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苦奋斗 坚持持久抗战（二十五）
2018-05-29 15:48:12  来源：《新华日报》抗战通讯选  点击：  复制链接

　　戒夫

　　游击战不是中国的国粹，也不是今日的发明，不过平原游击战，在古今中外前例甚少。记者听到一位敌后游击战争“专家”这样说：“平原游击战在今日是个创造”。

　　然而，平原游击战争的创造是依据什么条件成功的?说来，在基本上当然是动员了广大群众，造成“人山人海”来配合游击战争，因为利用伟大的群众力量，地理条件的缺憾是可以克服的。于是，为改造地形，开始创造了人造丘陵。

　　一、抗日沟是怎样筑成的

　　那是在一九三八年的八月，敌寇会攻徐州之后，保卫大武汉的战争正激烈地开展，冀南为了执行配合全国战局，掌掣敌人的任务，为了迎接行将到来的敌寇对冀南游击区的“扫荡”与围攻，这时，破路工作同拆城运动一样，广泛地开展起来。这里没有什么工程专家说“道路应当破”，现实的需要，是群众共同认识的一点。在这时，于是在每条路上依一定距离掘成了无数的坑坎，群众想：敌人的汽车是沿着大路直向前走的/路中无数的陷阱，它怎样能前进呢?不料事实推翻了群众的想法,敌人的汽车沿着井缘绕道过去了。这次的失败，就是下一次的教训，于是在路的两旁，又掘了无数与路平行的沟以提防敌人战车的绕路，谁料这办法在敌人坦克的奔驰中，又宣告失败了。因为群众忘记了地势是平原，而这些道路是纵横在农田上的，敌人可以在大路旁边的农田中，另辟一条道路的。失败为成功之母，这时又发明了新的方法：将所有道路的中间都辟成了深深的沟，沟渠纵横，拌住了这一群群奔腾咆哮的“铁甲虎”的腿，这就是今日完善的抗日沟的初步形胎。

　　这里农民的交通工具，最普通的是一种“大车”，好象后方的胶皮轮板车大小。成功的条件，一次总难思虑得周全。这次，敌人的汽车固然减低了效能，然而，农民自身的唯一交通工具也不能转动了。几经研讨之后，决定把道沟放宽。宽度:底为三尺六 寸，上口为四尺八寸，深三尺，两岸培土二尺。这样，我们的 “大车”，可以在沟中走来走去，而敌人的汽车只能是望平原而兴叹!不过接着又产生了下面的几个问题：一、沟中既然只能容 一辆“大车”(容两辆时，敌人汽车就能利用了)，那么，从相 对方面而来的两辆车途中相遇怎么办呢?二、农田均在沟岸上，农民由农田中运输禾稼，或向农田中输送肥料，“大车”怎样驶入田中呢?三、雨季沟中贮满了水，农民交通怎样办呢?为了解答这些难题，创造了这么几个办法：一、每距一里或一里半的地方掘成一错车站;二、每距二十丈或三十丈的地方掘成上下坡路;三、每距半里路掘一贮水池，深度七尺，如距旧有坑湾较近，则掘一引水沟沟通起来。

　　这路沟虽比过去进步完善，但仍有以下缺点：第一、雨季的水不一定向贮水池中流，没贮水池的地方，反蓄积了水。第二、沟岸培的土沟雨水冲刷，沟渐被淤浅，失掉了应有的深度。尤其是第一个问题，费了不少的脑筋，因为这里没有什么测量专家，也不允许有那么从容的时间。问题的解决还是一位农会主任的功缋 (一个典型的农民)。办法很平凡：“下了雨再说”。的确，就下雨后贮水的有无，判定地势的高低，来决定贮水池地点的分配，倒是一种实验科学。于是，大雨后各村破路游击队一齐出 动，负责整理各村区的道沟。至于防止冲刷沟沿积土的办法，就是将沟沿上清出了一条类似都市街道旁的人行便道。

　　现在，无论大路小道，没有一条不是这样的沟，好象蜘蛛网一样，纵横在河北大平原上。这道沟的里数究竟有多少呢?单单在冀南，数目是十二万里。这与秦始皇的万里长城，以伟业论，可谓前后媲美。这里没有什么技术专家，没有什么经费资本，一个农民说：“鬼子的大炮还敢拿血肉拼呢”!是的，这里的一切工作，都是拿血肉拼出来的!

　　二、几个伟大的场面

　　如果说，坚持游击战争是一件群众性的工作，那在破路方面表现得最充分了。每次参加破路的群众，多时可达四五千人，一夜可破三二十里。记者参观过一次破坏由衡水到德州的大路，群众三千余人，妇女儿童占三分之一强，他们没有一点勉强，说笑着，汗流满面地在工作。记者遇到了一位七十一岁的老太婆，两足是中国传统的标准“金莲”，头发都白脱了，因为是农家妇，身体倒很强壮，肩上扛着一个长柄勺头，摇摇摆摆地走向四路纵队的人群。“老太太，你这么大年纪不必去了!”她的答语比钢铁

　　都坚硬：“怎么，老的老，小的小，就不干了吗?!”是的，在那人群中，有不少“老的老，小的小”都在干起来了。

　　又一次，是破坏由获鹿到石家庄的公路,群众四千人,时间: 是一个秋夭的夜的十一点，空气有点凉，月色好象一个冰团，在天空中悬着。当破路到石家庄迪郊看见辉煌的电灯光的时候，群众中突然泛起了歌声，这歌声马上形成了一个巨响，在这静寂的夜色中荡漾着。

　　参加的人数是这么多，工作的距离是这么远，却指挥得宜, 经济时间，经济劳力，把破路不仅作为一个工作的场合,而且作为一个大众教育的所在。工作时，按一定的识字计划，以小队为单位，每个工作者的背上都贴着一个字，如小队为八个人，则依次可写为“拥护政府抗战到底”，每个人仰起身翻土时，就可看见他前者背上的字，等到大家向后转，原来前者又可看见他前面背上的字了。掘完一定的距离即休息，检查工作时识字的成绩，同时借这休息的余暇，讲故事，讲报，唱歌，……又成了一个降 外学校了。

　　三、抗日沟的功绩

　　一九三九年的春天，敌人开始对游击区施行新战术进攻:“分进合击”、“分区扫荡”，以达到“确实掌握占领地”的企图，这时我们反“扫荡”的口号是：“困毙敌人在城里，打死敌人在城外”。完成这一任务，破路起了绝大的作用。冀南一般老百姓都知道，把这路破坏了，在军队方面：一、当然限制了敌人快速部队的活动。二、抗日军队可作为伏袭、攻击、防御的依据。三、. 作战时是很好的军队运输交通沟。在民众方面一、减少敌人汽车进村骚扰的可能性。二、民众可借作施行空舍清野，敌人到后仍能行动。三、可借以免去敌机空袭的目标。

　　从群众热烈参加的程度，就可以看出这工作对群众生活联系的紧密程度。这事实表现得很明显，尤其在敌后。

　　秦始皇修万里长城，北拒匈奴，迄今已数千年，永垂史册，然而至今尚有不少凄怨传奇，如孟姜女哭长城之类，遗留在人间。在河北这千百万里的破路工程，为什么能够掀起这么广大群众的热情?甚至妇孺老弱都来参加却甘之如饴?这前后史实的对照，倒是一件有兴味的事。

　　马奇诺防线在法国，可算得世界著名的国防工程，但现在在德国机械化部队的闪击战术下，几已成了历史名词。然而，在我国敌后，这新的地形，却仍为所谓“赫赫皇军”苦恼着。

　　(原载一九四O年六月七日《新华日报》)

责任编辑：钟思宇 最后更新：2018-05-29 16:04: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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