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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 拓 / 从徐朝俊到徐继畬:嘉道时期新旧西学的知识脉络

①
乘隙填补了当时西学知识的空档。 除梁廷枏《海国四说》(1846)曾征引《高厚蒙求》外 ,更早者,
徐继畬在其名著《瀛环志略》的前身《瀛环考略》自序中称:

道光癸卯(按:道光二十三年,1843 年)冬,余以通商事久驻厦门。 米利坚人雅裨理者,西
土淹博之士,挟有海图册子,镂板极工,注小字细如毛发,惜不能辨其文也。 暇日引与晤谈,四
海地形,得其大致。 就其图摹取二十余幅,缀之以说,说多得之雅裨理,参以陈资斋《海国闻见
录》、七椿园《西域闻见录》、王柳谷《海岛逸志》、泰西人《高厚蒙求》 诸书,题曰《瀛环考略》。
未得其详,故名之曰“略”也。 ②

可见《高厚蒙求》是徐继畬撰写《瀛环考略》的主要参考书之一。 从这份参考书目看,徐继畬的
域外知识来源包含三个层次:一是新西学,主要来自新教传教士雅裨理( David Abeel, 1804—
1846) ;二是旧西学,来自二类西学文献《高厚蒙求》;三是中国本土的域外知识,《海国闻见录》
③
《西域闻见录》《海岛逸志》均出自清人之手,主要根据行迹等写成。 ④ 第一层知识虽然最新,但第
二、三层知识对中国读书人而言,获取难度更低,文化亲缘度更高,它们构成徐继畬的知识底色,并

影响他如何去理解新西学。
具体到《高厚蒙求》,由于与西学渊源颇深,以致徐继畬竟将徐朝俊目为“泰西人”。 换言之,他
将二类西学文献误为一类西学文献。 《瀛环考略》中明确注明出自《高厚蒙求》者共四条,其中第一

条简述了欧洲人发现美洲的历史,而后三条均涉及墨瓦蜡尼/ 泥加(澳大利亚),尤其值得关注。 ⑤
艾儒略 《 职 方 外 纪》 (1623) 是 旧 西 学 文 献 中 最 早 详 细 介 绍 墨 瓦 兰 ( 今 译 麦 哲 伦, Fernão de
Magalhães, 1480—1521)环球航行及墨瓦蜡尼/ 泥加者,《高厚蒙求》 的相关内容即转录自《职方外

纪》。 ⑥ 借助《高厚蒙求》,旧西学知识被再次激活并转贩至《瀛环考略》。
但徐继畬对《瀛环考略》 并不满意,他在致山西同乡、地理学家张穆(1805—1849) 的信中称:
“海图前稿舛陋不足观,数年来于泰西人所刻杂记,得即摘录,其书皆俚不成文,而事迹颇有可采。
每与夷官接晤,辄询以西国事,亦多有新闻。” ⑦ 因此,至道光二十八年(1848)刊刻《瀛环志略》时,
随着新资料的增加,该书的域外知识来源已变为:

① 梁廷枏著,骆驿、刘骁点校:《海国四说》,中华书局 1993 年版,第 55、216 页。
② 徐继畬:《瀛环考略》,台北,文海出版社 1974 年影印版,第 1 页。 此虽为目前所知最早的稿本,但已有很多修改痕迹。 关
于《瀛环考略》与《瀛环志略》的关系,参见任复兴《〈瀛环志略〉若干稿本初探》,任复兴主编:《徐继畬与东西方文化交流》,中国社
会科学出版社 1993 年版,第 213—229 页;刘贯文《徐继畬论考》,山西高校联合出版社 1995 年版,第 63—83 页;田一平《从〈瀛环
考略〉到〈瀛环志略〉》,《史林》2001 年第 3 期。
③ 除雅裨理外,正文还出现了“夷目李太郭”。 徐继畬:《瀛环考略》下卷,第 143 页。 李太郭(George Tradescant Lay, 1799—
1845),曾任英国驻广州、福州、厦门领事。
④ 《海国闻见录》曾参考西方舆图,故介于第二、三层次之间,因非本文重心,此不细作区分。
⑤ 徐继畬:《瀛环考略》,第 25、26、67、159 页。 前两条在稿本中已被涂抹,反映了《高厚蒙求》逐步退出的过程。
⑥ 参见徐朝俊《高厚蒙求》二集,第 49b—50b 页;艾儒略著,谢方校释:《职方外纪校释》 卷 4,“墨瓦蜡尼加总说”,中华书局
1996 年版,第 141—142 页。 利玛窦世界地图对墨瓦蜡泥加已有记载,但内容简略,参见方豪《十六七世纪中国人对澳大利亚地区
的认识》,《方豪六十至六十四自选待定稿》,台北,学生书局 1974 年版,第 217—234 页。 关于晚清的情况,参见邹振环《开拓世界
地理知识的新空间:清末中国人的澳洲想象》,《南京政治学院学报》2015 年第 2 期;邱志红《极目南望:晚清国人关于新西兰认知
的演变》,《近代史研究》2022 年第 2 期。 邹文称:“中国人最早使用澳大利亚一名,并介绍澳洲地名由来和地理移民情况的著作可
能是成书于道光二十六年(1846)梁廷枏的《海国四说》。”实则徐继畬《瀛环考略》更早,但出版晚于梁廷枏的《海国四说》。
⑦ 方闻:《清徐松龛先生继畬年谱》,台北,台湾商务印书馆 1982 年版,第 90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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