他们,便派出一个步兵营跟踪追击,经过10多天的追击搜捕,将逃敌逼于汹涌的大盈江边,有的被击毙,有的由于连日无粮饿得躺在地上不能动弹,被一一生俘。
第71军在陈明仁的直接指挥下,终于夺回了龙陵城。当灿烂的朝阳从东方冉冉升起的时候,这些为民族独立自由而浴血奋战的官兵们,眼里噙满了泪花。
几乎就在这同一时刻,一场惊心动魄的回龙山山地攻坚战又开始了。
回龙山是畹町的门户,要取得滇西抗日的最后胜利,夺取回龙山是个关键。围攻回龙山的任务先由第11集团军新增的第23师和第9师担任,由美国飞机掩护。两个师围攻12天,伤亡过半,未能攻下回龙山。蒋介石非常着急,就把攻夺回龙山的任务交给了刚刚腾出手的第71军陈明仁部来完成。
1945年1月16日,陈明仁接到远征军司令部召见议事的电话,他马不停蹄地赶到那里,才知道让他率部接防,攻打回龙山。
上司的信任和重托,使一惯争强好胜的陈明仁激动异常,心里道:恶战即在,由我陈明仁亲率千军万马,当然当仁不让。然而,还没等陈明仁启口,一个高个子的美国联络官,望着满身战尘的他,用中国话问道:“陈将军,你们哪一天可以拿下回龙山?”
陈明仁用锐利的双眼瞟了一下美国高个子联络官,然后斩钉截铁道:“我的部队明天到达,后天接防,第三天攻下回龙山。”
陈明仁的气魄和言语,使在场的人无不为之一惊。
还是那个高个子美国联络官,疑虑重重地追问一句:“根据何在?”
“我是中国军人,中国有句老话,叫‘军中无戏言’。你是军人,你应该知道,三日拿不下回龙山,我就与回龙山共存亡。”看来,陈明仁已经立了军令状,誓死攻克回龙山。
陈明仁从远征军司令部返回部队,立即向全军作了紧急动员、调动、部署。部队接防就绪,陈明仁就在前沿阵地召集各师团长、炮兵指挥官、空军联络官、通信营长等研究部署歼灭回龙山日军的作战计划。陈明仁详尽地分析了敌我态势,然后语调铿锵地向大家指出日本侵略者的战术是僵硬的、傲慢的、笨拙的,只知死守硬拼,同时受日本武士道精神的教化,宁死不放下武器。因此,我军惟一的办法是:整体包围,各个击破,予以全部歼灭。他指着地图对各师师长发号命令:为了使日军不能从回龙山逃回缅甸,以第87师沿左侧山丘地带迅速迂前进,切断敌人退路;第88师由滇缅公路两侧主攻回龙山敌主阵地;另两个师为预备队,以一个团佯攻三台山。为迷惑敌人,要调动步兵向三台山方面汇集,调集盟军航空兵的飞机袭扰三台山上空,给其造成我军欲主攻三台山的错误判断。
各师长点头称是,打心眼里佩服陈军长的战略战术。陈明仁最后强调道:“我已立下军令状,把脑袋押在远征军指挥部了,各位务必严督部队死力拼杀,打不下回龙山,誓不回头!”陈明仁将右手一挥,“各自回去作战斗准备!”
战斗打响的前夜,山野寂静。陈明仁来到第88师刚由副师长升为师长的熊新民驻地,鼓励他说:“友军攻回龙山久而不克,你的88师虽然伤亡颇大,但士气旺盛,又有攻坚作战经验。主攻回龙山主阵地的任务交给了你们,非攻下不可,就看你这个湖南老乡的了。”他一掌拍在熊师长的肩上,熊新民心里一热,感到了肩上千钧的重量。陈明仁将指挥所设在第88师的前沿阵地,他亲自督战,鼓舞士气。
夜深人静,山风嗖嗖,寒气逼人,陈明仁在前线指挥所用电话检查部队的作战准备。特别是炮弹储备补充情况,直至一切准备就绪,他才抽空休息片刻。
翌日拂晓4时10分,攻打回龙山的战斗打响了。陈明仁命令以三分之二的火力猛轰回龙山主阵地,另以三分之一的火力指向敌之后方和三台山,截断日军的机动增援。日军把主要兵力迅速转移到三台山方向,以阻止陈明仁部进攻。
上午8时,陈明仁命令归属他指挥的盟军航空兵出击,顿时,3架轰炸机轮番俯冲扫射、轰炸回龙山高地。霎时间,回龙山浓烟滚滚,烈焰腾空,天昏地暗,隆隆的爆炸声震天动地,大有山崩地裂之势。
3批盟军航空兵作战飞机轰炸之后,陈明仁命令炮兵转向回龙山主峰轰击,掩护步兵冲锋。守卫回龙山的日军拼死顽抗,战斗持续到下午3时,回龙山岿然不动。这时,观战的美国军官冷嘲热讽地说:“陈将军,现在是3时正,离天黑只有两三个小时了,回龙山依然如故,但愿上帝将太阳拖住,不要让它溜下山去,否则,陈军长的嘴巴就再张不了啊。”
而陈明仁显得格外镇静、沉着,他用灼灼逼人的目光射向美国军官,深沉地说:“成功与失败往往仅一步之距,人们不是常说,谁笑到最后才笑得最好吗?现在离天黑还有几个小时,尊敬的先生们,难道等不及了?”说罢,陈明仁拨通第八十八师3个团长的电话,同他们一起通话,他坚毅果敢地说:“时间就是胜利,刻不容缓,我们的身家性命就决定在这两三个小时了,你们要把握住时机。”
3个团长都在电话里不约而同地回答:“天黑攻不下回龙山,决不回来见军长。”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隆隆”的炮声响彻山谷,喊声杀声震天响,密集的枪炮声不绝,硝烟弥漫,两军双方攻守的阵地被血与火映得通红。第88师的全体指战员,在陈明仁军长的亲自指挥下,连续发起猛烈冲锋。
下午4时许,回龙山主峰在一片喊杀声中被中国军队占领。当胜利的旗帜在回龙山头迎风飘扬时,几个美国军官发狂似地把陈明仁抬了起来,连声说:“不愧是中国名将,难得之将才啊!”美国随军记者将此次战斗写了长篇通讯报道,陈明仁的威名从此传扬天下,这是后话。
陈明仁眼看了一下手表,当即命令部队向左右扩大战果。战斗持续到黄昏,回龙山、三台山之敌,约1800余人被歼,只有残部约200余人向畹町方向逃窜,也被迂至此的第87师部队拦阻歼灭。
第71军在陈明仁率领下,乘胜前进,继续攻击中缅边界上的畹町镇。畹町镇位于瑞丽江边的中缅边界我国一侧,附近为五六百米高的山丘地带,林木葱笼茂密,小镇上的居民不堪日军的骚扰,早已逃进山中。经过几场激烈战斗,第71军收复了畹町镇。至此,盘踞在中国滇西土地上的日本侵略军全部被扫荡干净。少数遁入深山老林中的日本兵,也被中国边民抓获。
踏着祖国的土地,陈明仁来到一个山丘上,从畹町南望缅甸,尽收眼底的莽莽原始森林,黑压压一望无际。但“隆隆”的炮声仍不绝于耳,就知入缅远征军仍在激战,日本侵略军的末日已经不远了。
陈明仁兴奋不已,迈步往西北侧走去,突见一块日军墓地,木制的碑牌上写着一个个战死日军的军阶和姓名,密密麻麻,不下千名。这就是侵略者的下场。陈明仁不禁哼起两句唐诗讽刺道:“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接下来,陈明仁率部与驻印远征军新6军、新1军在中国畹町和缅甸芒友胜利会师。
至此,中国远征军第71军和中国驻印军,歼灭日军第18师团和第56师团,击溃其第2师团和第1师团。对于日军在缅甸的占领起到了瓦解作用。为英印军抗击日军胜利创造了有利条件。减轻了麦克阿瑟进攻太平洋侧面日军的压力。中国与海外的滇缅国际交通线即中缅公路,及中印公路重被打通。滇西抗战至此胜利结束,陈明仁因抗战功勋卓著而蜚声中外。
四平一役,蒋介石誉陈明仁为所有高级将领学习的楷模,并亲手向他颁发青天白日勋章。阴差阳错,楷模者偕程潜率部通电和平起义,毛泽东、朱总司令复电慰勉,从此后陈明仁获得新生
第三次国内革命战争的1946年1月,蒋介石把担任上海、南京、无锡卫戍任务的爱将陈明仁的第71军25000人马调往东北战场。
4月,东北人民解放军在林彪指挥下发动夏季攻势,蒋介石严令陈明仁“死守四平”,抵抗人民解放军的围攻。
5月30日,人民解放军在攻占四平五分之三的地盘后,因战略需要主动撤退。陈明仁以少数兵力坚守四平40多天,巷战19个昼夜,保住了四平这一战略要地。还蒙在鼓里的蒋介石,誉陈明仁为全军所有高级将领学习的楷模,擢升陈明仁为国民党军第7兵团司令官,并亲手向陈明仁颁发了青天白日勋章。
然而,蒋介石褒奖陈明仁的赞词还在陈明仁耳际回响的时候,正逢陈诚组织参观团到四平战场“视察”,参观团成员中的美国顾问看到阵地上不少工事是用美国军援的面粉、大米垒成的,当场提出抗议。这事陈诚不仅报告了蒋介石,更厉害的是,陈诚还向蒋介石另外提供了陈明仁有“野心”的确凿“证据”。
陈诚就是这个样子,对“一家子”总是看不顺眼。不管陈明仁打得好歹,陈诚就爱找他的茬,抗战时期就是如此,如今又找上门来了。
偏听偏信的蒋介石逮住陈明仁数落一顿不说,陈明仁的第7兵团司令官也被撤职了,第71军的番号也被取消了,陈明仁被调往南京总统府任中将参军这个闲职。
陈明仁精神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终日里借酒浇愁,恸问苍天:蒋介石,你如此昏庸霸道,我陈明仁为你卖命20余载,效忠党国,出生入死,肝胆相照,你却如此专制,哪有不亡之理!国民党如此腐败,哪有不败之理!
然而,悲观归悲观,将才总是将才。淮海战役前夕的1948年8、9月间,国民党军徐州“剿匪”总司令官刘峙、副总司令官杜聿明,前后3次面邀陈明仁到徐州担任国民党军新编兵团司令官;国民党军西安绥靖公署主任胡宗南,也电请蒋介石派陈明仁去西北国民党军任要职;国民党军华中“剿匪”总司令官白崇禧,亦推荐陈明仁担任国民党军武汉警备区司令官。
10月,陈明仁反复权衡之后,就任华中“剿匪”副总司令官兼武汉警备区司令官,旋又兼任第29军军长。
陈明仁到武汉不久,蒋介石决定恢复第71军建制与第29军合编为第1兵团,任陈明仁为华中军政长官公署副长官,兼任第1兵团司令官和第29军军长。
陈明仁算看清了蒋介石“昏庸霸道”的伎俩,更看透了“国事前途每况愈下”的趋势,表面上高喊要坚决保卫武汉,战至最后一人,暗中却释放政治犯,积极与主张和平的长沙绥靖公署主任程潜联系,欲返湖南发展。经程潜派与桂系关系密切的刘斐代为说情,白崇禧表示同意。
1949年2月18日,陈明仁率部回到湖南,月底又兼任长沙警备区司令官。
6月,林彪率领人民解放军第四野战军进军湖南,解放了平江、醴陵等10余座县城,长沙被困。
7月21日,陈明仁死守长沙,同时劝程潜前往邵阳。程潜离长沙前,委陈明仁代理湖南省主席。接着,长沙绥靖公署撤消,成立湖南省绥靖总司令部,陈明仁任总司令官兼省保安司令。随后,他暗中释放了一批中共地下工作者。
7月29日,白崇禧电告陈明仁等:程潜率武装潜返长沙,立即解除其武装。
30日,程潜从邵阳潜返长沙,被陈明仁敷衍过去。
31日,林彪指挥人民解放军先头部队已到达长沙春华山一带。
同日,林彪派出以金明为中共首席代表,唐天际、袁任元、解沛然、李明灏为中共代表的和谈代表团抵达平江县城,陈明仁即委李群九、程星龄前往平江县城与中共和平代表接触,并邀请李明灏代表来长沙商谈有关和平协议具体事宜。
8月1日,国民党军国防部次长黄杰、政工局长邓文仪携带蒋介石给陈明仁的亲笔信,以及现金和武器,飞到长沙,要陈明仁死守长沙,与共军血战到底。陈明仁一边答“为党国效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一边抓紧时机与中共和谈代表谈判,寻求和平解决长沙问题的出路。在这个问题上,陈明仁最大的思想障碍就是三怕:
一是怕泄密。在陈明仁看来,对于自己的和平倾向和真实思想,除了几个贴身的亲信之外,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大凡公开场合,他都“隐真示假”,极力把自己伪装成坚决反共的中坚分子。这样一来,虽然有效地取得了蒋介石、白崇禧的信任,但在广大人民群众乃至他的第1兵团官兵之中,都不可避免地产生了许多迷惑。不仅如此,就连中共湖南省地下工委以及陈明仁本人的诸多亲信,也一度为他捏一把汗。
二是怕共产党算他的历史旧账。他不会忘记,曾为蒋介石卖命20余年,效忠党国,客观上做了不少愧对人民的事情。特别四平街之战,跟林彪作对,他更是痛感罪孽深重。现在他若栽于林彪之手,共产党要清算他,那就是百身难赎。
三是怕戴投降的帽子和把他的部属在起义后当成俘虏对待。陈明仁作为一名国民党的高级将领,他深深地知道,“起义”与“投降”是有着本质区别的。如果戴着“投降”的帽子,他将不仅以败军之将的记录载入史册,而且诸如兵团司令、陆军中将的官衔和利禄都将从此化为乌有。而他苦心经营起来的10余万部队也将“树倒猴狲散”。
“三怕归一”,实际是对共产党的政策缺乏足够的了解。还是毛泽东请章士钊捎给开导陈明仁的那段话,给陈明仁吃了定心丸:“当时,他陈明仁是坐在他们的船上,各划各的船,都想划赢,这是理所当然的,我们谅解。只要他站过来就行了,我们还要重用他。”
章士钊赴长沙向陈明仁转告了毛泽东这番话,陈明仁心情激动不已,便决心求见中共地下党负责人,表明自己的态度。不过,表明起义的态度,还不能代表率部起义的事实。
随着时间的紧迫,却显得陈明仁无动于衷。运筹帷幄的毛泽东,对陈明仁的动向给予了特别关注。
8月2日,由中共中央军委正式表态:可以答应陈明仁保留兵团司令名义。
可是阴差阳错,陈明仁并未及时得知这一佳音。更糟糕的是,中共湖南省地下工委,在未经陈明仁同意的情况下,已经指示陈明仁的参谋长黄克虎,把国民党军长沙警备区稽查处处长、军统大特务毛健钧扣押起来了。
打狗也得看主人嘛。陈明仁心里窝火,连夜找到了程潜,劈头就说:“颂公,我们不是投降,低三下四的事我不干。我们和北平不一样,共军远在千里,我们就做这个工作了。这是合作,合得成就合,合不成就拉倒。”很显然,陈明仁同程潜产生了新的分歧。程潜一再说明这是合作,并明确表示他要尽快致电毛泽东,商榷机构设置问题。言下之意,程潜原本就希望陈明仁能到解放军里继续担任兵团司令官。陈明仁半信半疑,怒气非但未消,反而更加恼怒。
第二天,陈明仁召来所属第98军军长蒋当翊等人,正言相告,投降我是绝对不干的,打死我也不干。
在一旁早已倾向和平的肖作霖立即解释:“我们是寻求局部和平,怎么能算投降呢?不是正在谈判吗?”
“什么谈判不谈判,反正都一样,我只问你,省政府怎么办?军队怎么办?政府要缴印、部队要缴械,不是投降又是什么?我只求对得起颂公,对得起朋友,只好把这个摊子交给你们,我马上乘飞机到香港去。”陈明仁的心里是极为矛盾的。
肖作霖只好急忙去找中共和谈代表李明灏,问:“你们是怎么和子良谈的?想不到他要翻脸,这可怎么办?”肖作霖见李明灏代表还不明事情真相,又继续一针见血地说道:“我看中共如不能保持子良的省主席和兵团司令的职位,这事就完了。可这种要求中共能同意吗?”
李明灏代表急令肖作霖把中共中央军委的电报递送陈明仁。陈明仁阅罢电文,脸色好看了许多。稍顷,不悦之色又上来了。他转念一想,李明灏可以把上级的电报压住一天不给他看,足见中共方面并没把他陈明仁当回事,而保留他兵团司令的承诺十有八九也是个哄。
恰在这时,李明灏代表来了。先是为电报的事作了一些说明,继而提出:对毛健钧这个血债累累的大特务,如何处置非同小可,还是交给中共处理吧。
八成是“血债”二字过于刺激,只见陈明仁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拍桌击掌,大声说道:“毛健钧所作所为,都是执行我的命令,一切由我负责,今天清算他,明天就要清算我,老子不干了!老子的军队还没开出长沙,限明天上午8点一定要把毛健钧放释,用飞机送走。不然的话,我就从城内一路杀出去。”
这一番话,使得在座的人全都惊出了一身冷汗。李明灏代表只好耐着性子再三说明,共产党历来是以大局为重,而逮捕毛健钧也并不是中共中央的指示。话音里,陈明仁证实了李明灏代表说的是实话,他终于放心了。先是开释、送走了毛健钧,随后便同程潜等30余名国民党军政要员通电宣布正式脱离国民党反动政府,所率国民党军第一兵团3个军在长沙宣布和平起义,把国民党军第一兵团改为中国国民党解放军第一兵团,陈明仁任兵团司令官,兼任湖南省临时政府主席。这一天是:1949年8月4日。
陈明仁、程潜通电起义后,毛泽东主席和朱德总司令复电慰勉,电文全文如下:诸公率三湘健儿,脱离反动阵营,参加人民革命,义声澜著全国欢迎,南望湘云,谨致祝贺。
9月3日,毛泽东电邀陈明仁进京出席全国政协第一次会议。会议期间,毛泽东陪陈明仁游览天坛等名胜古迹,同他一起合影留念。针对台湾、香港等地一些反共媒体,蓄意捏造“陈明仁在长沙遭中共软禁”的谣言。毛泽东无不风趣地对陈明仁说:“陈将军,咱俩的合影,多洗点,洗它50打,可以分寄给你相识的国内外亲朋好友,谣言就不攻自破了嘛。谁叫咱俩是老乡哩!”
陈明仁激动而深情地点头称道:“办妥,一定办妥,不够就洗。”
为了消除陈明仁在工作、生活上的后顾之忧,毛泽东递给陈明仁一支香烟,像跟老朋友拉家常,关切的口吻道:“其他起义人员有条件,有条件我们好办,你没有讲条件,没有条件反而使我们难办了。”
陈明仁坐着,手里捏着毛泽东送给他的那支香烟,只顾聆听,没有吸烟。
最后,毛泽东语重心长地告诉陈明仁:“共产党的军队有饭吃,你就有饭吃,共产党的军队有衣穿,你就有衣穿。”
陈明仁回到湖南长沙之后,将他在京倍受毛泽东礼遇的情形绘声绘色地说给了他的亲人、朋友以及随他起义的部僚和下级。他不止一次地含着感激的泪花说道:“我为蒋介石出生入死卖命大半生,难得听到他一句诚恳、亲切的话语,毛主席与我首次相见,却如此平易近人,宽厚仁慈,真有天地之别啊!”
11月1日,陈明仁所部10万余人被中央军委整编为两个军6个师,改称中国人民解放军第21兵团,陈明仁任兵团司令员。
1950年2月初,陈明仁率兵团司令部从浏阳移驻醴陵,所辖第52军移驻攸县、第53军移驻安仁整训。
12月中旬,奉中国人民解放军中南军区命令,陈明仁率部进驻桂南,担负小瑶山及周围的同正、隆安、百色等地的剿匪任务,经过5个月的战争,共歼灭土匪36000人。
1952年1月,第21兵团司令部,改组为中国人民解放军水利工程部队司令部,所部投入了荆江分洪的建设。
10月,由第48军军部改编的第55兵团司令部,又改为第55军,陈明仁任军长。不久,陈明仁率部开赴广东湛江,担负守卫祖国南大门的光荣任务。
1955年,陈明仁被授予中国人民解放军上将军衔,荣获一级解放勋章。
之后,陈明仁曾先后担任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南军政委员会委员,中华人民共和国国防委员会委员,当选为第一届、第三届全国人民代表和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国委员会委员,第三届、第四届常务委员会委员,第一届、第二届湖南各界人民代表会议协商会常务委员,第一届、第二届、第三届湖南省人大常委会代表。
1974年5月21日,陈明仁因患癌症与世长辞,终年71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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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文小铃 最后更新:2023-01-10 14:45: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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