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山麓听抗战老兵讲述那过去的故事
2017-03-01 09:07:29  来源：抗日战争纪念网 通讯员 谢家俊  点击：  复制链接

正月里来是新年。阳历2017年2月一个晴朗的下午，虽然天气乍暖还寒，本通讯员一直以来心里的一个愿望总算付诸实现——采访峨眉山市乡下远征军抗战老兵苟德明，听老人讲述那过去的故事。

尽管此前从另外一个志愿者同仁那里获悉一些苟老的情况，但没有亲自见到老兵，心里始终还是不了然。

苟老的家坐落于峨眉城郊的绥山镇安川村五组。驱车到达峨眉山市城区“水晶城”下车后，换乘电三轮，通过峨眉河上的便桥，行进不远，便到苟老家。

苟老已是89岁高龄，除听力稍差，思维与记忆力颇好。说明来意，在笔者的问询下，70多年前的记忆被勾起，向笔者一一道来——

1943年4月，那时我还不满15岁，在李河坝（旧名）田里学犁地，保长郭松云哄我说，“苟德明，到街上（峨眉城）帮我去拿下东西！”我信以为真，丢下手里的活，便跟着去了。经过瞻峨乡（旧名）乡公所时，郭松云把我交给乡丁，乡丁把我关在一间像牢房一样的屋子里。两个月以后，由两个乡丁押解，送到嘉峨师管区。当天送去的就我一个人，是双手被绳子反绑着去的。随后又押到乐山城，同去的壮丁有100多人，嘉峨师管区一个连的兵力押解我们。去乐山的路上全部是步行，当天便到达乐山。在乐山高北门的庙子里打地铺住了一晚，第2天坐汽划子（轮船），一艘船大概有200多人。心里想回家，但无法逃脱，无可奈何！轮船顺流而下，到了宜宾，住了一晚上，第二天又接着坐船到泸州蓝田坝，在这里住了约7、8天，然后步行到与贵州交界的叙永，住了好几天，坐汽车又回到泸州。泸州住了3天，坐轮船到江津，下船后步行到重庆白市驿机场，在机场住了十一、二天，检查身体、换上军服，等飞机。记得军服是灰色，4个兜的衣服，帽子上的帽徽是12个角。

当时接到上头警报说，日本鬼子的飞机要来炸白市驿机场，我们只好又坐汽车到成都市牛市口，在牛市口住了6、7天，接上面通知说，第二天一早从新津坐飞机到昆明，我们连夜步行赶往新津机场，到达机场天就亮了。由于飞机运不过来，我们在机场等到晚上6、7点钟才上了飞机。我们乘坐的飞机是运输机，坐了51个人。因为人年轻，从没坐过飞机，第一次坐飞机，心里倒还感到很高兴。飞行几个小时后，飞机在昆明巫家坝机场着落。在巫家坝机场住了3天，等待飞机。新津坐的是3个脑壳的飞机（机头加翅膀2个螺旋桨？），巫家坝坐的是5个脑壳（机头加翅膀上4个螺旋桨？）的飞机。飞机上没有凳子，人就坐在飞机地板上。不多久，飞机就在保山机场降落了。

到了保山，一边紧张地学习训练，一边还要参与保山机场的扩建。学习内容是步枪的瞄准、射击，机枪的操作。步枪枪型是中正式步枪。为啥要扩建保山机场呢？因为它本来比较小，不适应抗战的需要，必须扩建。我们也加入到修机场的队伍中。我们干的工作是，把鹅卵石、碎石拉到机场，铺开来，然后用巨大无比的石磙子，由一、二百人拉动石磙子来碾压、夯实机场跑道路面，条件十分艰苦，但大家干劲十足。机场完工，同时滇缅路也完工。在保山整编学习3个月，保山机场驻扎了8个月，被编入200师599团1营，开赴滇西战场。

因为我在保山训练期间，长官看到我无论步枪、机枪射击都很准，常常是10环以内的成绩，非常赏识我的射击技术，就安排我当重机枪手。我们那时（远征军时）的编制是：一个班16个人，其中3个机枪手、6个弹药手、正副班长2人、3个操步枪士兵、2个骡马饲养员。当时配置的是马克沁重机枪，后来变成美国勃朗宁重机枪。每个班2匹骡马驮运弹药。我们200师从腾冲、芒市到松山大垭口、龙坡、沙坝、惠通桥一带火线作战。攻打龙坡时，日军的几个碉堡火力很凶猛，久攻不下，师长把团、营长叫去开会，下死命令：必须在晚上12点以前炸毁这几个碉堡，如果炸不了，明天提脑袋来见我！我们冒死攻打龙坡3次，终于在晚上12点前把这几个碉堡都炸毁了。我的右眼（左眼闭眼瞄准幸免受伤）在龙坡战斗中，当攻打到半山时，遭到日军毒气弹袭击，眼泪直流，睁不开眼，几天后右眼就瞎了。

接着，上头命令我们去攻打沙坝，沙坝是平地，打了1天，消灭了沙坝驻守的日军。又接到命令攻打松山惠通桥，惠通桥两边都是山，日军在山上，占据有利地形，战斗打得很艰难、激烈，连续打了6天6夜，水都没得喝，喝自己的尿。攻到半山腰时，日军把我们围在中间，中间有一条小沟，沟连着水塘，我们在水塘旁边很深的茅草丛里躲起来。连长说，茅草周围全是日军，一定要突围出去，不然就全部牺牲在这里。接着，连长下令，全连战士都把手榴弹盖子拉开，把轻机枪弹夹装上，重机枪弹夹拉上，等待时机。傍晚，日军下山围剿我们，相隔不远时，我们吹起冲锋号反攻。大家冲出茅草丛扔出手榴弹，炸得日军满天飞，火光冲天，打死很多日军。我们终于突围出来，但伤亡惨重，血流成河，牺牲了很多的战友，包括排长和司务长。连长右手臂负伤，营长右大腿骨重伤。我左大腿被日军炮弹片贯穿、脚后跟也负伤，由于没有条件及时消毒救治，伤口溃烂生蛆，后来卫生队用担架把我送到保山陆军25医院，美国医生讲，我左脚骨头碎了，溃烂严重，要截肢。我不同意，经过医生精心治疗，骨头慢慢生长。在医院住了两年，抗战胜利了我还在医院里。左脚残废了，被安排到保山第20教养院疗养，直到我住的第20教养院起义编入解放军73师。

1951年，解放军用汽车运送我们这批伤兵经昆明、曲靖、遵义到重庆，重庆坐车到泸州，换乘轮船回到乐山，由乐山回到峨眉老家。

辞别老人，笔者思绪仍停留在往事中，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责任编辑：吕凤 最后更新：2017-03-01 12:3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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