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苦奋斗 坚持持久抗战（十六）
2018-05-13 11:02:05  来源：《新华日报》抗战通讯选  点击：  复制链接

　　黄薇

　　白求恩大夫逝世了!

　　这意外的噩耗，使我感到无限的悲痛!想到我前方抗战将士从此失去了一位忠实的朋友，使我禁不住流下了泪! 一个热情、诚挚、高大的形象，在我的脑海里浮现着。过去的记忆，一幕幕地在我眼前展现出来。

　　那是去年九月的事情。当记者随同陕甘宁边区慰问团从延安到山西五台山的第二天，晋察冀边区政府、军区司令部和各群众团体联合举行了一个盛大的欢迎晚会。在宴会上，得到聂荣臻司令的介绍，记者认识了这位国际朋友、前方将士的救星白求恩大夫。白求恩大夫高大的个子，穿着一身灰布军服，显得健壮与开朗。他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了，却有着二十多岁的青年那样愉快的神情。他和蔼可亲，对于记者从海外回到祖国，深入敌人后方，非常感奋。他说他经过新加坡的时候，曾经亲眼看到那里的中国 人是怎样热烈地爱护他们的祖国，援助着祖国的抗战，他又象自己的兄弟姐妹一般，亲切地关怀着我们侨胞在海外的生活情况。他喜爱中国饭菜，能够自然地使用筷子，他努力学习中国的语言，热爱日益壮大起来的解放区，他认为解放区是中国的希望。

　　这位可敬爱的加拿大朋友，曾经是英国皇家医院的名医，医术很高明。当西班牙战争爆发的时候，他由于真理与正义的驱使，放弃了一切荣华富贵，走到炮火连天的前线，救护了成千上万的反法西斯战士。卢沟桥的炮声一响，中国全民抗战爆发，这位富有正义感的名医，便又携带了许多药品、器械和一颗炽热的心，跋涉重洋，不远万里来到我们这抗战烽火弥漫的中国。“乘飞机、坐火车、汽车、骑马、骑毛驴子，还走了不少的路，好容易才来到这里。中国实在太伟大了”。他看到我们的前线，也看到了我们的后方，这位真挚的国际友人，热望着我们的后方会有更大的进步。在晚会上，他以兴奋诚恳的语气，赞扬我国士兵的勇敢精神，相信最后胜利必属于我。他说：“我曾经参加过第一次世界大战，也参加过西班牙战争，然而象中国军队这样的勇敢，我还未曾发现过。”他叙述着我们的负伤战士，在没有麻醉剂而被开刀取出子弹时，连一声哀呼都不发的顽强精神时，感动地说：“八路军战士是世界上最勇敢、最坚强的人。”转插他又象慈母对爱子一般，凄切地说：“虽然他们是那样的坚毅、顽强，但我们的内心却比什么都难过，我们应该设法减少这些为国家民族而流血的将士们的病痛才是啊!”

　　不到一个星期，日本侵略军分九路围攻这坚强的抗日根据地。在党的领导下，军政民团结合作,机动配合，展开了激烈的战斗。因战略关系，记者随军于大雨滂沱的一个寒夜中转移，白求恩大夫也早已离开我们，去执行他的神圣的任务了。

　　随军转移后，记者即参加军区政治部抗敌剧团出发慰劳伤兵和宣传服务工作，在滹沱河伤兵医院里，慰问了为国家民族而光荣负伤的将士，在简陋的手术室里，又和这位可敬的白求恩大夫重逢了。那时，他正以他高明的手术，诚挚的感情，运用一把锐利的手术刀，为一位昏迷状态中的战士取出日本强盗罪恶的子弹。伤员的鲜血染红了他的双手。

　　手术室里，除了翻译员董越千同志之外，就是几位当地的老百姓。这些纯朴的农民同胞，满腔热忱地帮助白大夫，可是因为语言不通，动作太慢，难以应付，于是董同志索性自己动手了。这位北平的大学生，曾经当过县长的青年，谦虚、和蔼，丝毫没有官架子。他穿着一件护士服，轻快地传递着刀、剪和一切用具，同时还要指导那些可爱的老乡们进行消毒和上药。他是白大夫的一个出色的助手，也是白大夫形影不离的一位好朋友。

　　白大夫满怀深厚的感情紧张地工作着。一个伤员治疗后抬出去，第二个又抬了进来。他来不及休息，洗一洗手就继续战斗。这一位伤员的伤势很重，他的衣服几乎全变成血衣了。白大夫看到这种情状，亲切地拍拍记者的肩头说：“好孩子!你还是不要看吧!”

　　这二天，白大夫太忙了，而我们的队伍为了要赶路，使我来不及向他告别就走了。

　　对于这么一位热情、诚挚的国际朋友，得不到一个详谈的机会，我的内心感到十分遗憾!但没有想到过了不久，在一个军分区的司令部里，我又意外地遇见白大夫了。虽然是在寒风凛冽的天气里，他依旧孩子似的背着一个照相机，活泼地东奔西跑，摄取各种有意义的镜头。当天晚上，我们在一盏摇曳的煤油灯下，作了一次长时间的谈话。他叙述着他的过去，谈到他对西班牙战争的观感，并且风趣地计算着他从欧洲来到中国的时间和路程。

　　对于我们的抗日战争，他始终是怀着必胜的信念。对于我军的英勇作战，边区人民的精诚团结，同仇敌忾，表示万分的钦佩。谈到医药方面的问题，他表现十分焦虑，说，在这里，一切医疗用品都很缺少，尤其是麻醉剂和止痛药非常缺乏，有时连药棉和纱布都只能把用过的加以消毒之后再用。他详细地开了一张药单给记者，并且说，手术器械用具的缺乏允其严重，遇到伤势太重，必须对伤员进行截肢时，不得不用木匠的锯子或屠户畔屠刀和菜刀，情状的凄惨，令入目不忍睹!他再三叮嘱记者向后方人士和海外侨胞呼吁，多多捐助些医药用品输送到前线去。

　　—个外国人，如此真诚地关怀着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其诚挚的感情，殷切的期望，深深打动了记者的心，也更加激发了记者的爱国热情。

　　然而，如今，我们伤病员的伟大救星陨落了，这不仅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不幸，也是全世界爱好和平人民的损失!白求恩大夫 为医治伤员而中毒，以身殉职，他是为我们中华民族光荣牺牲了。无疑，杀害他的刽子手是万恶的日本侵略者。为了纪念这位伟大的国际友人，我们必须动员千百万的医生和护士到前线去，到敌人后方去，继承他的遗志，完成他未竟的事业，以慰他的英灵。为了纪念这位可敬的国际朋友，我们必须加紧团结，抗战到底，争取抗日战争的最后胜利，将日本强盗的头颅和鲜血，祭献于我们伟大国际友人的灵前!

　　写于一九三九年十一月二十八日夜

　　(《原载一九三九年十二月四日《新华日报》)

责任编辑：钟思宇 最后更新：2018-05-13 11:0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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