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44 - \2023年5-6月

章 成 / 光绪朝“乙未河湟事变”与晚清西北治理体系的权变

枢臣们高举轻放的处理,貌似对已加太子太保衔的杨昌濬假以颜面,手段怀柔,实则是无人可
替的折中妥协。 杨昌濬在闰五月二十七日上折,奏请专案添拨甘肃军费 120 万两。 ① 按照折中的
统计,自三月以来,甘省已在各地陆续新添马步兵队 17 营 11 旅,另募土勇、番兵、脚夫共 3000 余
人,总数合计 1 万余人,甘军人数在短时间内几乎翻倍。 甘肃省施政重心剧烈转变,为地方财政带
来了巨大的压力,省内新兵旧勇月饷“非二十万金未能敷用”。 户部在甲午巨额赔款的压力下,只
能将甘省邀款总额拆解,指拨山西、四川 52 万余两,并准许甘肃动用本省藩库中封储各款补齐余
额。 ② 户部的调度看似条理分明,但甘省藩库账目前后堆叠,数目混乱,封存款外减平、裁省、满营
支存、子药夫口粮、粜粮变价等主要抽款项下一时难有余数。 新添军饷指拨省份,在艰难筹措甘肃
新饷后,财力更形窘绌,四川总督鹿传霖在上任后不久即向朝廷诉苦不迭。 ③ 此时若将杨昌濬开
缺,继任者盘账清查恐非短期所能完成,催款更是难上加难。 将杨昌濬革职留任,用他继续管理军
饷杂政,是刻下最切实际的选择。
枢臣居中调和、处分甘督一案,在艰难中维持了西北战局的平衡。 随着治理重心的改变,清廷
急需确立战争中的首脑。 ④ 朝廷有意将董福祥打造为横跨西北多省的核心统帅。 ⑤ 清廷对董氏寄
⑥
予厚望,除了“准其专折具奏” 外,又饬令署理直隶总督王文韶从旁相助,“酌拨洋火药数万磅” ⑦
以供专用。 董军军饷恩准另外开单,户部拨以专饷供其支用。 ⑧
至于董军与西北督抚对接方面,清廷下发谕旨,名为接应,实则饬令杨昌濬将甘省部分军队指
挥权循次移交董福祥。 ⑨ 此外,清政府电寄新抚陶模,谕令由新疆各地“抽调数营旗及开花炮队”先
I

行驰赴河州听候董氏调遣,为避免新疆以饷费为遁词,甚至专门强调其“月饷即由甘肃开支”。 0 八
月十七日,清廷再三考虑,决定将魏光焘调补陕西巡抚 ,连带早前为甲午之战收集的 30 余营湘军
I
1

① 《奏请饬部筹拨本年分新添饷银事》(光绪二十一年闰五月二十七日),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藏,军机处全宗奏折录附,
03—6637—077。
② 根据杨昌濬在光绪二十一年十一月的邀款加拨折中对第一次邀款的清账可知,山西省指拨 40 万两、四川省指拨 11 万 8
千两已如数扫清,唯甘肃藩库下封存各项款项挪调后,仍有不敷银 32 万 6 千余两。 参见《奏为添估前拨饷内不敷银两并续请加拨
军需的款事》,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编:《光绪朝朱批奏折》第 60 辑,中华书局 1996 年版,第 580—581 页。
③ 《奏闻筹解光绪二十一年四批甘肃新饷发商汇免以济要需事》(光绪二十一年七月三十日),台北,故宫博物院藏,宫中档
奏折,408010051。
④ 御史管廷献上奏提醒光绪帝,请朝廷“特简大臣剿办”,确立西北统军核心。 《光绪、宣统两朝上谕档》第 21 册,第 317 页。
⑤ 清廷明面上给出重用董的原因是“除董福祥等军外,别无大支劲旅可拨”。 朝廷在董未到甘前,已多次强调其节制之权。
光绪二十一年十一月,董福祥调补甘肃提督后,又再发上谕“所有前敌将领统归节制”。 有学者认为董福祥受清廷高层青睐,或与
荣禄有密切关系。 参见《清实录》第 56 册,第 864 页;《 光绪、宣统两朝上谕档》 第 21 册,第 478—479 页;马忠文《 荣禄与晚清政
局》,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2016 年版,第 140—141 页。
⑥ 《清实录》第 56 册,第 848 页。 按,李岳瑞《悔逸斋笔乘》中所记,董福祥早前与陶模有隙,董在喀什噶尔提督任上日渐骄
蹇,“时时思与督抚平权”。 特别是在清廷授专折奏事之权后,地位几“与总督平”。 李氏私家著述内容精彩,却未必能够尽信。 研
究者可以采信的是,清廷加权董福祥一事,确实向朝野官僚传递了重用董军的信息。 参见李岳瑞《悔逸斋笔乘》,《清代野史》 第 7
册,巴蜀书社 1988 年版,第 140—144 页。
⑦ 参见袁英光、胡逢祥整理《王文韶日记》下册,中华书局 1989 年版,第 911 页;《清实录》第 56 册,第 903 页。
⑧ 董福祥部军饷战时由部专拨,自光绪二十二年十一月起,方由甘肃粮台转支坐粮饷银。 参见《二月十四日董福祥奏请饬
部续拨专饷六十万两等奏折朱批清单》(光绪二十二年)、《十月十七日董福祥等奏折朱批清单》 (光绪二十一年),台北,故宫博物
院藏,宫中档奏折,408015709、408015539;《奏报董福祥所部二十营本年行饷之实在不敷事》(光绪二十三年六月三日),台北,故宫
博物院藏,军机处档折件,140075。
⑨ 八月二十四日,杨昌濬向军机处拍发电报,称已按上谕布置,将新募七营营勇置于狄道,归董福祥节制。 参见《收陕甘总
督杨昌濬电》(光绪二十一年八月二十四日),第一历史档案馆编《清代军机处电报档汇编》第 16 册,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2005 年
版,第 68—69 页。
I 《清实录》第 56 册,第 877 页。

0

1
I 《光绪、宣统两朝上谕档》第 21 册,第 312 页。
1 4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