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的抗战故事
2016-08-03 16:41:39 来源：通讯员 谢家俊 点击： 复制链接
彭启明老兵
1937年10月，因家境贫寒，正在乐山斑竹湾当雇工、年仅17岁的爷爷，听人说抗日义勇壮丁队在招募人员，便径直报了名。录取后，直接到河南郑州【远石】第三军第七师二十一团三营九连进行新兵训练。1938年2月，随连长王麻子(本名王雅斋)过黄河到达河南绛州拦沙场，在此爷爷参加了一生中的第一场战斗。此战为争夺战，当时共有两个营参加了这次战斗。一营一连打前锋，二营后援。爷爷就是一营一连的，他们一连人随营长（姓名不清）和连长王雅斋一起攻了上去，最后剩下来的只有十几人，还包括三个重伤。在战斗中，日军人多，武器也比我方好，二营未支援得上，至使拦沙场无法前进，反被日军攻了回来。在战斗的最后，爷爷他们只剩下十几人，没有子弹，已经无力再与敌人对抗，只好爬上一丈多高的城墙，跳过城墙隐藏在菜田里。当时天快要亮了，下着小雨，日军随后也上了城墙穿着雨衣、端着枪，对着墙下菜田里的我军，无论生死见人就打，不留活口。爷爷们只能趴在菜田里一动不动，听天由命了。过了不久，雨越下越大，最后实在因视线不好，日军才没有再放乱枪，只留守在城墙之上，观望着墙下菜田中，有人动就开枪。爷爷和战友们就这样在雨水中泡着，一动不动，直到晚上。天黑了，雨还是那么大的下着，视线更加不好，爷爷和战友们乘机退下来到达南关（前线边界处，小地名）。守界士兵便问：“什么人？”爷爷：“中国人。”士兵：“口令？”爷爷：“昨天晚上上去的嘛，口令对得上吗？还有啥子口令哦，命都没有了！”士兵这才让他们进入南关。守界士兵便拿来干的衣服给爷爷们换上，然后便问吃过饭没。爷爷们说：“没有。”他们这就做饭去了，到了晚上九点多，才吃上这天的第一餐。这就是爷爷参加的第一场战斗。在这场战斗中，整个连只剩了十几人，包括营长和连长王麻子也牺牲了，因二营未支援得上，二营营长被师部枪毙。第二天，部队退过铁路，穿过闻喜进入中条山。到达中条山后，后方部队把招来的新兵和壮丁一起运到中条山，在此驻扎镇守。在中条山，爷爷因多次立功，先后任过副班长（1938年，18岁）、班长（1939年2月，19岁），是二十一团中有名的“小班长”。
由于爷爷在每次战斗中作战勇敢，又有很好的主意，他的班每次任务都完成得很好。所以，只要一有战斗，有要紧的口子要守、要拦住日军，以班为单位，上级就派爷爷班去。一有重要的情况，需进行突围或打前锋就派爷爷班上。因此，先后立有一、二、三等功多次。在中条山地区，日军被八路军的游击战弄得很恼火，日军一发火就往中条山来。国军便给日军让一条道出来，让他们一进来就从后面包围日军，围起来打，每次都是如此。因此，日军在中条山中死了很多的人，可能这就是后来日军全面攻打中条山的原因吧。日军最后扫荡中条山时增加了一半多的兵力。当时的集团军总司令曾万钟，给在洛阳的司令官卫立煌发电报要求增援，司令部不但不增援，反而还将驻守在黄河对岸的三、四个军一起撤走。由于没有了援兵，中条山只好失守了（此处为爷爷原话，与历史有些不同，原因不明）。大家都只带一个防毒面具和一个饭包便退了出来。后来卫立煌因此而‘撤职’。（爷爷原话为：“后来，卫立煌被曾万钟搞垮了。”）补充：中条山中有条“线”：西沟—青山—界牌—子耳山—卧牛山—朝王山—范家叉—毛家山。爷爷主要在子耳山、卧牛山、朝王山、范家叉、毛家山一带守卫。在这些地方爷爷打过很多仗。这里除了第三军还有三十七军和三十四军。在我军退出中条山过程中，日军从这边进山，国民军就从另一边出去，绕到日军后方出山。出山后过铁路，越西山，到石板山过黄河，来到华义庙坐火车到河南。在河南接上壮丁和新兵，坐火车到宝鸡，徒步到四川，驻过遂宁、隆昌，辗转进入云南楚雄、思茅，部队编入远征军。
当时和爷爷们一起突围的还有第三军的34师。后来34师师长为了保命，下令全师共两团人一起投向日军，日军不接收，在骗其交掉武器后，全部活生生的打死，死状之惨烈！
特别提一下以下几件中条山战场开始，到加入远征军之间发生的事，具体时间不详：
第一件，在夏县城，爷爷们守卫东门。当时日军来了一队骑兵，被爷爷们打死了一半多。后有一匹马跑到了东门外3里处的一个山包上。爷爷见后便要去牵。其他人见后便问：“你要干啥？”爷爷：“牵回去呀。”“连命都顾不上了，还要去顾一匹马！”爷爷：“管他的，敌人还远，牵回去再说。”牵过东门，上了山（离城有四、五里路）。后来，连部将马上交到司令部，司令部下发了一些钱，连部便拿这些钱给全连买羊、牛来改善生活。最后，连部给了爷爷一个战功。
第二件：潭鱼村（日军的突围战，爷爷的左耳也是在这儿受伤的）。日军从茅津渡进入，在运城被国民军包围。日军打算从潭鱼村一山包上通过，走夏县退下坝去。战斗中，日军用炮轰，致使我方损失惨重，大家便趴在山包上一动不动。这时一颗炸弹掉到爷爷左边一人身上，“轰隆”一声，连尸身都没了。不一会，右边又掉下一颗，右边那位也不见了。两颗炸弹爆炸之后，爷爷还未回过神来，后面便有一人（叫曾超）拉了一下爷爷的脚：“大家都退了，快退吧。”这下爷爷才回头一看，所有的人都连滚带爬的退了下去，自己还趴在这山顶上。便和曾超一起撤了下来。由于左边那颗炸弹离爷爷太近，致使爷爷左耳听力出现问题，刚开始一点也听不到，过了好一阵才恢复。第三件，中条山紫花村（紫花古都，爷爷时任正班长）一山包上，这个村落周围有一千多人。日军在这次战斗中来了5000~6000人（爷爷原话），连攻三天没能攻得上来，还损失了不少的兵力。因地型像梯田，下坎与上坎有一米多高。坡度较大骑兵不能上，日军就先是用飞机炸，然后又用炮弹打，最后才是步兵上。当他们用飞机炸，炮弹打时，爷爷们就躲在隐蔽处不管，随他炸。等炸弹炸到我军后方去了，便说明日军离我军很近了，步兵上来了，这时才从战壕冲出去打。日军上来都是密集部队，爷爷们拿起机枪就橫扫，打死不少的日本人。后来因实再攻不上来，又因周围老百姓太多，司令部担心日军用毒气弹。下令撤，给日军让出来，以免放毒气弹伤到老百姓。师长李世龙是苗族人，性情刚烈，脾气来了不怕、不退，要死守。总司令没法，只好亲自来到师部下令，才硬撤下来。
第三件，在中条山撤退途中走的路太长，为了躲着敌人走，又全走夜路。来到紫花村，村长便挽留大部队在此住了三天，住、食由村里包了。三天后，营长说：“还是得走呀！”这才穿过铁路准备过汾河，由于大家不识路，不清楚哪儿好渡汾河，便找了个当地人带路。万万没想到此人是个汉奸！此人带着大家在河边坝上转，转了好久，东方开始发白的时候，部队再次走到了河边。爷爷发现不对，这里是走过的，便对营长叶昭阳说:“营长，不对劲！”营长：“怎么了？”爷爷：“是汉奸带路。我们一直都在这坝上转来转去的。”爷爷叫一士兵用刺刀将那汉奸杀死。营长下令，就在此横渡汾河。过河后，有一个平坝，爷爷班便走在前面，让营长紧随其后，大约走了300米，有个山包横在前方，这时天还没亮，朦胧中看到有个人站在山顶上，此人问：“哪一部份的？”爷爷答：“第五军。”这时对方对着爷爷们开了一枪。爷爷以为河这边应该是自己人，便说：“自己人哦，别开枪。”这时对方从山包后上来一些人，在山包顶上站成了一排。爷爷在模糊中看到对方衣袖上有一块红色，心想“日本人！”，便架起机枪对着前方山包上横扫过去，日军全部退了下去。“快！从左边绕到第二个山包上！”爷爷便和全班人，用最快的速度绕到日军背后的第二个高山包上，给他们来个背袭，为大部队解了围，大部队才安全从汾河进入西山（在此爷爷又立了一次二等功）。
第四件，也是中条山撤退途中，进入西山，当地人穷，部队无粮。大家都很饿，走走停停。第二天部队到了乡宁县（山西境内），营长发电报到五台山上的第二战区司令部求助，司令官阎锡山给乡宁县发电报，这才发下火食费和粮食，才有了吃的。由于一路上爷爷都把营长护着，没让他受一点伤，所以，营长也很照顾爷爷。发下火食费后，营长便以个人名意给了爷爷20大洋。爷爷拿着这些钱，给全班人一人买一条毛巾、一个茶杯。后来，营长来爷爷班上，看到每人都用新毛巾，新茶杯，便问，爷爷说是营长给的那20大洋。营长：“我给你的，是你的呀，自己用嘛。”爷爷：“不，大家都是一样的，打了败仗啥子都丢了。我有，大家也得有呀！”下来，营长又给了爷爷10块大洋。班上的人都说爷爷是个好班长，很照顾大家，大家都很相信他。爷爷在战斗中很勇敢也很有点子，从整个中条山战役结束到参加远征军，班上没有牺牲过一个成员。一路上都很护着营长，营长也从没有受过伤。所以，营长也很喜欢他。因此，在部队编入远征军后，在云南爷爷遇到营长（叶昭阳）后，营长：“你这个小鬼，小班长，怎么也来到这儿了呢？“爷爷：“自己的部队来到这儿，跟着自己部队走呀！”营长：“那你别走了，在我这儿做排长。”第三天，任职令就下来了，爷爷这才做了云南堡山远征军司令部特务团机场守备营轻机枪连三排排长。没有再去前线战场，只是每次护送长官到缅甸前线视察、指挥作战。
彭启明保存的当年从被其击毙的日军身上搜缴的战利品——日本钞票
1945年8月日本投降后，远征军裁编军官队，发给爷爷远征军纪念章、奖金4万元。后调回重庆军事委员会第三军官总队疗养。因家有老母亲，为尽孝道，爷爷于1946年9月回到老家务农至今。(讲述：峨眉老兵彭启明 记录：彭亚平 整理人：谢家俊)
责任编辑：唐旭 最后更新：2016-08-03 17:1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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