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东胜重温父亲杨成武战争奇迹:永不褪色的十个片段
2017-10-18 10:43:29 来源：参考消息网2015年 作者：杨东胜 点击： 复制链接
1942年5月，杨成武(左四)为葛振林(左三)、宋学义(左五)颁发奖章。(资料图片)
《参考消息》报道(作者杨东胜)青少年时期，我最爱听父亲讲述战争年代的经历，深深地感到他是一位伟大的父亲。在抗日战争时期，他指挥部队创造的战争奇迹和辉煌历史，使我为之骄傲，增加了我对党、军队和国家的热爱，更激励我努力学习和工作。下面，记述我印象最深的几件战事：
一、独立团没有编制，蒙混过关，东渡黄河，奔赴抗日前线。
1937年8月，中国工农红军第一师改编为八路军第115师独立团，父亲由师长改任团长，随即率部向黄河渡口开进。当时，蒋介石为了压缩八路军的编制，各师不设独立团。阎锡山在黄河禹门口设立了检查站，严令没有编制的部队渡河。情急之下，父亲和第115师686团团长李天佑商量，临时把两个团合编，蒙混乘船渡河。一个团多出一倍的人，国民党军官却佯装不知，顺利放行。这样，独立团才得以渡过黄河，进入山西。过河后，父亲对李天佑说：“这个军官佯装不知，也许是希望更多的部队开赴抗日前线……”随后，独立团以最快的速度奔赴晋东北抗日前线。
二、腰站阻击战，以惨重代价确保了平型关大捷，数十年不为人知。
当时，日军在晋东北进攻的势头很猛，眼看要突破平型关。林彪、聂荣臻决心打一场伏击战。遂令独立团插入敌后，阻止日军第五师团后续部队，不许日军一兵一卒进入平型关主战场，确保主战场作战的胜利。
9月24日，父亲率独立团从繁峙县上寨镇出发，经上、下北泉，向腰站方向前进。次日7时许，腰站阻击战(亦称驿马岭阻击战)开始了。独立团与日军第9旅团第11联队(相当于团的编制)的战斗异常激烈。接着，平型关战斗也开始了。后来，日军又增加了一个联队，战斗更加残酷。激战至16时，父亲接到师部的电报：“师主力已歼灭日军第21旅团1000余名，独立团完成了阻击任务，可择机撤出战斗。”在日军向涞源方向溃逃时，父亲指挥部队乘胜追击，又歼灭日军一部，并收复涞源城。此战，独立团以200余人伤亡(含营、连职红军干部)的代价，毙伤日军300余名，确保了师主力在平型关主战场的胜利。
战后，聂荣臻痛心地对父亲说：“他们多是经过长征的呀，不要把老本都打光呀!”
平型关大捷极大地鼓舞了国共两党联合抗日打败日本侵略者的决心和信心。当时，因为独立团没有编制，不能公开宣传，避免引起国共之间不必要的矛盾，所以腰站阻击战一直不为人知。
三、连续收复七城，独立团扩编为独立第一师。
平型关大捷的当天，毛泽东在电报中提出八路军作战的战略意见，其中拟在灵丘、涞源、广灵、蔚县四县建立根据地，并将这一任务交给独立团。随后，父亲率独立团进行了20多天的连续作战，先后收复涞源、广灵、灵丘、蔚县、易县、浑源、阳原7座县城，毙伤日军200余名，缴获大批军用物资，开辟了第一个敌后抗日根据地。10月11日，涞源县成立了第一个抗日民主政府。
在连战连捷影响下，晋东北和冀西青年踊跃参军，独立团由1770人发展到7000余人。为此，毛泽东、朱德决定，独立团扩编为八路军第一师，父亲任师长、邓华任政治委员兼政治部主任(后政治部主任为罗元发)。
四、大龙华歼灭战，缴获大批日军机密文件，受到毛泽东赞誉。
1939年春，父亲在河北省易县北娄山司令部接到情报，驻易县日军600余人，沿易县至涞源公路西进梁各庄、大龙华，企图打通易涞公路，分割晋察冀军区腹地。于是，父亲将敌情报告聂荣臻，决心粉碎日军的阴谋。
大龙华歼灭战共击毙日军400余人，伪军100余人。除此之外，这次战斗最重要的收获是缴获了大批日军机密文件，有日军对华战略、政治、经济、文化目标，各师团的作战计划等。
父亲立即派人将这批文件送往晋察冀军区。聂荣臻收到文件后，在电话里兴奋地对他说：“你们缴获的这批文件，比缴获日军几百支枪、几十门炮的胜利还要大。日军大量核心机密都被我们掌握了。”后来，聂荣臻说，毛泽东看到了这些文件，觉得对于研究日军很有参考价值，还诙谐地说：“缴到日军文件知道上交，而不是用它揩屁股，这是八路军的一大进步!”
五、雁宿崖、黄土岭战斗，击毙日军“名将之花”阿部规秀中将。
1939年10月下旬，日军对晋察冀边区发动冬季大“扫荡”。当时，父亲在阜平开会时接到敌情报告：日军独立混成第2旅团准备分三路“扫荡”一分区腹地。11月1日凌晨，父亲返回一分区，察看地形，召开作战会议，他采取的战术是：牵制两路，全歼其一路。在雁宿崖峡谷，我军全歼日军600多人，俘虏13人。日军一个步兵大队覆没了。这是一次痛快淋漓的歼灭战。
4日，日军旅团长阿部规秀中将率主力1500余人，进行报复“扫荡”。父亲决心乘胜再在黄土岭打一场歼灭战。在战斗过程中，一团团长陈正湘发现在校场附近的日军临时指挥所，立刻报告父亲，并请调炮兵支援。在陈正湘指挥下，迫击炮连发数弹，全部命中，阿部规秀被炸身亡。
阿部规秀是八路军在抗日战争中击毙的日军军衔最高的将领。为此，毛泽东、蒋介石分别致电嘉奖。
六、井陉战斗，抢救两名日本小姑娘，成为中日友好佳话。
1940年8月20日，八路军发起百团大战。父亲在战役第一阶段的正太线破袭战中指挥了井陉战斗。战斗中，井陉煤矿火车站日籍站长加藤清利夫妇在炮击中被炸死，遗下两个孤女。我军战士听到哭声，冒着生命危险，从炮火中救出两个日本小姑娘。大的约五六岁，叫美穗子，小的还不满周岁，右肩胛还受了伤，战士们赶紧为她消毒、包扎伤口。
父亲见到日本小姑娘，马上通知炊事班，为她们做可口的饭菜，让军医为女婴疗伤。随后报告了聂荣臻。聂荣臻称赞，这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让他们把日本小姑娘送到军区司令部。聂荣臻写了一封致日军的信，派人挑上箩筐把两个小姑娘送到石家庄日军机关，请他们设法交给其亲属。此事，在日军内引起极大的震动。40年后，在日本《读卖新闻》的帮助下，美穗子及全家来到北京，聂荣臻接见了他们。此事，成为中日两国人民友好的佳话。
七、东团堡歼灭战，27名日军引火自焚。
在百团大战第二阶段，父亲率部发起涞(源)灵(丘)战役，进行了东团堡、三甲村和涞源战斗。其中东团堡战斗是一场艰苦的攻坚战。东团堡据点设有坚固的多层环形防御工事，守敌是日军独立混成第2旅团的士官教导大队(亦称东团堡警备队)，共170多人，全是训练有素、武士道精神极强的军官和士官。
9月22日夜，战役开始。进攻东团堡的三团三营经过一夜恶战，主力突入村内。守敌不仅火力异常猛烈，还不时施放毒气，组织反冲击。在我军的猛烈攻击下，25日下午，彻底绝望的日军残部将粮食、物资和枪支弹药堆放在一起，浇上煤油，准备集体自焚。父亲急令三团团长邱蔚赶快派部队冲进去，夺取机关枪、掷弹筒等武器装备。
在三团主力突击的同时，武士道精神十足的残余日军爬上屋顶，疯狂地饮酒，高唱《君之代》，向东方跪拜天皇，然后在两名大佐带领下，纷纷跳入火堆自焚。
八、狼牙山五壮士感动全国，成为抗日精神象征。
父亲十分重视战场改造，一分区部队在群众配合下，把狼牙山区改造成了变幻莫测的盘陀路、迷魂阵，一个特大型的“祝家庄”。1941年9月，父亲得到情报，日军要“扫荡”狼牙山地区。为争取给转移人员留出更多的时间，父亲派六班拖住日军。六班只有5个人：班长马保玉、副班长葛振林、战士胡德林、胡福才和宋学义。他们在各个路口埋了地雷，不停地向日军射击、投掷手榴弹。经一整天激战，六班把日军引上了凌空而起、三面绝壁的悬崖牛角壶。
在弹尽路绝的情况下，六班战士高呼口号，毅然跳下悬崖。神奇的是，葛振林、宋学义竟然被崖壁伸出的树枝挂住了，后被地方干部和民兵搭救。
两个月后，父亲回到狼牙山，爬上牛角壶，向五壮士跳崖处庄严地行了军礼。
九、打造平原“地下钢铁长城”，美军观察员称赞“冀中地道万能”。
1942年“五一”大“扫荡”后，冀中平原变成日伪占领区，冀中军区也随之被撤销。1944年7月，中共中央为开辟抗日战争的战略反攻基地，决定恢复冀中军区，任命父亲为司令员、林铁为政委。父亲上任后，面对一望无际的平原，确定了大力开展以地道战为依托的多种形式的游击战的战略方针。
为此，父亲决定大力改造和发展地道，在调查研究的基础上，他写了《冀中平原上的地道斗争》的小册子，作为秘密文件上报下发，广泛发动群众彻底改造地道。随着地道结构的不断改进和完善，逐步形成户户相通、村村相连，既能隐蔽、转移，又便于依托作战的地道网络。地道总长度达到1.25万里，成为坚持冀中平原斗争的“地下钢铁长城”。
1944年7、8月，美军上校鲍瑞德带领美军观察团18人，乘飞机到达延安。其中部分观察员陆续到达八路军、新四军抗日根据地，进行实地考察，为美军在华东沿海和渤海湾登陆，直接与日军作战做准备。后因战局急剧变化，这一计划没有实施。
前往冀中军区考查的是艾斯·杜伦中尉。1945年1月24日晚，日伪军2000余人把杜伦住的九分区司令部皮里村像铁桶般包围了。杜伦只好钻进地道躲藏才脱险。后来，杜伦见到我父亲时，如释重负地说：“将军，好险呀!”他赞扬道：“冀中的地道是万能的，冀中的老百姓是顶好的，中国的抗战一定胜利!”
十、救护美军飞行员乔伊，赢得国际声誉。
1945年7月18日，冀中军区正在进行大清河北攻势战役。为配合作战，美军3架战斗机飞临战区上空，在津浦铁路俯冲袭击一列日本军用列车时，一架飞机被日军高射机枪击中，迫降在河北省霸县胜芳地区。
在当地群众协助下，部队很快找到飞机和一位受伤的美军飞行员，并把他送到医院救治。经翻译黄文岭询问，知道他的名字叫弗雷德里克·W·乔伊，是美国驻中国空军司令陈纳德的部下。父亲指示：“一定要严密封锁消息，全力救治和保护乔伊，择机把他护送到军区。”
这时，日军出动大批兵力四处寻找飞机和美军飞行员，还准备用汽车运走飞机残骸。军分区司令员刘秉彦指挥部队多次袭击搜查和抢运飞机的日军，先后毙伤数十人，击毁汽车3辆，使日军的企图未能得逞。
不久后，在黄文岭陪同下，乔伊被送到冀中军区司令部。父亲热情地接待了他，还安排他住进军区后方医院。乔伊痊愈后，被护送返回西安美国空军基地。对美军飞行员的救护，为八路军赢得了国际声誉。
50年后的1995年1月，耄耋之年的乔伊为感谢八路军的救命之恩，专程来华表示感谢。
【人物小传】
杨成武(1914～2004)，福建长汀人。1929年参加农民暴动，并加入中国工农红军。参加了中央革命根据地的历次反“围剿”和长征，长征中任红二师第四团政治委员。
抗日战争爆发后，任八路军115师独立团团长，参加了平型关战斗。1937年后，任八路军独立第一师师长，晋察冀军区第一分区司令员，后兼政治委员和中共地委书记。参加了百团大战。1944年9月任冀中军区司令员。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兼任天津警备区司令员，京津卫戍区副司令员、司令员，中共中央华北局委员。1955年任北京军区司令员，人民解放军防空军司令员。同年被授予上将军衔。
【作者简介】
杨东胜，1946年10月生于河北张家口。毕业于清华大学，长期在第二炮兵从事装备科技工作，历任二炮某研究所副所长、所长、二炮装备技术部副部长、装备部副部长、部长等职，少将军衔。
杨东胜
责任编辑：杨晴 最后更新：2017-10-18 10:4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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