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淮河岸边的一支武装工作队
2018-01-11 10:01:38  来源：蚌埠政协 作者:吴华  点击：  复制链接

　　奉命建队 1944年5月，抗日战争进入胜利阶段，日寇这头野牛已经被围困在中国人民正义战争之中。为了更有效地打击敌人，加速胜利的到来，淮北区党委决定，学习山东铁道游击队的经验，成立武工队。淮北区党委敌工部当时在小左庄(现在雪枫镇西约三里路)。当时，我正在淮四县(现江苏淮阴以西、洪泽湖东北一带)敌工站担任联络员工作。有一天下午，站长党若平同志突然把我叫去，传达敌工部姚克同志指示，叫我迅速赶回敌工部接受新的任务。第二天吃过早饭，中午就赶到了小左庄。敌工部部长吴宪同志热情地接待了我，他满面笑容地对我说：“你母亲来了，先去看看，工作问题过几天再说。”待我把母亲送走后，吴部长又找我谈话，他简要地分析了抗日的新形势后，用坚定的口气对我说：“为了早日打败日寇，淮北区党委根据上级的指示，决定成立一支武装工作队，这支武工队是部队待遇，但是不穿军装，一律便衣，学习山东铁道游击队的斗争方式和活动经验，不打硬仗，机动灵活地打击和瓦解敌人。”吴部长接着告诉我：“经过研究，组织上决定让你担任武工队的队长，并负责将这支精悍的便衣队伍，迅速地筹建起来。”吴宪同志又和我具体地研究了武工队的性质和任务，并说明了人员来源、武装配备、工作方法、活动范围等问题。在淮北区党委大力支持和敌工部直接领导下，经过一段时间的紧张工作，这支武工队终于建立起来了。当时的老乡都称它为“边区武工队”。武工队建成时有50人左右，为营的建制;人员来自敌工部及所属各县敌工站、特务团、抗大四分校学员、淮北中学(干部训练班)学员等;武装配备：短枪20余支，其余是步枪，每人20发子弹，8颗手榴弹。这种水平的配备，在当时条件下已是相当不错的了。为了配齐这20多支短枪，部队中许多连、营长使用的手枪都“贡献”出来了。根据党委的指示，武工队的任务是：一、对敌军宣传我党的政策，争取和瓦解敌军工作;二、干扰和破坏交通要道;三、打击叛徒、特务和地方政警头子;四、配合地方部队开辟新区，保卫边区进行反蚕食斗争;五、保卫午收、秋收;六、护送我方人员和统战人士。活动地区主要是以蚌埠为中心的淮河以北地区。武工队的指导员开始是陈昌华，并兼支部书记，副队长是轩耀华。武工队发展得很快，到1945年2月，由开始40余人壮大为100余人。分为一个长枪分队，50余人;一个短枪分队，40余人和一个由7人组成的机枪班。在第二次泗五灵凤县活动时，上级决定武工队受敌工部和蚌埠工委(即淮河办事处)双重领导。同时把政治指导员改称为政委，担任这一职务的先后有胡志坚、孙善佑两同志。党支部书记是马春华同志。根据斗争的需要，上级又调来了两位外国籍同志，一个是日本反战同盟战士，叫侯腾勇;一个是朝鲜人，名字已记不清了，他也会说一口流利的日语。

　　破坏铁路 1944年初冬，抗日战争的胜利喜讯不断传来。解放区呈现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但是，不甘心失败的日本侵略军和驻曹老集、新马桥的伪军，对沿铁路以东的边区不断骚扰，抢粮、破坏我政权的巩固和发展。面对残酷的斗争现实，我们决定结合宣传瓦解敌人的工作，进行一次破坏铁路的活动。目标选定为曹老集至磨盘张之间。当时，日本鬼子对铁路采取了十分严格的保护措施，铁路两旁都有挖得很深的护路沟，铁路线上每隔八里、十里、小站外和铁路通过的小桥都设有碉堡，碉堡里驻着十个左右的日本鬼子，配有机关枪、步枪、手榴弹等轻、重武器。每至夜晚两个小站之间，派有巡更的民夫，敲着梆子，不断地高声喊着：“没有事哟”……。这还不算，日本鬼子还经常开巡逻装甲车，车上装有一个可以四面转动的大探照灯，发现异常情况，就用机关枪扫射……我们经过周密侦察后，武工队制定出了破坏铁路的行动计划。行动之前，进行了战前动员，分析了敌人的状况，布置了我们行动的第一方案、第二方案和注意事项。针对有些武工队员还没有见过铁路和火车的情况，我特别强调：一、不准敲打铁轨，以免铁轨的响声惊动碉堡里的日本鬼子;二、火车和装甲车开过来时，应迅速躲进护路沟里，不要乱跑，这样，探照灯照不到，机关枪也打不到;三、进入阵地后，没有队长的命令，一律不准擅自开枪;四、撤出阵地顺利按一、二、三梯队撤离;五、万一人员被打散，在三个集合点集中。那时，我们武工队驻在油坊集偏东北的一个庄子上，大约离铁路线50里。行动的那天，我们提前吃过晚饭，天刚擦黑，由向导领我们顺着农村小道，悄悄地出发了。那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四周的村舍、树木……全都被黑夜笼罩起来，什么也看不清楚。我们每人左胳膊上扎了一条白毛巾，凭借这微弱的白影，紧跟着前面的同志，向前奔走。大地渐渐地沉睡了，天空中繁星烁烁，万籁俱寂，我们完全沉浸在参加战斗的兴奋之中。离铁路线愈来愈近了，探照灯不时从碉堡中射出，巡路员敲击的木梆声清晰地传到我们耳边。根据事先的布置，武工队员们分为三个梯队：第一梯队由我率领迅速进入铁路下边的护路沟埋伏下来，观察动静;第二梯队在距第一梯队后二、三十米处，寻找了有利地形隐蔽起来;第三梯队在护路沟东边，掩护队员进、撤。我们刚刚隐蔽起来，一道闪光从北面划破了夜空……，我立刻低声告诉大家：“注意!日本鬼子的火车马上就要开过来了，大家不要怕，不要跑……”呜，轰隆、轰隆，一列满载军用物资的火车风驰电掣般地向这边驶来，装在列车前边的探照灯，射出了一道雪亮的寒光，以防铁路被破坏及遭到我部队伏击。乍见火车来势如此迅猛，有些队员离开掩体就跑，我急忙低声喊道：“不要跑，快卧下!”但是，转眼间，他们便消失在夜幕里了。幸好未被车上的敌人发觉，待一切平静下来后，第一梯队跃上铁路。为保护巡查护路群众免遭敌人杀害，我们把他捆绑在路边的电灯杆上，并在他嘴中塞上一条白毛巾。紧接着，第二梯队也冲上铁路，按照行动计划，一字排开，迅速将道钉撬掉，然后将铁轨移动位置，并将宣传品撒在铁路线上。这一切都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完成的，敌人毫无发觉。我及时发出了撤退的命令。可是，武工队里几个没见过铁路的队员出于好奇心，趴下来用耳朵贴紧铁轨听，有个队员竟顺手拿了一块小石头敲击铁轨。刹那间，在寂静的夜空里，发出了惊人的“当、当、当”的响声。几百公尺外的磨盘张碉堡里的敌人被惊动了，探照灯立即对着铁路左右照射，跟着机关枪、步枪一齐扫射。我厉声命令：“快撤!”几个队员应声跳进护路沟，跟在我身后与三梯队一齐撤退。子弹在我们身边、头上掠过。到达集合点集中后经过检查，队员全部安全撤离，无一人受伤。我们解下了臂上的白毛巾，迈着轻松的步伐，向后方行进。敌人的机枪、步枪声仍在乒乒乓乓响个不停，仿佛在放鞭炮为我们送行……

　　处决叛徒 就在我武工队神出鬼没地经常深入敌人心脏，顺利开展敌工工作的时候，路东区却出了一个叛徒。这人叫周景堂，是泗五灵凤县路东区简马会副会长。此人原来在乡下就游手好闲，属于地方“痞棍”一类的家伙。我方政权扩大，他便投机革命，混入革命阵营里。但是，他毕竟经受不了革命斗争艰苦环境的考验，终于在1944年8、9月携枪投敌叛变，并认曹老集便衣队队长胡天俊为干爹，当上了便衣。他不但平时横行乡里，最为可恶的是，因为他知道我方的一些情况，经常带着日伪军和便衣队到我边区来抢劫粮食，搜集情报。我区大王庄一带农民深受其害。此贼不除，对我方开辟和巩固路东区是一大障碍。淮办(蚌埠工委)于1944年9月指示我们，迅速处决这个为虎作伥的叛徒。并决定派淮办联络干事戴胜武同志负责侦察工作。可是，周景堂很狡猾，每天晚上要窜好几个地方吃喝嫖赌，究竟在哪里过夜，很难摸得清楚。所以，10月中旬的一天，我队根据戴胜武提供的情报，奔袭这个叛徒就扑了空。1944年10月下旬，有一次，我队驻在简马北边约二、三里的余家小庄，天刚擦黑，戴胜武的堂弟戴瑞珍又送来了情报，说叛徒周景堂正在磨盘张的东北高家湖赌博。我队立即出发，由戴瑞珍领路急奔高家湖。此时正是秋、冬交替季节，夜晚天气已经很凉，我们因为急促行路，丝毫没有顾及迎面扑来的阵阵冷风。抄小路，避村舍，迅速到达高家湖。我们先在村外隐蔽，让戴瑞珍进去侦察。果然不出所料，周景堂这个惊弓之鸟，又跑了。怎么办?大家静静地等待着我的决定。我想，这已是第二次扑空，今晚若再不除掉这个叛徒，定会影响部队的士气和声誉，更重要的是，此害不除，如何向党组织汇报呢?我就不相信这个叛徒的行踪没有一点蛛丝马迹。我又让戴瑞珍二进高家湖，想办法从赌博人的谈话中，打听周景堂的去向。时间慢慢地过去了，戴瑞珍终于出来了，他兴奋地对大家说，周景堂的去处打听到了，这个叛徒转到李家湖李长思家赌博去了。大家一听，二话没说，就飞奔李家湖。到了李家湖村外，仍由戴瑞珍进去侦察。他很快就回来了，说周景堂正在李长思家“带宝”(一种赌博的名称)。我低声命令，走!队员进村后，迅速将李长思家的院子包围起来，把机枪架在庄子的西南，以防打起来后，曹老集敌人增援。短枪队分别安置在李家院子大门和赌场门口。我便带着预先挑选好的身强力壮的机枪班班长和战士走进赌场，根据戴瑞珍的点眼，我们认出了叛徒。他们赌兴正浓，我们手中也拿着银元当当作响，挤到周的身边。周景堂万万没想到武工队一刹那会从天而降。我高喊道：“带天门!”便将身子压在周景堂的身上。周刚想反抗，手枪已抵住了他的腰部，同时厉声喝道：“不准动!”周景堂顿时吓愣了，赌博的人也惊呆了。门口的两个武工队员，手持短枪高声地对大家说：“大家不要怕，不要跑，我们是来找周景堂的。”这时，暗处有人说：“他是周……。”话未落音，油灯不知被谁吹灭了，赌场里一阵混乱，人们向门口涌去。周景堂也乘机想跑，这时，两个队员把周抱得紧紧的，他一蹦多高，我看这样活捉有困难，便手指一扣扳机，“叭”的一声，子弹穿入周的胯部，但他仍然狗急跳墙，带伤窜到院子里，被院子里的队员施巨流又补了两枪，结果了这个狗叛徒的罪恶一生。这时有个赌博的(事后知道叫李怀锦)翻上墙头，被我队员一枪打在腿上，栽了下来。其他在场人再也不敢动了。因我们搞不清这里面是否还有周景堂的同伙，便又带走了四个嫌疑最大的人。后来经过审查，除周景堂外，其他赌博的，都是普通农民，便将他们释放了。同时又通过地方政府，给了李怀锦三担高粱治伤。事隔40年后，当年看赌场的被我们带走审查的吴夕朋，现在仍然健在，今年已经71岁，家住市郊吴小街乡太平岗。他对那次处决周景堂一事，记得仍然很清楚。他说，那次在李长思家赌博的还有李长春、陈洪先、王福元等人，武工队一进去，就觉得不对，因为农民穿的都是长袍子，你们穿的都是短衣，只是谁也没有想到是武工队。周景堂死后，他的干爹便衣队长胡天俊第二天带人去收尸，全村人都吓跑了，以为胡天俊要报复。可是，胡天俊将周景堂埋掉后，就溜了，他也害怕武工队再搞他。从此，日本的便衣队很少再来我边区骚扰。

　　截敌夺粮 1944年秋，解放区的群众满怀丰收的喜悦，正在突击打场。忽然，接到我队放哨队员报告，王庄附近发现鬼子和伪军百余人，企图不明。接着，地方群众也来报告，说日本鬼子和伪军在王庄南屯家一带牵牲口、套大车抢粮食。我一面派队员与地方上刘华光部队联系;一面与副队长轩耀华同志商量采取的措施。轩副队长是位工农出身，胆量大，有一定作战经验的部队干部，他气愤地高声说：打!打他个狗娘养的。我们考虑，太阳已经偏西，又在我边区，凭借有利条件可以出击。我说了声：“集合!”全副武装的队员迅速地在庄前大村下集中起来待命。我简要地布置了作战方案就出发了。我们刚接近王庄，一位50多岁的农民告诉我们，有十来个抢粮的日本鬼子向西庄跑了。我说：“追!”队员们往西庄赶去。果然，在500米外发现了敌人。在敌侧的轩副队长的机枪开火了，这边也开枪射击，敌人遭到打击，慌乱地向西逃跑，沿途丢下了抢走的牲口、大车、衣物和粮食等。当地群众和民兵齐心协力把这些东西运回根据地。第二天，我们受到路东区政府的表扬和慰问。不久，在群众中流传出这样的顺口溜：武工队驻边防，能文能武本领强，打击鬼子和二皇，看谁还敢再抢粮。

　　纸弹攻心 开展政治攻势，争取瓦解日伪军政人员，这是武工队的一项重要任务。我们因地制宜地采取多种方法把宣传品送到敌人手中。传单分铅印和油印，印有日文和汉文。内容主要是日本人民和日本士兵应该反对天皇侵略中国，我们进行反侵略战争必胜，优待俘虏等。每份传单都印有《日本反战同盟》出处。对伪军宣传内容主要有：宣传国内抗战形势，枪口一致对日，誓死不作亡国奴，不要认贼作父、与民为敌，以及伪军开小差的通行证，投诚携带各种枪支弹药奖赏钱数等。我们送传单的方法很多。如我们曾在白天深入敌占区，趁赶集人多时散发传单，或把传单放在敌占区的吴小街、高家湖、戴湖、沫河口集镇上，或召开群众会，口头宣传后散发传单。我们还把宣传品做成风筝，把它放到王墩等敌人据点。我队在泗五灵凤县活动时，曾做成象门样大的大标语牌贴上漫画和传单，在新马桥、曹老集一带铁路上插牌、撒发。更有意思的是，把宣传品交给一些伪乡保人员和军政人员，让他们送到日本人手中(说是从某处捡来的)。1945年6月初一个夜间，我们把住在沫河口的三个日军据点包围起来，在距敌据点约100公尺的地里作好掩护体，开始向敌据点进行宣传。日本兵开始听到我们的宣传还有骚动，但听到日本籍侯腾勇同志喊话说：“我是日本人，是反战同盟的，请不要开枪。”日本兵竟一声不响地听宣传，宣传约有半个小时，我们把宣传品撒放在日本碉堡周围，就静悄悄地撤离了。我记得由于胜利完成此项宣传任务，第二天，我们在驻地还加餐了，对日本籍和朝鲜籍俩同志表示庆贺和慰问。

责任编辑：张波 最后更新：2018-01-11 10:0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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