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朝光：逝去的背影——怀念步平老师
2016-08-17 17:12:30  来源：近代中国研究网 作者：汪朝光  点击：  复制链接

这个周日（14日）上午，我正在威海全国世界史中青年学者论坛的讨论会场，收到朋友发来的短信，告知“步平老师今晨走了”。震惊之余，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便赶紧给另一位这几天一直在照应病中的步老师的朋友发短信询问，私心里还不愿相信这是事实，用的词句是“听说步老师病情危重，是吗？”但是，朋友的回答残酷而真实，步平老师确实在当天凌晨逝世了！这真是个让人难过而悲伤的消息，不由回想起与步平老师过去的种种交往……

第一次见到步平老师是在2003年的8月。他当时在黑龙江社会科学院担任副院长，与近代史所合作主办“中俄关系的历史与现实”学术讨论会。从刚刚受到“非典”重创的京城，来到夏日气候宜人的哈尔滨，在省社科院的住地，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迎上前来，向我们一行京城来的学者自我介绍说：我是步平。在这之前，我只知道步老师是中日关系史研究的知名专家，但并未见过面，随后几天的会议，不时能够体会到步老师的周到安排，听到他的朗声笑语。我本以为他是东北本地人，聊起来才知道他是地道的北京人，“文革”时以知青身份到黑龙江，后来才在当地读大学，参加工作，也是知青一代中经过艰苦历练而成才成名的学者代表之一。

与步平老师有更多的交往是在他到近代史所任职以后。2004年7月，步老师就任近代史所副所长，主持所务（转年任所长）。刚好在步老师到近代史所任职的10天以后，我当时工作所在的民国史研究室要在宁夏银川召开“1920年代的中国”学术讨论会，也算是个有点规模的学术活动，我便请他去参加并在开幕式上致辞。他表示可以去参加，但是是去学习的，就不必说什么了。他这样说时挺诚恳而无做作之意。我说，不说什么也不好吧，毕竟您是代表所方去的。最后他答应在闭幕式上说几句，这也成了他作为近代史所新任掌门人在学界的首次亮相。他是这样说的，我从地方来到北京，需要向大家学习的东西很多，近代史研究需要发展，近代史所的事业也需要大家支持，希望大家携手共进。他的讲话，坦诚平和，既无官气，亦无学究气。为人坦诚宽厚，是步平老师给我和许多学界同仁留下的共同印象。

后来我和步平老师的接触便多了起来，尤其是在2006年以后，步平老师邀请我参加他和日本、韩国学者开创的东亚中日韩三国历史的民间共同研究，有了不少机会参加步老师主持的工作会议和三国学者的讨论。步老师以中日历史问题研究而闻名于学界，不过，我在参加这项步老师主持的研究过程中，对他最为心仪的有二点。一是他娴熟的日语表达能力。步老师并非专业学习日语出身，也没有长期留学日本的经历，完全是靠自学，听广播、看电视，凭毅力坚持，终于可以娴熟自如地用日语与日本学者毫无障碍地交流。想起自己学了好多年的英语，仍然是结结巴巴，不能自如地运用，比起来真的很惭愧。二是他谦和而坚定的学术立场。中日韩三国学者在一起开会讨论，有时对一些问题争得不可开交，步老师总是能够把握全局，态度很谦和，娓娓道来，但立场很坚定，绝无拖沓，并且总是从充分占有资料和深入研究问题的学理角度出发，实事求是，以理服人，使得日韩学者最终多半能够理解和接受他的看法，这也充分表现出步老师的学术修养和学术水准。2011年3月，我和步平老师同在西雅图参加美国亚洲学会年会，他在有关中日历史问题研究的专场讨论中再次强调，我们应该在共有的客观历史事实的基础上，建立起共同的历史认识，从而做到以史为鉴，有益于亚洲和世界的和平事业。这样的看法也为美国学界同行所称道。

步平老师整整长我十岁，我在和他的接触中，时时可以体会到他既为领导也如同兄长一般的关心和爱护，也是位可以倾心交谈的朋友。记得他曾鼓励我多和外国学者交流，让自己的研究更为人所知；也记得他曾批评我有时不太注意说话的方式，虽为无心之失，但也有改进的必要。我在担任近代史所的领导工作之后，从步老师那里也学到不少治所的思路和方法，尤其是他敢于担当敢于负责的为人处事之道，确实是值得我学习的方面。历史有传承，历史研究同样有传承。步平老师虽非近代史所出身，但他主持近代史所所务的7年，承上启下，对近代史所和近代史学科的发展，作出了他所能够作出的贡献，为所内外和学界同仁所认可和称赞，并有其可圈可点之处。

去年初冬，忽然听说步平老师染病、身体不适住院的消息，起初我还不认为有大的问题，因为他得的病应该不算特别凶险，想他可以度过这一关。我到医院看望步平老师时，仍然能听到他爽朗的话语和笑声，自信可以抗击病魔，我也为之欣慰。而且自去年以来，抗战历史和中日关系史研究为各方所重视，若干重大课题陆续起步落实，正是步老师可以大显身手的好时机。我衷心祈盼他能够恢复健康，继续学术生涯，发挥抗战历史和中日关系史研究领军人的作用。

但是，也可谓天不遂人愿，病魔往往在不经意之间显出其残酷的面向。步平老师的诊治过程似乎并不十分顺遂。二个多月前，我和几位朋友去通州步老师家中看望，大家在一起聊天聚餐，度过了一段愉快的时光。不过，在与步老师分手时，可以感觉到，他原先高大的身影已经有些佝偻，健朗的步伐已经略显蹒跚。些许心酸心痛的感觉随之浮上心头，曾经身强体健如步老师者也难免在病魔的侵蚀下显露出生命脆弱的一面。当我们和他告别时，他逐渐消失在我们视线之外的背影，不成想就成了我对步平老师最后的生之印象……

步平老师，愿您在天国安息！

责任编辑：王笛 最后更新：2016-08-17 17:3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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