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苦奋斗 坚持持久抗战（五）
2018-04-28 16:14:00  来源：《新华日报》抗战通讯选  点击：  复制链接

　　袁勃

　　在“反扫荡”中，有过一个这样的插曲：晋察冀子弟兵有名的毁灭井陉煤矿的战斗中，一个日本女人跟她不满周岁的乳儿作了俘虏，在同一战斗中我们又收容了一个名叫安子的五六岁的孩子。这些女人孩子跟所有的俘虏一样，都受到了优待，特别是那不满周岁的孩子和安子，聂荣臻将军以牛乳和鸡蛋来喂养他们。第二天，聂荣臻将军写了一封信，托一个农民把他们送往井陉城。当天夜晚，正太路战争正紧张，子弹在满天飞啸，那位农民冲过了战线，把一担孩子送给了日本兵。

　　这之后，我看见了那位农民挑着担子送这两个孩子的照片， 安子坐在一个装满水果的筐里，肥玩着手中的大甜梨，天真地笑着。同样的情形，我们在正太路南，在X X军X X X师师部，也曾经看到一百多被俘虏的日本人，有日本军官和士兵，有正太铁路联络职员，有男女人，也有小孩子，他们受着优待，过着欢快的生活。

　　我们是以高度的人类爱对待了日本人民，即是华北的一个普通农民，也知道了我们应该这样做的道理。我不愿再更多地叙述这些，现在，我提着笔，请恕我，我的心正流着血!'我想再一次向世界赋有强烈同情心的人们，说一说日本军队在华北是怎样对待了我们的没有武器的人民、妇女和孩子……

　　正如一般人们所知道的，华北有好几个巩固的抗日根据地，在山地，在平原，有我们强大的军队、英勇的人民，与敌人进行不停息的斗争。这种战斗是犬牙交错的，直到今天还把敌人的占领停留在几条交通线和几个县城与市镇，他的由点线扩大为面的占领的企图，并没有获得成功。正因为如此，日寇在今天显著地表现了绝望的疯狂，兽性的凶暴。

　　罪恶象一个魔鬼弥漫在敌人的统治区。成千累万的事实中的每一个事实，都会令人流泪，令人愤怒。有一次，一个昔阳县城附近的老农民，嗡着泪述说他曾坐过的敌人的政治监狱。他说：那是一间用大石头塞住门窗漆黑的大屋子，满满堆挤了一百多人，连并排坐着的位子也没有。这些人一走进这个屋子，就不能吃到一口饭，活象一群饿鬼，横七竖八地躺在一堆，一个压着一个，被敌人砍伤皮肉的人也混在里面，蛆虫在他的全身蠕动，同样也蠕蠕地爬到别人的身上。本来一个人在没有咽下自己的一口气时，是要吃要喝的，没有办法想，有的人竟然喝别人的尿，吃别人的屎。我们不要笑话这些同胞的可怜吧，当他喝过别人的尿还说：“你今天的尿比昨天的好，不咸也不酸”。就这样，一个旧的人死去，一个新的人进来，这些人几乎全是无辜的老百姓，有男的，也有女的。

　　在沦陷区，敌人就这样掌握着我们同胞的“生死搏”。今年秋天的一个夜晚，平汉路某地损坏了一段电线，第二天早晨，敌人开来一列铁甲车，沿途炮击每一村庄，名为“膺惩护路村”。 一个十七岁的少女，正坐在村头禾场上削谷穂，这膺惩的炮弹片刺穿了她的背，身上滴着血，她爬回家去，向她慈爱的妈妈呼救，等她妈妈惊慌地最后抚摸她的时候，她就奄奄地断了最后的一口气。

　　我们的根据地是光明的象征，在华北每个根据地都是充满了人民自由的欢笑，真理的嫩芽从山峦的每一个小石缝里生长了出来。

　　但去年十月间，日本强盗又一次惨酷地对待了晋察冀豫我们根据地的人民。敌人反复“扫荡”这个区域，到处是孩子的受难，妇女的受难，无辜人民的受难。不久以前，我在辽县看见一个三个月的乳儿，是一个可爱的乳儿，他的年青母亲吻着他的小脸，述说她在敌人“扫荡”时，日本兵一度走到他们蔽身的僻静的洞口，她曾用乳头把这不满三月的孩子闷死，以后才慢慢救醒。最后她说：“孩子，这不是我的罪恶，那是日本鬼子的罪恶!”

　　是的，那是日本鬼子的罪恶。敌人的罪恶太多了，真让我们无从说起。还是从孩子说起吧：武乡砖壁村一个八十岁的老太婆怀抱幼孙躲在山坳，被敌人用马刀削去孩子的两足掷入山沟。在黎城某村，一群日本兵强奸着一个年青女人，她旁边的铁锅里却正烹煮她三岁的幼儿。在涉县井店，日本兵把小孩子和老太婆一起放进火焰，甚至以闪耀的刺刀威胁做母亲的把孩子掷入火焰，威胁做丈夫的把奉子掷入火焰，最后“皇军”再把所余的人一齐投之入火，共杀死二百一十七人，名之谓“肉体的苦刑”，再加上“精神的膺惩”。

　　日寇的屠杀，仅襄垣、黎城、辽县三县，即达六百三十人，屠杀甚至及于猪狗、耕牛、羊群，满山满谷，尸骸狼藉，残酷凶狠，超出古今中外一切黑暗屠戮史。试问，古今中外的军事家谁曾见.过这样的战术组织?除了专门作战的战斗队还有专门杀人的掩护队，专门放火的放火队。敌人就以这样组织的部队“扫荡”晋察豫区，到处杀人放火，单单襄垣、黎城、辽县三县即烧毁房屋五十八七四间之多。在作战时期，日寇每次出发前，敌酋即召集战斗队、掩护队和放火队的队长，在作战地图上指点给他们新的任务，而且，每次归来还要作总结报告，每次日本军官还进行严厉检查。黎城县有过一个被敌人捉去的民伕，曾亲眼看见一个放火队长(是一个汉奸)，因为没有完成任务，当场即被拉出去砍了头。日本军官教育他的士兵，杀人越多越好，烧房子越多越好，少者就要受严厉的处罚。

　　这一篇血泪帐，我们没有方法写详尽。最后，我想说一说，日法西斯想用屠刀毁灭我根据地，那是一个空梦，我们有善战的军队，有广大的有组织的人民，我们根据地多“战斗一次，多—次战斗的锻炼，它会更加日益巩固。”民房虽然是烧毁了一部分，但我所有的人民还都有房子住。黎城井陉附近的一个山窝铺，五六个老太婆在一间劫后仅存的房子里生活得很好，她们说：“现在我们更团结了!”更团结，这是华北人民对日寇“大烧大杀大抢”的一个总的有力的答复。

　　一九四一年一月五日于

　　山西辽县 (原载一九四一年二月二十六日《新华日报》）

责任编辑：钟思宇 最后更新：2018-05-02 17:0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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