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征明：长白山下的一棵赤松 ——怀念老战友张鏖同志
2018-11-12 15:25:13  来源：《大江南北》2012年第12期  点击：  复制链接

　　张鏖，辽宁省抚顺市人，1937年10月参加八路军。抗日战争初期曾任新四军3支队宣传科长，1940年到江抗任团政治处主任，后任新四军16旅政治部副主任、新四军军部特务团政治处主任，解放战争期间调往东北四野部队工作，建国后任中南空军工程部部长、海军航空兵工程部部长等职。

　　1938年春，张鏖和我都在山西临汾刘村镇八路军学兵队学习，因侵占太原的日军大举南犯，学兵队提前结束，我和张鏖等30余人随副大队长谢忠良到新四军工作。

　　1940年夏，我到苏南东路地区的江抗工作，在这里我见到了学兵队同学张鏖和白书章。

　　张鏖等人是由茅山丹南中心县委书记陈洪负责安排他们化装、办证件，通过敌区到达常熟的。

　　张鏖同志晚年回忆，在江抗东路工作的17个月，是他一生中最愉快的一段时间。

　　1940年4月，谭震林到东路主持党政军全面工作后，即着手整编江抗为3个支队。陈挺为第2支队(前身为常熟民抗)支队长，张鏖为政治处主任。皖南事变后，编为新四军第六师18旅52团，团长陈挺，张鏖为政治处主任，两人合作得很好。

　　1940年11月7日，苏联十月革命节，师部驻在澄锡虞地区的无池里(现名蒲市里)，由何克希副司令主持召开纪念会。张鏖的发言最为精彩，他身材魁梧，讲一口北方话，抑扬顿挫，语音动听。他阐述十月革命的伟大意义，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前夜，突破帝国主义最薄弱的一环，在资本主义并不发达的俄罗斯建立了社会主义国家，掀起了殖民地和半殖民地的革命解放运动(大意)。他的讲话令我十分佩服，要知道当时我们在敌后，轻装行动，可以参考的资料很少。

　　1940年6月，江抗部队奉命开辟澄锡虞。当时顽军张少华、马乐鸣和赵北等盘踞在这块地区，他们与日寇勾勾搭搭，专同我们搞摩擦，时常袭击我地方政府和游击队，横征暴敛，盘剥人民。2支队在何克希副司令、张开荆参谋长率领下，先后发动了圩塘战斗，全歼顽军张少华部，继而发动港下反击战斗，基本上摧毁了赵北的武装力量，澄锡虞的局面基本上已经打开了。

　　1941年1月，谭震林下令，限期7天消灭澄锡虞最后一股盘踞锡澄公路重镇青旸的顽军高杏保部，派张开荆参谋长指挥，52团执行作战任务。张鏖多次对我谈到这场战斗的故事：52团由阳澄湖快速行军一星期到达澄西，路遇高部便衣人员，他们以为是宜兴调来的忠救军。我军将计就计，张鏖亲自上阵伪装忠救军长官，同他们谈话。了解到高杏保这天大摆宴席为母亲做七十大寿。当晚，天降大雨，部队行进到桐岐附近，即与敌军接触交火。毙伤鬼子和伪警察三四十人，缴获九二机枪一挺、掷弹筒一只和步马枪多支。52团受到上级的表扬。江抗政治部主任吴仲超在一次会议上说：“你们是老虎支队。”后来“老虎支队”、“江阴老虎”的威名就传出去了。

　　陈挺是在闽东坚持三年游击战争的老团长，他指挥作战勇猛顽强。由闽东佬陈挺和王明星(54团参谋长)带出来新江抗部队英勇的战斗作风，52团堪为代表。1942年，张鏖调16旅，彭冲接任52团政治处主任，好作风得以传承和发扬。

　　1943年，我和张鏖二人先后由苏南调新四军军部工作，他任军部特务团政治处主任，我任军参谋处二科副科长。两个单位驻地不远。在抗日战争的相持阶段，我们除了参加整风学习，还参加了发展生产厉行节约运动，开荒种菜以减轻人民负担。我们经常有机会在会议上见面，我到特务团看到张鏖种的蔬菜长得特别好，西红柿长得个儿很大。我向他请教，他指导说：果菜需要磷，叶菜需要氮，大粪中含磷，小便中含氮，种果菜你多施粪肥，种叶菜你多施尿肥就行了。科学知识懂得不少。

　　在淮南，张鏖和赵珍结婚了。赵珍是宁波人，皖南教导总队8队的活跃分子，因参加文艺演出而闻名。在淮南交往中我才了解她出身于宁波的名门望族，父亲曾参加同盟会，和孙中山相识。

　　1982年，潘汉年、扬帆案件获得平反。伴随着落实政策，我由北京回上海工作，同张鏖久别重会。

　　当时我们学兵队的老首长何以祥大队长(离休前任上海警备区司令员)仍健在，我和张鏖一起去看望老队长，一起为学兵队的回忆录《似火青春》写稿，一起去太仓沙溪参加中共党史江苏东路片的会议，一起去南京参加新四军6师军史征编的座谈。1985年我离休后，我们彼此见面机会更多，张鏖留给我的深刻印象是他始终保持一个共产党员、一个老军人的本色。他楼下的小花园，经他亲手劳动，树木葱郁。他生活很有规律，还经常拿针拿线，缝缝补补。他虽然年老多病，却不愿去医院。使我感受最深的，是他对战友的真挚情谊，老战友到他家，他无不热情接待。赵珍还常亲自下厨献艺，受到叶飞、汪道涵等的夸赞。“文革”中白书章遭到批斗，被罚每天扫马路，张鏖干脆就让白住在自己家里，在生活上多方照顾他。

　　我在这里特别要讲讲他和王传馥的革命情谊。和张鏖同在学兵队三中队一班学习的王传馥(江苏苏州人)，皖南事变中不幸被俘，关押在茅家岭“重犯”囚牢。王传馥秘密参与组织难友暴动的五人委员会。在1942年5月25日暴动时，为掩护同志撤离，自己受伤被俘。

　　敌人严刑拷问，王传馥坚贞不屈，最后惨遭国民党匪徒活埋。战友闻之无不同声一哭。张鏖和王于畊为王传馥烈士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迹写了纪念文章。20世纪80年代初，张鏖找到传馥的弟弟传洪，得知他的母亲在沪，就连续多年亲自给老太太送生日蛋糕。后来他把传洪介绍同我见面，原来传洪1941年参军还是由我谈话分配工作的(他离休前任解放军文艺出版社社长)。老太太有一次做近百岁的高寿，我也前往一同参加，并送去寿幅。不久，老太太病逝，我们都前往追悼，传洪的兄弟姊妹也都成了我们的朋友。这一切都缘于张鏖老大哥对战友如手足般的情义。

　　受老大哥子女的嘱托，我为张鏖同志敬献挽联二副如下：

　　一

　　挺进苏南敌后 打回白山黑水 创局面 建新军 枪林弹雨雄风犹在

　　投入国防建设 操持海航工程 绘蓝图 保质量 奔走劳瘁卫我海疆

　　二

　　鸭绿江畔热血男儿 抗日御寇 建设国家 毕生奋斗不懈

　　长白山下伟岸英杰 严以律己 宽厚待人 党人风范永存

　　张鏖老大哥安息吧!

责任编辑：钟思宇 最后更新：2018-11-12 15:25: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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