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苦奋斗 坚持持久抗战（六）
2018-04-29 16:44:04  来源：《新华日报》抗战通讯选  点击：  复制链接

　　孙后礼

　　“敌人越接近死亡，便越变得狂暴”。

　　当我初次踏进所谓“治安区”内的牛城村时，首先发现一个少女的尸体横躺在村边，紫血不断从腹部涌出来。这是敌人昨夜从老百姓的家里强拉走的一个不满十四岁的女孩。她的全家因为反抗，被押到城里去了，她是走到村边，死力抱住一棵大杨树，咒骂着戏弄她的敌人而被刺死的。另外一个二十三岁的少妇，被三个禽兽轮奸后，割去一个奶子，然后才死去。三个兽兵还将割去的奶子挑在刺刀尖上，一边跑一边狂笑狂喊：“大大的葡萄哇，大大的葡萄畦”。从行唐西瓦仁村过来的一个老乡告诉我，他们村里，有一个七十一岁的老婆子，也被五个鬼子轮奸而死。

　　象这种悲惨的事情，不过是今天在华北被敌人反复“扫荡”的地区中，最经常而又最普遍的一个罢了。

　　因为妇女在敌后战争中的作用，一天比一天来得重要，加之在体力行走方面她们有先天的弱点，所以敌人对妇女的奸杀，年来愈演愈烈，简直达到令人设想不到的地步。

　　去年秋末冬初，兽蹄踏进了平山。在冷泉村，让四十个被辄光了衣服的妇女跳舞，野兽们在旁大乐一阵以后，用刺刀把她们一个一个从胸到腹开了膛。在北洋沟，敌兵百余轮奸三十个妇女，其中的一部分，也是这样送了性命，另外的则被关在一个堆有木柴的窑洞内，点燃了的草把从洞外掷进去，她们被烧炙得扭成一团，

　　最后剩下的红的和白的颤动着的肉块，也粘结成堆。滹沱河北岸的玉儿沟和东黄泥一带，虐杀的方法则较简单一些，敌人将四十几个老弱妇孺包围起来，用机枪扫射，留有气息的，再用刺刀乱刺一 顿。据不完全的统计，这次大屠杀，仅仅平山洪镇一带几个村，死者即在二百三十名以上,伤四十多名;东黄泥一带十二个村，死者超过三百五十名，伤者仅东黄泥村即四十六名。在东黄泥村一个巷子里，一家七口人全被砍成碎肉，街道上到处躺着血肉模糊的死尸：被剖开的女人肚腹，孩子的残破的肢体，焦黑弯曲的头发，炸裂的白色脑浆，没有眼睛的头颅……

　　敌人挖空心思，付出无数代价，几年来，仍无法“毁灭”我们的根据地，最后就只有采取这种极端恐怖的政策，有组织地进行大规模的屠杀和抢掠，所谓“来时草木不惊，去时鸡犬不留”。往往在扫荡初期，暂不大烧大杀，以麻痹群众，而到退却时，人类历史上从未有过的血腥暴行，便有计划地进行了。这里还可以随便举出一些统计数字来。今年二月到三月，晋东南太行区“扫荡”以后：口桐略街市中，被杀的老弱婴孩共八十多人;后庄、王家峪村的老百姓,更无一逃生;三家峪瓦砾中，为石头击毙的尸首共有七十多具;石门村一百多人口，只有一个牲口逃出来了。损失最严重的是武乡东全县，该县区有自然村七十三个，受灾者六十九村，据不完全统计，村民共被杀死一百九十七人，东五区被杀者八十一人，耕牛、牲畜、农具等几乎全被拉光或焚毁。

　　完全失掉人性的日本法西斯匪徒，他们的智力已全部用在虐杀方法的创造上。“扫荡”武乡东时，在口区石门村，竟以腊烛油浇在被俘者头上，燃火烧死。当时该村村长也被捕去，途中敌人以刺刀向他全身随走随割，真正到了体无完肤才倒毙在路旁。在二区栓马村捉住一个留有长头发的人，用绳索拴住他的头发吊在树上，扭动他使之乱转，最后头发一根根拔断了，坠地死去。在交口地方，敌人将刺刀刺入小孩腹中，举起来绕场而行，两只小手渐渐停止挥动，幼小的挣扎声音消失了，取乐的禽兽们才散去。 此外，在各地搜山时，匪徒们更以烟火蒸死或烧死躲在密洞内的民众。如武乡二区溪庄一个密洞内，就被蒸死十九人;口水附近一个密洞内，被烧死五十多人。晋东南三月间召开了一次敌占区文化人座谈会，他们都表示：“过去还可马马虎虎混日子，四次强化治安运动以后，敌占区的人民更活不成啦。”谈到敌人那些可怕的残暴，昔(阳)西的一位小学教员说“……杀人的方法，有三十几种。如磨磨、点天灯、四马分尸等是最常用的。有一次一个被俘的情报员，被截草刀截成三段，还将尸体喂狗。盘庄稼被捉去的二十几个青年，鬼子强迫他们的父母妻妹，架起干柴来烧死他们的亲人。这个村庄现在有四十个没有丈夫的妇女……。”

　　这是一种怎样惨痛的生活呵!

　　与虐杀的方法同时竞争的，是各种各样离奇的酷刑。这次座谈会中，临城的一位先生说：“去年在临城挖‘治安沟’，有五十个壮丁的村庄，一定要派去一百名，从天明到黑夜挖十二小时。有次一个村的老百姓，因为山路远，去的稍微迟了些，鬼子勒令他们排成队，不论是父子叔侄，对着脸互相打嘴巴，一直打到流血才停止。鬼子们却坐在旁边拍掌大笑。”

　　在晋察冀叫做“封锁沟”，敌人常在“治安区”内，强迫十二岁到六十岁的男女老幼去挖沟。东伏流村有次两个孩子迟到了，除开脱光衣服排成队互相打脸外，沟旁另外为这两个孩子预备了刑场。两把刺刀埋在地下露出八寸，将孩子从昏弦了的母亲身旁拖出来伏在上面，慢慢加上大石块，两个小生命一直支持了三点钟。

　　三月间，灵寿某村有个游击小组长被俘，敌人灌他许多冷水，肚子膨胀大了，然后仰卧在地上，用板子来压，压得肚子里的水从口中射出。这种刑罚被叫着“人造自来水”。所谓“睡钉床”，是在木板上钉满尖头的铁钉，受刑者裸身躺在上面，用皮鞭抽，使他乱滚。另外有种叫“拉蛤蟆弓”，地上插把长刺刀，刀尖向上，使受刑者弯腰，刺刀紧接着肚皮，两手垂下，拉着手榴弹引线，如支持不了时，稍一向下，刺刀即扎进肚皮，稍一向上，手榴弹引线便被扯断。去年冬天，阜平敌人普遍实行水牢，把被 捕者全身脱光，吊在九尺多深的坑中，坑中灌了一半水，因为气候严寒，如经过一夜，人便会活活冻死在冰里。

　　除开这些闻所未闻的最直接的屠杀手段外，敌人计划中的另一部分，是在退出的地区散布毒药和毒气。今年敌人“扫荡”太行区撤退时，曾到处施放毐药和液体糜烂性的毒瓦斯，辽、黎、武、涉等地先后发现了。涉县河店一个水井内，发现敌人放了毒药，人畜喝下去立即死去。糜烂性毒瓦斯多数放在门板、炕席、粮食 或柴草上，稍一接触，身上就红肿腐烂。井陉薛家山村敌人组织的“爱护村”，三月初旬发现，凡吃了发下来的食盐的，大都鼻孔流血，面部浮肿，终至烂死。

　　敌寇今天在华北的残酷恶行，是无法用文字写完的。我这篇硬着心肠，不加渲染写下的短文，如幸而能达到后方谈者的眼前，其中所经过的时间，又不知这班失掉人性的禽兽制造出多少新的罪恶来!

　　手边还有一份晋东南二月间的电讯，这不是偶然的事件，而是带有深刻崇高的历史意义的，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死与生的分野，中国人民的必然胜利，与日本法西斯匪徒的日益接近死亡。

　　武乡东型唐村一老妪，闻敌迫近，即带着两个女儿向山上转移。在一个狭窄的山路上，她们不幸遭遇了敌人。强奸的威胁使老妪失去了母鸡护雏的能力，忍心将两个亲生爱女推下数丈的山崖，当时敌人见此，羞愤交集，执着枪刺向老妪扑去。一分钟后，这位老年英勇的母亲，也就安心地躺在自己的血泊里。

　　四月四日寄自晋察冀

　　(原载一九四二年八月十七日《新华日报》)

责任编辑：钟思宇 最后更新：2018-04-29 16:44: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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