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春,中国组建“中国远征军第一路”首次入缅,与英军协防缅甸(保卫滇缅公路)。然而作战不幸失利,分别退入印度东部和中国滇西的中国军队,先后改编为中国驻印军和中国远征军,经过一段时间的改装和整训,分别于1943年10月和1944年5月,在缅北、滇西两线发起战略反攻,于1945年1月打通中印公路而会师。
此期间,缅北滇西反攻作战的主要战场,是缅北方面的胡康、孟拱河谷和密支那、八莫、南坎,及滇西方面的松山、腾冲、龙陵、畹町。反攻作战前后持续17个月,中国驻印军与中国远征军在缅北、滇西两线挺进 2400公里,收复缅甸市镇50多座,解放缅甸国土18万平方公里,收复我国滇西失地8万多平方公里,歼灭日军4.7万多人,中国军队伤亡6万多人。在这个意义上说,滇缅战场不仅为中国抗日战争战略反攻之滥觞,也开启了攻坚拔城、歼灭日军的特殊“胜利模式”。
正如仗要一个个打,胜利的到来也经历了潮水般奔涌的过程。随着战场上取得节节胜利,远征军与驻印军先后举行了不同规模的数次会师,直到将胜利进行曲共同推向光辉的华彩乐章。
驻印军在空军支援下向缅北挺进
猛卯(今瑞丽)小会师
早在1944年9月上旬,驻印军攻占密支那后不久,即派出一支小部队向西搜索前进。此时,远征军方面亦自腾冲方向派出一个连队,向东迎接驻印军部队,两队于9月6日在滇缅边境高良工(滇西境内的高黎贡山和今缅甸境内的高良工山,在景颇族语言里是称呼相同的两座山。“高黎”和“高良”都是景颇语汉字音译。)山口会师。这是驻印军和远征军分别组建以来第一次见面。
当时,实现“小会师”的两支队伍,在弥漫的云雾中立在国界的两边,驻印军向远征军欢呼:“欢迎你们到缅甸来!”远征军向驻印军欢呼“欢迎你们回祖国来!”之后两支队伍绕着界牌交换了彼此站立的位置,表示远征军到了缅甸,驻印军回到了祖国。临别大家都互相深深祝福,期待着有一天,驻印军真正打回祖国,远征军真正打出国外。
终于,1945年的新年带来了胜利的曙光。此时,远征军即将攻占畹町,驻印军正在进攻南坎;且远征军第53军一部已渡过龙川江进入缅境,驻印军新1军新38师一部已渡过南宛河进入祖国,两军再次实现“小会师”的机会来了。于是,驻印军方面决定派一位参谋和新38师步兵一连前来猛卯城(瑞丽),与占领此地的远征军第53军第130师会师。
战地记者严绍瑞奉命跟随驻印军小队采访,记述了这一激动人心的过程:
国界线上
1月11日上午,我和顾建华参谋从李鸿将军(新38师师长)的指挥所乘着一辆吉普车驶过狭窄而多弯的八南(八莫至南坎)公路,沿着南宛河右岸前进。因为原来的一座铁桥被飞机炸毁,我们便下车开始步行。
南宛河在架着铁桥的这一段恰好是祖国和缅甸的国界线,河边有许多弟兄在欢快洗澡。我们下了车子,一个弟兄指着河对岸说:“过河就是中国地界了。”
当夜,我们住宿在拉雄村李克己营长(新38师第112团第1营营长)的指挥所。见到了负责率领这次联络队伍的孟化新县长,另外有从猛卯来的远征军第130师的两位谍报员,明天早晨他们也和我们一起去。
12日清晨,雾很大,我们从拉雄往着东北方向出发。拉雄到猛卯的路程是60华里。
我们的队伍总共135人。弟兄们的给养和行李都由自己分开携带。八匹驮马有七匹全驮弹药。八匹驮马里有七匹美国种马,一匹中国马。我们走过洒着露水的浅草小径,那匹中国马老是打着响鼻,加快脚步赶到前头,似乎是引导着它的同伴走向祖国,似乎也是因为走向祖国而觉得无限愉快。
10点钟我们到达邓洪坎,这里村庄较大,村民会说“中国话”的也较多。我们在这里遇见一位游击司令部的同志,他说这一带的村庄里都住的有游击队员,都是当地民众自动参加,他们有枪的就拿出自己的枪,子弹也是自己拿钱出来购买。前两天,这村庄附近发现敌人散兵,游击队员们就勇敢地去搜索。他们说现在这一带已经没有敌人的踪影了。
喜相逢
分宛村已经可以望见,离我们的目的地猛卯只有7华里了。我们想象这里一定住的有远征军警戒部队,便叫穿着老百姓衣服的两位谍报员走在前头去联络,免得发生误会。接着我们看见转弯处出现一个端起步枪的哨兵,两位谍报员急忙向他挥手,赶上前去说了几句话,我们暂时停止的队伍才又继续前进。小高地上的树林里陆陆续续的出来许多穿灰棉布军服的人,一齐站在路旁向我们欢呼问好,我们也答以欢呼问好。
这里是一个前哨连。我们在小桥边会见穿着日本咔叽军服的张连长,互相紧紧地握手。他说刚才有老百姓来报告他说是敌人来了,他接着用电话报告王师长(第130师师长王理寰),王师长告诉他要仔细看清楚,也许来的是驻印军新1军的队伍。说着,大家都为这难得的相逢而欣喜。
我们在路旁一株树下稍作休息。张连长叫他的弟兄搬出许多矮小的竹凳来给我们坐。接着他和两位谍报员到连部去打电话通知王师长。
“老乡,听说你们在那边天天吃牛肉罐头嘛?”一位穿灰棉军服的弟兄走近来对我们说,“你们吃得好,穿得好,为祖国牺牲了也值得。”
“老乡,你们这里有四川人吗?”另一个穿灰棉军服的说。
“老乡,你是四川哪里的呢?”我们队伍里立即说起四川语音。
“我是四川万县。”
“我也是四川万县嘛。”
于是,他们两个坐在一起,亲切的谈起家乡的情况来。我注意看时,穿着灰棉军服的和穿着咔叽布制服的弟兄们已经三五个围成一圈,各地的语音同时嘈杂的响着。
我们由分宛继续走了不到一个钟头,猛卯的城墙便出现在眼前。队伍进入南门,狭窄的石板路上响着整齐的皮鞋声。390团的一位闻副官告诉我们,他已经替我们找好了住宿的民房,立即引着孟连长去看。最后连长还是决定在城外露营,因为一年多来,我们已经养成了露营的习惯。
我们在南门外的一个树林子里选好了露营地,弟兄们便开始搭营帐。我和顾参谋、孟连长三人由两位谍报员引着一同去会王师长。
访问王理寰师长
王理寰师长的指挥所距猛卯西门外两个多华里,我们进城时先经过傅广恩团长(第390团团长)的指挥所,傅团长也和我们同去。
王师长曾于前年在印度(蓝姆伽)将校班第一期受训。他是辽宁人,在奉天高师毕业以后,曾经当过好几年教员,以后考进东北讲武堂北平分校第七期,毕业后曾在名将梁忠甲将军(原黑龙江省边防军第15旅旅长)麾下参加过中俄战役(即1929年中东路战役)。
远征军在滇西的辉煌战绩,是我国抗战史上光荣的篇章,而翻越高黎贡山的艰辛苦难,更使我们难于想象。据王师长说,官兵冻死在高黎贡山上的,并不比伤亡的少……从去年5月14日强渡怒江到今年1月4日克复猛卯,半年的时间,一千多里的路程,没有补充,没有休息,而且他们的任务老是迂回敌后,腾龙公路、芒遮公路、畹町公路都是这支队伍切断的。现在又有一团人(第388团)渡过龙川江,参加切断畹腊(畹町至腊戍)公路的战斗。
“国内部队作战,完全是用人拼。”这句话的解释是,每一个军只有一个山炮营。
王师长穿着一件黄呢大衣,是他参加攻打腾冲铁城时从敌人的仓库里得到的。现在许多官兵所穿的“战利品”服装也都是从那时候虏获的。他们从滇西开始作战直到现在,每个弟兄的服装就只一套灰棉军服。
接着,王师长询问我们攻占八莫的经过和驻印军最近的一切情况。我们正在谈话的时候,美国联络组来了电话,希望明天和我们见面。
天色渐渐昏暗,我们在王师长那里吃了一顿两年来不曾尝过的地道中国饭菜。饭后我们回到驻地,立即发了一个电报给李鸿师长:“瑞丽河北岸无敌踪。”
“你们回到家里了!”
清早醒来,猛卯城里播出远征军高亢的歌声,竹叶上的露珠淅沥地滴落营帐。洗了脸后,我和顾参谋、孟连长三人依约到美国联络组去。路上遇见王师长的传令兵来请我们去吃饭,他们便给我们带路。这里的美国联络官因为人数很少,不能像驻印军似的团部营部都派人,只好集中在司令部,称叫联络组。他们住在西门外城墙脚下的民房里,我们到了房屋前面,传令兵高声叫着:“王翻译官,新1军的人来了!”接着王翻译官和联络官万林武德上尉下楼来欢迎我们。
屋里另外还有四位联络官,一齐迎上来和我们握手。
“你们回到家里了!“白朗生少校对我们愉快地说。
我们大家围住一张桌子坐着,屋角上有一位在煮咖啡。他们详细地问我们一路的经历,还随便谈些印度的旧事,因为他们当中有两位曾在印度军区做过教官。对于中国,他们都表示非常喜欢。他们每个人都说一些简单的中国话。
房间里墙壁上除了一张公用地图外,另有一副蓝底白字的中国锦轴,绣着“军人楷模“四个字,是一位毛团长(第116师第348团团长毛芝荃)送给白朗生上校做远征纪念的。白非常喜欢这个纪念品,他说他要珍贵的收藏着带回美国去。他知道我们14日就要回到缅甸的消息后,立刻匆匆忙忙地写了一封信,请我们带回新1军里他的朋友或交给任何一位联络官,他说里面的意思就是欢迎在驻印军中的联络官们到中国来。
电话铃响了两次,王师长催促我们去吃饭,我们只得和这几位美国朋友告辞。饭后我们和几位参谋同到附近的一个高地坐着闲谈,一面看飞机轰炸龙川江敌人的阵地。接着,我们到猛卯城里游览全城。
猛卯巡礼
滇边有6个设治局,10个土司。猛卯土司和腊撒土司,同时属于瑞丽设治局。猛卯是一个土司城,城墙用的砖头砌成,城垛有些地方已经残缺不全。街道都很狭窄,全用石板在当中铺成一条线(“灯芯石”路),两旁则一任崎岖不平。居民据说有一千多人,旱摆夷(即所谓“旱傣”)占去十分之九,汉人只占十分之一。我们在街上走过的时候,许许多多的男女老幼正从乡里搬回来,各人找寻自己的家。
城里的房屋有瓦房和草房两种,很多人家都有一道朝门,进了朝门转弯才是大门。因为在敌人占领期间,我们的飞机曾经来此不断轰炸,所有的房屋已经毁坏了多半;但在断墙颓垣、破瓦残砖的废墟上,已经搭起了许多新的草房,而且在荒芜的庭院之间,红色桃花已经艳丽的开放了。
土司门在城区西南角,是连接几进的高大瓦房,建筑式样跟普通的县政府差不多,有一部分也毁于轰炸。我们在一间房子里看见一块木牌,上面的字是“当今皇帝万岁万万岁”,另外还有一块木头上面写着“钦赐三品官世袭猛卯宣抚司”的字样,两旁的壁头上散乱的摆放着“肃静”“回避”等高脚牌。据说还有金冠、玉服和朝天凳等等玩意,可惜我们没有看见。
猛卯光复不久,土司关(衎)金太还未归来。他的一位代办,也就是他的弟弟已经回来见过王理寰师长,这几天正着手修理衙门,准备迁回。
除了新搬回来的当地民众外,城里还住的有一些从缅甸逃难来此的华侨。他们的老家大都是广东和福建。他们一致向我们倾诉三年来颠沛流离的痛苦,倾诉今天在这里看见我们的欢喜,因为他们在1942年开始从缅甸逃难的时候,曾在路上遇见过许多队伍撤退回来,或者转进印度;而现在,到印度的队伍已经打过缅甸,回到祖国来了。
猛卯城外是一片低矮的土丘,只见几个土丘上种着菠萝,发出葱绿和橙黄的色泽,其余都是光秃秃的长着浅草,晒着阳光。据说在离城不远的山区里,罂粟花正开放得异常茂盛。
热爱和温暖
13日休息了一天,一切联络工作都已做完,我们决定14日转回缅甸。
祖国毕竟是祖国。这次我们回来,虽然时间是这样短暂,但我们所接受的热爱和温暖,使我们觉得是回到了自己的家。我们到达猛卯的第二天,王理寰师长和傅广恩团长先后派人送了许多新鲜牛肉来给我们连里的弟兄吃,驻在城里的远征军和弟兄们更是一群一群的来探望我们,而且私自送些青菜豆腐来。
他们越谈越亲热,越说越不想分开,彼此结成了要好的朋友。王理寰师长知道我们要在14日清晨回转缅甸时,他诚恳地留我们多住几天。接着叫军需处准备一百斤上好白米让我们带给孙立人军长和李鸿师长,因为他自己曾在印度将校班受训过,知道我们吃的米很坏,而他们吃的米是用官价向老百姓购买的。
14日清晨,我们起床时猛卯城还整个笼罩在迷茫的浓雾里。我们穿过城区,爬上土岗,到了师司令部,向王师长告辞,那时王师长已经整整齐齐地坐在办公桌旁。他因为紧要的事需要处理,表示非常抱歉不能去送我们。但参谋主任谷振寰上校、傅广恩团长和参谋处的好几位参谋都坚持着跑三华里多的路到南门外送我们。城墙上和城垛上也有许多人神色依依地注视着我们的行列。
孟连长请傅团长对全连弟兄训话,浓雾里清晰地响着东北口音:
“希望我们这次联络以后,两面的大军不久就可以正式会师。”傅团长最后这样说。
阳光穿过浓雾的时候,我们握手分别,相约再见。队伍便离开这祖国边境,往向缅甸方向移动。
收复国门畹町及木姐小会师
1945年1月21日,远征军对滇西日军最后的据点——畹町之围攻到了最后阶段。与此同时,已攻克缅甸南坎的驻印军亦奉命东进,与远征军协同作战,夹击日军。
据驻印军新1军政治部副主任孙克刚在其《缅甸荡寇志》中记述:
21日,(驻印军)前锋逼近旧滇缅路进出的咽喉——芒友,并将芒友西北外围重要据点闹阳、曼伟因和苗斯(即木姐)攻克,与滇西中国军队前哨会师。敌五五联队(即第18师团山崎部队)伤亡过半,退据六千尺(为英尺)以上的老龙山区核心阵地,和由滇西退至芒友的五六师团残部互通声气,企图夹击我军。
不料我军又以迅急手段,由东北山地钻隙突出,将形成芒友西南外围屏障的南拉、腰班、约拉等一带高地攻占。残敌为挽救其所处的不利形势,迅即纠集主力,一路由芒友东出,一路由芒友西北南下,一路由曼康北上,三路反扑,来势汹汹。我军站在有利地势,一一将其击溃,并乘胜占领丹山,直逼公路,控制着芒友和滇缅公路上敌军一切可能的行动。
当日中午,参谋总长何应钦、远征军司令长官卫立煌一行自芒市驱车,经过刚刚打开的黑山门前往畹町。
11时27分,何、卫一行到达畹町,召见了参战部队各军师长及美军顾问谢路士上校、司徒德上校等。12时40分,主持举行升旗典礼,远征军师长、参谋长以上将领及美军顾问团十余人参加。
边陲古城畹町自1942年5月2日沦陷,迄今已3年8个多月。以收复畹町为标志,至此我滇西失地全部光复,我远征军驱逐残敌出国境,创造了抗战史上空前的胜利模式。升旗之后,何应钦、卫立煌分别致辞,勉励官兵以滇西胜利为起点,肩负重任继续奋勇作战,收复我国境内全部失地,争取抗战最后的胜利。
下午1时,升旗典礼毕。黄杰陪同何、卫及随行人员离场步上公路,因人数太多队形密集,被敌在九谷南山的观测所发现,随即炮弹联珠般飞来。众人急就现地卧倒隐蔽,十几分钟之后敌炮停止射击,尽管每个人身上都落满尘土,却无一人受伤,虚惊一场。何应钦爬起身还打趣说:“廿余年没有操练卧倒,动作也还熟练。”众人皆不敢发笑。记者潘世征在战地通讯中写道:“现在记者在这儿可以畅快地说:敌人的命运,在这一场炮火之后,已经宣告断绝了。他们可以给我们永远不能弥补的损失的;但是现在,我们一点也没有损失。”
1月22日,在百公里外缅境内的木姐,远征军和驻印军的两支前锋部队再度举行“小会师”。继此前驻印军新1军新38师搜索部队在猛卯(今瑞丽)探访远征军新53军新130师之后,这是两军为最后的胜利大会师做第二次“预演”。
会师
21日清晨,大家出发到苗斯前线去。清晨有雾,风扫的脸有些发烧。到了最前线时,山上还有零星的炮声。王团长到火线上去了,据说上午远征军53军116师进入苗斯,驻印军中午也与他们会合了。
下午1时刚过,116师一位副营长带着一些弟兄急急地冲过来,灰棉军服,光脚,草鞋,风尘仆仆的脸上,挂着微笑。
他们一时想不出话来,弟兄彼此聚拢来,向对方仔细看了又看,握手,交谈几句“好吧?”“好!”之类的短问答,都傻孩子似的呆呆地站着。长官们彼此道了辛苦,便讨论起明天的仪式。
弟兄们仍呆站着,嘴里嘻嘻地微笑起来。双方都有人眼圈红了,又像怕羞似的一转身分开了。我在他们中间走来走去,可是听到的仍大半是:
“好吧?”
“好!”
他们没有人陈述各自的战绩与经过。
“你们苦!”
“你们苦!”
大家都低着头彼此不敢望一眼的低低地说。总有一方猛地把头一仰,转变题目:
“那边山上还打炮呢!”
“还冒烟呢!”
“这花真奇怪!”
“晚上冷呀!你们冷吧!”
“……”
将军们遇险
远征军的弟兄们走了不久,便发生了一个惊险的场面。
第一批到前线的有孙军长(孙立人)、李师长(李鸿)、葛副师长(葛南杉)、张副参谋长(张柄言),我们从上午谈到下午。跟着来了军部史参谋长(史说)、新30师唐师长(唐守治)、新38师龙参谋长(龙国钧)。这个地方集中了新1军大部将领。第二批将军才到村口,附近忽地响起机枪来。
唐师长离开车子走向团部,史、龙两位参谋长一下车,后面的卫士大叫一声倒在地上,机枪集中在我们这地方扫射。李师长正打电话,几颗子弹在他腿前飞过,打在土里。唐师长笑着说:“简直捣乱!”机枪整整地在周围扫射了约15分钟。那位受伤的卫士躺下不久就死了。
我们的弟兄已向枪声处包抄过去,唐师长悲伤,因为他的卫士死去了。大家痛恨这些捣乱分子,几乎让我们正式会师不成。
我笑着向孙军长说:
“这可谓新1军遇险了!”
孙军长笑了,大家客气地说彼此托福。晚上大家除了谈会师,便是谈今天的惊险遭遇。
木姐大会师
1945年1月28日上午,远征军第11集团军总司令黄杰偕长官部秘书姚梓繁在芒市机场迎接远征军司令长官卫立煌一行,随后分乘被前线官兵戏称为“空中吉普”的小型联络机,前往缅甸木姐举行远征军与驻印军会师典礼。
1月27日,新1军军长孙立人经与第11集团军参谋长成刚面议,定会师典礼在芒友举行。但当日清晨远征军部队自畹町赶至芒友时,却未见典礼场地及新1军部队。即获知临时改在木姐举行,部队又半日强行军80里赶抵。对此,黄杰颇感不悦:“此一大典之举行,应有详密之计划与筹备,然而地点竟临时更改,毫无准备。此典礼有盟军高级军官参加,殊属有伤大体。”
11时,卫立煌在木姐主持会师典礼。远征军参加部队为第88师、第36师、第9师、第53军各一营,由第88师第263团团长危耀东带队;参加高级将领有第11集团军总司令黄杰、炮兵总指挥邵百昌、远征军副参谋长司可庄、长官部副官处长邵光明、第53军军长周福成、第2军军长王凌云、第71军代军长陈明仁。
驻印军参加部队为新1军一个团,参加将领为新1军军长孙立人、新30师师长唐守治、新38师师长李鸿。此外,远征军美方顾问谢路士上校、司徒德上校;驻印军总指挥索尔登中将,及美军工兵指挥官皮克(Lewis A.Pick)准将亦参加典礼。
新1军政治部副主任孙克刚在其《缅甸荡寇志》中,记述了当日的盛况:
约莫九点钟的光景,穿着黄卡其布的新一军和穿灰棉衣的滇西远征军,分从不同的方向,向那个塔好台子的广场集中,穿灰布军服的在去向祖国的那条路竖起一个白布横幅,大书“欢迎驻印新一军凯旋回国”,大家这才明白今天是滇缅会师的日子。
会场是由新38师政治部和工兵营设计布置的,正中搭起一座礼台,台前是一个红色的V字,台的正对面是两根高竖的旗杆。右边距台不远有一座小山,我军为了攻占这个山头,曾有过一番壮烈的场面。黄色的行列是新一军新38师的一团,他们站在礼台的左前方,灰色的行列是第11集团军的一团,他们站在台的右前方,从服装的颜色上看出两个战区气候的不同,然而今天是站在同时同地同样气候的广场中了。
11点钟了,偶尔有几片白云从广场的上空掠过,人们紧张的心情,骤然感觉到一阵凉爽。公路上扬起很大的尘土,吉普车群渐渐驶近,最先下车的是卫立煌、索尔登、孙立人三位将军,接着是许多高级将领,陆军大学将校班三十几位“学生将军”,也赶来观礼。
会场总指挥官李鸿将军(新38师师长)下了“立正”口令之后,全场肃静得鸦雀无声,摄影的跑来跑去寻找镜头,新闻记者瞪着大眼在构思他那最动人的字句。
首先举行升旗典礼……蔚蓝色的天空,飘荡着片片白云,阳光显得特别明丽,礼炮声在山谷中嘹亮的回转着。
卫立煌将军致词说:“今天的会师,是会师东京的先声。我们要打到东京,在那里会师,开庆祝会”,“滇缅战场中美的合作是值得我们永远记忆的。同盟国不但在战时要合作,在战后更要合作来共建世界的和平。”索尔登将军高兴得把嗓子提得特别的高:“今天是大家顶快乐的一天,也是中美合作过程中最重要的一天。”他赞扬中国军队的英勇,对孙立人将军更是满口称道,他也预祝:“到东京会师去……”
散会前有一个呼口号的节目,台下轰起巨大的响声:
“打到东京去!”
“芒友会师是会师东京的先声!”
……
两边又各朝不同的方向走去,灰色的行列回国了;黄色的行列却没有如那幅白布横额上所写的“凯旋回国”,为了确保中印公路的安全,新一军的健儿们又朝着腊戍的方向喊杀而去。
兴奋中,不知是哪位忽然提醒了大家:“今天是‘一·二八’啊!”“一·二八”已经是十三周年了,人们又立刻回忆“一·二八”事变时的情景,似乎是历历在目,许多表情不同的面孔,令人分辨不出谁是在怒,谁是在喜,谁是在恨。猛然间一辆载军用物资的大卡车急驶过去,驾驶室门窗边竖起“黑美”的大拇指,风送尘土吹下了“顶好”的声音。大家不约而同地都吐出一口气——现在该是算旧账的时候了。
此次会师典礼系由新1军方面组织。大概是军长孙立人“西式做派”惯了,亦或是素性不习繁文缛节,在前述临时变更场地而未及时通知之外,会师典礼上也颇有倨傲之处。陈明仁在日记中记,“10时30分到母畲(即木姐)参加滇缅会师典礼。12时举行,处处令人气愤,孙立人甚不知礼也”。
13时30分,会师典礼毕。
随后,黄杰又陪同卫立煌乘汽车返回畹町,举行中印公路通车典礼。
据第2军炮兵营第3连连长冯国真撰述,通车典礼场地设在缅甸境内的九谷一侧。“头天下午,美军及驻印军的机械化工程兵开到我阵地附近,用推土机开辟出一块大场地,并搭了一个带顶的大会台。九谷与畹町之间有一条河,叫畹町河,把原先的临时小桥拆掉,重新架了一个标准的公路桥梁。中美工程兵身穿胶皮衣下水作业,连夜架完,机械化真快,天亮就可通车了。”
14时40分,中印公路通车典礼开始。我军参加典礼的高级将领,除前述参加会师典礼的人员外,又有远征军副司令长官黄琪翔、远征军副参谋长季鼎生、第11集团军参谋长成刚、第6军代军长史宏烈及驻印军直属工兵第10团团长李乐中。美军方面,除前述参加会师典礼的人员外,第14航空队司令陈纳德亦前来参加。
参加典礼部队为:我第2军特务营、新1军工兵一连,美军部队约百余人。参加典礼的汽车,由新1军部分军车及参加典礼中美将领乘用的指挥车数十辆编成车队,车身均系有彩带,阵容壮观而热烈。
自日军1942年侵占缅甸后,滇缅公路被封锁。经我驻印军与远征军分由印东与滇西发动攻势,为期逾年,终于光复滇西失地,且新辟印度雷多至畹町道路与原滇缅公路衔接,至此我抗战唯一的国际战略通道始告通车。诚如黄杰所感慨者,“此一路线,系军人流血汗拼性命所打通,抚今追昔,诚知创业艰难……”
15时30分,由宋子文剪彩,第一列车队开始通过。据冯国真记述,“首先通过的汽车是新1军的警卫营,一色的美式装备,卡宾枪、手枪,一般都是两件;红皮鞋、呢军服,青年小伙子,个个都神气漂亮,谁都羡慕。
第一辆车上坐着警卫营营长,他是我同期炮科的同学,是孙立人将军的外甥。我们此地、此时相见,不胜惊喜。但贸然相遇,时间太仓促,又是在通车典礼的行军途中,车不能停,只能互相举手致敬祝贺。这天通过了200多辆汽车,大车、小车、拖车、炮车都有。”官兵于沿途热烈欢呼,第14航空队战机翱翔空际,往复盘旋,盛况空前。
15时35分,礼成。
28日晚10时宣布命名该路为“史迪威公路”,以纪念过去史迪威将军打通该路之努力。
责任编辑:王笛 最后更新:2016-09-07 16:49: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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