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国平：白刃格斗顺河集
2018-09-29 14:30:26  来源：上海市新四军暨中华抗日根据地历史研究会  点击：  复制链接

　　一

　　正月初三，我部完成了守卫原4师防地的任务，从泗洪的朱湖出发，向苏中地区开进。部队刚行动不久，新四军军部给我团来了急电，说盘踞在淮阴、宝应、高邮、扬州、仪征、六合、盱眙、来安等8处的日伪军，企图分进合击，奔袭驻黄花塘的新四军军部。命令我团火速奔赴黄花塘，保卫军部。我团迅即沿洪泽湖的北侧，准备从淮泗县的顺河集越过张福河上淮浦公路，折向南直奔黄花塘。从淮阴出发的那路日伪军，顺着淮浦公路由北向南，打算在马坝同宝应、高邮两路日伪军集结，正巧在顺河集同我团相遇。

　　初五早晨，我们部队到了离顺河集20里的地方。只见淮阴往南一路浓烟滚滚，东边驰来两个骑兵侦察员，向团首长报告了淮阴日伪军1500余人南下“扫荡”的情况。团参谋长胡乾修摊开地图一看，感到顺河集的地理位置很重要，它位于张福河西岸，能控制紧贴张福河的淮浦公路的南北交通。顺河集的正北约1公里的地方有个马庄，马庄隔河正对公路西侧的十堡村，便命令担任警戒任务的3营8连轻装跑步占领顺河集，并渡过张福河在洪泽湖大堤上淮浦公路的两侧狙击敌人。又命令7连从顺河集北边向东北方向张福河畔的马庄斜插，在公路西侧打援，配合8连狙击敌人，掩护群众向顺河集西南的湖滩转移。

　　7连、8连刚开走，军部又发来一份急电。张云逸副军长命令我团以最快速度抢占顺河集，狙击日寇天井大队和伪军潘干臣28师1个团南犯，并立刻以两个营的兵力火速南下，保卫军部。胡参谋长与从后卫纵马赶来的张宜友团长研究后，命令我们2营4、6两个连全部轻装，准备协同3营7、8连狙击南犯之敌，团直机炮连也抽两个班配合我们作战。淮阴这路日伪军是敌人的主力。为了打胜这场遭遇战，张团长和胡参谋长留下指挥战斗，其余部队在政治处副主任郑克的率领下奔赴黄花塘。

　　7连到了小东庄，庆丰乡民兵班长周明甫把队伍带到马庄。

　　马庄东南方向有一片坟地，7连利用有利地形，迅速占领了侧击阵地。

　　8连跑步占领顺河集后，派一个排向北运动，迅速占领苹果园，重机枪班选择街北的城隍庙制高点架上重机枪，以钳制十堡村方向的敌人。其他两个排在指导员岳行和连长张仁远率领下，由顺河集工会会长朱兆芳领路，准备渡过张福河，抢占从淮阴通往高良涧的公路大堤。朱兆芳把队伍带到杨家渡口，渡船早已不见踪影。河边结着一层薄冰，水寒彻骨，且河深水急，抢渡困难。怎么办?耳听得北边十堡方向，枪声越来越密集，敌人越来越近，我区队、乡队的民兵力量薄弱，在沿途狙击中必然会有较大的伤亡。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朱兆芳想起下撑一里多路的地方，河中有一浅水坝子，那里只有齐腰深的水，可以涉水过去。他马上带着8连往南跑去，过了一片柳树丛，忽见3年前当过伪保长的曹志献撑条小木船拢了岸，朱会长叫他把部队送过河，哪知这个家伙非常狡猾，推说船里满满一舱煤，不能再装人。朱会长不由得火冒三丈，当即喊来10多个民兵，把船上煤统统卸掉。他随即跳上小船，手握船篙，冒着寒风一趟一趟地把同志们送过了河。

　　8连过河后，由民兵分队长邵官堂带路，沿着大堤上的交通壕，迅速运动到丁家窑跟前，占领了阵地。这里离被敌占领的十堡大沟不足1里路。大堤西边是张福河，东边是一片沼泽地，攒泥很深。大堤顶上是公路，被民兵挖成“之”形交通沟，沟沟相连，沟沟相通，只能走人，不能行车。战场就是堤顶加两坡，不超过60米宽，敌我双方兵力都受狭长地形限制，大部队展不开。

　　3排刚进入阵地不久，伪军1个连朝这边冲来，上午10时，双方接上了火。经过半个小时激战，打垮了伪军两个连的轮番进攻。

　　敌人从十堡村北面向我阵地打九二步兵炮、掷弹筒。一阵轰炸以后，伪军在前，鬼子在后，又向我阵地扑来。敌人以为新四军主力到津浦路西去了，狙击他们的只是淮泗独立团地方部队，因而相当骄横。一个鬼子中队长手举指挥刀，站在破膏药旗下嚎叫，催促部下往南冲。

　　8连3排在指导员岳行和排长杜金飞指挥下，越战越勇，接连打退敌人两次冲锋，守住了阵地。

　　一会儿，后退的伪军又被赶了回来，在猛烈的机枪火力掩护下，向我阵地再次发起了冲击。岳指导员倚在交通沟旁指挥，不幸左胸中弹，理发员王有芝急忙冲上去救护，也被敌机枪打中牺牲。8连张连长率领2排冲了上来。在“为岳指导员报仇”的吼声中，一个反冲锋把敌人压了回去，敌人在大堤下丢下了几十具尸体。我方伤亡也不小，3排长杜金飞和2排长赵有土都先后牺牲了。

　　二

　　我们4连刚进顺河集，就见一股跑反的人流由北向南似潮水般涌来，男女老少，牵牛赶猪，扛粮挑被，布满了麦田，济满了街道。经区、乡干部、民兵的维持，又见我们主力部队到了，群众情绪才稍有稳定。

　　这时，顺河集西街急驰来10余骑战马，张团长和胡参谋长并辔而行，来至镇西交通沟前。张团长勒马后退数步，正欲策马跃过沟去，跑反的群众立即围上去，控诉鬼子、伪军犯下的滔天罪行。张团长向群众说;“新四军是人民的子弟兵，一定为大家报仇雪恨。”群情大为振奋，大家不再往湖滩跑了，区乡干部忙着组织担架队，征集木料搭浮桥。团首长纵马跃过交通沟，沿张福河的西岸，察看了地形。

　　我们4连奉团首长命令，由2营副营长李昌义率领去8连阵地换防。当我们赶到张福河边时，民兵和群众搭的浮桥即将完工。指导员余志耀抓紧时机作了战斗动员。

　　4连和炮班上了大堤以后，由我们1排先上去换8连的防。

　　敌人发觉后，炮火延伸，轰击我4连与8连之间的大堤，妄图切断我前后方的通路。炮班用我根据地自制的两门八二炮反击，敌炮略一停歇，连长张云龙率领我们排突破了敌炮火封锁线，进入了8连阵地。

　　8连阵地上到处是伤员，战斗员都到纵深处设伏击圈去丁。

　　我请示张连长后，喊了声“2、3班跟我来”，冲了上去，顺着交通沟运动到8连设伏击圈的地方。我们刚部署完毕，几十个伪军在前，十几个鬼子在后，进了伏击圈，当敌人发觉中了埋伏时，我们的步、机枪一起吐出了仇恨的子弹，打得敌人措手不及，丢下几十个死尸溃退下去。我们活捉了7个敌人，缴获了近20支三八枪。让8连把俘虏带了下去，阵地上又恢复了平静。

　　我利用战斗间歇召开了紧急正副班长会。大家表示：一定要打胜这场狙击战，保卫群众，保卫军部，坚决完成上级交给我们的任务。最后大家宣誓：“人在阵地在，与阵地共存亡!”

　　隔了十几分钟，敌人从大堤东西两侧分两路冲上来了。在离我阵地不足100米处，我步、机枪一齐开火，敌人又被撂倒了10余人，剩下的往回跑。我跳起来大吼一声：“冲啊!”全排战士犹如猛虎一般跳出战壕，发起了反冲锋。我们边冲锋边向敌人喊话：“中国人不打中国人，缴枪不杀，新四军优待俘虏!”当场有5个伪军跪下来缴了枪。我们把敌人一直赶到十堡大沟，又缴获了10几支步枪和1挺轻机枪。

　　正午时分，敌人的火力更猛了，他们用曲射炮、掷弹筒向我阵地猛轰。我们这个排战斗力比较强，有两个步兵班，一个机枪班。机枪班原有3挺轻机枪，刚才又缴获了l挺加拿大造机枪。

　　枪不算少了，但子弹不多了。张连长检查了武器弹药后，命令大家节约子弹，要在30米内显威风，坚守阵地。

　　不一会儿，敌人的步枪、机枪子弹又象大雨泼了过来，打得我们掩体前的土堆象马蜂窝一样，弹洞密密麻麻。我们的战士对敌人的扫射冷眼相看。除几个人监视敌情外，其余的人有的加固工事，有的互相裹扎伤口，还有的从敌火力死角跑到河边捧冷水解渴。

　　张连长和我爬在土堆后面朝十堡村方向瞭望，从望远镜中，我清楚地看见一匹训练好的无人驾驭的日本大洋马驮着弹药箱在阵地上跑前跑后，我说：“怪道敌人子弹那么充足，原来有这畜牲从十堡村往阵地上运送弹药。”连长说：“找个神枪手来干掉它。”正好一班长周阿福刚从前面死鬼子身上找了弹药回来，连长把他叫到跟前说：“一班长，你看那匹大白马，干掉它!”一班长是个弹无虚发的射手，他转脸看见那头白马跑到大堤上，便端起三八枪，略一瞄准，“叭”的一声响，马头中弹，翻下堤坡。

　　战士们见了拍手称快，敌群中引起了一阵骚乱。

　　敌人在疯狂地倾泻了大量子弹、炮弹以后，嚎叫着又发动冲锋。我们机枪班的几挺机枪枪管都打红了。战士们用小便泡湿了毛巾捂着枪管降温继续打。2班副高康的左胸中弹，趴在地上圆瞪着复仇的双眼对我说：“排长，我不能和你们一块守阵地了，你们一定要狠打!”我说：“你放心吧，一定叫敌人用加倍的血来偿还。”我刚叫通讯员顾恒高把他背到后方抢救，余指导员的右腿又中了敌人的机枪子弹。

　　鬼子离我们越来越近了，我们每人4颗手榴弹也撂得差不多了，子弹也所剩无几。我命令战士们准备拼刺刀。在敌人离我们30米时，我喊声打，几颗手榴弹刚掷出手，轰隆轰隆的爆炸声还没有停，全体战斗员端着刺刀乘着浓烟跃出战壕，杀声震天，冲人敌群。白刃格斗开始了。2班长虞阿品首先戳死了1个鬼子，我也跟着捅倒了1个。1个大块头鬼子兵睁着血红的眼睛向我扑来，被高邮小战士一刺刀捅进这个鬼子的左眼，鬼子“嗷”的叫了一声，手中枪刺一偏，戳进了我右腋下的棉袄。我往左边一闪，敞开着的棉衣被鬼子刺刀挑出去丈把远。高邮小战士反身又是一刺刀，来个后心见前心，结束了这鬼子的狗命。高邮小战士正从鬼子身上拔刺刀，另一个鬼子端着刺刀从他背后偷袭。我一急，腾身跃起，一个突刺，又把这个鬼子撂例了。

　　我转身见三、四个鬼子围着张连长转，张连长抡起大刀片，左挥右舞，前砍后拨，砍得鬼子刺刀火星进发，当当作响。看情势张连长腹背受敌，一时难以取胜。我招呼了一声高邮小战士前往支援，里外合击，3个鬼子兵先后毙命。

　　别处的1个日军军曹口吆喝10来个鬼子兵，“啊!啊!”她喊着，象野牛一样地冲了过来。张连长一见，忙把我和高邮小战士一拉，3人背靠背，组成3角形，各对付一面，以守为攻，攻中有守，10来个鬼子近不得身，只得围着我们团团转。这样相持有10来分钟，鬼子稍懈，张连长眼尖，见左边2班长捅倒了1个鬼子，过来解围。便暗示我们俩，3人同时发一声喊，朝左边冲出去。在2班长的配合下，我和张连长接连捅倒4、5个鬼子，带一身轻伤回到了同志们中间。不幸的是，断后的高邮小战士退步时，绊了一交，未及爬起，便牺牲在敌人的刺刀下。他的名字叫韩寿桃，不满18岁。小韩是贫农的孩子，放牛娃出身，为了劳苦大众的解放参加了新四军。他的英雄形象使我终生难忘，这一场白刃战从中午12点一直杀到下午2点钟左右，找阵地后面传来了喊杀声，鬼子胆怯，仓惶往北溃退了。我们排原有45人，现在只有20几人能作战了。各人的手上、袖子上、身上都溅满了鲜血，也不知是自己的血，还是敌人的血。敌人在阵地上撂了上百具尸体，我阵地岿然不动。

　　喊杀声未落，2排与炮班赶了过来，见鬼子已退回去了，略追了一阵，便返回到阵地。2排来换防，张连长叫我们把伤员都送到顺河集去。战士们纷纷要求留下来，表示要与阵地共存亡。

　　张连长除允许我和机枪班长留下外，其余的都由余指导员带下去。

　　余指导员失血过多，脸色苍白，他指着张连长的肩头关切地说：“你淌了那么多血，也该下去包扎包扎。”

　　张连长歪着脖子看了一眼肩头笑道：“蹭破点皮，没问题，你的伤势重，快放心下去吧!”

　　正巧，救护队也上来了。营部、连部卫生员抓紧时机帮伤员包扎伤口。当连部卫生员掀开张连长右肩破布片时，发现骨头已露了出来，不禁失声叫了起来。张连长训斥道：“小鬼呀，喊什么?包一下就是哕!不要嘘。”小卫生员点点头，一边流泪一边给连长包着。

　　邵官堂刚指挥民兵把余指导员等10余个重伤员抬上船，运往高良涧团卫生队抢救，老镇长等人挑着水桶，拎着篮子上来了。2排长毛信存迎上去亲热地问道：“老镇长，有什么好吃的?”老镇长笑道：“年糕、包子管你饱。”

　　十堡村后的鬼子又朝我阵地打炮了。张连长命令2排立即作好战斗准备，炮班的同志回到炮阵地去以炮还击，掩护伤员、群众后撤。

　　三

　　敌人见正面硬攻不行，吃了大亏，就想方设法从侧面迂回包围我堤上部队。汉奸李小狗子带路，领着敌人从张福河的暗坝上趟水过河。当这股敌人快踏上西岸时，柳树丛里7连指战员射出了密集的子弹，上岸的鬼子伏地还击，大部分纷纷后退。坝窄人多，鬼子中弹的中弹、落水的落水，不淹死也冻个半死。经过几分钟的激战，爬上西岸的敌人没有一个是活着回去的，坝上的鬼子也只逃回去半数。李小狗子刚溜回东岸，就被我击毙。

　　日军天井大队长恼羞成怒，迂回不成就加强正面进攻。：故人的机枪子弹贴着地皮，打得尘土直飞;掷弹筒。小钢炮又封锁了我前沿通后方的道路。敌人看样子想在天黑前突破这道防线。又发动了冲锋。我们手榴弹几乎打光了，张连长把驳壳枪上的皮带往脖颈上一挂，号召同志们发扬4连老传统，用刺刀杀出威风。这时，50多个鬼子突破我前沿阵地。张连长在近战中发扬短武器的威力，用驳壳枪连续打死了4个鬼子兵，刚要向第5个鬼子射击时，一个日军小队长带了两个鬼子兵扑向张连长;日军小队长一发子弹打中了张连长的右胸。张连长左手捂着冒血的枪眼，继续射击，又击中了一个鬼子。不料侧面跳过来一个鬼子，一刺刀刺中了张连长。张连长正欲扑向鬼子小队长时，又被两个鬼子各刺了一刀。卫生员小刘不顾生命危险，徒手背着急救箱上去抢救，被一个鬼子迎住，鬼子连向他猛刺3刀，他灵活机动地躲避，头皮被刺了一条长长的血口。我一个箭步上去解救小剥，一刺刀戳进鬼子的背部，赶忙叫一个战士把小刘背回阵地包扎。这时，2排长毛信存一枪击毙了日军小队长，又一刀刺死了]个压在张连长身上的鬼子兵，把另1个鬼子吓跑了，当他去解另1个战士危急的时候，我刚戳死1个鬼子兵，连忙把张连长背回战壕。这时，连长的呼吸已很微弱了。

　　我跪下一条腿，把张连长倚在膝上，连声呼唤：“张连长，张连长!”张连长的嘴唇抖动了一下，就在我怀里牺牲了。

　　我脱下自己一件单军装盖在张连长的遗体上，端着三八枪冲进格斗阵地。经过一番血战，敌人又抛下20多具尸首缩回去。

　　战士们抓紧战斗间歇从死鬼子身上搜集弹药，或者换掉捅弯了的刺刀。

　　在我阵地后面的炮班，他们使用的八二炮，由于敌我相距太近，不能发挥作用。全班16个战士，除留下两个人看炮外，其余的人全部从牺牲的战友手里拿过步枪进入了前沿阵地。

　　太阳偏西了，鬼子又组织了两次冲锋。由于我们缺乏弹药，不得不靠刺刀解决问题，后一场鏖战比前一场打得更艰苦，在敌强我弱、敌众我寡的形势下，同志们英勇善战，不怕牺牲，充分表现了革命战士大无畏的英雄气概。炮班大脚板战士王开全，力大过人;他的脚特别大，总没有合适的鞋穿，行军时经常草鞋破了赤脚走，还背一门八二炮。在这次格斗中，他左冲右突，撂倒好几个敌人，敌人见了他，畏之如虎，往往几个鬼子合在一起也近不得他。我们使用的刺刀钢质差，王开全的刺刀不是捅弯了，就是捅断了。两场格斗，他前前后后换了5、6根带刺刀的七九枪。王开全的骁勇引起了鬼子的注意，便向他打冷枪。大脚板战士不幸遭了毒手，头部中弹，鲜血直流，掼倒在堤坡上。2排长见状，丢下一个敌人给我对付，自己抢步上前抢救。这时，横里冲过来一个大个子鬼子兵，2排长蹲在地上，一个扫荡腿，把大个子鬼子摔了个仰八叉，三八枪撂出一丈开外。2排长刚要背大脚板战士后撤，掼倒的鬼子又爬起来，猫着腰冲了过来，2排长一见，丢开王开全，迎了上去，两人扭在一起，在地上翻滚。刚翻到一个土堆下，2排长骑在大个子鬼子身上，正使劲卡鬼子脖子，不料，肩膀被一个鬼子小队长劈了一刀。炮班班长陈彬杀得两眼通红，刺刀捅弯了来不及重换，大步赶过来抢救2排长。他一脚蹬开那个鬼子，手背被鬼子刺刀穿了一条口子，也不顾疼痛，抡起枪托砸烂了鬼子小队长的脑壳，招呼另一个战士，背起昏迷过去的2排长退到了战壕里。

　　阵地上，虽然敌人死伤数量几倍于我，但我方战斗减员也越来越多。正在这时，3排增援上来了，喊杀声震耳欲聋，顿时堤顶上、堤坡上到处响彻刺刀的碰击声，勇士们的呐喊声和敌人的嚎叫声。经过lO多分钟的格斗，敌人招架不住了，狼狈逃窜。

　　只见南边的敌人转身夺路而逃，挤得北面的立脚不稳，互相践踏，我们把他们一直压回到十堡大沟。

　　环视阵地，敌尸狼藉，枪支弹药扔得到处都是。我方的伤亡也较大。2排长毛信存、3排长贵瑞兴都在白刃战中壮烈牺牲了。

　　1个炮班和两个排加在一起，连带伤作战的也不足1个排酗兵力。连排干部只剩下我1个人了，这时我想，自己是个共产党员、支部委员，应该把指挥部队的任务担当起来，继续作战。为了军首长和根据地人民的安全，为了打败日本侵略者，解放全中国，即使打到最后一个人，也要同敌人拼到底。我迅速把战斗兵员召集起来，重新编了4个班，临时指定了班长，分发了弹药，准备好对付敌人的再次冲锋。

　　十堡村的敌人又蠢蠢欲动了，轻重机枪声越来越紧。我方阵地上一点声音也没有，在静静地等待敌人送上门来。突然，南边响起了急促、昂扬的冲锋号声，原来是6连在张团长指挥下增援上来了。担架队、救护队也尾随着上来了。

　　同时，胡参谋长带了团部的几个参谋人员骑马从马庄向北至赵集桥口，从望远镜中观察九堡与十堡之间敌人的兵力分布情况，发现一群鬼子、伪军军官簇拥着一个骑高头大马的老鬼子军官出了九堡村。胡参谋长断定，这老家伙是这支部队的最高指挥官天井少佐，便翻身下马，从警卫员手中取过一支三八枪，利用柳树林作隐蔽，悄悄地接近河边，离目标200多米时，选择一棵老棠梨树作依托，“叭”的一枪，天井少佐颈部中弹，栽下马来。

　　顿时，枪声大作，敌人失去了指挥，乱作一团。再加上南边冲锋号一响，6连和4连一部分兵力发起了猛烈的反冲锋，十堡的敌人抗不住了，九堡的敌人也不想守了，一窝蜂似的朝淮阴方向溃退。

　　狙击战胜利结束了。顺河区远近10几里的老百姓带了煮熟的鸡蛋、包子、馒头、年糕来慰问子弟兵。我们在晚霞中整顿了队伍，高唱着《胜利之歌》、《大刀进行曲》、《我们是工农自己的武装》南下了。顺河集一带的老百姓扶老携幼夹道相送，张团长一再挥手请老乡们回去，乡亲们仍站在老堆头高处招手，依依不舍。

　　第二天，我们部队行进至淮河边的观音寺附近，又遇上了从宝应乘船来马坝集结的那路日伪军，轮船后边挂有大约12条拖船。我们刚开火，敌人的船队连忙掉头往回逃窜。以后听说，在我们进行顺河集战斗的同时，我们的来安支队把来安这路日伪军也击溃了。我们的节节胜利，把其它各路去围攻黄花塘的敌人吓得龟缩回去了，日伪军妄图围歼军部的阴谋以失败而告终。

　　顺河集狙击战共打垮敌人14次冲锋，敌人被打死270多人，其中日本鬼子近70人。我方当时阵亡26人，以后重伤员中又牺牲了9人。顺河地方政府和群众收埋了烈士的忠骨，造了陵墓，建立了纪念碑。新四军张云逸副军长在追悼大会上向死难烈士致哀，并高度评价了这次战斗。他说：“顺河集这场血战，把日寇8路进攻淮南，'扫荡'军部的部署粉碎了。”烈士和英雄们的碧血保护了根据地的人民，也赢得了保卫军部的主动权。他们以鲜血和生命谱写出悲壮、慷慨的篇章，为顺河地区的人民世代传颂。

责任编辑：钟思宇 最后更新：2018-09-29 14:3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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