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十二”西安事变中活捉蒋介石亲历追记
2018-03-24 09:00:11  来源：广州抗战文史  点击：  复制链接

　　一九三六年十二月十一日，我奉命带两个连——张学良卫队第二营的第七连和第八连各一部约一百五十人，由西安城出发，进驻坝桥附近的十里堡（该地在西安、临潼两地之间的公路上）。十二月十二日早上四时许，卫队第二营营长孙铭久从西安到十里堡我们驻地对我说：“赶快集合队伍，到临潼华清池捉蒋介石。”同时又说：“告诉士兵们，就说蒋介石把张付司令扣押起来了。抓住蒋介石，才能把张付司令救出来。”（当时我没有向士兵们转达蒋介石扣押张学良的话）我听了孙铭久的指示，即行集合队伍。但因为有两辆大汽车，十一日晚间，司机怕冻坏水箱，把水箱的水放掉了。这时，还没有天亮，找不到水。部队上了车，车却不能开动。孙铭久营长带第七连先走了。我等司机找水，待装好水箱，才能带着第八连后行。就在这个时候，从西安方面开来一辆小汽车，因为我们大汽车和部队挡住了公路，小汽车开不过去。我上前一看，见小汽车上坐着两个人（加司机共三个人）。我问：“你们是那里的？从那里来？到那里去？干什么的？”小汽车上一个人掏出名片给我并回答说：“我是宪兵第三团团长蒋孝先，奉蒋委员长命令，到临潼有紧要事情。这一位是×××（我忘了他的姓名和职务）。”我接过名片一看。上边印着两行头衔，一行是：“军事委员会委员长侍从官”，一行是：“宪兵第三团团长”，中间三个字是“蒋孝先”。我看了名片后说：“对不起！蒋团长！我们也是奉蒋委员长命令到临潼有紧要事的。车子马上就开。”我同蒋孝先说话以后，我把我营部政治指导员张××（忘名）找来。我告诉他说：“这小汽车上坐的是蒋孝先，你带两名卫队坐在他的车子上，别让他们跑了。要他跟着我的兵车后边走。捉到蒋介石后，再处理他们。”我回头带领张指导员和两个手枪兵到小汽车前向蒋孝先说：“蒋团长！我们人多，车子坐不下，我叫三个人坐在你的车上吧！”这时蒋孝先和那一个人面如土色，一句话也没有说。张指导员叫卫兵缴了他们的枪后，就上了小汽车。这时我们大汽车已装好了水，我率领第八连张万山部队的兵车先行。张指导员押着蒋孝先后边跟着走，随即到了临潼。当我率队到达华清池时，孙铭久带的第七连已打死华清池外围卫兵冲进大门了（大门内分几个单独小院子）。我即刻加入战斗。孙铭久攻击的是靠右边院落，我攻击的是左边院落。我正面的敌人是保卫蒋介石的宪兵。我指挥的兵力除第八连以外，还有卫队第一营的一挺轻机关枪，也加入了我们的第八连（第一营的轻机关枪班，没有官长指挥）。我攻下这个院子以后，进攻右边院落的孙铭久部，枪声还在响。并且听到他们在喊话：“赶快开门缴械。如果再抵抗，我们就要放迫击炮了。”随着喊话声，一枚手榴弹扔进了高院墙，轰隆一声以后，里边答话开门投降了。我们立刻进去搜查，却没有发现蒋介石。大家认为蒋介石可能从卧室跑进了这个高院墙的院内了，于是大家在院内找寻。这时已经早上七点钟了，仍然找不到蒋介石。大家非常焦急。担任捉蒋的最高指挥官是东北军师长白凤翔，旅长刘桂五，他们同刘多荃商量以后，大声喊话说：“蒋介石跑不了。我们外边还有兵围着，他一定藏在那里了。有人抓住蒋介石，赏钱一万元。”这时，我集合第八连，告诉张万山连长，把队伍大间隔散开进行搜山。当第八连搜到山半坳时，一个新兵看见一个蒋介石的卫士，脚趾受伤躺在地上。离那卫士二三十步远的地方，有一个山坑，坑里边有一个人在扒动。新兵向山坑旁边打了一枪，同时喊：“站起来！”那人站起来了。新兵的班长陈至孝一看，就是蒋介石，他一方面大声喊：“蒋委员长在这里！”一方面跑到蒋介石面前，叫蒋介石把手举起来（怕他有枪）。蒋介石很听话，马上举起双手。陈至孝见到蒋介石穿着睡衣裤，光着脚板，丢了假牙，满面青白，浑身颤抖，手上被什么东西划破了正流着血。蒋向陈至孝：“你叫什么名字？”陈答：“叫陈至孝”！蒋介石用手指着自己的头说：“陈同志！你把我打死吧！”陈至孝说：“我们请委员长准许我们抗日，打回老家去，我们怎能打死委员长呢？”蒋介石听了以后，闭口无言，身子更加抖颤得厉害。这时孙铭久跑到蒋的跟前，给蒋介石磕了一个头说：“委员长你可救了我。”（我们卫二营是担任捉蒋介石的任务的，如果捉不到蒋，就没法向张学良交待。孙说的“救了我”，是指这而言的）。孙铭久请蒋介石下山，蒋说：“请张付司令来。”孙不再和他罗嗦，把他背起来就走。行了一段路以后，叫别人换背，到了山下。这时我集合了卫二营的部队，连续高呼：“中华民国万岁！”“张付司令万岁！”声震山岳。我们把蒋介石押送到西安城内新城大楼时，已是十二日上午八时多了。 

　　在华清池捉蒋介石战斗中，蒋方死伤十七人，我方一人腿部受伤，重要的俘虏，除蒋介石外，还有蒋的侍从室主任钱大钧。 

　　蒋介石住在华清池。他的守卫兵力除蒋孝先的宪兵一个连和蒋介石的卫士以外，还有公秉藩部的别动队（兵力不详）住在临潼、坝桥、十里堡等地。捉到蒋介石以后，我派华兴亚（以后是特务团第一营少校营附）带兵一个班，坐着大卡车到十里堡把别动队的一个小组（便衣）缴械。缴得二十响德制连发手枪四支。 

　　当我们在华清池捉蒋介石时，和蒋的宪兵、卫士作战，七时许战斗才结束。我问张指导员：“蒋孝先在那里？”张说：“你们加入战斗以后，因子弹乱飞，我们下汽车在山坡下隐蔽。蒋孝先突然拔脚逃跑，我们把他抓回来以后看见了刘多荃师长和另外几个人。我们问刘师长“应该怎么办？”他们说：“‘把蒋孝先交给我们’。我把蒋孝先交给他们以后，他们就把蒋孝先打死在小花园里了。”我再问那几个人是谁？张说“不认识。”因而当时，我认为是刘多荃把蒋孝先枪毙的。一九四二年，我在山东省时，文英奇和我谈起，说他当时是把蒋孝先枪毙的。一九六四年下半年，孙铭久询问我抓住蒋孝先经过时，附带告诉我说：当时文英奇是让他（孙铭久）的随从兵李恩波把蒋孝先打死的。但怎样抓住蒋孝先的，孙及别人还不清楚，我就补了这个空白。（按：蒋孝先是国民党宪兵第三团团长，“九·一八”事变后，驻在北平。他明杀、暗杀要求抗日的学生和进步分子有几万人之多，是华北的杀人魔王。） 

　　1965年8月21日 

　　（广州市参事室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