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区军民发起局部反攻，争取抗日战争的最后胜利（四十二）
2018-12-14 13:34:28  来源：《新华日报》抗战通讯选　  点击：  复制链接

　　山东莒城的起义

　　白刃、文菲、郝世保集体创作

　　一、焦急的人们

　　十一月十四日莒城显得非常激动。上午全城就乱慌慌。人们脸上，显得特别紧张，兴奋，有些居民巳经悄梢在搬家。伪保安大队部，这—天也显得特别忙碌。官兵们进进出出， 脸色都和往日不一样。他们的心都兴奋得轻微地跳动。

　　副大队长莫正民，不时抬头望天上的太阳，又看看手上的表。

　　太阳好象和人们开玩笑，老是在东南方向。表也象疲乏似的，时针老是不肯移动。

　　今天的任务是这样重大，怎能不叫莫大队长焦急。滨海军区陈司令的命令，限定今晚七时动作，配合攻城的部队,里应外合武装起义。

　　虽然一切反正的布置已经就绪，八路军按时来按时出去是毫无疑问，但假如万一走漏消息，敌人派来飞机或者增来汽车，:不但反正杀敌的任务不能完成，就是这三千多队伍，要全部安全拉走也是困难的。

　　时间还是那样慢慢地过去，大家急盼的十二点钟，总是不能很快到来，大家晓得过了十二点，八路军的接援部队也会布置好，那时就是敌人知道了，增援也来不及。队副们，副官们，也都以同样的心情熬着，有的在踱着方步，有的则很沉默。

　　“飞机”不知是谁喊出了这两个字，使大家震惊池在谛听。 后来发觉是一个睡觉的勤务兵，在打“呼睡”，大家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呼，呼，呼……”真的马达声响了，人们吃了一惊，叫传令兵出去看，原来是一辆货车，人们才安下心。好容易太阳才到正南，突然电话机上的铃“叮叮叮”地响起来，副大队长拿起听筒，回了电话，那副黑眼镜架在扔梁上，从上面射出沉思的光芒。一会儿说：“明双，你和笏卿去缠住县长，乘机把他带来，还有警察所长，一块带着他们。”

　　刘明双和陈笏卿走后，莫正民又下计谋准备捉日本教官。

　　二、活捉敌教官

　　“报告大队长，要死的还是要活的?”

　　“活的 ”

　　胡士和、徐恩波、魏友春、刘桂田四个勤务员，接到命令后，心里直是喘嘣地跳。

　　“操他娘，这回可要出口气了。”四个人四枝匣子枪，张开大机头，插在前胸皮带上，直奔金野教官的住处。

　　“报告教官。”在门口石台上，逛来逛去的金野，被喊声止住了脚步。

　　“什么思想的有?”

　　“什么思想的没有。”一个勤务员答。

　　“那边什么干活的。”魏友春问金野。看金野回转的时候，徐恩波走上去拦腰抱住。金野顺手拿出身边的指挥刀，但被魏友春用匣枪向他手上一敲，指挥刀落在地上。

　　金野的两个中国勤务兵，提着枪从屋子里跑 “咱们都是中国人。”胡士和喊了—声，两个勤务兵很顺从地把手提式和两枝匣枪交出来。

　　“什么意思的说话。”金野还生气地喊。 ，

　　但回答他的是“啪啪”两个巴掌。金野不作声了，他被拥到卧床上，用手巾把嘴堵上，绑起腿来。

　　三、一挺歪把子

　　天一黑，十二中队三十多个人，就散布在日军司令部门前。 日军司令部的大门朝南，门外是一条十多米长的南北胡同，胡同口是南北大街。十二中队的弟兄就散布在这胡同口，两挺机枪对准司令部，胡同的北边站着中队副孟范杰，东面站着中队长李砚民。

　　士兵们吃东洋人的气吃够了，喜得跳起来。“妈的，你要是出来，非打死你几个不行。”

　　大家紧握着枪，准备听命令射击。

　　李砚民的头，不时地向着胡同里望。一会.，在灰暗的路灯光下，他看见从司令部门口出来了十几个鬼子，前头那一个端着歪把子机枪，很替惕地走向胡同口，显然是出来镇压城里混乱的。

　　李砚民看见前头端机枪的鬼子已经到了胡同口了，他的血往上涌，乘鬼子冷不防，枪一甩，啪的一声，鬼子头上中弹倒下，崭新的歪把子丢在胡同口。跟着李砚民的士兵王端和，迅速爬过去抓住歪把子，又一滚向胡同口。 .

　　在这一篓那间，对准胡同口的两挺机枪，使纺地吼鸣,七个鬼子，便躺在那里，其余的象乌龟似的缩回头去。

　　接着，炮弹在城中的爆裂声，把十二中队打的机枪和手榴弹声淹没了。

　　鬼子迅速地打出一个照明弹，照亮了整个胡同口。敌人两挺歪把子机枪，也激烈地向外扫射，把胡同口对而的短墙都打坍了，却没有伤着十二中队的一根毛。

　　十二中队继续堵住敌人的门口，掩护本中队和八路军进城。

　　一点钟之后，有人在喊十二中队长，李砚民一问，知道是八路军的杨同志。八路军已经进城了，李砚民领着杨同志，告诉他敌人的地方及附近的街道地形。八路军的队伍布置开了，李砚民带着他的队伍和歪把子机枪，怀着愉快的心情出了南关。

　　四、进城与出城

　　莒城的夜是在极端动荡中，伪保安大队的官兵和他们的眷属，都一伙一伙地向南关走。刘明双和陈笏卿押着沩县长丁晓峰和临时任的沂水敌顾问，也夹在人流中，这时城门洞里泠来更紧张的足步声，是雄纠纠的八路军向城内挺进。伪保安大队的弟兄们在狂热地呼喊：“八路军进城了，城里是咱的天下。欢迎八路军解放莒城的老百姓。”八路军的队伍潮水般地往城里涌，伪保安队的弟兄领他们搜索行进，他们用同志的称号互相亲热地称呼。

　　伪保安大队便集合好四路纵队，前面的人出城挥着旗，上边写着“光荣举义”的大字。他们不断地向八路军战士“同志们辛苦”。在出城的时候，他们顺手把日警务股分所长成田和翻译员一块捉来。石仙会头子于敬武一这位曾经杀了许多抗日军民的罪魁，也没有逃出法网。士兵们望着咱们的各种武器，他们自言自语：“你看这是什么武器”，“都是大盖子”，“这是刚才打炮楼的大炮” 。

　　监狱的门打开了，囚犯好象出笼的鸟，自由地奔跑。脚镣手铸，还在哗啦地响。这里有很多受冤屈的老百姓，他们握着我们同志的手，亲热地说：“我们相信有一天路军会来解放我们， 果然来了。”有的犯人竟感激得跪下磕头，咱们的同志急忙把他拉起来。有的是我们被俘的同志，他们象见到久别的亲人，兴奋得流出眼泪。

　　“八路军进城了!”这令人兴奋的消息，立刻传到每个角落。

　　五、公路上的决斗

　　这一天下午两点钟，十中队长岳贵君奉命护送荒井顾问和五百辆小车的花生米到招贤，他带了四十多个士兵，分坐在两辆汽车上。

　　顾问坐的车是烧的汽油，飞快地走在前头。中队长坐的车烧的木炭，在后面怎样也赶不上。

　　到了招贤以后，岳贵君想：“要是照这样回去，不能完成任务。”于是他就向荒井顾问说：“你的车快,我的车慢，回去时路上怕有八路的，我的车在前面，你的车在后面，这样保险的。” “没有关系的，八路小小的。”

　　岳贵君看出荒井仍要走在前头，急得又想出个办法。“我和顾问走在一起，保护顾问的。” “好的，好的”荒井好象领会了岳中队长的“忠心”，拍着他的肩膀。

　　汽车呼呼地向路上开去。在车里，岳贵君和顾问中间隔着一个汽车夫。他们两个人默默地让汽车载着走，却各自怀着不同的心思。

　　岳贵君看着顾问的那副凶相，就想起黄领南头那桩事。那是在今年夏天，十中队住在黄领南头据点，顾问来视察，有的士兵穿新裤子，他以为十中队长一定搞老百姓好多钱，他想敲敲竹杠，分点钱。他用洋刀逼在岳贵君的肚子上，硬要他拿出钱来。 岳贵君分辩说，这是士兵们发的饷，集起来上青岛买的。但荒井不信。最后逼不出钱来，要十中队的枪全部卸了。当时岳贵君气得直冒火，但是又怕惹出是非，只好忍气吞声。如今仇人就在身旁，他估计自己的身体粗大，一个抱他一个是不成问题的。汽车开出十八里路了，到了土沟，岳中队长叫车夫停止，装着解手到后面，叫上面的士兵下车。他没想荒井跟在他后面。“中队长什么干活的?”

　　岳贵君回身就抢上一步，把荒井抱住，于是两个人扭成一团，由汽车路上滚到沟里去。

　　下车的士兵还不知道什么一回事，以办项问又在欺侮岳中队长，闹得两个打起来了。

　　“兄弟们，奉上级命令，叫我们捉顾问，我们要参加八路军了。”岳中队长喊着。士兵们平时受够了鬼子的气，现在一听 “参加八路军捉鬼子”，高兴得快跑上去捉顾问。

　　荒井顾问被绑着时，后面那辆木炭的车也赶到停下了，从车上下来一个鬼子，端着枪。这是军曹高桥。

　　“中队长，后面不是个鬼子一个士兵喊。岳贵君回头就是一枪，可是没打响，岳贵君赶快跑上去抱住高桥，两个人滚到沟里，又滚到水洼中，全湿透了。这时赶上来一个勤务兵一枪把高桥打死在水里。

　　正由水洼走上汽车路，后面车上又跳下一个鬼子。

　　“糟糕，说是一个鬼子，怎么又出来一个。”岳贵君自言自语，心里有点慌，但他又很快转个圈过去，把他抱住，仍然是扭成一团，又跌到沟里去。还是那个勤务兵，用步枪把鬼子打死在沟里。

　　事情成功了,后面车上的弟兄才明白是这么回事。荒井不肯走，被大家把手脚绑在一起，穿过两根扁担，象抬死猪似的抬着走。

　　车上载的是毛衣、毛线、毛手套，士兵们都想拿着走，但是情况不允许。岳贵君喊道：“同志们,我们当八路军不爱财，赶快走吧。”

　　他们抬着顾问，带着缴来的两枝新大盖，三枝短枪，走向牛家庄。——他们预定的集合地点。

　　六、走向光明

　　太阳刚从东山上露出脸，东方射出一片金色的光芒，一支新解放出来的队伍一十八个据点举义反疋的伪保安大队、伪政府、伪替察所将近四千人，机枪三十一挺，火炮十五枝，长短枪三千多枝，在阳光中他们初次在祖国的土地上自由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一步步走向中心根据地。

　　出城后的几天，群众象慈母对回头的浪子一样地抚慰他们。他们被这种种深厚的慈爱感动了，好多人红着眼圈，良心在责备着自己，他们在懊悔在惭愧。

　　每到一个休息的地方，士兵们都是三五成群在私议着：“你说，为什么早先出来讨伐见不到一个老百姓，民兵还到处打枪， 现在连大闺女小媳妇都来欢迎咱们。” “早先咱们是来糟踏老百姓的，老百姓把咱们当作鬼子打。现在反正了，老百姓把咱们当八路军看待，这就叫改邪归正。”

　　队伍到了X庄，庄里的各团体都在北岭头上欢迎，锣敲得叮当响，识字班和民兵在扭秧歌，群众列队在高呼口号。官兵们通过“光荣举义”彩旗下，记者团忙着给他们照像。当莫旅长走到时，识字班的四个姑娘，将一把把纸花插在他的身上。记者在照像机的对光镜中，看见莫旅长脸上闪耀着感愧的神色，他要求群众把他当八路军看待。

　　二十一日的整编大台上，全体官兵都感到无上的光荣。

　　第二天军区开了个盛大的欢迎会，大批慰劳品陈列在主席台上，台下群众高呼着：“拥护莫旅长抗战到底!”

　　莫旅长在儿童团代表讲话以后，对大家说：“我们已经落在儿童团的后面了。我们要努力学习，改头换脸，迎头赶上，做个新人。……”

　　他们全体官兵都不断在高呼：“向老八路军学习!” “爱护老百姓!”……

　　真的，他们是深深体会了自己已经走向光明了，正如一个士兵所说：“现在爬出泥坑了!”

　　(原载一九四五年一月十日《新华日报》)

责任编辑：张波 最后更新：2018-12-14 13:36: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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