恽代英对黄埔军校的贡献分析
2024-06-24 16:49:40  来源：《黄埔》杂志2021年第六期 作者：李立  点击：  复制链接

　　恽代英(1895—1931)，青年运动领袖，中国人民解放军创始人之一，中共早期领导人之一，是无产阶级革命家，杰出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家、宣传家、教育家。恽代英在1926年至1927年间担任黄埔军校政治主任教官，黄埔军校武汉分校校务委员会常务委员，为黄埔军校的政治教育做出了重要贡献。

　　投身黄埔军校，形成马克思主义思想体系

　　恽代英既身体力行革命实践，又深入研究马克思主义理论，一生著述甚丰，形成了自己完整的思想体系。据不完全统计，从1923年到1927年，恽代英在《中国青年》上先后发表130多篇文章，向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国民党新老右派和反动的国家主义派展开猛烈进攻，并从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等各个方面指导青年的学习、生活和革命斗争，在广大青年中产生了巨大影响，成为中国共产党早期青年运动的杰出领导人之一。

　　青年时代的恽代英积极借鉴西方先进文化，从中寻找反帝反封建的思想利器，形成了初步的民主革命思想。五四运动后，他确立了对马克思主义的坚定信仰，并终身为之奋斗。恽代英在黄埔军校时期，积极探索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理论，深刻分析了中国社会和革命的性质、革命的动力、对象和前途，为中国共产党新民主主义革命理论的产生、形成和发展做出了独特的历史贡献。他在黄埔军校时期的著述对中国共产党和人民军队的思想政治工作产生了积极影响。

　　恽代英的思想主张在黄埔军校时期形成体系，具有以下几个方面的特点：一是具有强烈的感召力和影响力。郭沫若曾经说过：“在大革命前后的青年学生们，凡是稍微有些进步思想的，不知道恽代英、没有受过他的影响的人，可以说没有。”二是具有极强的批判性与战斗力。恽代英批判国家主义派、新老国民党右派的论著，短小精悍，文锋犀利，常使他的论敌十分敬畏。三是具有极强的前瞻性、导向性和系统性。比如，早在1922年，恽代英就提出了“纸老虎”和“真老虎”的概念;1923年10月，他写了《中国可以不工业化乎》，驳斥了“农业立国”的观点，主张“中国亦必化为工业国然后可以自存”。再比如，关于农民问题。周恩来在《学习毛泽东》一文中讲道：“‘五四’以后，毛主席参加了革命运动，就先在城市专心致志地搞工人运动。那时陶行知先生提倡乡村运动。恽代英同志给毛主席写信说，可以学习陶行知到乡村里搞一搞。”随后，恽代英进一步指出，广大农民“最应当渴望革命”“农民哪一天觉醒，改造的事业便是哪一天成功”“这是中国革命最重要而且必要的预备”。农民是中国革命的主力军，农民问题是中国民主革命的基本问题。当全党集中力量专注于工人运动的时候，恽代英就开始关注农民问题，实属难能可贵!这显示了他的思想的敏锐和对中国实际的重视。再比如，关于帝国主义问题。1924年11月22日，恽代英在《怎样进行革命运动》一文中明确提出“帝国主义是一戳便穿的纸老虎”的著名论点。他认为，外国势力并非不可战胜。只要坚决依靠人民群众，并积极争取世界人民的支持，注意利用帝国主义国家间的矛盾，中国的反帝斗争就能够赢得胜利。“中国的革命一定在世界革命中间完全可以成功。”(《中国青年》第54期)恽代英揭示了帝国主义“纸老虎”的本质，这是中国人民站立起来，为自己的权利而进行战斗的精神条件。

　　恽代英提出的“帝国主义是一戳就穿的纸老虎”的论点，比起毛泽东同斯特朗谈话中提出“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的论点早了22年，这是很了不起的。也许，相比毛泽东，恽代英的论证还不够充分，但他们的基本看法完全一致。这也说明，毛泽东的这个观点是概括了革命先驱者对帝国主义的认识，总结了中国人民反帝斗争的历史经验而得出的。

　　事实上，毛泽东对恽代英在政治方面的评价是非常高的。1929年党中央要求毛泽东和朱德离开红军队伍，毛泽东虽不愿意，但又不能违背中央的决定，最后决定亲自写一封回信给党中央。毛泽东在信中这样写道：“现在党的指导机关是前委，毛泽东为书记，军事指挥机关是军司令部，朱德为军长。中央若因别项需要朱毛二人改换工作，望即派遣得力人来。我们的意见，刘伯承同志可以任军事，恽代英同志可以任政治，两人如能前来，那是胜过我们的。”可见，恽代英在政治上的远见卓识和理论水平之高。

　　出任黄埔军校政治教官，探索军队思想政治工作

　　黄埔军校是1924年创办的，其办学特色借鉴苏联经验，既注重军事教育，也重视政治教育，教学内容反映了时代潮流、充满了革命气息。1926年5月，31岁的恽代英受党委派，到黄埔军校担任政治主任教官(注：1926年3月1日，黄埔军校，即陆军军官学校正式易名为中央军事政治学校)，同时任黄埔军校中共特别委员会书记，熊雄、聂荣臻、陈赓、饶来杰四人为委员。恽代英任教黄埔军校时，正赶上第4期学员学习，他在《第四期同学录序》中盛赞黄埔军校，他说：“中国人几乎没有人不知道‘黄埔’，青年几乎没有人不希冀能够做一个‘黄埔’的学生，‘黄埔’是新中国的缔造者，‘黄埔’的学生人人都预备牺牲他们的精力生命，为被压迫的中国四万万人杀开一条血路。……敬祝这三千健儿的胜利!你们是‘黄埔’队伍的主力军，你们是中国民族革命的战士!你们的胜利，便是中国全民族的胜利。”同时，他也谆谆告诫黄埔同学:“一个人便令到黄埔去了，若是他没有很合当的态度去过黄埔的生活，与很合当的方法去利用黄埔的机会，仍旧未必因为到黄埔去便能解决中国乃至自身的问题，这是投考黄埔的青年所必须知道的。”

　　恽代英一到黄埔军校即努力工作，积极为黄埔军校的政治教育拟定规程、编著教材、撰写文章、发表演讲，使黄埔军校的政治教育更加体系化、规范化、现代化，深刻影响了黄埔同学的革命思想、奉献精神、素质养成。这段时间，恽代英勤奋笔耕，教材和政治讲义主要有《政治学概论》《政治讲演大纲》《国民革命》《国民党重要宣言训令之研究》《中国国民党与农民运动》《中国国民党与劳动运动》等。主讲的课程主要有：社会发展史、社会问题、帝国主义侵华史和国际政治，他讲授的《军队中政治工作的方法》，是关于人民军队思想政治工作的最早系统论述。这体现了恽代英知识之广博，视野之开阔，教学研究与时局结合之紧密。恽代英以他敏锐的思想、流畅的文章、热情洋溢的演说，赢得了黄埔学子的热爱。那时，广州几乎每天都可以听到他的讲演，羊城的报纸几乎天天都有他的文章。湖北省黄埔军校同学会原顾问韩浚这样写道：

　　恽代英的才华和文采非常好，有一件事我的印象很深。1926年3月初的一个周末，那天是星期天，正好军校放假。我们乘船去广州，恽代英也在船上。开船不久后，有个同学说：“后天是三八妇女节，听说‘孙文主义学会’准备发表一个宣言纪念。我们是否也应该发表一个纪念宣言?”大家都表示同意，但是谁来执笔呢?这时有一个同学说:“恽教官就在船上，何不请他代劳呢?”一句话提醒了大家，于是我们一起去请恽教官。当时恽代英还未吃早餐，见同学们来请，就满口答应了。他找来纸，一只手拿笔，一只手拿着馒头，就这样边吃边写了起来。从开船到广州，不过短短20多分钟，恽代英就将1200字的文章写好了，内容简明扼要，文字紧凑。我们回校后把文章交给“青年军人联合会”，当天印好就散发了出去。而“孙文主义学会”的那篇宣言，直到两天后才印出来。

　　恽代英的才华还表现在他的演讲上。《中国的红星》一书中有这样的描述：

　　恽抵广州以后，黄埔军校政治部副主任鲁易，即请其往该校讲演，一般学生见恽衣冠垢敝，貌不惊人，目为乡下土老儿，不愿聆彼之讲演。不意恽一上台讲演，即彩声四起，盖恽固具有煽动天才，讲演尤为其之特长。当时武汉广州各处，革命空气高涨，演说为一种必要工具，据一般公评，当时最好之演说家，恽代英与汪精卫二人而已。恽之讲演，既受学生欢迎，校长蒋介石乃请恽在学校任政治主任教官，盖此时黄埔军校已改为中央军事政治学校，颇注重政治训练也。时周恩来任东江行政委员，召集东江各县县长，开行政会议，邀恽代英往汕头参加演说，恽乃离广州，作潮汕之游，除出席行政会议外，复到处作煽动演说，于是东江人民心目中，乃深印一恽之印象矣。恽在广东，因所负职务繁多，故其忙特甚，平均一日之中，须出席各种会议六七次，而来会之客，几乎座上常满，因此恽对于“向导”“中国青年”等规定之文章，常于午夜瞌睡之际，始奋其天才，振笔出之。又恽在如此忙碌之中，往往无暇整容，须发怒张，常如猬戟也。

　　在周恩来任黄埔军校政治部主任之前，军校的政治部如同虚设，没有开展任何实质性的工作。1924年11月，周恩来任军校政治部主任之后，建立了政治部工作制度，重新制定了政治教育计划，军校的思想政治工作才步入正轨。“从严格意义上说，中国共产党从事军事工作是从黄埔军校开始的。”(李良明、申富强《论恽代英对中国共产党军事工作的历史贡献》《中共党史研究》2011年第4期)恽代英继承和发展了周恩来的军队政治工作思想，他在黄埔军校期间先后编写、撰写了《军队中政治工作的方法》《党纪与军纪》《修正中央军事政治学校政治教育大纲草案》等教材、论文，阐发了军队建设等问题。其中由他起草刊载在《黄埔日刊》上的《修正中央军事政治学校政治教育大纲草案》(简称大纲)一文对军队思想政治工作的论述尤为突出。在《大纲》的总纲中，恽代英认为军队的学生应该依据十个条件来计划施行政治训练，其主要内容包括：一是使学生彻底了解自己的责任，达到国民革命军的水平标准;二是使学生彻底了解军队中政治工作的重要;三是使学生彻底了解本党总理学说与三民主义之根本原理，本党全国代表大会与中央执行委员会宣言决议案之要点，尤其是本党党部组织与对农工运动之态度;四是使学生彻底了解中国的国民革命，是欧美资本帝国主义发展成为帝国主义，资本主义控制了全世界弱小民族，打倒了弱小民族本身的农工生产事业时，所发生的反抗运动;五是使学生彻底了解各种与革命运动密切关系的社会科学常识;六是使学生彻底了解世界与中国政治经济方面各种重要的现象与问题;七是使学生彻底了解革命运动是起于农工群众的物质要求，革命的胜利，亦必须靠农工群众的努力参加始能有所保障;八是使学生彻底了解纪律是造成统一集中的力量所必要的;九是使学生彻底了解军事学术与军事锻炼，对于革命意义之重要;十是使学生彻底了解军队中政治工作应注意的事项。以上十个方面的具体内容，实际上就是黄埔军校政治教育的目的和所要达到的总目标。

　　恽代英在大纲的总纲开头就明确指出：“我们国民政府创立这个中央军事政治学校的目的，是要完成中国国民党革命的使命。所以中央军事政治学校的军事训练和政治训练，一以中国国民党总理的下列遗训为最高原则。”(《修正中央军事政治学校政治教育大纲草案》李良明编辑《恽代英全集》第八卷，人民出版社2014年出版)就是说，黄埔学生必须服从总理遗训，自觉认识到开展政治工作的目的是为了实现党的理想和奋斗目标。他还强调黄埔学生服从党章和军纪的重要性，懂得服从是对革命军人的必然要求。他说:“一个革命党员要为革命的利益牺牲所有的个人自由，在军队组织上说，把他的自由献给军队，在党的观点上说，把他的自由献给党。若是主张个人的自由，不屑遵从党章与军纪，便是叛党叛军的行为。”恽代英还在《大纲》总纲中明确要求：“使学生彻底了解革命运动是起于农工群众的物质要求，革命的胜利，亦必须靠农工群众的努力参加始能有所保障。”恽代英认为，要深入到群众中去，在群众中宣传党的主义，党的主张才能很好地贯彻。革命要想取得胜利必须依靠工农群众，要教育官兵懂得联合工农商学各阶层群众。同时，也要让广大官兵明白为什么打仗、为谁打仗、怎样打仗等一系列问题。这种思想政治教育是国民革命军与旧军队区别的显著标志。

　　可以说，恽代英是中共早期注重人民军队和军队思想政治工作的卓越领导人之一。早在1922年9月25日，恽代英在《民治运动》一文中最早提出了“组织作战的军队”的思想。他在文中写道：“时机危急了!我们要赶快组织作战的军队，为民治政治，向一切黑暗的势力宣战。”这是中共领导人最早阐述武装斗争思想的一篇重要文章。到黄埔军校工作后，恽代英对武装斗争重要性的认识更加深入，他在《国民革命与农民》一文中指出：“必须注意军队、群众，……使武力与工人运动相结合，……应该组织学生军，编练农军。”在此期间，恽代英撰写了大量教材和论文，阐述了人民军队的建设，特别是人民军队中的思想政治工作。其具体内容主要有：一是“在党军中间，党高于一切”;二是军队一定要有严明的纪律;三是要使军队与人民结合，使之成为人民的军队;四是军队要谦虚谨慎，反对暮气和骄气。恽代英关于人民军队建设和军队思想政治工作的全面论述，使我党人民军队思想政治工作更趋完善，他也因此成为人民军队思想政治工作的开创者和奠基人之一。

　　主持黄埔军校武汉分校工作，培养军事政治人才

　　1926年11月，恽代英奉调到当时的革命中心武汉工作，出任黄埔军校武汉分校政治总教官。

　　1927年2月12日，恽代英亲自主持在两湖书院大操场举行的黄埔军校武汉分校第6期学员和首批女生队的开学典礼。他说，女生与男生一样，要学习军事理论课，如《步兵操典》《射击教范》《军中勤务令》等，他还制定教学方案，为女生队开设了《妇女解放运动》《世界妇女运动史》等课程。

　　1927年3月，国民党中央将武汉分校由校长制改为委员制，恽代英和谭延闿、邓演达三人为常务委员，主持校务工作。由于谭延闿是武汉国民政府负责人，邓演达同时任武汉方面总政治部主任及农民部部长，恽代英成为军校内国共两党合作时的主要负责人，实际主持军校工作，中国共产党在军校的力量与影响力比任何时候都要强，所以，军校实际上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一支武装力量，为中国共产党积聚武装力量发挥了重大作用。恽代英亲自抓军校政治工作，他每周要集合全体学员训话。他说，学生要做一个真正的革命党，要学习先烈不怕牺牲为革命奋斗的精神，要以俄为师，彻底解决中国的政治和经济问题。他强调：军事斗争与宣传斗争要结合起来，要有主义、有组织、有纪律的奋斗，要使革命武装成为人民的武装。恽代英也很重视军校政治大队女生队的教学与建设工作，他指出：“军校成立女生队是破天荒的大事，是中国军事教育史上的创举。”

　　在党内，由恽代英、陈毅、施存统组成中共武汉分校党委(陈毅任书记)，领导全校的党团工作。在黄埔军校和武汉分校工作的一年多时间里，恽代英对两校的军政建设和发展壮大做出了重要贡献，为当时的国民革命军和后来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培养了大批军事政治人才。

　　在武汉工作期间，恽代英在国共两党中都担任着重要领导职务。1927年3月，恽代英参加了反对蒋介石实行军事独裁的国民党二届三中全会，继续担任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委员，还被邓演达聘请为国民革命军总政治部农民问题讨论会常务委员。4月4日，被毛泽东聘请为武汉中央农民运动讲习所兼职教员，讲授《中国民族革命运动史》。4月14日，湖北省政府成立，恽代英被委任为省政府委员。同时，他还担任中共湖北省委委员。4月27日，参加中国共产党在武汉召开的第五次全国代表大会，当选为中央委员会委员。5月，鄂军独立第15师师长夏斗寅叛变，恽代英奉武汉国民政府之命将武汉分校几千学生改编成中央独立师，侯连瀛任师长，恽代英任党代表，配合叶挺部队，英勇反击叛军，巩固了武汉国民政府。1927年7月20日，恽代英主持全校师生大会，这也是他在黄埔军校主持的最后一个会，他向全校同学宣布黄埔军校武汉分校至此结束了，并勉励同学们：“勇敢抬起头来，无论环境如何险恶，终有一天会雨过天晴，革命一定会成功的。”7月23日，恽代英结束了黄埔军校武汉分校的工作，离开武汉抵达九江，是八一南昌起义前敌委员会成员之一。

　　恽代英在黄埔军校期间的思想非常丰富，形成了一些对后世产生深远影响的观点主张。这些观点主张不仅为军校政治工作的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而且为反帝反封建的国民革命做出了重要贡献，也为中国共产党对新民主主义革命理论的探索做出了重要贡献。

　　“浪迹江湖忆旧游，故人生死各千秋。已摈忧患寻常事，留得豪情作楚囚。”一代英杰、我党早期卓越领导人、黄埔军校杰出政治教官恽代英在狱中留下豪迈诗篇，于1931年4月29日英勇就义，年仅36岁。周恩来对恽代英曾高度评价：“他的无产阶级意识，工作热情，坚强意志，朴素作风，牺牲精神，群众化的品质，感人的说服力，应永远成为中国革命青年的楷模。”

责任编辑：于雷雷 最后更新：2024-06-24 16:5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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