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三年四月上旬,日军进抵长城外古北口时,情势危急,我二十五师关麟徵部奉命驰往增援,配合当地守军奋勇抵抗,激战数日,官兵死伤甚重,关师长亦负重伤。我军退守长城口-南天门之线,以待援军。
第二师黄杰部奉调由徐州北上。我时任该师独立旅八团重机枪连连长,随军出征。部队离开徐州时,各界代表千余人手持彩旗,到车站来欢送我们。场面非常热烈。车到保定暂停。该地民众,得知我师北上抗日,数千人聚集车站欢送,并送来许多慰劳物品,我师官兵大受感动,军民同声高唱岳武穆所作的“满江红”歌词,群情激昂,人人热泪盈眶。
我师抵达河北通县时,陆军整理处处长陈诚亲临我师,向全体官兵讲话。这时,朔风突起,黄沙蔽天,官兵都冻得牙齿打嗑,仍挺胸直腰,士气高昂。
前方盼望援军,急如星火。黄杰师长命全师于是日下午强行军徒步出发。行经两昼夜,我连是团的先头部队;到达南天门附近后,官兵因疲劳过度,停下来就都睡着了。我立即集合班、排长、特务长,说明大敌当前,必须做好战备,动员全连士兵,沿山麓每班挖防空洞三个,以防敌机轰炸,将骡马疏散到山谷中掩蔽.各班连夜奋干,完成任务时东方已经发白。恰在此时,日军飞机已飞临我阵地上空,盘旋侦察之后,投下炸弹轰炸。由于早有防备,未有伤亡。天明,我连奉命到南天门接替友军防务,协助步兵连阻击敌人。敌人大约已侦知我师是具有战斗实力的部队,故未敢轻举妄动。
我连防御阵地,南天门左边之线长城上最高处有一座旧时的堡垒,堡内驻守有友军一个排哨。被敌人乘黑夜偷袭攻占了,士兵全部伤亡。黄师长亲自督战反攻,官兵冒敌炮火,前扑后继,猛勇冲锋。无奈敌人火力炽盛,并有野战炮兵和飞机助战;而我军又系仰攻,以致伤亡甚重,无法攻下这座堡垒,副团长季伟佩、营长刘玉章、重机关枪连连长张盛负重伤,步兵连连长熊宗培壮烈牺牲。我师坚守南天门的四周后,被调到白河间休整。
接防部队系第八十三师刘戡部。约一星期后,敌之攻击部署已经完成。于某日(详细时问记不清了)上午八时,敌人空军配合其步兵部队,向八十三师阵地猛攻猛炸,阵地几成一片焦土,防线终于被敌突破。双方在战斗中反复冲杀,战况极为激烈,双方伤亡惨重。我在预备阵地上用望远镜看得十分清楚,友军官兵用命,给予敌人以沉重打击,无奈伤亡太大,终于退下山来。
我战地最高指挥官徐庭瑶,令我师在预备阵地上一面收容友军溃散官兵,一面阻击敌人进攻。在战斗方酣之际,我营第五连连长李浩不幸阵亡。
此时敌军战车数辆循公路已驶到我团阵地前面山麓下,团长以电话令我去找我营营长,派兵前往炸毁敌之战车,但营长已经失踪,生死不明。我以电话报告团长后,他命令这一任务由我重机关枪连去执行。这个突如其来的命令,颇令我困惑。不去嘛,说我是贪生怕死,违抗命令;去嘛,我连三个排长先后负伤下去了,我一走,岂不是全连无指挥官了。只好将职务交与第一排代理排长暂代;我亲自率领机枪兵十数名,各带手榴弹四枚、步枪一支,迅即下山去执行任务。我们越过我营守地,而敌之步兵已接近阵地前山麓。刚一接战,我忽被敌人狙击手射中腹部左侧,倒于血泊之中,任务未能完成,士兵将我抢下火线,送往后方医院治疗。
麻城保卫战
一九三八年九月,一支日军从长江北岸攻占河南固始、潢川之后,越大别山进犯湖北麻城一带,妄图配合其他各路日军夺取我当时抗战政治、军事中心-武汉。
我陆军第六十一师(师长钟松)奉七十一军军长宋希濂命令,防守麻城一带。此时,我刚伤愈归队,受命担任三六一团二营营长,并立即率全营接替麻城县境友军八十八师的防守阵地。军情紧急,我乃赶到营部布置。
我抵营不久,出发接防的命令就到了。我即率部循通往麻城县的公路急驰。到达目的地后,团长龙济光命我营接替友军一团人的阵地,地点在县属沙窝、富金山、石门坎一带。经察看阵地,深觉正面太大,兵力不足,加上最近补充的大批福建新兵,没有作战经验,我思想上有点惶恐不安。唯一的补救办法,只能加强工事和巧妙的布置火力以补其不足。于是立即调整兵力部署,令各连加紧构筑工事,并严格规定:敌人没进入我有效射击距离,不准发射一弹。
第三日早晨九时许,我以望远镜观察对方日军的动静,发现敌炮兵正在其所占领的山顶上放列,判断敌人即将向我阵地进行攻击。此时,敌机数架已飞临我阵地上空,侦察盘旋之后,即向我阵地投下大量炸弹,并进行低空扫射。接着敌炮不断向我阵地猛烈轰击,我防御设施,大都被其炮火摧毁,阵地几为之夷平。敌军轻、重机关枪也开始猛烈射来,弹如雨下,我官兵伤亡颇大。约二十分钟后,敌炮兵延伸射程,企图阻击我增援部队。我营官兵知道敌步兵快要进攻了,迅即从掩护部进入散兵坑内,严阵以待,俟敌进入我火网,先以轻重机枪、步枪、沉着的向进攻之敌射击,敌迫近时,即以手榴弹投掷,敌人攻击受挫,死伤很多;残敌在其炮火掩护之下,纷纷撤退。次日拂晓,清扫战场时,获敌步枪、战刀、钢盔、马靴、小太阳旗等物品数十件。此后,一连两天,两军对峙,未发生战斗。
继续对峙到第三天,师参谋长朱侠电话问我:“你在前面打了好几天的仗,可知道日军的部队是什么番号。”弄得我张口结舌,只好支支吾吾。他责问说:“你惭不惭愧?”我回答: “我一定要想办法查清楚”。我到阵地上用望远镜朝敌方观察,发现我阵地前方约六百公尺处有一座土地庙,庙东侧有日兵六名在田间挖红薯吃。我立即把我营作战最勇敢的李振民排长找来,当面告以敌情,授以任务,指示他怎样绕到敌兵背后,一举将他们活捉过来。李排长挑选了十多名勇敢善战的士兵,悄悄地绕到了敌兵背后,正准备行动时,被敌兵发现,他们全部逃进土地庙中,想作困兽之斗。李排长率士兵们尾追到庙前,见庙门紧闭,就连续从窗口投入手榴弹,结果庙内日军都被炸死,李排长只好把被炸死的日军步枪、钢盔、军服、内衣裤、和铜质刻有部队番号的小铜牌、家书等物品全部带回。我检视战利品,得知我当面之敌为第十三师团,师团长名“荻之州立兵”。这“惭愧”二字,我总算洗掉了。
次日上午九时,敌之攻击目标,指向我左翼友军八十七师阵地,其战法仍用其故技,先以大炮猛烈轰击,我营阵地同时亦不断遭受轰击。在战斗方酣之际,我从望远镜中见手特小太阳旗的敌人约百余名,正在向我友军阵地攻击前进。我一面通知友军注意;一面令我营重机枪连以两挺重机枪向敌方密集部队猛烈侧射。此时,友军亦猛勇出击,顿挫敌锋。这样一来,敌之火炮就向我阵地不断轰击,我营新筑工事,全被摧毁;官兵伤亡很多,我的左手臂也被敌枪弹击中,鲜血直流,但我仍坚持指挥战斗。通讯排长见尊负伤,又加上敌炮火猛烈,显得有点畏惧、慌张,要撤除电话线后退,我怕官兵受其影响动摇。即大声喊道:“我营长还在此坚守,谁乱动,我就枪毙谁。”我当即用电话直接向师长报告战况,请求增援。师长随即派来师部直属炮兵营(因无炮,当步兵使用)前来接替了我营的任务。
我离开阵地到师部向师长当面报告战况时,师长见我左臂还在流血,命我到后方医院养伤,我才离开火线,由后方医院转到汉口陆军临时医院。十月中旬,武汉准备撤守,院方又将我们负伤官兵,用轮船送往长沙。
责任编辑:钟思宇 最后更新:2018-11-17 15:1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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