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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榕亮:李汉魂时期的广东党务
2020-12-17 15:21:30  来源:抗战老兵口述中心  点击:  复制链接

  1938年冬,广州被日军攻陷后,李汉魂在粤北接任国民党广东省政府省长,几经播迁,直到1945年8月,日本宣布投降,李汉魂才在平远县大柘乡卸任,交代于罗卓英。其间经历八个年头,时间之长,差可与陈济棠治粤相比。在表面上看来,李汉魂兼任了国民党广东省执行委员会主任委员、三民主义青年团广东支团部干事长、广东省地方行政干部训练委员会主任委员、广东省地方行政干部训练团主任、广东省保安司令,主管省级机关,达10余年之多,俨然把党、政、军权集于一身,似乎比陈济棠还厉害(陈济棠不兼任省府主席)。但其实不然,陈济棠捧着西南执行部和西南政务委员会招牌,居然与国民党中央分庭抗礼,所谓“西南元老”,均以陈济棠的意志为意志,所以陈济棠被称为“南天王”,李汉魂则一切要听命于国民党中央;在政治与军事配合上,还要接受驻在粤北的战区司令长官(初为四战区司令长官张发奎,后为七战区司令长官余汉谋)的指挥。就是在党务方面,也不能从心所欲,诸多掣肘。笔者曾在李汉魂省党部内工作,兹就个人所知,缕述其主持广东党务情况。

  国民党的政策,在中央是以党驭政,在省是党政联系,在县是融党于政。国民党的党部工作,第一是对敌斗争,第二是对私人派系斗争。李汉魂一身兼省政府主席与省党部主委,事情本来好办;但是,由于国民党中央党部,早已为CC系(注)所把持,李汉魂与CC系没有历史渊源,所以许多事务,CC系还不放手给李汉魂干。例如“调查统计”之特务工作,在省党部内的调查室人员(有室主任,其下分股,后改为处,有处长,其下分科),由中央组织部调查统计局直接委派(即中统特务),经费由中央直接汇发,其情报行动,均直接对中央负责,李汉魂不得过问。而代表监察职权的委员(当时国民党中央,有监察委员会与执行委员会相对平行,在省则不设监察委员会,只在执行委员会中指定专责委员一人,行使监察职权,后来成立监察处,以委员一人主之),也是CC系的嫡系人物(余建中由调统室主任升任委员)。而李汉魂自己保荐的执行委员,得不到多少个批准。

  当时执行委员会委员10人,李伟光(梅县人)、萧宜芬(平远县人)、许成业(汕头人)、余建中(惠来县人),是中央组织部人事室主任陈绍贤保荐的;谢鹤年(高要县人)、冼家锐(德庆县人),是地方军事长官余汉谋保荐的;李伯鸣(梅县人),是《中山日报》社长,与中央宣传部有关系;高信(新会县人),是广东省地政局局长,与CC系有关系;只有陆冠莹(信宜县人),才是李汉魂自己保荐。至于郑丰(茂名县人),是辞去书记长后保留下来的委员。所以李汉魂在省党部中,只有陆冠莹、郑丰两委员为亲信。

  李汉魂主粤党部时,慕僚长(即书记长)初为陆宗骐(信宜人),陆后来做了参政员,由郑丰接替;郑后来做了广东建设厅厅长,由袁晴晖接替。袁晴晖(东莞县人)与李汉魂没有交往关系,只因其胞弟袁春晖于李汉魂任师长时,历任师政治部科长,晴晖因得夤缘,在广东省地方行政干部训练团任教育长,数月之后,便调任省党部书记长。李汉魂任用慕僚,最重历史地理关系,只有跟他工作日子久,或者是南路人,才敢引为心腹(李汉魂是吴川人,人们称他是大南路主义者)。因此,李汉魂对袁晴晖不大信任。当时广东省政府设在韶关十数里外的黄冈,而省党部则设在韶关的黄田坝,相去约廿里,李汉魂每周只到省党部会议一次,其余时间不到;他的判行公文小章,也不交给袁晴晖保管使用;一般公文,本来由书记长代判行,但各科室处拟稿,送由秘书签具意见后,送经书记长判行,又要再送回秘书加盖李汉魂小章,才算完成判行手续。因为秘书周天任,是跟李汉魂工作多年的,而重要公文,还要送去省政府经李汉魂阅过,或者候他到部判行。

  袁晴晖在省党部郁郁不得志,后来于1943年秋间,联络委员李伟光、李伯鸣、余建中等,以李汉魂过于专断,致工作无由表现为辞,致电国民党中央组织部辞职。当时省党部主委之下有秘书、组训、宣传、监察四个处,秘书处长由袁晴晖兼任,下设总务、人事两科;组训处长由陆冠莹兼任,因赴重庆国民党中央训练团高级班受训,由李伟光代理,下设组织、训练、党团指导三科;监察处长由余建中兼任,下设第一、第二两科。四个人的辞职,等于四个处的解体,即等于拆李汉魂党部的台,而且事前不向李说及,等到部令慰留,李汉魂方知其事,使他非常痛心。李汉魂曾对袁晴晖发脾气,说他带兵数十年,未见有部下反对他。这次的事,即是四人联同反对他。因此他更觉得办党务十分棘手,不久,便向国民党中央提出辞职。但事经好几个月,中央不复电批准,也不慰留,直至1944年2月,才派出方觉慧接主粤党务。所以李汉魂交卸省党部,比交卸省政府提早一年多。

  话要说回头,当李汉魂奉命主粤之初,他晓得党政联系,最好是把省党主委和省政主席两职集中于一身,要这样站得稳,就要在党务方面搞好天线和地线,所谓搞好天线,就要对中央党部攀得紧;所谓搞好地线,就要对各县党部抓得住。为了这两件事,李汉魂煞费苦心。因为他与CC系和当时的国民党中央组织部长朱家骅没有历史渊源,于是他首先指使他的心腹郑丰在韶关组织中山大学同学会,当选为理事长,藉此与朱家骅结合。因为郑丰在中山大学毕业时,正是朱家骅当校长时候,虽然以前两人不大相识,但此时朱家骅正要利用旧日中山大学员生来供自己驱策,因此郑丰便被朱家骅看重。另一办法,则于1943年国民党中央训练团在重庆设一个高级党政训练班,班主任是CC系的主要分子张励生(曾任国民政府内政部长),李汉魂便保荐他的亲信人物陆冠莹入班受训。陆当时是省党部的委员兼组训处长,这样一来,也算走上了CC路线。陆受训回来,便做了广东省社会处处长(原处长戴落花是旧日邓龙光师的政训处主任)。因陆氏兼职太多(已兼任省行政干部训练委员会秘书主任及省行政干部训练团教育长),才把省党部组训处长交卸给李伟光接任。不过,也因为历史渊源,CC系并不因李汉魂如此便推心置腹。

  至于各县党部书记长的任免,要通过省执行委员会会议;而且为着操纵社会团体,以贯彻其党外各党的斗争,则各县党部书记长,不能不用其本地人充当。当时各县书记长,与李汉魂有历史渊源关系者绝少,而李汉魂又缺乏办党的干部,他不得不用拉来的办法。他前后在曲江桂头的广东省地方行政干部训练团内,举办过三期的党务干部训练班,第一期在1942年,第二、三期在1943年。以该团教育长即省党部组训处长陆冠莹兼班主任。班的政治训导和军事管教,均由团内人员担任;业务讲授,则请有党部的委员、处长、科长、秘书、室主任等担任。调训范围,为各县党部书记长、秘书、干事、助理干事,或区党部书记、委员。每期小县调训一人,大县调训二人,人名由省党部组训处指定,带薪受训三个月,旅费、膳费,均由训练团负担。通过训练,提升一些附己分子。其不服从调训,则予以撤换。但因此也引起省党部委员有些不满。如恩平县党部书记长黎德操,原与高信有“史地”关系,不服调训,被撤换后,高信在省党部委员会议时,曾提出严厉质问。办理三期结果,对于私人派系的党务地盘改变不大,李汉魂也不能如愿以偿。

  李汉魂在省党部中,最重视党团指导科。该科任务,原本是负责指导在社会团体中的国民党党员,组织起来,作操纵团体的暗中活动。但各社团在国民党统治下,其理事会与监事会中的头目,一般是国民党党员,身份是公开的,所以该科工作,主要是指导(亦可说是监督)省级社团开会和会议。省级社团,没有省党部和团指导科人员在场,几乎是开不成会的。所以李汉魂派他的宗亲李任纯做该科科长,以便时常直接向李汉魂请示及汇报,可以不经过书记长。因此,袁晴晖做书记长,有时也不知道李任纯工作情形。

  党团指导科还负责主理社会服务处,处内有职员30余人,在省党部所属单位中,是最庞大的一个,但实际上对社会服务的事情做得很少。例如职业介绍,就几乎徒有其名。

  在组训处主理范围内,还有一个附属机构名为广东省党员招待所,设在韶关黄田坝省党部附近,原利欲便各县党部人员来韶公干时住宿的,但设备简单,又住客常满;因规定凡有国民党党证的都可入往,但房间少,党员多,且房租比当地客栈旅店为廉,又在市郊,避空袭、走警报比较容易,因之入住者多作长期住客,视为党员之家;故对各县来韶的党务工作人员,不起招待作用。因此,该所对李汉魂的“拉过来”的意愿,也不能有助其达成。

  注:CC原为英文中央俱乐部两个字的头一个字母,因为国民党建都在南京时的中央俱乐部,是陈果夫、陈立夫兄弟所倡组,而两陈的英译头一个字母又恰恰为C,故CC系,即两陈的系统。

  1963年8月31日

  (来源:《广州文史资料存稿选编》第三辑)

责任编辑:钟思宇 最后更新:2020-12-17 15:2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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