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风展红旗如画” ——毛泽东创作《如梦令·元旦》前后
2023-01-16 10:40:44 来源：中国档案报 作者：焦钰巧 点击： 复制链接
凡数之始，谓之“元”，日初出地平，谓之“旦”。“元旦”，意即年岁伊始、初始之日。中国历史上，自汉武帝时起，“元旦”开始在历法上固定下来，指农历正月初一日，并一直沿用至清朝末年。1949年，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正式决定采用公元纪年，确定1月1日元旦为我国法定节日。自此，元旦作为一个辞旧迎新的特殊节日，和每个中国人建立了情感连接。
恰逢元旦，站在新的历史起点回望过去，认真研读毛泽东于1930年1月写下的《如梦令·元旦》，探究诗词背后的故事，感悟词中蕴含的革命情怀，让人倍受鼓舞。
毛泽东《如梦令·元旦》
从闽西至赣南 播撒红色火种
1930年1月30日(农历正月初一日)前后，毛泽东同朱德一起指挥红四军打破敌军对闽西革命根据地的第二次“会剿”，并连克江西宁都、乐安、永丰等县，革命形势如火如荼。毛泽东将从闽西至赣南的一路情景，吟成一首词《如梦令·元旦》。
宁化、清流、归化，路隘林深苔滑。
今日向何方，直指武夷山下。
山下山下，风展红旗如画。
词的第一句“宁化、清流、归化”，采用白描手法，连用3个地名，点明红军战略转移的一些途经点。第二句“路隘林深苔滑”，连用3个主谓短语，借当时具有代表性的自然物象反映红军行军途中的艰难状况。
宁化、清流均位于福建省西部，归化(今明溪)位于福建省中部偏西。这3个县的相对位置是清流居中，归化位于清流东北，宁化毗连江西省，在清流西北、武夷山东部。词中3个县的顺序是按照“如梦令”词牌的格律要求，顺应音韵美感排列的，实际的行军路线为经清流、归化、宁化等地，向西越过武夷山脉，最终抵达江西广昌。
1929年12月初，闽、粤、赣3省的国民党军对闽西革命根据地发起第二次“会剿”，国民党军金汉鼎部由赣入闽发起攻击。1930年1月5日，朱德率红四军第一、第三、第四纵队离开福建古田前往连城，毛泽东则指挥第二纵队开往福建龙岩县小池，阻击前来“会剿”的国民党军，以掩护朱德率领的红四军主力转移。同日，毛泽东在古田协成店给红四军第一纵队司令员林彪回信(这封信编入《毛泽东选集》时，题为《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批评了林彪及党内一些同志“没有在游击区域建立红色政权的深刻的观念”，强调指出“单纯的流动游击政策，不能完成促进全国革命高潮的任务”，红军与无产阶级领导下的农民苏维埃才是“促进全国革命高潮的最重要因素”，提出工农武装割据的思想。
1月7日，毛泽东率领第二纵队离开古田，经龙岩、连城、永安等地进入清流县境。红四军第二纵队进入清流后，宿营沙芜乡洞口村，又经余朋、芹溪、桐坑抵达林畲，在塘堀村宿营。在清流县停留休整期间，毛泽东在此筹集军饷和补给，同时召开农民座谈会与群众大会，大力宣传党和红军的宗旨及政策，号召群众团结起来为推翻国民党反动政府和夺取全国革命胜利而奋斗，为清流人民播下红色火种。
1月16日，毛泽东率红四军第二纵队离开林畲进入归化，经归化西部的大洋、张地、林家山等地后，挺进宁化境内。在宁化期间，红四军宣传员利用休息时间在房屋、茶亭、大树上刷写“红军是穷人自己的军队”“打土豪、杀劣绅”“取消苛捐杂税”等标语，并落款“红军第四军宣”，积极宣传革命思想。此外，红四军还捉拿土豪劣绅，镇压处决当地匪军，并将没收的粮食、衣服分给当地贫民，得到当地百姓的信任和拥护。18日，红四军第二纵队经安寨、审家、坊坑、岩前等地，进入安远;19日，从安远出发，经硝坊、营上、吴家等地，前往江西广昌。
红四军从闽西至赣南行军途中，通过多方宣传、身体力行和剿匪作战，使当地百姓对党和红军的政策有了更清晰的认识，进一步启迪了革命思想，为赣南、闽西革命根据地的建设打下了良好的群众基础。
纠正错误思想 瓦解三省“会剿”
词的第三、第四句“今日向何方，直指武夷山下”，不仅呼应开头两句，还指明红四军的行军策略和前进方向。
转战赣南、闽西的过程中，红四军内存在对革命客观形势和主观力量的悲观估计，在“如何建设红军和根据地”等原则性问题上存在很大分歧。1929年6月22日，红四军党的第七次代表大会在福建龙岩召开，否定了毛泽东提出的必须反对不要根据地建设的单纯流动游击思想和必须坚持党的集权制(当时对民主集中制的称谓)领导的正确意见，不仅党内思想未能统一，毛泽东也落选前委书记。会后，毛泽东离开红四军主要领导岗位，到闽西休养并指导地方工作。
直到1929年10月下旬，陈毅从上海带回中共中央“九月来信”，向红四军前委传达中央指示精神，毛泽东的正确主张才得到肯定。11月26日，毛泽东回到红四军工作，重新担任前委书记。28日，毛泽东主持召开中共红四军前委扩大会议，传达“九月来信”指示精神，决定召开红四军党的第九次代表大会。同日，毛泽东致信中共中央：“我病已好”，“遵照中央指示，在前委工作”，“四军党内的团结，在中央正确指导之下，完全不成问题”。经过充分准备，12月28日至29日，红四军党的第九次代表大会在上杭县古田召开，会议一致通过了毛泽东起草的《古田会议决议》，强调从思想上、政治上加强党的建设，加强党对军队的领导，党内各种错误思想逐步得到纠正。
中国共产党红军第四军第九次代表大会决议案目录
1930年1月从闽西到赣南的战略转移，是毛泽东重新担任前委书记后领导的第一次军事行动。1月7日从古田出发时，毛泽东就决定率领部队离开闽西进入江西，以引诱国民党军金汉鼎部离闽回赣，达到瓦解第二次闽粤赣三省“会剿”的目的。中共闽西特委得知后，来信要求红四军留下一个纵队支援闽西的革命斗争，毛泽东冷静分析敌情和全国政治形势，做出“离开闽西、巩固闽西”的决策。15日，毛泽东率红四军第二纵队停宿清流期间，曾在其住处“诒燕第”(清流县林畲镇塘堀村的邱氏祖厝)召开军事会议，做出在闽赣交界处敌人薄弱的武夷山区建立根据地的战略决策。
1月20日，红四军第二纵队抵达江西广昌赤水，击溃反动武装靖卫团，活捉伪县长，并俘获国民党广昌县部分人员和靖卫团武装。24日，毛泽东率领红四军第二纵队经宁都县的洛口到达东韶，与朱德率领的第一、第三、第四纵队胜利会合。在东韶期间，毛泽东主持召开了中共红四军前委会议，讨论红四军战略部署问题，要求进一步贯彻执行古田会议决议。26日和29日，毛泽东同朱德指挥红四军分别攻克江西乐安县、永丰县。金汉鼎部因红军进入赣南，江西受到威胁，即令部队撤回江西。国民党军第二次闽粤赣三省“会剿”以失败告终。
明确前进方向 创建革命政权
红旗，作为中国革命和政治色彩的特殊象征，是毛泽东诗词中的重要意象。写于1927年9月的《西江月·秋收起义》中“军叫工农革命，旗号镰刀斧头”，响亮宣示起义军的名称和旗帜，明白晓畅地表达了建立工农革命军，向反动派发起进攻的坚强决心。为纪念黄洋界保卫战而写的《西江月·井冈山》中“山下旌旗在望，山头鼓角相闻”，描写红军严阵以待的庄严气势，热情讴歌根据地将士的英勇斗争精神。《清平乐·蒋桂战争》中“红旗跃过汀江，直下龙岩上杭”，以红旗代指红军，描绘红军开辟闽西革命根据地，进行土地革命的大好形势。同样，《如梦令·元旦》也借“红旗”这一意象，表达了毛泽东行军途中的恣意畅达。
根据已公开的毛泽东手迹，第三、第四句为“众志已成城，风卷红旗如画”。而1957年1月在《诗刊》公开发表的版本中，第三、第四句为“今日向何方，直指武夷山下”;第五、第六句为“山下山下，风展红旗如画”。对比两个版本，无论其他词句如何改动，“红旗”意象始终在词中占据重要位置。“红旗”在哪一句，哪句就成为词的主题和核心。
手迹版在创作时间上更接近当时情境，词句更能传达作者行军途中的心境和感受。当时，毛泽东已重新回到领导岗位，直接领导红四军。古田会议后，毛泽东思想建党、政治建军的重大政治原则得以确立。“众志已成城”一句，正是对红四军团结一致、英勇前进的精神面貌的生动反映。
《诗刊》公开发表的版本中，将第三、第四句改为“今日向何方，直指武夷山下”，既呼应前两句对行军状况的描写，又点明前进方向，衔接更为连贯自如，气势也更恢宏。最后两句“山下山下，风展红旗如画”，是承接前四句内容对革命美好前景的悬想，改“卷”为“展”使全词描绘的行军画面更加开阔、意境更加高远，更能传达毛泽东的革命信念和壮志豪情。反复锤炼，精益求精，正是毛泽东诗词含义隽永、常读常新的奥秘所在。
正如毛泽东词中预言的那样，在“朱毛”的领导下，赣南、闽西根据地的革命形势一片大好。红四军回师赣南后，1930年2月6日至9日，毛泽东在江西省吉安县陂头村主持召开了“陂头会议”(又称“二七会议”)，会议确定赣西南党的主要任务为建立苏维埃政权、深入土地革命和扩大工农武装。陂头会议后，兴国等县开展了轰轰烈烈的分田运动，分得土地的贫苦农民积极支持红军和苏维埃政权，保卫和建设根据地。3月15日、18日，赣西南苏维埃政府、闽西苏维埃政府先后成立。至此，当时红军最大的战略区赣南、闽西两块革命根据地正式形成，公开割据闽赣边界20余县的计划基本实现。
在毛泽东、朱德的指挥下，红军“诱敌深入”，英勇作战，打破国民党军的多次围剿，赣南、闽西根据地不断扩大和巩固。1931年10月下旬，红军先后解放会昌、寻乌、广昌、上杭等县城，并在长汀、于都、武平等县普遍开展工作。由此，长期被分割的赣南、闽西两块革命根据地连成一片，形成了以江西瑞金为中心的巩固的革命根据地，其范围扩展到28个县境，拥有瑞金、兴国等15座县城，为建立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1931年11月，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在瑞金成立，毛泽东当选为临时中央政府主席。这是中国共产党创建人民革命政权的宝贵探索和尝试，中国革命在新起点上开启了“风展红旗如画”的辉煌篇章!
文中所示档案为中央档案馆藏
原载于《中国档案报》2022年12月30日 总第3927期 第一版
责任编辑：石庆慧 最后更新：2023-01-21 10:1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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