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
2020-07-02 14:00:50  来源： 民国大校场 文/礼嘉  点击：  复制链接

　　九一八事变爆发后，由于国民政府实行不抵抗政策，东北军撤往关内。面对中华危亡、家乡沦陷，东北各阶层人民和爱国官兵纷纷组织“义勇军”、“救国军”、“自卫军”，奋起抵抗。这些统称为东北抗日义勇军的抗日武装，在白山黑水间燃起熊熊的抗日烽火，攻城夺镇，四处袭击，牵制和歼灭了大批日本关东军，极大地振奋了全国人民的抗战士气。

　　黑龙江抗日救国军总司令马占山

　　1932年夏，东北抗日义勇军发展到30余万人，活动遍及东北三省及热河省172县中的102个县和沈阳、长春、吉林、哈尔滨、齐齐哈尔等大中城市，义勇军曾经11次攻打沈阳，6次攻打长春，曾经占领了16个北满县城，给日军以重创。比较著名的有以马占山为总司令的黑龙江抗日救国军，以王德林为总指挥的吉林中国国民救国军，以李杜为总司令的吉林自卫军，以苏炳文为总司令的东北民众救国军等。

　　 民众在小东门欢迎攻入沈阳的东北义勇军

　　各路义勇军人数虽不少，却是在极端艰苦的条件下，用轻武器乃至大刀长矛，甚至以血肉之躯和武装到牙齿的日本侵略军决死相拼。

　　义勇军手持简陋的的作战武器

　　李杜在致国民政府的电文中称：“迨至本月冬日(1932年2月2日)，日军由长春增加长谷旅团，多门指挥，节节进迫，……敌以铁甲车冲锋，……利用飞机、唐(坦)克车猛力进逼，我联合军奋勇抵御，血肉相搏，……敌复增加兵车三列、炮数门反攻，战况极激烈。……我联合军终以转战经旬，伤亡盈千，兵力过疲，呼救无援，乃退守”。

　　义勇军没有像样的武器和供给，没有后方和支援，东北苦寒的气候更是将他们折磨得骨瘦如柴。1932年9月19日的《申报》披露了将士们艰苦作战的状况：“因经费困难，一切殊感艰苦。故在前线作战之义军，粮食均由就地之民众供给，因之恒两三日不得一饱，尝以窝米为充饥之妙品。夜则露宿田野，是以患病者极多，失去战斗力不少。伤者无以为医。”抗日义勇军最苦难的是冬天，气温零下30-40度，到处白雪皑皑。在野外山林露天宿营，一生火取暖立即就被发现，一个夜晚都难熬。奋战到1932年冬天，大部分义勇军都溃败下来。

　　黑龙江省政府代主席马占山在1932年12月31日致国民政府电文中说：“本年十月间颁发总攻击令后，即督饬各军进攻……，终因弹尽粮绝，敌援猝至，……职以弹药既无来源，兵食又险缺乏，……故将军队发令先后撤退。”

　　 东北义勇军在雪原上的大转移

　　二 入苏战俘

　　当义勇军孤立无援溃败下来时，关注这支部队的南京国民政府与苏联政府进行了艰辛的谈判，双方最后议定：东北抗日义勇军经苏联西伯利亚区域，辗转进入中国新疆，途中苏联政府提供便利保障，转移费用由中国政府支付。

　　1933年3月29日，行政院等讨论东北义勇军归国经费文稿

　　1932年12月4日晚，苏炳文、马占山等率正规部队3000余人、非战斗人员1200余人从海拉尔分乘四列火车往苏联方向撤退，开往西伯利亚的多木斯克。第一列车是军政官长和眷属，第二列车是民众，第三、四列车是军人。马占山深恐苏联不许其入境，改名方秀然，列为苏炳文部义勇军的总司令部参议，以资掩护。不久，李杜部在密山遭到日军的突然进攻，“日陆空两军即至，我军拼命抵抗，支持半日，因机轰弹炸，四处火起，士兵复大半未着棉衣，披搭被褥与敌对抗。直至深夜，李总司令以弹尽援绝，物罄粮殚，无以为守，遂率部退入虎林，日军复继续前进，我军无力支撑，李总司令于一月九日午率卫队一旅渡江入俄。”因在敌人突然进攻的情况下，李杜领导的吉林自卫军全军溃散，从虎林退入苏联境内，余部由王德林部收容。

　　1933年1月，日军骑兵第十联队进攻东宁的王德林部，遭顽强抵抗，“在东宁防地苦战三昼夜，因弹罄援绝”。1月10日，王德林部退入苏联国境。后陆续又有多支义勇军撤退到苏联境内。

　　对这些东北抗日义勇军官兵来说，苏联只是其“保存实力、重整旗鼓”的一个大本营，最终他们还是要开赴新的抗日战场。但做梦也没有想到，当他们带着强烈的抗日复仇愿望踏上征程后，一进入苏联境内，便全部都被缴了械。东北民众救国军旅长郑润成在致国民政府电中是这样说的：“二十一年十二月四日夜，退入苏联国境，援国际惯例，缴械收容。”原来，苏联政府和国民政府达成协议，对进入苏方境内的抗日义勇军，完全按照战败的“俘虏”来对待。1933年初，经中国政府与苏联协商，进入苏联境内的抗日义勇军除伤病员暂留苏联各医院治疗外，其余义勇军官兵分三个不同层次、通过三个不同的途径返回中国：马占山、李杜、苏炳文、王德林等高级将领从莫斯科坐飞机绕道欧洲返回;大部分家属、孩童从海参崴坐轮船绕道日本海返回;其余各部由苏联政府安排，分8批乘火车经西伯利亚在阿亚古斯下火车，然后再分成小批进入新疆，绕到塔城边境巴克图口岸后回国。此外，苏联政府还允许部分文化水平较高的军官和家属到莫斯科、基辅的一些大学深造?但出于抗日的意愿，实际报名留学的军人和家属很少。

　　三 悲凉归国

　　与少数高级将领及大部分家属的归国路线不同，从1933年2月上旬起，4万多名抗日官兵(含部分家属)在零下30多度(最低温度达到零下50多度)的情况下开始沿着伯力——西伯利亚——赤塔——伊尔库斯克——克拉斯诺亚尔斯克——阿亚古斯——塔城(伊犁)的路线返回?据幸存回国的义勇军老兵回忆： “数万抗日义勇军连同他们的家属子女，一进入苏联就失去了自由，连上厕所也要征得苏方的同意。”人身自由没有了，还要忍饥挨饿?苏方规定每人每天供应400克黑面包，身强力壮的义勇军官兵根本不够，于是经常帮助当地人干些体力劳动(如伐木等)，聊以维生。为此，国民政府曾经提出增加美元请苏联政府提供更多食物给过境人员。但战争年代，食物严重缺乏，已不是美元可济的问题，苏联政府连自己部队的供应都不能满足。离开阿亚古斯时，苏军给每人发了4天的干粮，而实际行军的天数都在10天以上，也就是说一个人一天的口粮只有区区160克?由于食不果腹，又抵挡不住西伯利亚滚滚寒流的袭击，许多人一夜之间走向了另一个世界。东北抗日义勇军穿越西伯利亚回归新疆途中，约有1万多人由于饥寒交迫而死亡，而这些死亡的人中，75%以上都是在阿亚古斯以后，也就是距离祖国不到200公里的途中倒下的。广大义勇军官兵挑战着生命的极限，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尽快回到祖国怀抱?他们以自己的悲壮和坚毅，在最严寒的西伯利亚冬季创造了人类大规模迁徙的一个奇迹，谱写了中华民族不畏艰难困苦的壮丽篇章?

　　▲ 1933年3月31日，外交部等关于义勇军将领回国电

责任编辑：李艳萍 最后更新：2020-07-02 14:3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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