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沟里的“保卫华北”石刻
每年到7月,我都要去樱桃沟,不是为躲避京城的暑热,而是为探访一位“老友”。那还是几年前我去樱桃沟游玩,走到沟底水源头附近,无意间在山间石壁边,看到一块巨石,石上刻着“保卫华北”四个朱红大字,心头不禁为之一振。我不知在如此隐蔽的山沟里,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石刻,直觉告诉我,这里面一定有故事。
从樱桃沟回来后,我对石刻念念不忘,仔细查询史料,才知道这块石刻大有来历。那是在一二·九运动以后,全国抗日救亡运动形成了高潮,北平进步学生运动活跃。1936年2月1日,在地下党组织的领导下,革命青年群众组织中华民族解放先锋队(民先队)正式成立,在当时北平和全国的爱国学生运动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1936年暑假,民先队在香山樱桃沟举办“平西樱桃沟抗日救国军事夏令营”。夏令营从7月11日开始,至7月底先后在西山卧佛寺、樱桃沟、大觉寺、周家花园一带组织了3期。北平各校民先队和爱国进步学生3000多人参加了各期夏令营活动。营员们学习军事常识、游击战术,举行军事训练和军事演习,同时举办政治讲座,邀请著名教授演讲,宣传中国共产党关于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方针,分析当时国际国内政治形势,还组织实施讨论会,演出救亡戏剧等活动。
一天午后,大家都在休息,陆平看到清华大学学生赵德尊带着凿子、锤子等工具出去了。陆平悄悄跟着他,到了水源头附近的一块巨石前。只见赵德尊拿起凿子、锤子开始在巨石上凿起来,不一会儿一个“保”字已经显露出来了。陆平走上前去,两个年轻人心照不宣,交替着在巨石上凿下了“保卫华北”四个大字,这是当时每一个热血青年发自心底的最强音。
夏令营结束,大家相约,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后一定要再聚樱桃沟。历经了70多年风雨磨砺,“保卫华北”的石刻依然屹立在那里,激励着一代又一代的青年。
探访抗日名将佟麟阁、赵登禹将军墓
■ 香山狼涧沟与佟麟阁的生前和身后事
在香山香炉峰南麓有一条鲜有人知的幽静山坳,它由南、西、北三面连成的山峰形成,酷似一弯新月,名曰:狼涧沟。狼涧沟是西山一带著名的风景区,清代是香山健锐营正黄旗的军营,正黄旗的地名沿用至今。
狼涧沟虽然紧挨着香山公园,却鲜有人知这个地方,而知道狼涧沟里还有佟麟阁将军墓和纪念馆的人就更少了。佟麟阁将军是全面抗战爆发后捐躯疆场的第一位高级将领,他的生前和身后,也都与狼涧沟紧紧地联系在一起。
1933年,冯玉祥在张家口组建的抗日同盟军遭国民党强制解散后,曾任同盟军第一军军长的佟麟阁辞去官职,来到北平香山东麓的狼涧沟隐居。佟麟阁买下这里的一处房产和田地,在这里读书、写字、耕田种地,仿佛世外桃源的生活。其实,佟麟阁始终没有忘记抗日救国。两年后,佟麟阁受29军宋哲元军长之邀复出,担任29军副军长兼军训团团长,驻守南苑军部主持军务。
1937年卢沟桥事变爆发后,7月28日,佟麟阁率部抗击日军对南苑军部发动总攻时,在永定门外大红门以东通往城里的高粱地里,遭遇日军伏击不幸中弹牺牲。29日,部下寻得将军遗体,送回将军在城里东四十条的住宅。佟夫人把将军灵柩隐藏在雍和宫东边的柏林寺中,在老方丈掩护下,躲过了多次日伪军盘查,北平沦陷8年期间,一直未被日军发现。
抗战胜利后,由当时担任国民党军委会副委员长的冯玉祥发起,于1946年7月28日将军殉国9周年纪念日,在中山公园为佟麟阁和赵登禹两位同日牺牲的将军举行了隆重的公祭大会。会后,到柏林寺起灵,护送灵柩至将军生前在香山狼涧沟故居的山坡上安葬。
又到了七七事变的纪念日,我决定到狼涧沟探访佟麟阁墓和纪念馆。我先从市区坐公交车来到香山公交总站,而到了公交总站以后的路程,就没有公交车可乘坐,基本都要靠走了。佟麟阁将军墓地在山上,我顺着小路一路上山,在一处空地前,我首先看到一尊佟麟阁将军的雕像。佟麟阁将军的雕像目光坚定,颇有视死如归的凛然之气。站在雕像前我想到将军曾经说过的话:“战死者光荣,偷生者耻辱。荣辱系于一人者轻,而系于国家民族者重。国家多难,军人应当马革裹尸,以死报国。”而在南苑战役中,将军实践了他的誓言。
佟麟阁纪念馆就在将军的雕像前,馆里展出了将军的一些遗物和介绍卢沟桥事变的照片、史料等。在纪念馆的后面,还复建了当年佟麟阁将军隐居时居住的小屋。从纪念馆出来继续上山,半山腰的一片空地就是佟麟阁将军的墓地了。墓碑前摆满了前来祭奠将军的鲜花。我在墓地前久久伫立,这时山风吹起,墓地周围的松林随着山风摇摆,传来阵阵松涛之声,宛如为将军唱起的挽歌。
■ 鲜有人知的赵登禹墓址——卢沟桥西道口铁路桥侧的山坡上
赵登禹是1937年卢沟桥事变爆发时,与佟麟阁将军在同一天同在南苑战役中殉国的将领。
卢沟桥事变爆发时,身为132师师长的赵登禹,正率部在河北省河间县一带驻防。他奉命于7月27日赶到北平南苑增援,第二天清晨他即投入了南苑战役。7月28日在佟麟阁将军与日军激战时,赵登禹也奉命率部向北方突围,然而当他行至大红门西南的黄亭子一带时,遭遇日军伏兵袭击,身中数弹不幸殉国。
赵登禹殉国的当晚,深明大义的龙泉寺方丈带领4名僧人冒险出城,寻得将军遗体,抬回寺内装殓入棺,隐藏至抗战胜利后。1946年7月28日,国民政府为佟麟阁、赵登禹举行公祭,29日由龙泉寺起灵,护送灵柩至卢沟桥西道口铁路桥侧的山坡上安葬。
赵登禹将军虽然殉国多年,但是他的墓地鲜有人知,我也是经过多方查找才找到了准确的位置。带着对将军的崇敬之情,我登上了309路公共汽车来到了西道口。这里离卢沟桥仅两公里,紧临着京广铁路西道口铁路桥。在围墙里我找到了赵登禹将军墓。洁白的墓碑静静地矗立在那里,墓地很安静,没有游人的打扰。偶尔一列火车经过带来一阵轰鸣,接着又回到了沉寂中。我记起赵登禹将军生前说过:“军人抗战有死无生,卢沟桥就是我们的坟墓。”而如今将军就躺在他用生命保卫的卢沟桥畔,继续守护着北京的大门。这时不知是谁放起了《大刀进行曲》,这铿锵有力的节奏,仿佛就是将军挥舞着大刀正在对敌作战。
北京市民的抗日遗迹
卢沟桥事变后,北平沦陷。日本侵略者把北平变为他们军事进攻的堡垒、经济上以战养战的中心、政治上以华制华的据点、文化上奴化中国人民的大本营。他们对北平人民进行了严密、残酷的法西斯统治。但是,就在这个日本人自诩“模范治安区”里,北平人民的抗日斗争从未停息。
■ 发生在东黄城根的枪击日本军官事件
我在整理有关北京地区抗战的史料中,无意中发现了北京普通市民抗争日本侵略者的故事,振奋了我一直压抑的心情,我决定去亲身走访一下这些地方。
我的第一站就选择了东黄城根。东黄城根地处闹市,现在这里已经辟为皇城根遗址公园,公园里到处鸟语花香,处处一片欢乐祥和的景象。但是您知道吗,就在69年前,就在这里发生了一件令中国人扬眉吐气的事情。
那是1940年11月29日上午九时,在这个日本人认为平安无事的大白天,两名日本华北方面军的中佐参谋,耀武扬威地骑马行至东黄城根附近,突然遭到背后一名骑自行车的中国人枪击,一人当场毙命,一人重伤。开枪的中国人安然撤走。事件发生后,北京各城门立即戒严,日军在全城展开大搜捕。伪警察局于事发次日即发出文件,悬赏5万元逮捕“凶手”。伪警察局还贴出“通缉令”,上面绘制了“枪手”的自行车和帽子。据“通缉令”上记载,“犯人行凶后立即扶起自行车骑向西方驰去……自经过离现场西方约百米之石桥后即不知去向矣。自行车像黑漆之新车,并无车牌、置放货物之车架……(枪手)体格不瘦不胖,体形适中,一见可知为相当有知识之分子。”
日本军官在大白天,就在自己的“地盘”上被枪击,这怎么算都是一件丢脸的事,因此日军对事件的真相严密封锁,并竭力淡化,但消息还是不胫而走。12月1日,《新民报》的头版即以《京师一大不幸事,日本军官突被狙击》为标题大肆报道此事。这个消息在北京城引起不小的震动,北京市民无不欢欣鼓舞,相互转告,越传越带神奇色彩。有说两名被刺军官是“日本天皇特使”,也有说是“日本高级军官”。
日本军官在闹市被刺杀事件发生在华北日伪统治的中心,使日伪当局极度恐慌,全城戒严竟达两个月。由于整个案件是由日本方面全程负责,案件的最后结果已无从查考,但是这一事件给予日本侵略者以沉重的打击,鼓舞了北京人民与日本侵略者抗争的士气。
■ 白塔寺内塔顶藏着罗德俊手书记录日军暴行的“控书”
从东黄城根我转向了阜成门内的白塔寺。说起白塔寺恐怕北京人没有不知道的,特别是寺内的白塔更是再熟悉不过的了。不过我这次到白塔寺,不是为了白塔而来,我为了一件白塔寺的藏品而来。
这不是一件普通的藏品,在这件藏品中写满了“勿忘国耻”。1976年唐山大地震波及北京,白塔寺白塔受损。1978年大修白塔时,施工工人在塔顶天盘内的一个夹缝中,发现一份民国时期的手稿,这张手稿大约有A4纸那么大,纸张因年代久远而微微发黄,但其上面的字迹仍清晰可辨,而纸上的内容读来更是令人动容:“今年重修此塔,适值中日战争。六月二十九日,日军即占领北京,从此战争风云弥漫全国,飞机大炮到处轰炸,生灵涂炭,莫此为甚。枪杀奸掠,无所不至,兵民死难者不可胜计。数月之中,而日本竟占领华北数省,现战事仍在激烈之中,战事何时终了尚不能预料,国家兴亡,难以断定。登古塔追古忆今,而生感焉,略述数语,以告后人,作为永久纪念。民国二十六年十月初三日,罗德俊。”原来,1937年罗德俊参加重修白塔工程,在工程完竣之际,他将写有日军暴行的手稿,藏在白塔顶部华盖缝隙中,以期让后人能够牢记这段历史。
70多年后我读着这份手稿,依然能够感觉到作者的悲愤之情。民国二十六年,不正是1937年嘛。1937年7月7日,日本侵略者发动卢沟桥事变,北平沦陷。从此北平人民开始了长达8年被奴役的苦难生活。透过手稿,我仿佛看到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罗德俊饱含义愤奋笔疾书,控诉日军所犯下的种种暴行,并将手稿藏在白塔之巅,给后人留下一段真实的历史。在那个白色恐怖的年代罗德俊敢于控诉日军暴行,这又是何等的勇气!这份手稿不仅代表了罗德俊的心声,它实际代表了当时北平千千万万个普通百姓的心声,盼望和平,牢记历史。
■ 地下党在马家堡车站制造“事故”痛击日军
从白塔寺我一路南下,来到南三环外马家堡。马家堡是北京城南面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在很多人的印象里,这里属于“荒郊野外”。虽然北京的房价如坐了火箭般一路飙升,而这里的房价依然是不温不火,您就可想而知这里的“荒凉”程度了。地铁4号线的修建,才使这个“南城”小地方逐渐为人们所知。不过虽然马家堡现在不出名,但是在历史上它却留下了一笔又一笔的“记录”。
马家堡在历史上留下的记录,都与一个地方有关,那就是马家堡火车站。马家堡火车站曾经是京城第一个火车终点站,在义和团火烧“洋物”的运动中,马家堡火车站也被认为是“洋物”而付之一炬,后被英国人修复。八国联军入侵北京,慈禧西逃,其坐火车回京时,就是在马家堡火车站下车入城。而在抗日战争中,马家堡火车站还发生过一件鲜为人知的抗日故事。
故事发生在1944年7月11日,那一天坐满日军重要人物的第304次特快列车,飞快地向马家堡车站驶来。然而,日军的火车没有正常驶向前方,却一头扎进了铁轨尽头的土堆里,后边的车厢一节挨一节地撞击起来,造成了大爆炸。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那时的马家堡车站是个小车站,只有4个工作人员。站长许言午是中共地下党员。有一天扳道员申连科悄悄地对许言午说:“老许,车站信号的电线下雨时常联电,信号随意变化,你看是否修一修?”许言午听了这话,马上想到最近得到的情报,从北京开往青岛的304次特快车上有重要人物。于是许言午对申连科说:“不必修了,这对我们有用。”
1944年7月11日早上7点,日本304次特快列车高速向马家堡车站奔来。许言午向申连科示意,申连科立即打出列车从干线通过的信号,同时将道岔扳到会车的停靠线。日本司机看到通过信号,丝毫没有减速,列车撞向了土堆……在这次事件中,日军损失了二十多名高级军官。事发后,日军发出通告,缉拿许言午和申连科,并派日本宪兵队迅速封锁了马家堡车站,严令过往列车放下窗帘,任何人不准向外张望,并从丰台车站出动兵力救援。而申连科、许言午早已成功撤退。这一事件给侵华日军以沉重的打击,鼓舞了中国人民的抗战士气。
北京市民在长达十四年的被日本侵略者奴役的日子里,从没有放弃过抗争,他们如同在黑夜中期待着黎明一样,顽强地坚持着,直到抗战胜利。
责任编辑:宋吟霜 最后更新:2020-12-03 10:2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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