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专访：行走的历史记录者
2017-11-03 09:52:38 来源：抗日战争纪念网 点击： 复制链接
钟山旭日升，
风雨沐青藤，
南都蒙霜露，
江下耀金陵。
——《2017-11-1致南京》
享誉六朝古都的南京，虽多次饱受兵燹疮痍，即使二战中的南京大屠杀，让这个城市在近代的中国历史上又一次在外夷的铁蹄下，支离破碎。但它依旧能从瓦砾烽烟中重整繁华，在那个反战的柔弱女子张纯如无比牵挂的城市里，在雨花台区安德门大街上，坐落着江苏省第一座民间抗战博物馆，1980年出生的莫非就工作于此。
他从关爱抗战老兵志愿者到收集抗战文物，也为抗战老兵募集资金，大部分时间做着管理工作的同时，奔走于各地采集抗战老兵的口述。身为80后的他，从博物馆成立之始就投入其中，在抗战这个还不广为认知的领域，尽着一己之力。
莫非：1980年出生
2006年12月，他就职于南京民间抗日战争博物馆至今;
2016年6月，国家社科重大项目《抗日老战士口述历史调查》立项，他负责采访协调和摄影摄像。
莫非专访：行走的历史记录者
问：您是从什么时候接触到与抗战历史有关的事情上的?
莫非：博物馆是2006年12月份开馆，在这之前就开始采访南京大屠杀幸存者。2010年开始接触到关爱老兵志愿者，2012年 开始做抗战老兵口述史采访工作。
问：您在博物馆主要做什么?
莫非：博物馆起初的主要任务就是收集文物，我当时主要是收集抗战纪念章、徽章，大部分时间忙馆内事物，接待来访观众和嘉宾等。
问：在收集的纪念章中，有没有比较珍贵难得的?
莫非：如果说最珍贵的，就是台儿庄战役的敢死队纪念章，生还者寥寥无几。
问：在您接待的过程中，参观者中哪一类人群比较多?
莫非：大部分是自己找来的或参团的，境外比较少，来自美国、台湾、日本的团体都有。
问：对于到访的日本参观者一般会有怎样的表现?
莫非：日本是一个很奇特的民族，他们组队来博物馆，参观时很安静，非常安静，只看。当你问他们感想时，他们一般不说。
问：有没有和他们有互动的活动?
莫非：会和外国的反战人士联合做展览活动，博物馆馆长经常到韩国和日本，每年的7、8月都会在日本办图片展，我们出照片，他们去展示。
问：这是对他们当年暴行的一种揭示，这样的活动日本政府会不会有所阻碍?
莫非：不会，在日本，民众普遍法律意识很强，只要没有过激行为，一般都很顺利。
问：那么表现形式呢?对于当地民众的接受能力呢?
莫非：在日本这类展览，年轻人参观比较少，大部分是老年人，他们对学生的控制还是比较严的，不主动去引导。
问：那么在宣传上是不是会有影响?
莫非：是的，但是我们不去办这个展览，就更没人知道，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尽量让更多的人了解，让日本政府接受反战思想。
问：您也在做了抗战老兵口述对吗?
莫非：刚开始是以关爱抗战老兵为出发点，接触的时间长了，就想记录他们的口述，2012年开始，当时做的比较浅，半个小时到四十五分钟左右，最多也就两个小时。老兵说什么录什么。虽然做的比较早，但是没有访谈经验，没有设计问题，只是原始记录。在《抗日老战士口述历史调查》2016年开始访谈之后，每一位接受采访的老兵，一般会录两个小时以上，有时甚至四个小时的都有。这些老兵当年当兵前、当兵时、当兵后的经历都会记录。比较详细地了解，比如抗战胜利时他在做什么，听到抗战胜利后他的反应是什么?什么时候离开部队的，离开部队后的状况等等，涵盖他一生。只要受访者愿意说，且是他本人的真实经历，我们都会去记录，去收集。
莫非(右)在广西百色市走访抗战老兵潘绍龙
问：您和你的团队采访了多少位抗战老兵?
莫非：我们是分组采访，国军两个组，新四军一个组，八路军一个组，截止日前采访了230位国军，72位八路军，41位新四军，加上前几年做的几百位，现在800多位。
问：能谈谈您采访的部分吗?
莫非：我所采访的八路军新四军国军都有，既然是一个项目，就要做的全面，不管敌后还是正面，范围扩得越大越好，八路军也是抗战，只是部队不同。我采访的八路军新四军，他们都是地方部队人员比较多，还有游击队，甚至包括部队管辖的后勤、教育、医院等人员。大部分在山东和苏北，那里有很多根据地，要是讲有什么共性，八路军和新四军的部队人员很多是自愿参军入伍的，国军有抓壮丁的，他们没有。我采访过的大部分是打游击的，领导级别的很少，因为年纪原因，很多高级别干部都已经过世了，现在还在世的，他们在抗战期间作战经验比较少，战争经历不是很丰富。
问:您觉得抗战口述的摄影技术与内容哪个更偏重些?
莫非：采访最重要的当然是采访内容，但是摄影上，也需要多拍些照片和画面，画面尽量完美，采访一次有可能没有下次了，要珍惜机会，在有限的时间内留取更多的影像资。拍摄老人，尤其是高龄老人，所拍摄到的都是很珍贵的画面，摄像尽最大努力做得最好。我之前看过很多学生利用假期去拍的一些视频，采访者和被采访者在一个画面，对于我们来说这是不允许的，后期做视频是要裁剪掉的，作为花絮是可以的，被采访者眼睛要面对镜头会倾斜15度，如果长时间面对镜头，受访者会不自然，而且观众在看视频时长时间也会很不舒服。因为采访时间很长，会根据被采访者调整，镜头会往其他方向偏移，让受访者跟随采访者的视线转移。我们现在只取材，一段一段的，每一位采访视频会若干段，最后再合成，数据量非常大，另外再压缩存备份，以满足有些老兵家属需要留做日后纪念之用。在该项目书籍没出版前，不会公开每一位老兵的视频，即使公开也会剪个片段几分钟，做宣传片之用，这个项目历时5年后会以文字形式出版。在采访过程中，我们也会根据内容做笔记，随时记录，谁采访的谁负责整理，或者找志愿者根据录音翻译成文字，适当给些稿费，随时采访随时整理。但是我们目前做的也很不到位，比如招募的志愿者对历史知识的匮乏，很多地名人名容易弄错，这就给后面的整理工作带来很多后续的麻烦，我们无法把地名统一列出给志愿者，要根据老兵的自述，他们作战地不一样，很多还是战役地的小名，无法列出。
问：拍摄时会注重什么?
莫非：我一般是第一次上门会多拍些照片，进门的时候会拍，采访过程是重中之重，其他的作为素材，结束时拍的少些，视频，录音，照片分四部分存储，视频打开之前会先录音，如果太忙了，就后期整理录音。
采访组在江苏扬州采访老兵曹正之
问：采访过程都很顺利吗?
莫非：我们在每一次出门采访前，首先需要联系，与各个团队沟通，看看老兵方不方便，身体如何，记忆力如何，能不能接受采访等。各地很多志愿者都很配合，采访都很顺利，也有不顺利的时候，有些没有打交道，有时我们到了之后，老兵不接受采访。
问：您采访的过程中国民党和新四军八路军的抗战老兵口述状态有明显不同吗?
莫非：出发点不同，有些老兵他不敢说，有些人敢说但不愿意说。做口述史的基本原则是详细记录这段历史就行，咱们不加评论，根据受访者本人口述的完整记录就行。最后我们会根据时代背景、个人经历、战役情况适当进行历史资料背景补充，尽量完整，让每个老兵口述内容都能达到5000字以上。
问：对于老兵的口述，如果记忆力不好，会不会采访家人去补充?
莫非：实在这个老兵讲述不完整，我们就会收集他的有关回忆录，出版的未出版的，家人的口述补充等等，这是没办法的事情，至于能不能最终出版，得看内容的完整性决定。
问：对于一直接触着抗战老兵，心里的想法能谈谈吗?
莫非：项目尽量做到全国各地，我们南京最高时市内登记在册的国民党有75个抗战老兵，这两年陆续走了很多，八路军新四军在南京数量很大，毕竟是大军区，估计目前在世的还有上千人。本身抗战老兵就是个受社会关注的群体，结合我们目前的口述采访项目，我把对老兵的关爱项目也一起融入进来，这样更利于口述项目的开展，也更有意义。选择相对困难的抗战老兵，联系各个团队，给些资金，或者在采访过程中，给老兵带点纪念品生活用品，以项目名义来定制，给老爷子们留些念想。我的想法是，让全国各地需要帮助的老兵都能得到帮助，尽量关注到，遇到的阻碍也尽量多沟通。做老兵公益有好几年了，如果非要谈一个概括，那就是面对老兵，感觉心情没有当初那么强烈变化了，越做越无奈，老兵公益的终点就是消散。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老兵去世前收集好资料，这过程有太多的瞬间，在你关注它的时候，它是美的。
老兵项目采访组人员（一组）在宁波
采访组带队莫非与安徽宣城老兵刘保罗在交流
莫非（居中者）与河南资深志愿者龙哥、三乐合影
文：孙洪艳 图：莫非
责任编辑：杨晴 最后更新：2017-11-03 10:2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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