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苦奋斗 坚持持久抗战（二十六）
2018-05-31 16:01:05  来源：《新华日报》抗战通讯选  点击：  复制链接

　　袁勃

　　记者在四月中旬走到易州接近平原的一个大村庄。这个村庄向东可以了望到漫漫无际的平原，从背后蜿蜒的群山分出两个小支，象巨人的两臂伸向平原去，逐渐微细，控制着平原。就沿着这如臂的左右面的两座山，有两条道畅通过来，是来往易县和满城的大道。这是久战之地。当记者走到这里的时候，前线的守卫者之一告诉我，这些日子这一带很平静，我们的部队已经打近到平汉路的边沿，敌人没有大的进攻，小部队又不敢来。“但是……”他象是稍加回忆似的，口气一转地说：“去年，没有一个月，这里不在进行着激烈的战争。我们的首长是以善战著名的。他每一次都不顾稠密的炮火，总跑到村前左面或右面的山头上，拿着望远镜不停地了望，一直亲自指挥部队压迫敌人退却，或者决定我们作必要的转移……”——这样的话也可从另外的人的口中听到，乡村老百姓也娓娓地向记者作关于战争的倾诉。

　　这个善战的指挥者，就是晋察冀第X军分区司令员杨成武。

　　他的名字荡了全晋察冀边区和每北，我们全国对于这个人物也不该是陌生的。抗战初期和平型大捷那一声响亮的号炮，同时传播着的深入敌人远后方的“杨支队”——那一面鲜明的旗帜，不是还仍然在我们的面前招展吗?从那时以后，杨司令员就转战于长城南北东西，以无数胜利的战斗，奠定了开辟察南、雁北、平西根据地的基础。晋察冀边区的创造，是以北线的胜利开始的。直到今天，杨司令员还屹然地守卫着边区的北线，象一道铜墙铁壁，日寇想有所收获，在我们这一个善于捕捉野兽的名猎手一 杨成武将军面前，也不能不栗栗畏惧。

　　杨司令员自抗战开始后，亲自率领着两千余健儿，两年中击溃了日本帝国主义的精锐部队，战胜了一切困难——风霜饥饿之苦，壮大起自己的队伍，成为保卫国土的子弟兵的强壮的一部分。象父母子女一样，边区人民与他们结合在一起，为保卫国土而斗争。我们看到这一支部队，从一九三七年九月进入战场，到丰年十二月底为止，据统计：一、战斗中击毙敌伪十人以下的不计，大战斗共一百一十二次。二、敌伪伤亡总数为九千七百八十余人，俘虏敌伪共二千四百四十一人。三、缴获野炮一门、钢炮四门，山炮迫击炮各五门、小曲炮三门、轻机枪八十九挺、手机枪七十三挺、重机枪五挺、手枪一百一十七枝、卜壳枪一百八十枝、马步枪三千二百四十枝、骡马一千四百三十二头、掷弹筒类九个、钢盔一百二十六个、工作器具五百一十七件、马刺刀一千一百四十把、腰刀十把、天皇宝刀二十四把、信号枪十枝、无线电台六架、炮弹共六千八百颗、机步枪弹五十二万零二百七十三发、炸药一百八十箱、收电线一万二千片、破铁路三十里、毁火牢头五个、汽车四十三辆。从这无数次的战斗，得到的这种惊人的缴获，便可得到这支部队所以比最初强大了的解释。边区人民是太爱这支部队了，“壮大边区子弟兵” 一号召，就在最近这些日子里，我们已经看见年靑的农民从乡村成群结队地到兵营来报名，假若这队伍没有与人民的灵魂相结合，那能够如此吗?不能的。这证明了，日寇所恨的，正是广大人民所喜爱的。

　　翻开敌伪的报纸，经常可以看到谩骂杨成武的文字。去年日寇“冬季扫荡”边区，到处公开涂写“打倒活阎王杨成武”的标语。可是，我从易县、满城的妇孺和老人们的口中，不只一次地听到，把杨司令员宣扬成象清明的慈父一样的人物。

　　记者看到了杨司令员，他的年青、活泼和对人的诚恳和蔼，使记者感到无限的温暖。从这一感觉，就使记者领悟到易满徐一带群众，把杨司令员看做“慈父”的理由。一天下午,记者参观杨司令员同他的一些干部打排球，他每天爱打排球。在一个激烈战斗的场面，双方对攻对打，球儿来回飞舞，各不相让，最后杨司令员一手把球打歪了，杨司令员觉察到这失败的责任，即刻天真地回头向自己这一队行了一个军礼，表示歉意。他这雍容可亲的态度，怎不得部队敬爱!同时，记者也看到了他在反贪污腐化的斗争中，严正的态度。杨司令员在一次公审大会上，对于某些分子之所以腐化堕落以至贪污，作了简单明确的本质上的分析，谆谆地教育干部要与这不良倾向作坚决的斗争。他说革命的队伍中有意地贪污一毛钱，也是不被允许的。“杨司令员各方面的领导好，军事很强，政治更强”。一个跟过杨司令员几年的老干部这样告诉记者。由于杨司令员领导的坚强，在晋察冀北线，有了能攻能守沉着应战的大主力军。而且，在这个地区，游击队还在继续地产生，继续地发展，杨司令员又无时不在地注意着这些游击队一面战斗，一面整训，使它转变成为正规化队伍。

　　工作最重要的地方，一定派最强的干部。聂荣臻司令员创造晋察冀边区这个巩固模范的抗日根据地，广大人民过着比战前愉快的生活。聂司令员爱护边区甚于爱护自己的生命，两年以来，在边区发生的任何一个小战斗，聂司令员也象是防备日寇牵动一发一样的关心它。我们看到的边区伟大事业的诸种成就，是我们应该确信的。但是，在这里，我们也不该忘记，杨成武在聂司令员正确领导之下，从军区开辟的日子起，一两年以来的辉煌成就。我们回忆一下那开始的日子：当日寇冲破了雁门关、平型关向山西的中心——太原前进的时候，平型关东北、察哈尔南部广大地区的社会紊乱了。X路军迎着他们的面走向前去，杨司令员就是最先接受深入敌人远后方，以胜利的战斗，向全世界发射中国不能征服的曙光的一个人。一天一天的战斗，一滴汗一滴血地把日寇打塌，而站住了自己的脚，把日寇所践踏的混乱的血污灼地面，改变成政治进步、社会安定、人民过着自由生活的区域。一九三七年十二月，日寇十三路进攻军区，集中比较大的力量进攻杨司令员所在的地区，直到一九三八年三月，军区比较大的战斗，也 多在杨司令员所防守的区域。一九三八年六、七、八三个月，杨司令员去乎西开辟平西根据地;同年九月，保卫军区的阜平东西庄大战，杨司令员曾率部南归，和军区其他部队一起粉碎了敌人对军区四万人以上的大围攻;去年五月，杨司令员创成大龙华的胜利，粉碎了日寇打通易(县)涞(源)道路，切断我军南北交通，阻止我军北进平西的企图。日寇“冬季扫荡”边区，一开始在南线的陈庄遭到歼灭，日寇即实行桑木师团长“欲扫荡晋察冀军区，先肃清满城以北”(见大龙华缴获文件：桑木师团长谈话) 的计划在华北线蠢动，结果在三岔口步炮兵被歼灭五百余人，并遭受了黄土岭的“苦战”(日寇报纸标题：敌二千五百余，死伤达八百余)，寇酋过村大佐、阿部中将都枉送性命。

　　“开发民众灵魂的，往往是战争”(巴比塞)是一句真理。

　　当X路军到达国防前线的第四天，杨将军接受了配合主力消灭平型关敌人的任务。杨将军率部进到腰站(平型关广灵间)附近一乡村时，寂无一人，只能听到饿狗的吠声。及山惟一看家的老人招回藏到山沟中的男女，他们烧炕、烧水、烧饭，象故友重逢似的送来红枣、核桃、瓜子。第二天，沿村民众都站在村落两旁，男女老幼都以微笑欢送他们。杨将军的部队，用以回答这些忠诚农民的如意的是腰站的胜利。他们光荣地完成了上级的命令，截断了涞源、灵邱敌人增援平型关的道路，为平型关大捷创造了条 件。

　　直到今天，察南蔚县的农民口中，还流行着对X路军最初的传说。他们讲，X路军是“神兵”，白天不走路，一夜就走几百里……。事实上却是，腰站胜利后，于一九三七年十月中旬，为配合友军主力在忻口作战，杨将军坚决打击和消灭敌人在蔚县、广灵、灵邱到平型关的交通线和运输队，十一月十一日得到冯家沟伏击的大胜利，并象狂风横扫落叶似的，连续克复涞源、灵邱、蔚县、浑原、阳原、易县、西河营等城市，奠定了晋察冀军区的成立和巩固扩大的基础。“日本帝国主义是最怕打的”，世 界革命导师斯大林的话，在最初就得到了注脚。这时期，由于杨将军的部队对日寇的坚决打击，曾出现过七个骑兵侦察员，日行百二十里，驰至易县吓跑敌兵一中队，安全占领易县城的故事。

　　杨将军现在被全晋察冀军区称赞为“常胜将军”，不是过誉，他的名字已经震骇了局促于据点以内的敌兵的魂魄。涞源城内一举兵，曾滴出清泪向老百姓哭诉：“中国的杨太君(按即指杨成武将军——勃注)大大的厉害，去的时候没有，才要回头”，他拍着自己的屁股：“后面格格的枪炮一直的打……”。

　　这个日本兵的话，正反映出杨成武将军优秀的指挥艺术。

　　记者和杨将军谈到关于打胜仗的秘诀，涉及了指挥员的勇敢，杨将军恳切地告诉记者：“指挥员的勇敢，不是作为一个战士一样的勇敢，是对于自己决定指挥的勇敢。这个决定，应该对自己的命令，对于革命的利益负绝对责任。”杨将军思索了一下继续地说：“打仗不是容易的事，打得好会是一个胜仗，打不好就可能当俘虏。我在独立团的时候，指挥得相当慎重，现在因为地形熟了，随时随地都可以决定战斗。但真要打一个胜仗，是需主观与客观的配合。比如大龙华战斗，事前我估计用多少兵力打大龙华敌人，多少兵力打敌人可能来的援兵，果如所料，敌人援兵被击退了，大龙华五百敌人则大部被我消灭。三岔口的歼灭战也是一样，我事前看过那一带的山，知道引导他到什么地点可以消灭他，恰恰引到我预计的地点，一个包围，五百余人就被我消灭了。”

　　“古人所谓‘中计实际上就是在设计者方面，主观估计与客观情况表现的一致，将对方一网而估之’的意思”。杨将军提高声音作着结论，他显得很兴奋。

　　记者想起，当没有看见杨将军以前，有一个朋友告诉记者：杨将军特别熟悉地形，在杨将军所住过的地区，他可不加思索地给你开出路单来。去冬十一月继三岔口的歼灭战而来的黄土岭围攻战，事前，杨将军曾公开地向别的同志说：“如果敌人东进到黄土岭一带，我们可以给他一个灭顶的打击”!

　　关于杨将军熟悉地形的说法是真实的。南自阜平大沙河，北至大同线这一广大地区，杨将军指挥作战可以不用地图，因为这一带差不多的山沟小道，他都走过，他可以知道从这个山沟翻到另一个山沟，那里有几条出路。“变成地头蛇是子弟兵的主要条件。”杨将军微笑着答复记者的询问：“我们西面这一座山，小路我也很熟。去年四五月，我特别去过完县、唐县一带看地形，唐县最高的一个山顶，听说很少有人上去过，我也爬上去了。路走熟了还是好，打仗容易下决心，胜利可有绝对的把握。变成“地头蛇”是子弟兵的主要条件。杨将军为这个信念曾费过许多心血，也经历过危难。涞源大战(一九三八年三月)以前，他带有少数卫兵到紫荆关前看地形，路上遇到过土匪的袭击。“七七” 一周年，为完成易县明顶山牢站的收复任务，杨将军亲自去看这个车站及易县城周围的地形，到了有名的西岭。归来的路上，遭遇到敌人的袭击，被杨部之骑兵排击退。

　　X路军多年以来，对于民族对于广大人民利益的斗争，它的战斗纲领和战斗实践，在广大人民中信赖的普遍和提高，养育了象杨将军这样优秀的天才的指挥员。杨将军不仅是猛果敢冲锋陷阵的名将，并且具有军事的、政治的、文化的丰富知识。杨将军关心着各种问题，有一次，我们谈到报纸的问题，他说：“印刷机越多越好。我们打进蔚县城的时候，那里有几部很好的机器，没有搬出来，是非常可惜的。”

　　“所有一切”，杨将军有一次说：“是依靠于部队与广大人民的结合。”他指出大龙华、三岔口、黄土岭一些战斗，群众和士兵一起在火线上与敌人作战的情形。杨将军很爱群众，他常跑到街头和群众闲谈，或者问询什么，或者解释什么，非常恳切。

　　杨将军偶尔还会忆起过去三次创伤所加给他的痛苦，但痛苦和任何险阻在这个人物的面前永木存在。“我们将来一定会胜利的，因为我们是合理的。”(列宁)他对此确信无疑。

　　五月十二日于河北曲阳 (原戟一九四Q年六月二十七日《新华日报》)

责任编辑：钟思宇 最后更新：2018-05-31 16:1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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