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难当头投军抗日——宋长宏
2018-01-31 11:49:28  来源：贵州省黄埔军校同学会  点击：  复制链接

　　一九四三年春，日机轰炸贵阳，学校纷纷疏散。我因升学无望，只得执教桑梓。可是，“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时时响于耳际，使我教学无心、坐卧不宁。遂与李昂、杨平书两位志同道合的同行文友一起，取道重庆，投奔抗日前线。临行前，我作一联以抒怀，联曰：

　　庄严黉命，须臾火海硝烟，负笈终成泡影，罪归日寇;

　　锦绣河山，几载腥天血地，从军只为家乡，功在中华。

　　抵渝次日，持军界熟人信函，去九十四军驻渝办事处联系，处长说：“来得正好，有三位四川商大学生要求上前线，你们可以一起去”。下午，我们便与张俊、杨华刚、杨华瑞兄妹商议交通事宜，杨等是忠州人，主张乘小火轮先去丰都。我们就一起上了船，在船上，三位健谈的新交，不停地给我们三个“旱鸭子”介绍水路的一切和当前战事，傍晚抵丰都，“旱鸭子”本想逛逛鬼城，可三位忠州客却主张包小木船去忠州，就这样，我们恍恍惚惚上了船。上船一看，艄公六十开外，划桨娃又不过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见到这情形，可把李昂吓坏了。他拍拍肩，向我耳语：“这一老一小，能夜渡长江吗?我真担心。”精灵的华瑞女士像看出了我俩的心思，她若无其事地说：“第一次乘小船，是有点怕，你们看看我这个女姓的快乐样子，定会感到平安无事的，还是继续聊天，压压惊吧。”话说得有理，“怕”有什么用，不如吹吹牛吧。

　　水中明月，扁舟一叶，悠悠荡荡，顺流而下。忽然，老艄公发话了：“右岸哨兵发信号了，检查后就下凤凰咀，请坐稳，不要乱动。”验证后，老艄公用行话指挥小孙女用艄杆左右拨动小船，忽然间，船像离了弦的箭飞奔而下，溅起的水珠象两张网从两边盖将下来，大家满身是水，三个“旱鸭子”紧紧抓住船弦，李昂和杨平书紧张得屏住了气。船平稳了，张俊说：“前面还有虎滩，险情不过如此。”听说还有一滩，平时爱联成癖的我怕二位同好怕得丢人，触景生情出怪招。出了一上联，装作想不出下联，又做做苦相。这法还真灵，李昂突然说他得了下联，吟出来让大家评一评。我的出句是：“夜摹凤咀身披露”，李的对句是：“朝坐犀牛手夺关”(出发时，首经贵州金沙县石牛口)。吟声刚落，杨华瑞说也得了对句，随即吟了出来，句曰：“晨跨虎腰志灭倭。”一下子大家都在叫好。怀才不露的张俊开言道：“出句言凤凰雨露，象征吉祥顺风;李句言骑牛夺关，颇具大将风度;华瑞名句言跨虎擒敌，不愧花木兰气概。”笑语阵阵，不知不觉，过了虎滩，清晨五点，抵达忠州杨宅。

　　华刚妈妈弄了些酒菜，给大家消消寒气。席间商定，我们先行，张、杨三人随后即到。临行前，我作一上联，华瑞对了下联，联曰：“国难当头，有志男儿奔战地;敌军压境，丹心烈女赴边关。”我刚拿出纸墨，李昂一挥而就。

　　三峡江面，上午十点至下午五点防空袭，不准行船。我们七点上大木船，到唐家沱避空袭，下午五点过开船，只好在旅店过夜。晚上九点，空袭警报响了，我们不熟路径，只好在旅店暂避。不久，紧急警报响了，天空吼声，由小到大，刺耳欲聋，刹那间，敌机到了头顶，轰!轰!轰!炸弹响了几声，只风满面火光弥漫、水柱冲天，所幸灯火管制甚严，敌机只往月光晃荡的水面倾注炸弹，有的炸弹落水未爆，木船撞伤几只，房屋幸免于难。次日，抵三斗坪伍相庙(今三峡大坝坝址)驻军军部，见到杨平书的处长叔叔，得知凌晨三点，我军在宜昌前线王家大堡发起进攻，歼敌无数，获了大捷。闲下，几位贵州老乡，都作有对联，日记只记有我的一联：

　　鬼鸡夜叫下歪蛋，水柱冲天，鱼虾遭劫;

　　神勇晨攻拼刺刀，枪声动地，强盗该诛。

　　李昂年长体单，分在军需处任中尉军需，华刚等三人，晚到一月，在军务处工作，不久均在敌人的轰炸中牺牲。我和杨平书入军士队受训，军务处姓望的副官，热心交往处长的侄儿和客人。一日，我们赴望的家宴，问及伍相庙是望氏家庙的由来。望说：“伍子胥匿于此地一人家，与其独生女成亲，临行亦不吐露姓名，只回头望望而去，后来生下一男孩，以‘望’为姓，在此繁衍生息，望姓成了望族。”说完，请客人作联以助兴，我作的一联，也作了李昂的书法题材。联曰：“丞相过关兴吴国;英雄抗日爱中华”。

　　一九四三年，独山一度沦陷，我军方防止日军孤注一掷强攻贵阳，直取重庆，乃增强兵力，以保日寇急于夺取的芷江机场。九十四军调离江防，开往湘黔边境。在晃县，我考上中央军校(黄埔)二分校，校址在湖南武冈。不久，因日寇逼近，学校奉命转移同县。当时分校教育长是周磐，招生编制仅一个总队，两个大队。一大队学员多是东北流亡青年，我们二大队，是在湘新招的学生队，我分在一中队一分队任班长。行军路线是在敌人夹缝中迂回前进。一日，我们在一无名山村宿营。傍时至晚，我班哨兵发现一股日军从东面开来，中队长一声令下：“打!”我班是值哨班，冲在前面向敌人开火，全中队也相继冲上前，与日寇激烈交火。一时杀声震天，枪声动地。战斗正激烈之际，我警卫营向敌人左右猛冲，敌人慌忙回头撤逃，警卫营紧追不舍。我班冲在前面，截住一小股鬼子猛打。鬼子困在一处无人居住的土墙院内顽强抵抗，我班久攻不下。正在二、三班一齐冲来形成包围之际，我班机枪手李世鸥一下子把机枪交给我说：“班长，压住敌人火力。我去消灭小鬼子。”话音刚落，李带足手榴弹，弓着身向敌阵冲去。刹那间，敌人向李射击，只见李突然倒下，好像负伤，接着又见他匍匐前进。我分队同学也猛烈开火掩护，正在敌我猛烈交火之际，只见李突然立起身来右臂一扬，一扎手榴弹飞向土围墙内，“轰!”的一声巨响，只见火焰冲天。接着，又是“轰!轰!轰!”几声巨响，敌阵内，枪声停了下来，只传来马的嘶叫和鬼子呻叫声，不一会儿，土墙内支起白布，敌人投降了。

　　后来知道，原来我们围打的是日军辎重连的一个班，被打死几人，俘虏8人，还缴获了4匹马(其中1匹被日军枪杀致死)和一些辎重物资，战利品都交警卫营押送至会同。到了会同，李世鸥受到学校表扬。为记其事，我作一联曰：

　　狭路相逢，仇家对面当拼死。

　　高山布阵，贼寇穷兵必铲除。

　　1945年8月15日凌晨，会同县城鞭炮齐鸣，火焰冲天，欢声雷动。日本侵略者投降了!全城军民、学校师生举行火炬大游行，接着召开庆祝大会。从凌晨到深夜人们都在狂欢，大家悲喜交集。尤其我们军校一大队的同学，更是激动万分，又狂欢又痛哭。喜的是杀害父母兄弟姊妹的敌人终于被打败了，哭的是自己失去的亲人再也见不到了。有3位同学，因兴奋、悲伤过度变得疯疯癲癲，几天过后才恢复正常。而8个俘虏也被押站在会场边伏罪，要不是押守人员打招呼，恐怕会被愤怒的群众活活撕成几大块。

　　如今，那场战争已离我们远去，硝烟也早已散尽，转眼就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65周年。为了牢记这段难忘的日子，我作有一联以作史鉴。联曰：

　　夷衅东来，卢沟月暗，狼烟顿起山河碎。沼泽血腥，生灵涂炭惨绝人寰。更南京屠杀，掠地三光，腹婴曝地，遍野尸横，凡我同胞，忍无可忍;

　　国魂大振，淞沪江红，号角齐鸣鬼子惊。平型炮响，猛士挥戈气吞敌虏。又湘鄂鏖兵，历时八载，酋贼伏阶，环海孽深，侵华罪责，逃莫从逃。

责任编辑：王广建 最后更新：2021-08-05 17:0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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