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50 - 《近代史研究》2022第二期

吴仰湘/{新学伪经考》甲午参奏案新探

况其书中所言，或从《史记~，或又驳《史记~j 或据《别录~ ，或反攻《别录》 。 大约于合己者则取之，
于异己者则弃之，支离悄恍，莫衷一是，治经之道，固如是哉 !" ①
概言之，朱怀新等奉命查案，刻意从《新学伪经考》中搜寻证据，心细如发，不放过任何疑误、瑕
疵，将全书揭批得体无完肤，并归结为作者学术宗旨悖谬，试图将原参所指"以诡辩之才，肆狂苦之
谈力翻成案，以痛诋前人"等全部查实，证成康有为"荒谬绝伦，诚圣贤之孟贼，古今之巨蠢" 。②
第二，严格对照原参各项指控，从《新学伪经考》中罗掘材料，并大加引申，坐实康有为"非圣无
法""离经畔道甚至要治以"狂悖""谋逆"之罪 。
其一，罗掘材料，竭力检举 。 签批者对《新学伪经考~"细心磨勘通过寻章摘句，积极搜集罪
证 。 如《新学伪经考》自叙说始作伪、乱圣制者自刘散，布行伪经、篡孔统者成于郑玄 。 阅二千年
岁月日时之绵暧，聚百千万亿拎理之问学，统二十朝王者礼乐制度之崇严，咸奉伪经为圣法 。 "形容
刘散作伪的危害的确过甚其词，签批者趁机大加批判自两汉以后，圣学大明，故历朝礼乐制度，
咸奉为法令 。 今乃举十二朝王者之制作③ ，俱斥为崇奉伪经，至云‘天地反常，日月变色此语尤近
于诬 。 自东汉兴古文 以后，迄乎唐宋元明，圣道弥光，未见世遂有乱而无治，安得以其间不无批政，
而遂归狱于古文乎? 此亦好为新奇，故其论遂至于非圣无法而不 自知也 。 " (第 2 页 a) 明指"尤近于
诬""非圣无法直接对应参奏罪名 。 又如第 5 卷"序语"指斥刘散"伪造师传，假托名字说到
"毛亨、毛某以无是、子虚，窃两庞特豚之祀，崇德大典等于儿戏粘签则痛斥此数句尤为非圣无
法 。 立言失体，乃至于是，可谓无忌惮矣 ! " (第 1 页 a) 经众人三番五次举证，康有为"非圣无法"的
罪名已足以成立 。
其二，借题发挥，肆意引申 。 在审查《新学伪经考》时，签批者往往借"钦定""廷议""功令"等
名目，故作引申或无限发挥，以便加重其罪，严惩其人 。 如第 3 卷上篇论刘散挟校书之权，混淆学
术，窜乱古书，誓及《四库提要》分篡官戴震、总篡官纪向;眉批指出: "{提要》不尽为纪文达一人之
笔，且经钦定，臣下何敢妄议?"继而似觉批判力度不够，改写眉批呵斥:"{提要》为钦定之书，岂可
任意妄说?纪、戴二人，虽为主笔之人，然非经圣裁，不敢调列其中 。 即以此条办长素，足矣 。 "(第 3
页 b) 因 誓议《四库提要L 居然提议"舟、长素可谓凶险恶毒 。 尤其原参提到"我朝圣圣相承，重道
尊经，列之学官，垂为功令签批者援以为据，再三揭举康有为公然谤议、攻诋清廷政教 。 签批本
卷首第一条粘签，即朱怀新以康有为排诋《左传~，斥其攻击朝廷功令康祖i台以《公羊春秋》为家
法，故于《左氏春秋》攻击尤力 。 此处开口便露出本意 。 今功令取士 ， <<春秋》宗《左氏~ ，则康祖治
所攻者，皆功令之所取也 。 " (第 2 页的在第 2 卷签批中，朱怀新又一再借康有为排斥古文诸经，声
讨其狂妄之罪举功令所定之《毛诗H 尚书H 礼记H 周礼H 周易 H 左氏春秋》诸传注而易言斥
之，肆无忌惮，一至于此! " (第 17 页 b) 康有为诋毁刘散遍伪群经虽过于偏激，仍属学术行为，而一
经签批者比附，竟变成攻击清延功令、政典的悟妄举动 ，真是匪夷所思 。
可见，签批者为迎合原参指控，从严办案，穿凿其词，甚至刻意悬揣，故入人罪 。 俞恩荣、胡象江
就第 12 卷《伪经传授表》所拟意见，足以显现奉命审查者的心态此卷似尚无离经畔道语，惟表序
首谓刘散撰伪经，经统一于郑君，及卷十二下有斥郑君为伪学宗子者，于义殊乖 。 又表列郑、许诸儒
著述， 而皆目为伪经传授，可云诞妄矣 。 "④即使无法坐实"离经畔道仍以康有为将郑玄、许慎列

① 此条粘签脱落，据签末"总论序目之意
实录自廖平 { i坪干 ( 新学伪经考 >>川(舒大刚、杨世文主编:必《 廖平全集 》 第 8 册，上海古籍出版社 2却0 1巴5 年 版，第 55刃2 页 )λ，故引以补足 。
② 《 翼教丛编》 第 2 卷，第 l 页 。 下文引原参之语同此 。
③ 按十二"应作"二十签批者匆运中误倒 。
④ 此签针对《 新学伪经考 》 第 12 卷，粘在 第 11 卷末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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