佚名：王震转战雁门关
2018-10-20 10:50:20  来源：抗战老兵口述资料中心  点击：  复制链接

　　1937年7月卢沟桥事变发生后，日本帝国主义即以主力急攻察南，向晋北猛烈推进，企图速战速决，实现“三个月灭亡中国”的梦幻。当此国危之际，我八路军疾马飞驰，奔赴山西前线。

　　1937年11月下旬，我们359旅北进至雁门关附近，战火中的初冬景象，显得格外萧条。原野上的树木残挂着几片树叶。迎着朔风，发出呜呜咽咽的声响。失去了主人的高粱棵子连穗带秆地留在无边无际的田野里。就在这成片的高粱丛中，我们进入了复仇的阵地，监视着敌人的动静。敌人像瞎了眼的疯狗似的耀武扬威地开来了火车，开来了汽车，上面满载着鬼子和军用物资。隐蔽在青纱帐里和路旁土坑中的战士们，恨不得立时揍他个四脚朝天，但又不得不咬牙切齿地静待着，静待着……“打”，一字令下，惩罚的枪声齐起，弹雨急骤而出。鬼子摸不着头脑，只有夹起尾巴开快车逃跑。

　　我们的旅长王震同志，是个硬性子人，他像战士们一样，恨不得一口吞掉这些鬼子，才能泄却心头的愤恨。但是，他懂得和强大的敌人是不能拚硬仗的，必须运用智谋来痛击敌人。他找了地方同志和下级干部，商讨了对付的计策，决定发动群众，趁夜拆铁轨，挖战壕，彻底破坏敌人的交通干线。随即，广大群众在抗敌动员会的带领下，把同蒲铁路连枕木带铁轨一段段地掀下路基;一个个的梅花坑，布满在公路上。大同到太原的交通线被斩断了。敌人自然不会甘心，一面抢修，一面派巡逻车，昼夜维护交通。

　　为使这场交通线上的破击战取得胜利，王震旅长整日里紧锁着眉头，想着各种各样的办法。有一天，他忽然问我：“我们的黄色炸药呢?”我说：“在啊!这是在忻口战役中缴获鬼子的，还有好几吨哩!”旅长一听，喜上心头，忙把工兵连长找来，问他能不能搞地雷?那工兵连长是全旅闻名的能工巧匠，他皱了皱眉头，眨了眨眼睛，干脆利落地回答道：“能!旅长。”

　　地雷很快就造成了，既简单，又灵便，黄色炸药盛在特制的木箱内，安上雷管，接上导火索，牵一根电线到隐蔽的电话机上，只要一摇话机的把子，就着火爆炸。王旅长看了，高兴得很，亲自召集干部反复试验，使干部都学会了埋、炸的技术。又在部队中演习了几次，战士们兴奋地说着：“我们有了地雷了!”于是部队战斗情绪更加高昂，全旅指战员充满了对这场破击战的胜利信心。在铁路的枕木下，在公路的地皮里，待炸的地雷无情地等待着鬼子前来送终。

　　11月20日，鬼子从雁门关开出六七十辆汽车，向忻口、太原运送军用物资，每辆车上都坐着些鬼子，抱着三八大盖，摇摇晃晃直打盹，胆大得好像我们无可奈何他们似的。哪晓得隐蔽在高粱地里的八路军战士们，一个个虎视眈眈，正在侧耳倾听着地雷的怒吼。王旅长伏在点火机子旁边，看着正到好处，牙根一咬，下了一字令：“炸!”只听得电话机子一声轻响，公路上轰轰隆隆，烟尘飞起，烟雾中，两侧伏兵分头涌出，哗啦啦穿过高粱地，冲杀声震天动地。

　　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搞得鬼子懵头转向，有的摇头摆脑东张西望，有的叽哩哇啦嗷嗷直叫，有的蹦下汽车挟枪就跑，战士李根柱看到一个鬼子从身前跑过，一个箭步上去，抓住鬼子的臂膀，用刚学会的日本话喊道：“缴枪不杀，优待俘虏”。哪想这鬼子满脑子武士道的毒素，顽固透顶，猛回头抽出战刀，砍掉了李根柱四个指头。他还想再下毒手，叭叭两响，不知哪位眼明手快的战士给了他两枪，鬼子应声栽下，战刀甩出了一丈多远。李根柱一只手拾起那把战刀，又冲向了战斗的人群。

　　七连二排长刘虎城、五班长王三娃，两人一下冲进了汽车群。他俩想破坏敌人的汽车，可是不会揭盖子，围着汽车打转转。时问不等人，刘虎城急中生智，计上心来，说：“把它‘眼睛’砸瞎!”王三娃也觉着是个办法：“对，汽车眼睛瞎了就跑不成了!”于是，噼哩啪啦，砸烂了好些车灯。这个小插曲在部队里笑传了好些日子。

　　日寇遭到这沉重的打击，死的死，逃的逃，只有少数鬼子还躲在车轮后面负隅顽抗。大概是敌人求援了，不一会，嗡嗡地飞来了8架日本飞机向我军扫射。在飞机的掩护下，又从崞县出来一伙鬼子，开走了几辆瞎子汽车。

　　这一仗打得真够痛快，消灭了敌人的有生力量，缴获了几十条三八大盖，3挺歪把子机枪，还有许多呢大衣、风帽、罐头、富士酒和手电筒。这种手电筒有一个皮盒装电池，一根电线联着～个灯泡，挂在腰里很像一架照像机。我们每人发了一个，全都高兴得不得了。

　　这一仗不仅锻炼了部队，提高了抗敌的斗志，而且扩大了八路军的影响。从这以后，沿交通线的老乡和民兵，也普遍展开了地雷伏击战，搞得敌人伤透脑筋，运送的军用物资大部分落到八路军手里。仅只两三个月，就使同蒲北段的铁道、公路交通陷于瘫痪状态，敌人寸步难行，只好盘踞在沿线的据点里。

　　我们不能就此罢休，决不能让日寇在据点里得到安生。

　　按照贺龙师长的指示，我359旅718团、719团进驻忻县、崞县、代县以西山区，一面进行训练，一面坚持伏击战斗;王震旅长亲率717团，向同蒲铁路北段忻口、原平镇等敌据点出击。

　　1938年2月21日，我们刚从三交镇出发，就接到侦察报告：平社车站仅驻了70多个鬼子，外围只架了一道铁丝网，再没有别的防御工事。王旅长听了报告，随即决定，调转马头，南下奔袭平社，打鬼子一个措手不及，消灭这股敌人。22日，一个急行军走了一百好几十里，于傍晚时分接近了平社车站。

　　冬末的夜晚，天空里漆黑漆黑的，车站上像坟场似的沉寂。偶而，一阵寒风吹来，刮得电线籁籁作响，那长杆上的报点铃，也被击撞得发出叮当之声，好像为鬼子敲着丧钟。我们切断了敌人的电话联系，迅速地越过了铁丝网。当我们扑进车站时，不知是谁的枪走了火，惊醒了睡梦中的鬼子。这时，我们的短火器发言了，把敌人堵在房子里。鬼子像困兽一样，有的光着膀子仓皇抵抗，有的赤身露体直喊直叫。战士们怒火填膺，黑夜之中哪管这些，机枪对准站房门口，一股劲地扫射。有几个战士不知从哪里上了房顶，搬开了压在房顶上的铁轨，把一束束的手榴弹扔进了房里，只见火光冲天，黑烟四起。没炸死的鬼子拼死命往外冲，却又碰上战士的刺刀。这一阵子好打啊，一举歼灭敌人50多名。其余的十多个鬼子。昏昏懵懵乱放了几枪，摸黑向南逃窜，我们乘胜追击，又连拔豆罗村与麻会镇两个据点。24日，我们又从豆罗村南下，一举攻克了铁路东侧的关城镇、石岭关两据点，守敌仓皇南逃。

　　这3天之内，我们打了1个车站，拔了4个据点，也没顾得上清点打死多少鬼子，活捉到的就有17个。连着打了几次胜仗，别提战士们那股子高兴劲儿了，一路上，唱着《大刀进行曲》，高呼着口号。老百姓看到这样一支接连打了好些胜仗的部队，高兴得很，都说八路军是“民族救星”，都觉得有了八路军，抗战胜利就大有希望了。忻、崞、代各县的青壮年农民，纷纷要求参军，我们的队伍也迅速扩大了。

　　我们在同蒲线上搞得日寇惶恐不可终日，赫赫一世的“大日本皇军”哪能轻易认输呢?为了确保太原到大同的交通联系，敌人乘我主力在同蒲线作战之际，企图以最大兵力，进攻和控制晋西北广大山区城镇，夺取我立足之地，以消除同蒲路两侧的严重威胁。敌人打好了如意算盘，就由大同调来了他在华北战场上的老本——26师团1万余人，大举向我晋西北进犯。逃避在晋西北山区的国民党赵承绶、何柱国的两个骑兵军，畏敌不抗，弃防逃窜，而我主力一时又来不及赶返晋西北作战，因而敌人得以在短短的五六天内侵陷了神池、宁武、五寨、岢岚、偏关、河曲、保德等7座县城。

　　敌人看来好像很嚣张，哪晓得这种“胜利”正好为他掘好了坟墓。他孤军深入山区，交通阻塞，兵力分散，机械化部队无法施展威力。再加上最重要的一条：晋西北人民对日寇的仇恨和反抗，正好为我们造成了歼灭敌人的有利条件。

　　当日寇开始进犯时，我八路军120师即星夜回师晋西北。贺老总指示我359旅以718团、719团于宁武、崞县地区，继续破袭交通线，箝制日寇;以717团及718团2营首先歼击向岢岚进犯之敌。王震旅长从师部开会回到轩崮镇，进门就召集紧急作战会议。他传达了贺老总的命令，说道：“这一回我们要打大仗了。敌人把肥肉送到我们门口，我们就一定要把它吃掉。”接着，他说明了敌我情况，分析了我们一定胜利的把握，要部队展开一个歼敌竞赛运动。指战员听说要反攻晋西北，打大仗了，一个个磨刀擦枪，高兴得像过年似的。

　　2月27日，王旅长亲率旅部，717团及718团2营，从轩岗镇出发，浩浩荡荡向岢岚挺进。时已冬末春初，一阵朔风吹来，还是冷嗖嗖的。但是，部队情绪十分高涨，个个心里热呼呼的，走起路来两脚轻快得很。我跟着这长长的战斗行列，不禁默默地自语道：祖国啊，有我们这些忠贞于您的战士，就凭小米加步枪，再加上山西妇女做的这千层底、牛鼻梁子大布鞋，我们一定能从日寇铁蹄下把您解放出来。

　　部队路过静乐，城北山头上那座大庙里，驻着阎锡山骑兵军长赵承绶的司令部。当时国共合作，他还指挥我们哩!这位“军长”，忠实执行着蒋介石消极抗日的内部指令，又一心为阎锡山“保存实力”。他本来在神池、偏关、保德一线摆了一个骑兵军，是完全可以打击日冠的。谁知还没有和敌人接上火，就弃防撤退下来，溜上了静乐大庙，反把敌人引到了我们八路军的背后。显然，他是企图假日本人之手，除掉八路军这支人民的武装。其存心不良，实在可恶。尽管这样，王旅长还是本着“精诚团结，共赴国难”的精神，登门拜访了这位大“军长”，劝说他积极抗日，或给我们一些支援。

　　我跟着旅长一块去见赵承绶，只见他那全身披挂，一派老朽的军阀模样，面色比裱纸还黄，一眼就看出是个大烟鬼。他见了我们，表面态度倒也恭敬，起立让坐，拿烟倒茶，可就是哼哼哈哈，满嘴虚伪的官腔官调。王旅长哪有耐心听他这些个，便直截了当地提出了问题：

　　“赵军长，你对我们反攻晋西北提些意见吧!”

　　“嘿嘿，没有什么意见，祝你们成功啊!”

　　旅长也不打算要他提出什么作战的意见，停了一会，随便地问道：

　　“赵军长，对于长期抗战准备怎样?”。

　　赵承绶忍不住打了一个呵欠，眼眶充满泪水，烟瘾又来了。他有气无力地说：“没有什么，仙岛牌香烟，我囤了三窑洞，哈哈!”

　　这位大军长如此文不对题，真叫人又气又笑，我看旅长已有点坐不住了，这位老军阀却还是嘻皮笑脸地说些无聊的客套话：“王先生你在同蒲线上出奇制胜，累建奇功，兄弟我非常钦佩。这次又出师征战，本应多方帮助的，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呀!”你看，这个老家伙背后干尽缺德事，人面前却又摆乖哩!

　　看来谈不出什么名堂，王旅长示意要走了，赵承绶又叫勤务兵摆上饭来。饭也吃得不痛快，那饭碗比茶碗还小，勤务兵的勺子晃来晃去，添了一碗又一碗，旅长和我哪里习惯这样的官僚饮食，不管他这套虚伪的客气，吃完了就自己去添，到底吃了一个足饱。临行之时，赵承绶还是假惺惺地说：“祝你们胜利，老兄!”又拿出几条仙岛牌香烟交给我，说是送给王旅长的，我也就干脆代旅长收了，也算是这次拜访这位“大军长”的一个“收获”吧。

　　旅长恼火得很，走出不远就说：“这个老军阀!靠这些家伙抗战，非亡国不可。”我也想：像赵承绶这样的家伙，当此国难临头的日子，他逍遥在此，享尽清福，如何抗击日本、收复失地、解救人民!

责任编辑：叶子 最后更新：2018-10-20 10:5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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