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杨绍泉(口述)
1938年10月至1939年12月,张学良幽禁在沅陵凤凰山期间,经常到山脚下钓鱼、游泳或散步,有次从村前路过,看到我们家有一只玲珑别致的小划子(小木船),就派人上门商议,要我连人带船帮他做事。在我帮张学良划船的近一年时间里,我有机会同他接触,并常见到赵四小姐和女佣王妈等人。跟他们一起,有时行动上虽然有些拘束,但我平时看到或听到的有关张学良的人和事还是不少。
沅陵来了“大人物”
1938年10月的一天下午,凤凰山下离我家不远的城镇南岸驿码头,开来一辆小汽车和六辆大卡车。车刚停,大卡车上就下来了一百几十个全副武装的军人,
迅速沿着通往凤凰山的小路两旁散开,每10米远有一人站岗,依次一直排到山顶风凰寺门口。小车上下来的有男有女,神态与众不同,走在前面的那个男的,看样子是个大人物,跟在他身边的还有一位文质彬彬的小姐。当他们登上凤凰山后,不一会,四周布满了岗哨,从山脚到山顶,摆了3层。
“这是怎么回事?”老百姓轻声议论,谁也弄不清楚。没过几天,从“侍从官”口里打听到那位大人物原来是张学良将军,又称“少帅”,那位年轻的小姐,就是张将军的秘书赵四小姐。上凤凰山的那天,这位年轻的秘书,一走进风凰寺大佛殿,
抬头看到佛殿上神龛里那呰奇形怪状的菩萨,突然吓得“啊”的一声惊叫,双手赶快把眼睛紧紧地蒙着,不敢挪动一步。张学良立刻扶着赵四小姐,并亲切地安慰她说:“别怕,别怕,我们很多人都在你身边。”边讲边把赵四扶进早已安排好的住房里,为着这件事,“少帅”后来专门派人到沅陵县城东关纸马铺请了一位会画画、扎花的道士,上风凰山动了遮盖菩萨的“安神”手续。在凤凰寺,张学良住在送子殿左边的厢房里。随从卫队,大部分住在送子殿右方的大佛殿,殿堂里开了能睡几十个人的通铺,,另外,山下老百姓家也住了不少。
我帮少帅划船
我家当年住在凤凰山下沅水河边的杨家淇村,这村子紧靠南岸东城湾、黄姑庙一带河湾。我是个普通小老百姓,那时才23岁,论文化,小时只读过《人之初》、《幼学琼林》,死背硬记了一点。但做起事来,干脆、利落,有股子蛮劲。张学良到凤凰山后。平时经常要下河划船、钓鱼,一眼就看中了我。开始帮他划船时,我还有些顾虑:想着家里在做豆腐生意,父亲杨永保还是“渡船老板”,耍维持一家七口人的生活,怕忙不过来。张学良要我打消顾虑,报酬从优,每天给2块大洋。起初船上只有张学良与随从的一位杜副官(40来岁,操东北口音)和我三个人。小船篷顶上装了一根一米多长的旗杆,飘有一面三角形小旗,小旗白底黑字,上面标志有“军事委员会”几个字。我们小船的后面,跟着一只大划子,上面坐上七八个“卫士”,水手就是我的邻居张三。
我家的小划子驾了两个月后,张学良自己请木匠又做了一只船。这船非同一般:船体是米黄色的,长6米,宽1.8米,深0.8米,除有漂亮的凉篷外,外仓两边还有天蓝色的栏杆,船内前舱、正舱、卧舱都铺有果绿色绒毯,乘客打坐、睡觉都很方便。新船上一般也只有杜副官和我,这期间,我专替张学良划船。每个月固定报酬24块大洋。后来,少帅离开沅陵时,把这只阔气的木船和一方三角形漏罾赠送给了我。
帮少帅划船的一大乐趣便是钓鱼或游泳。划船钓鱼有一定的范围,一般上至沅陵城西头的溪子口、燕子滩,下至城东头的黄草尾、河涨州,全程约6公里。这一河段,少帅喜欢到哪里钓就在哪里钓,哪里有鱼就在哪里钓。
张学良不吃钓来的鱼,他把钓得的鱼喂养在凤凰山上一座人工开挖的鱼池里,池里修有假山,凿有约两吨重的石龟,让大大小小的鱼儿嬉戏游荡,以供平时观赏。
张学良划船钓鱼,很少有鱼儿上钩,我看他只是借此消磨时光而已。但他钓得非常认真,充满了乐观情绪。有次他未钓到鱼,就在河边渔船上买了一条四斤多重的鲜活脚鱼(鳖),提到我家门前,对我父亲开玩笑说:“杨老头儿,快来看,这是谁的王八亲家来啦。”后来他把脚鱼放到河边水里让它游动,哪知道绳子太细,脚鱼一下子犟走了,张学良手提细绳,望着一层层浪花,落得空喜一场。
张学良在划船钓鱼的日子里,与沅陵县城上南门小码头的钓鱼行家田胡子成了“钓友”。田胡子是个善良的热心人,见少帅爱好钓鱼,经常向他传授钓鱼经验,有时提前为他准备好鱼饵,还赠给了他一套精致的钓鱼工具。
夏天,受到沅陵老百姓的影响,爱好游泳的“少帅”,对游泳有了更大的兴趣。他用一个汽车内胎作救生圈,游泳时,身子卧在胎圈内,手脚不停地划动。他开始在浅水里游,待摸熟了水性,便在深潭里畅游,而且有兴在流水里表演各式游泳的花样。
有一次,小船划到老鸦溪长湾岔荷叶洲急水滩上,少帅要在那里游泳。我们未得注意,他先丢下汽车轮胎圈,跟着噗通一下跳进流水里。杜副官赶忙对我说:“小杨,少帅下河了,你去招呼一下。”等我仔细一看,原来轮胎上早已系上了一根棕绳,一端拴在船头上,人坐在轮胎上顺着流水游得快,又安全。当时我也出了个新招:顺手解开船头棕绳,将流下滩的轮胎圈带人慢慢拉上来,随后又放开绳子,让人连轮胎圈慢慢送下去,这样一上一下,一来一去,安全、保险,还使少帅体验到了在流水浅滩游泳的乐趣。
张学良倡导游泳,还组织游泳比赛。有一次他派人到邻近泸溪县的浦市镇买回许多大西瓜,埋在东城湾河沙里凉起来,比赛的那天,分发给参加竞赛的人吃,得胜者额外有西瓜奖。游泳活动开展得非常生动活泼。
张学良游泳、钓鱼。在哪里累了,就在哪里开餐休息。午餐一般是由伙夫做好了送到河边来吃。有时把河边沙滩当餐厅,有时把贮木场的木排做饭桌,有时还把船停在河中间开餐。午餐吃得很讲究,常有金华火腿、北平烤鸭或肉片、鸡丁、蛋卷、肉丝汤,还有香油菌、豆芽莱、水豆腐等,有时也吃面条、馒头、夹沙糕或水果罐头,特制的稀绿豆汁就当茶喝。要是未到开餐的时候想吃东西,张学良就拿出银元让人去买。记得有次派杜副官上街,一下买来了一袋包谷粑和60多个茶卤蛋,叫大家吃。银元送给了高应欢,高应欢激动得热泪盈眶。
这年农历5月的一个夜晚,沅江上游一场暴雨淹没了不少房屋、田土,还有不少人畜被洪水冲走,上游蓝溪口木材场流走很多木材,连辰溪县城河码头的汽油桶子也被冲下来几十桶。第二天清晨,少帅在望江楼上用望远镜看到河边有些人只顾抢木材,他心情极为沉重,当即指令宪兵连:“火速动员百姓下水救人,”并亲自下山,动员有木船的户主先救人后捞物资,救得1人,赏银元5块,当场兑现。船户听说凤凰山上的“老板”号召救人,大家赶紧行动,不到3个小时,就搭救了10多户灾民,打捞了很多财物。有的灾民家破人亡,张学良又出钱抚慰,帮助重建家园。
1939年端阳节即将来临,张学良感到在凤凰寺里生活太单调了,便对我父亲杨永保说:“我国伟大的爱国诗人屈原是投江死的,我们应该到沅水江边杨家淇村你们家坪场上去纪念他。”他让刘乙光专门筹办,购买了一捆青线布和一捆白漂布,缝制了一幅长12米、宽6米的黑内相间的大棚布,搭盖在我们杨家屋门前的坪场上,成了一座别具风格的荫棚。端阳节那天,张学良在赵四小姐和凤凰寺红莲和尚的陪同下,特意给杨家淇村的村民送来了上等酒菜和备用的糖食果品。这天,张学良的兴致格外浓厚,他先请大家吃粽子,喝冬酒(一种性温、带甜昧的低度酒)。开餐时,杨家坪场荫棚下和堂屋里,整整齐齐排了6人一席的8张小饭桌。这场筵席也算丰盛,有红烧牛肉、清蒸猪腿、油炸块鱼、锅烧五花肉’还有黄焖鸡、盐鸭蛋、三鲜汤、小菜随吃随添。席上还额外摆上了菠萝、荔枝等水果罐头,以备餐后食用。席间杨忠祥和张安忠两个小伢儿特别活跃,在家长暗示下,给少帅连敬了3杯酒,祝他福体安康。酒宴上,难为了座上宾红莲和尚。本来红莲和尚是不肯参加这次酒宴的,张学良反复劝说;“有什么要紧,酒肉今天下肚,明日穿肠,信佛的有佛在嘛。”终于红莲和尚这次高兴地破了酒肉戒,竟吃得酩酊大醉,乐得大家欢歌狂舞。张学良见红莲“得意忘形”,叫杜副官在他衣角上系上一挂千子鞭炮,乘其不备,一点火——劈劈啪啪,吓得红莲猛吃一惊,拔腿就跑,爬上了禾场边的一棵柚子树上,这一生动场景,乐得满座宾客哈哈大笑。这次凤凰山下杨家淇的端阳节,大家尽兴而归。如今,每当端阳节来临时,凤凰山下家家户户粽子上桌,人们凭吊爱国诗人屈原,也总是怀念起张学良这位忧国爱民的“少帅”。
层层锁道道关
张学良在凤凰山,虽说有到附近去钓鱼、散步等小范围的自由,但他周围总是有人“守卫”着,在一般场合下,不得与外人接触。守卫的人很多,“军事委员会”的便衣队就有40多人;宪兵队是八团第七连,约160人,由童连长带队(叫童鹤连),他们配有短枪,快慢机;有许多记不清的副官、队长、队副,配有勃朗宁或左轮手枪。从我屋前面路上沿半山亭一直到寺门口,都设有关卡,有人轮流站岗放哨。重要之地,还有小头头把关。住在我伯伯家东头楼屋一个操江苏口音的钱副官,就算是“把门将军”。他有一脸麻子,叫他“钱麻子”,他也随口答应。凡是来函来电,都要经过他这一关后才送军事委员会便衣队,又经半山亭的守卫盘问,冉到凤凰寺门口查看一番,最后还要送到刘乙光手里秘密检查。若刘乙光不在,就送给许队副(许颖)。
说到刘乙光,他是湖南永兴县人,个子较矮,态度较严肃。他带着家眷五口:妻子和两儿两女,住在我家一栋杉木结构、三柱五齐、六扇五空的一间正房里,有30多平方米。他是凤凰山上负责全面监守的“大指挥官”,这里的一些事全得由他点头。当年沅陵行署主任陈渠珍求见张学良,听说未得刘的允许。只是张学良到凤凰山后不久,湖南省主席张治中要见他,刘乙光才作些准备,并亲自去长沙尖来地毯,装修客室。等了个把星期后,有一天放了一声警笛,沅陵县城南岸开来几辆小车和一部卡车,随张主席来的30多人,统穿青一色中山服。只见他们由驿码头上船(当时未通车),到半山亭下江边登岸,带着四挑东西,登上了凤凰山。
风凰山,是距沅陵县城东南郊2公里处的一座突起的独山。海拨200多米,面积近1平方公里。北临沅江,是陡峭的石壁,东南西三面连着起伏的小丘,好似凤凰展翅。
当年张学良好象被锁在笼中的金风凰。这第一把锁,就是军事委员会的便衣队。那个刘乙光,将老婆孩子带在身边,就好安心长期看守张学良,不论张走到哪里,都有便衣队跟随,还不分昼夜,轮流监视。第二把锁,就是宪兵第八团第七连。凤凰山上只有一座建于明代的孤零零的古寺,西南面距寺庙2公里是湘黔公路,当时正是抗日战争时期,公路上常有军队调动。为了防备有人劫持张学良,就令这个宪兵连把守。围绕凤凰山四、五百米的要地,布岗设卡,并修筑工事碉堡,山路的进出口两旁都设有双岗。以凤凰山为中心,构成了由东到南、到西的弧形防守圈。在张学良住地附近还设有警戒线。第三把锁,就是三种势力组成的三道关卡。一是由国民党在湘西地方的亲信担任闪禁张学良所在地的县长、乡长;二是由军统派人在闪禁张学良的地区担任师管区联络参谋、警察局侦缉队长、邮电检查所所长等;三是配属特务队控制的电台。这层层锁链,道道关卡,尤如布下的一张密网,笼罩着沅陵凤凰山。张学良在凤凰山的一年零两个月里,绝对禁止老百姓上山,连山下放牛伢儿也不许通过。张学良有时外出散步,若有外人靠近,跟在后面的便衣会赶来问话:“你们干什么?”马上把人打发远走。张学良遇上机会和老百姓说话时,也只是拉拉家常,没听见谈过乡镇保甲或其他有关政治方面的事。在他的住处,除赵四小姐之外,相处一起的,还有厨师和佣人,这些人同样不得随便外出。监守的武装人员只见你来我往,而且常是不定期地调换,惟恐相处久了露出什么破绽,会被他人利用或发生意外。为免守卫人员担心,赵四小姐就很少下凤凰山。我一共只见她下过三次:一次是沅江河里涨水,看热闹;再一次是来我杨家淇村,过端阳节;还有次,是下河看钓鱼。她一般在凤凰寺里看书报,或在寺周围散步、打网球。在特殊情况下,张学良也有几次请老百姓上凤凰山的:一次是派人到山下1里多路的黄家冲,找上了农民黄忠义和他叔叔黄昌富抬水车上山车鱼塘里的水,修补鱼池漏洞,事后,“老板”叫人付了工钱,并请叔侄两人吃了一顿美餐。二次是派杜副官请上了白田乡何家村的木匠覃官云上山,修理寺内送子殿两厢木房的旧窗格,在寺庙外的空坪里,还制做了木马、单人杠、跳高架等简易体育运动工具。后来,经常听覃木匠谈到“张老板”那一副和蔼严谨的面容,以及鼓励他的话:“中国农村生活很苦,我们头上还有日本飞机丢炸弹!你们青年人要拿出自己的本领,为流离失所的老百姓多盖些好房屋……”。三次是张学良请沅陵县城一位名医杨子烈乘滑竿(竹制两人抬的小轿子)上山看病。这次杨医生与张学良共进午餐,并闲谈了很多有关湘西风情,山水风光的话。张学良说:“湘西山高,水好,风景美;湘西人朴实,豪放,又勤劳;凤凰山也好,山倚江边,仰观内云,俯视流水,算是一个娱目寄情之所。”另外,还扯上一些医道方面的话题。临走时,杨子烈婉言谢绝了张学良送给他的一封医金,收下了一部蓝色布面的线装书——《张大元帅哀荣录》。
当年要说上凤凰山,机会最多的就是我。一是我给张学良划船,往来密切,日子久了,他们也不把我当外人;二是我家天天做豆桨,除了划船,经常给宪兵连的人送豆浆,跟耶此“守卫”混熟了,他们有时不愿送的便条或信件,叫我送上风凰山。
为了保证“守卫”安全,在生活管理或购买食品方面,他们都很谨慎。军事委员会的人与宪兵队的伙食是分开的。他们都在指定的地方购买大米或油盐、食杂,以免多方接触,容易泄露机密。如军事委员会有个专管生活的副官叫刘长清,他进县城采购,一般是到通河桥街我伯伯杨同兴(杨永函)的店铺买米,一次要买几百斤,月底结帐,零碎物品就付现金。
少帅情永怀念
当时,我是个被抓壮丁的对象,有人向我家“敲竹杠”,逼着要钱抵壮丁。我父亲找张学良,他就叫刘乙光以“军事委员会”的名义写张条子保了驾。后来父亲还要我跟张学良去贵州。
有一次,国民党一些抓壮丁的人由贵州下来,要用我的小船装死尸,也是张学良叫人出面挡架。
有时我清早送信上凤凰山,张学良在网球场上,一看见我,就叫同他打网球有次送豆浆上山,他和刘乙光打球,许队副一旁观看,他见我就喊:“小杨,快来打球。”当时我接过网球拍,觉得很不顺手,球过来时把不住方向,只打上两拍,球飞下坎了,就请许队副接手。特别记得有一次送条子上山,还吃了少帅香喷喷的清蒸鸡肉。
伴随张学良的秘书赵四小姐,她比我大几岁,眉清目秀,个子较高,平时穿青色旗袍,高跟靴,讲话轻言细语,有人背后说她玲珑秀气得象画眉鸟一样。经常是王妈招呼她。她对人总是和蔼可亲,非常有礼貌,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1939年秋冬,日军飞机多次窜扰湘西,轰炸沅陵,虽说凤凰山上新修了防空洞,架设了高射炮,但有人还是担心这里的安全不保险。许多迹象表明凤凰山上的人快要转移了。
这年12月的一天,飞沙黄尘笼罩着沅陵县城南岸,在一阵隆隆响声中,隐隐约约看到12辆美造十轮卡军车,满载着女兵从望城坡公路上开进了沅陵车站。这些女兵约二、三百人,驻扎在南岸水田溶一带,说是国民党某部战干团的“卫队”。她们一律穿的是蓝卡美式军装,头戴OK帽,腰扣三寸宽的皮带,左腰间别着一支小手枪,右边背着一个黄挎包,胸前配带的黄边内底符号上,标有“战干团”三个字,每人身上还有一床草黄色军毯。这支队伍里,吹号的、煮饭的、值班的全是女的,看样子确实有些神气。到了第三天,我突然知道,张学良就要离开凤凰山了。这天,杜副官请来曾上凤凰山车过水的农民黄忠义,邻居张三和我一同去送行。天刚蒙蒙亮,大家出发了。杜副官在前面打着手电筒,还有一些卫兵走在前前后后。黄忠义挑着“老板”的两只木箱,箱子虽不大,但很沉,看样子有百多斤重。我怀着依恋不舍的心情,跟在张学良一行人的后面。到了凤凰山下东城湾,渐渐天已亮了,我们分别坐上了两只木船,我和张三等人划船逆江而上,向不远的南岸驿码头划去。赵四小姐、刘乙光与他的家属,都是坐船到驿码头的。船靠岸后,只见码头上和汽车站的大小巷口,全被宪兵严密警戒,路上断绝交通,禁止通行。“战干团”的女兵,也都全副武装,排列在南岸车站到水田溶一段公路两旁,气氛显得严肃紧张。不一会,由望城坡那边又开来了8辆小乌龟壳(当时老百姓叫的小车名),在车站前面坪场上停住后,下来了10多个人,都着黄色美式军装,他们中有的是军官,有的是警卫模样,另有2个女官。小车上还有人没有下车,在离小车不到10米远的周围,也布满了宪兵岗哨。车站的工作人员都不准走动,被隔离在内大院,远看有几个宪兵军官,向小车下来的指挥官走去,喊了一声“报告”,又讲了几句话。随后,身穿蓝色中山服、戴着墨镜的张学良和身穿青色短旗袍的赵四小姐,依依不舍地和我们送行的人打了招呼,在一列宪兵军官簇拥下,走到车站前面登上了小车。跟着分别上车的,是随车来的一些人和“战干团”的女兵。车子开动了:行驶在前面的,是两辆女兵卡车,中间是8辆小车,最后开走的,是10卡车的女兵。就这样,在一阵震耳的汽车隆隆声中,张学良离开了沅陵山城。
责任编辑:赵丁言 最后更新:2014-05-30 14:4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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