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沦陷前,负责捍卫广州的警备司令由六十五军军长李振球兼任,司令部设在光孝路的光孝寺内,在此发号施令,指挥驻广州内外围的武装力量。所有广东的各宪兵部队都归其指挥。 当时驻广州的广东绥靖公署的高射炮部队,由于扩编后兵源仍缺,准备以由东川路迁往河南石榴岗训练的广东宪兵教练所的学兵一部,拨作补充高射炮兵之用。由于这样,我亦由高射炮部队调往教练所充任教育副官,担任协助教育训练事宜。教练所也归广州警备司令部指挥。 1938年10月20日,日军已逼近广州,正是兵临城下,第四路军总部准备撤退。李振球指挥防守力量未能如意,也早作了“走为上计”的打算。宪兵司令部参谋长伍启桢除计划从陆路撤退外,还准备部分人员从水路撤离,着我率领配足轻机枪、步枪、手榴弹的一个加强班的兵力,装备了一艘汽艇,停泊在长堤海关前码头,准备必要时掩护部分人员撤离之用,并声明会派人来不断保持联络,指示如何应付情况的演变。我受命后即带领兵力进驻艇上,严密戒备候命。这时,思想上难免有所怀疑,认为情况紧迫时会不会把我这势单力薄的人员和汽艇抛弃不理呢?如联系断绝则只有当机立断行事而已。 至晚上,由于没有人员来联系,广州市区内的情况又不明,只得全神贯注,枕戈待旦,作好战斗及航行准备,殊料警备司令部在此之前已开始撤退,撤离前在司令部内把文件及地图等已尽情焚烧,竟抛弃了在水上候命的人员及汽艇。可能是从陆路匆忙撤退无暇顾及所致。 过了不眠的一夜,天甫微明,能见度百公尺左右。这时遥见竖着日军旗帜的战车数辆,沿太平路南窜至西濠口,然后分东西两向沿堤岸马路直驶。当时我知已联系无望,只能当机立断,即着令斩缆开艇。汽艇行驶的速度很快,沿花地方向的内河出北江向清远撤退。约当日下午近黄昏前抵达清远县城,湾泊码头后,即率领部份兵士登岸,在城内极力了解情况。不久,遇见宪兵连长陈×,询问情况后知第四路军总部是昨夜撤到清远县城的,但司令部竟没有什么兵力警卫。陈连长认为我既有一个加强班的兵力,邀我先带往配备警卫。在回码头途中,又遇宪兵营长谭迪光。互谈情况后,他说,往总部警卫可不必了,因为总部的工兵营长谢义刚到,他有一连兵力已临时权作警卫之用了。后来我们就在附城祠堂觅地驻下,汽艇则交由宪兵营负责。 据当时不少人说,宪兵司令李江,于撤退时已化装成百姓潜逃离去,一时“群龙无首”,情况更为混乱。广东宪兵司令部的宪兵部队则由参谋长伍启桢率领,奉命编为第四路军补充旅的一部。 到清远后,连日路上看见拖男带女扶老携幼的逃难者络绎不绝于途。当时有一批青年男女学生于逃离广州时过于匆忙,除一身外别无他物的大不乏人,其狼狈状态真是笔难尽述。听说有一位女生,由于生活无着,迫得嫁给当地一杂货店店主以维持生活。当时该店主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喜的是不用怎样费力便得到一个年少貌美的妻室,忧的是正值兵荒马乱,国难当头,几乎自顾不暇,突然增加负担,照顾实不容易。仅这一点便可见到不战而退带给人民的灾难之多了。 不久,我们的宪兵部队整编为第四路军的独立旅,旅长喻英奇,参谋长仍是伍启桢。一次,伍启桢偕我赴三华第四路军司令部开幕僚会议,见到了司令官余汉谋。会前,总部设宴招待参加开会的各军、师、独立旅的参谋长及随从参谋,分两室开席,伍启桢和我都在与余汉谋同室三席中的一席。席间虽互有言谈,但大家心情沉重,并无欢笑。余汉谋入席后开始讲话,内容大意是说他痛失守地而遭国人特别是本省民众的痛骂,连他的家人老幼等都无一例外。余说自己负疚良深,毋以对国人,毋以对本省父老。这时,与其同桌的总部参谋长王俊、副官长黄延祯均极力劝慰,王俊还赶快引咎自责,认为自己应负一份责任。停了一会,默坐无言,余没有起筷便离席而去。 (广州市人民政府参事室供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