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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我在西海地下医院的两年战斗生活 口述/刘子坚
2017-12-08 14:43:27  来源:山东省情网 作者:山东省地方史志办公室  点击:  复制链接

  刘子坚,学名刘炳麟,男,1921年10月生,山东掖县梁郭乡许家村人。1941年2月参加八路军,同年加入中国共产党。

  抗战时期历任掖昌边大文化教员,抗大胶东支校学员,西海军分区特务连政治指导员。1942年10月,因病到西海卫生所休养,西海军分区政治部命令他留所任指导员,与王一峰处长兼卫生所长一起创建“地下医院”,为西海地区军民作出了重大贡献。解放战争时期历任西海军分区政治部宣传科干事,独立一团政治处宣传股长,三野三十二军九十五师政治部宣传科长等职。1954年因病转业到上海市粮食局任宣传部副部长、纪委副书记等职。1982年离职休养。2002年10月,编著出版《莱潍烽烟》,为党史军史工作作出了贡献。

  发动群众挖地洞

  1942年10月,我因病从独立团一营三连来到大泽山东葛家军分区卫生所休养。不久,分区政治部命令我留所任指导员。当时,敌人在大泽山抗日根据地周围新建了稠密的据点,特别在腹地大田建立据点后,距卫生所驻地只有不到5里,对我们造成严重的威胁。军分区司令员赵一萍和地委书记兼政委余己午根据这一严重的形势,为了应付敌人冬季拉网大“扫荡”,保证后勤部门的安全,决定把兵工厂、被服厂和医院迅速撤出大泽山区,转移到西海地区具备良好掩护条件的掖县老革命根据地,分散隐蔽开展工作。卫生所于11月初分批转移到掖南郝家、临疃河、柞村和掖北王门、郑家埠、高郭庄等村隐蔽。

  掖县的党组织坚强,群众基础好,我们一到掖县,就受到了地方党组织和人民群众的热烈欢迎。乡亲们不顾天寒地冻,纷纷腾房子让热炕,烧热水送干粮,帮助照料伤病员。

  还没安排就绪,有一部分伤病员还住在村外的地瓜窖里,“扫荡”的敌人就来了。就在这次“扫荡”中,西海军分区机关和部队遭到敌人的袭击,掖南独立营在王门附近遭受日军袭击,营长刘文卿、政委马杰两人都负了伤,还有30多名同志挂彩,我们闻讯后立即接收治疗。在这次“扫荡”中,我们卫生所遭受不小损失,尹支书被敌人杀害,王恒和军医与王玉舟事务长被捕,一位伤员被敌人抓到了掖县城。同时,卫生所的伤病员也大量增加,这使我们认识到,必须马上采取措施,以适应新的形势。

  于是,我们所召开了党支部扩大会议,研究开展对敌斗争、加强思想政治工作以及做好医疗工作等问题。会议开得很热烈,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总结了反“扫荡”的经验教训,并一致认为,要想在这里坚持下去,圆满完成救治伤员的任务,就必须动员群众,深挖地洞,把卫生所转入地下活动,尽快适应严酷的环境。

  我们在掖北设立了王门、西北障、朱旺,再加上南掖、南招共5个医疗区,在大泽山所里头村设立了休养区,共有40多个村庄。我们要求医疗区和休养区村村有地洞,个个能住人。各村党组织都秘密地对党员和积极分子进行动员。挖地洞既需要老乡们付出很大的努力,还要担风险,工作可能会碰到很多困难。我和曲笑臣、梅峰、李志超、王裕生几位同志分头参加了几个村的动员会,准备和村干部一起做群众的思想工作。事实完全出乎意料,有的党员一听说是为伤员挖地洞,不等书记讲完,就急忙表示:“书记同志不要多说了,部队的同志为了打鬼子流血牺牲,我们出点力流点汗没有可说的!”有的积极分子激动地表示:“谁要在挖地洞中偷奸耍滑不卖力气,谁就是孬种!请支部考验我们吧!”这动人的场面,这慷慨激昂的誓言,使我的担心顿时烟消云散。

  挖洞开始了。党员、民兵骨干上去了,妇救会、青抗先争先恐后。各据点的日军虎视眈眈注视着各村的动静,汉奸特务恶狗似地窥测着抗日军民的一举一动,情况十分复杂。为了保密,挖洞只能在晚上进行。弯弯曲曲的坑道,只靠一盏马灯或油灯照明, 灯光如豆,什么都模模糊糊。洞内狭小,人在里面直不起腰,甩不开膀子,只能一点一点地往下抠,要是碰上石头或硬土质,半天啃不下一筐土。手磨破了,裤子磨烂了, 大家仍坚持拼搏着。

  挖土不容易,运土更是难事。为了不留痕迹,地面上的同志要赶在天明以前把挖出的鲜土运走。严冬的夜晚,寒气袭人,上一时上不来,只好站在空旷的野地里等着。寒冷和困倦袭击着劳动一天的人们,为了驱赶寒冷,他们只能在原地跳着转圈跑着, 土上来了再继续干,坚决不留下一筐鲜土。

  柞村、后高家村的党员、民兵,在村长高天昌、高洪图的带领下,每晚挖洞至深夜, 一批累了再换一批,饿了啃几口冷饼子,渴了喝一碗冷水。老村长高天昌五十开外, 每晚坚持挖洞。大家劝他休息,他一瞪眼,一捋胡子,郑重地说:“怎么,你们看不起我老头子,黄忠八十还上马出征呢! 我才50 出头,为什么不能为革命出点力?” 在他的带动下,青年你追我赶,很快挖了一条约400 米长的地道,两侧还挖了很多小洞子,能住五六十名伤病员。

  为了加快挖洞速度,卫生所全体人员白天照顾伤员,晚上也分批参加挖洞。大家的口号是:“我们多流汗,伤员保安全。”

  天越来越冷,形势也更加恶化。大部分伤员搬进了地洞,但还有部分伤病员和工作人员没有住进地洞,我和大家十分焦急。看来只靠党员和积极分子的力量是不够的, 我和各村的党组织进行了研究,决定全面发动群众。各村党支部书记和党员挨家逐户地作动员。

  为配合各村党支部做好群众的思想工作,卫生所的每个党员、“朱德青年队”队员分头到老乡家里向老大爷老大娘叙说伤病员的动人事迹,介绍烈士的英雄壮举。老人被感动得热泪盈眶,紧紧握着女护士的手说:“孩子,别说了,同志们为了咱连命都不要了,现在叫咱挖个洞还有什么说的,我叫孩子们都下手挖。”有些小伙子听了同志们的宣传动员后,当即表示回家动员父母兄弟挖地洞。群众发动起来了,全家同挖、父子同干、夫妻争先的情景到处可见。

  深入的思想发动,保证了挖洞任务的胜利完成。卫生所的伤病员都转入了地下,真正的“地下医院”生活开始了。从此,“地下医院”的名字便在西海地区抗日军民中秘密传开了。

  全心全意为伤员

  卫生所的伤病员转入地下是相对安全了,但这样却给医务人员带来了很多困难。过去十分平常的事情,现在做起来却那么费劲。给伤病员送饭送水、晒太阳、处理大小便等都要兴师动众,全所忙活。尤其是伤病员安排在40多个村子里,每村多者二三十,少者三五个,十分分散。军医护士也分得东一个西一个。每村的医务人员既要当护理员,又要承担采买、做饭、做群众工作等任务,整天忙得团团转。

  在困难面前,多数同志经受住了考验,但极个别的工作人员产生了畏惧情绪和怕苦怕累的思想,也有个别工作人员和休养员,在严酷的形势下,经不起考验而“开小差”了。因此,支部决定在全所人员中开展气节教育、艰苦奋斗教育和爱护伤员教育,帮助大家进一步树立全心全意为伤病员服务的思想。

  所长王一峰来卫生所给大家讲形势,谈未来。每当同志们听到他有根有据地分析着国际国内形势和敌我力量的对比,听着他有声有色地描绘新中国的未来时,都深受鼓舞。每次讲完后,几天之内还能听到大家兴致勃勃地议论老王的讲话。

  我和政工干部梅峰、李志超、纪毅、董天泰、王文波等深入到每个地洞,请从前方下来的伤病员给医护人员作报告,用战士的英雄事迹,激发大家对日军的仇恨和对伤病员的关心爱护。

  纪毅同志是全所唯一的女政工干部,她爱人在前方工作,自己带着刚出生的小女儿于1943年来到朱旺医疗区任分支部书记。在日伪残酷“清剿”“扫荡”的环境里,她不顾个人的安危和孩子的喂养,日夜为伤病员操劳。纪毅在她奶水不足的情况下,还节约出粗粮救济贫苦的房东大娘。在她的影响下,医务干部以身作则,起模范作用,密切了与工作人员和驻村群众的关系,胜利地完成了治疗任务。

  在地下医院里,为了使伤病员呼吸到点新鲜空气或晒到些阳光,医务人员要付出艰辛的劳动。

  敌人又“扫荡”了,护士申吉桂和护理员孙国寿带着七八名伤病员隐蔽在曹郭庄的一个小地洞里。当时地洞的气眼没挖好,随着封洞时间的延长,洞里面的新鲜空气越来越少。伤员曹常礼憋得两腮发红,双眼直瞪着洞顶,气呼呼地骂道:“鬼子把我们逼到这里,等老子伤好了上前线,非狠狠地打这些狗杂种不可!”洞里的新鲜空气越来越少了,伤病员面临着的死亡的危险,他们要求透点空气。申吉桂看到眼前的情景,听着大家的要求,心里火烧火燎般的难受,他冒着生命危险,扒开洞口到老百姓家里找来了一个钻水眼的大铁钻。小申和小孙朝洞顶上钻眼。洞顶太低,他俩轮流着坐着钻、跪着钻,两臂麻酸,两手血迹,脖子发硬,但始终坚持着。连续干了三天, 终于钻通了一个茶杯口大的气眼。丝丝新鲜空气流入洞中,伤员们贪婪地吸着,但人多,仍然不够用。他们又忍着全身的疼痛,打通了另一个气眼。看到伤病员吸着新鲜空气,他们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环境艰苦,敌军压境,气节教育显得更加重要。对此,我们利用多种方式,大力宣传了共产党员、原卫生所医助王谟和护理员小郑为掩护伤员,在敌人面前宁死不屈, 壮烈牺牲的事迹。

  那是1941 年夏天,王谟医助和护理员小郑带领一部分伤员在南招沽河村养伤。一天,日军突然对这里进行“扫荡”,一部分重伤员由王医助带领隐蔽在村外的地洞里。由于情况紧急,洞口附近的脚印没有处理干净,狡猾的敌人顺着脚印找到地洞口。一个敌人站在洞口边,操着半通不通的中国话喊道:“八路的,快快出来,皇军不杀。” 王谟医助紧紧地守在地洞的拐弯处,对大家说:“同志们,不要怕,敌人不敢下来!” 日军见洞中无人回话,又威胁地叫喊:“不出来,皇军放毒了!”灭绝人性的敌人见洞中还没人出来,便向洞里放起毒气。洞中霎时毒气弥漫,有的伤员晕倒了。在这危急时刻,王谟和15 岁的小郑为了保护全体伤员的生命,挺身而出,毫不犹豫地出了洞。敌人一看到他们,欣喜若狂,用枪指着他们问:“洞里人的还有?”

  “没有人了!”两人异口同声地说。敌人不相信,对他们毒打。任凭敌人拳打脚踢、枪托捣,他俩互相用眼光鼓励着,咬紧牙关,宁死不屈。敌人没有办法,又派伪军下洞检查。两个伪军提心吊胆,一步三回头地进了洞。洞里烟雾弥漫,什么也看不见。这两个怕死鬼往前走了几步,就掉头往回跑,报告日军说里面没有人了。敌人一看得不到什么,又想从人格上凌辱他们。一个日军军官面装笑容对他们说:“你们俩的给皇军叩头,皇军的放了你们。”王医助和小郑面对敌人的卑鄙伎俩,义正词严地痛斥了侵略者在中国犯下的滔天罪行。他们在敌人威逼面前坚贞不屈,壮烈牺牲,表现了八路军战士的英雄气概。

  英雄的壮举,激励着全体医护人员,他们的斗志更加坚强了。党员们纷纷表示:不论在任何情况下,都要保护好伤病员,决不玷污共产党员的光荣称号。

  安心乐观养好伤

  1942年至1944年间,地下医院共收治伤病员600余名。因药品匮缺,伤病员在短期内很难痊愈,加之他们较长时间在洞里过着枯燥无味、寂寞的生活,有的同志由爱说爱笑变得郁郁寡欢,有的还逐渐变得脾气暴躁,容易发火,软磨硬缠着医生要求出院。

  听到同志们的反映后,我到各医疗区看了十几个地洞的伤病员,看到有的伤病员昏昏沉沉地睡觉,有的因长期治疗不好急得发呆,看到这种情况我心里很着急。所里的几位领导同志商量后,立即采取了两项措施。第一,成立制药组,解决医药困难。在高郭庄村内外挖了3个地洞,建立了地下医药供应站,由青年党员宋建国担任司药。他利用房东刘大哥家榨油房做制药室,自力更生,土法上马,利用中草药制成各种丸散膏丹和药酒,还做急救包、蒸馏水、注射液和简单的医疗器械。除自力更生制药外,宋建国和张震亚常常还得化装成商人骑着自行车冒风险到朱桥、平里店、沙河等敌占区购买药品,并和药商拉关系、交朋友,通过他们去青岛、烟台、大连等城市冒着生命危险购买一些贵重药品和医疗器械。第二,我们号召医务人员要和伤病员交朋友,利用一切机会说服同志们树立战胜疾病的信心,密切配合医务人员搞好治疗。

  从这以后,医务人员不仅要为伤病员解除肉体上的痛苦,而且还需给伤病员以精神上的安慰。护理人员在给重伤员翻身子的时候,都轻轻地按摩以减轻他们的伤痛。护理员为了打破地洞里的寂寞,要经常和同志们在一起讲故事,说笑话,唱歌。理发员刘文喜是个50多岁的干巴老头,他是全所唯一有资格享受到“老头金”优待的老年人,他动作滑稽,说话幽默,走到哪里,哪里就有笑声。他每天都到洞里,一边为伤员理发,一边为他们讲故事,什么《孙悟空偷蟠桃》《猪八戒娶媳妇》,逗得大家大笑不止,洞中充满了活跃气氛。

  伤病员对前线的形势十分关心,为使同志们及时了解战况,只要前方一来新病员, 医务人员就请他们给伤员讲形势,讲部队的战斗情况,每当讲到激烈的战斗场面时, 有的伤员就激动地喊:“好! 打得好!”性急的就喊:“快点给我们治好吧,再治不好, 等咱出院了,打鬼子早没份了!”

  各医疗区还开展了形式多样的娱乐活动。在延安和鲁南工作过的老红军老八路在这休养时教会我们做新式的玩具,伤员们用面粉做成跳棋子,晒干后染上红黄绿色, 画张棋盘下起了跳棋;用木头做成象棋、军棋,在地上画个棋盘,拼杀起来;伤员们从老乡家要来麻雀牌,糊上白纸,画上红桃黑桃,乒乒乓乓地甩起了扑克牌。别看扑克质量不好,但他们却打得难解难分。在欢乐中他们忘记了疼痛。

  1943 年夏季,形势逐渐好转,伤员可以经常到地上活动了,军分区政治部姜克主任带领宣传队到这里来慰问,伤病员听说后,都笑得合不拢嘴。演出地点在高郭庄, 为了预防敌人的突然袭击,特意准备两套节目,敌人来了,就由老乡演京戏,敌人不来就军民合演新戏。附近村子的男女老少和能走动的伤病员都来了,真是军民同演同乐,节目丰富多彩,有大合唱、大鼓书、相声、独幕话剧,还有难得看上的舞蹈。演出一直进行了三天,简直比过年还热闹。姜主任和宣传队的同志还分别到各洞专门对重伤员进行了慰问。一段相声,把他们都逗乐了,忘记了疼痛;一支歌曲,又把他们的心带到了连队。他们激动地对宣传队的同志说:“请转告首长,让他们放心,我们一定在这里安心养伤,争取早日恢复健康,重返前线。”

  在掖县两次遇险

  在地下医院工作期间,我曾两次遇险,当时的惊险场面,至今还历历在目。

  第一次是1943 年的春天,我去后勤部门开会,路过岳父家时便住了一夜,次日我不听妻子劝告,天刚拂晓就往王门所部返。骑自行车走到王河边诸流村时,突然和出来“扫荡”的敌人相遇。我想尽快避开,骑着车子慌乱中走进了一个死胡同,被汉奸截住,他狠狠地打了我一个耳光,问:“你是干什么的?”那时我身穿咖啡色长袍戴礼帽,身佩一只怀表,像刚从关东回乡探亲的青年人,我沉着回答说:“我是从满洲国回家探亲的。”“你为什么要跑?”我说:“在关东见你们不害怕,在这里见了你们有点怕。”汉奸把我全身搜遍,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身佩指挥刀的日本军官,拿着他的手表和我的怀表校对了一下时间,用日本话说了句7时正,然后看了看我不像八路的样子,摆摆手让我走,我迅速骑上车子跑去,走不远汉奸大声喊叫:“停下!”当时我想坏了,要把我抓去,汉奸说:“把怀表留下。”我立即把怀表摘给他,谢天谢地,骑上自行车飞快地走了。

  第二次是1943年初夏的一个上午,我正在王门医疗区邱家村检查挖地洞的情况,村长慌张地跑来通知我:“刘先生,鬼子进村了,快隐蔽!”我一面告知大家赶快封好洞口,一面迅速向北所部办公室(兼伙房)跑去通知大家隐蔽,一到大街,看见一个伪治安兵头戴钢盔,手持上了刺刀的“三八式”大盖枪,站在街口,离我仅几十米,我身上带有办公用品不敢停留,一个箭步跨过大街跑到伙房招呼炊事员老宋,从后窗跳到苏郭河,向对岸飞跑,伪军在河岸向我们打枪,打得河中沙子“沙沙”响,我俩跑完四五百米宽的河床,直到爬上对岸的歇山庙,比较安全了方才松了口气。事后得知是过路的敌人在邱家休息,否则是跑不掉的。

  鱼水相依度战年

  卫生所和伤病员虽然住在地下,但是驻掖县的伪军,频繁地进行“清乡”“扫荡”,推行“强化治安”运动,汉奸特务不断地在这一地区进行侦察活动,这给我们带来了很大的威胁。虽然我们十分警惕,严格保密,但日子久了,几百人的活动,还是不免要露出蛛丝马迹。明枪好躲,暗箭难防,对敌人公开的“扫荡”还是好对付的,但对暗藏奸细就很难办了。敌人经常利用伪属、反动地主、坏分子进行侦察,日伪派了数名男女特务潜入卫生所当护理员、炊事员。有的制造医疗事故,趁换药把马粪弄到伤口上,感染破伤风菌;有的在食堂里放毒;有的用美人计腐蚀工作人员,搞策反工作,在郝家村把一个俘虏过来的医生鼓动逃跑了。针对这种情况,上级派人和我们一方面积极做思想政治工作,进一步采取安全措施,稳定情绪,发动群众,做好反奸防特工作,保护伤病员的安全;一方面军分区政治部派于景波来卫生所担任专职锄奸干事,同时在每个医疗区设立了党的分支部,由政治干事兼任分支部书记,协助各村党支部对群众普遍地进行气节教育和反奸、反特、保密教育。为了使这一教育家喻户晓,妇幼皆知,我们还号召全体医务人员、工作人员,人人争当宣传工作的模范。

  经过广泛的教育,保护伤员的安全成了群众的自觉行动。青壮年主动为我们传递消息,老大娘老大爷自觉地监视着村中的坏分子,儿童团严格地检查着过往人的路条。人民群众临危不惧掩护我们的同志,舍生忘死保护地洞和伤病员的动人事迹屡见不鲜。

  1942 年冬,掖县城的日军突然来到了小武官村,数名工作人员来不及躲藏,只好混在群众之中。不巧,一个伪军硬拉着炊事员老韩给他们带路。老韩是外地人,不仅口音不对,而且对这里的地形道路根本不熟,便嗫嚅地推说有病不能走路,旁边的一个日军军官见他不走,骂了一声“八格牙鲁”,抽出指挥刀用刀背向他肩上砍了一下, 硬逼着他走。正当老韩犹豫不决时,那个日军军官恶狠狠地举起了刀。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年近60 岁的张大爷冲出人群,一把擎住敌人举刀的手说:“太君,他真有病, 身子虚不能走,我路熟,身板好,愿为皇军带路。”这时村长也赶来“求情”,敌人这才罢休。就这样,人民群众从敌人的屠刀下救出了一名革命战士。

  老大爷在敌人屠刀下救战士深得群众敬佩,老大娘临危不惧掩护伤员同样令人赞颂。一天拂晓,一队日军偷偷闯进了高郭庄村。这天,高大娘家正住着一位从延安来的处长,患重病,发着高烧躺在炕上。敌人已经进了院,下地洞来不及了,怎么办? 老大娘急中生智,一把拉了一床棉被盖到了病员身上,病员装出一副浑身乱抖的样子。敌人一进门,就指着病员问:“这是什么人?”大娘镇静地答道:“这是我的小儿子, 得了伤寒病,正在发高烧。”敌人一听是伤寒病,吓得一边往门外退着,一边叽里嘟噜地骂着什么跑了。

  敌人“扫荡”一次次地扑空,他们也越来越狡猾了,从大人嘴里得不到情况,便对十几岁的孩子引诱、威吓、盘问。

  1943 年7 月26 日拂晓,掖县城的日军又突然窜到了王门村。日伪军先把村子团团围了起来,然后开始挨家挨户地搜查,由于伤病员们早已转到了地洞内,敌人搜了好长时间什么也没有搜到。当看到儿童团员、12 岁的小学生李风岗正在村南看果园时,一个伪军装出一脸和气地问道:“小朋友,你知道你们村中地洞和伤兵在什么地方?”“什么?”小岗一听敌人是问伤员叔叔和地洞,立即想起老师讲的话:日本鬼子是我们的敌人,八路军叔叔是为我们打天下的,我们是革命的后代,对鬼子,我们要和他斗争,不向他投降,要像伤员叔叔们那样,被敌人捕去不怕打、不怕杀。于是,他便装着什么也不知道的神态,歪着脑袋反问敌人。旁边的一个日军以为小孩子没听明白,又问:“村里八路伤兵的有?”“伤病,什么伤病?俺村里没有伤病啊。”小岗还是装糊涂,那个日军掏出糖果送到小岗面前:“小孩,糖的米西,八路的有?”“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小岗连看都不看地说。敌人一看盘问和引诱都不行,便露出了狰狞的嘴脸,一个伪军一把将小岗摔倒在地上,恶狠狠地说:“小崽子,你到底知不知道?”“不知道!”小岗大声地喊着。这更惹恼了敌人,跟前是一眼水井,几个伪军上去把小岗的双腿倒提了起来,放在水井口,威胁说:“再不讲实话就扔进水井口淹死你!”勇敢的李风岗虽被折磨得头昏眼花,全身无力,还是挣扎着大声喊道:“淹死俺也不知道!”敌人看到从小岗嘴里得不到什么,就把他从井口提出来,带到村里去辨认八路军和村干部。刚进村,便遇到另一伙敌人押着区干部孙祝令迎面走来。敌人问小岗:“他是不是八路军?”小岗不由地一愣,孙叔叔怎么落到敌人手里?听敌人的问话,他们并不知道孙叔叔的身份,便说:“他是俺大爷,住在村西边,不是八路军。”鬼子把小岗折磨了半天,实在得不到什么,只好把他放了。

  勇敢机智的李风岗,为了掩护伤员,忍受了非人的折磨,从此一病不起,不久就光荣牺牲了。

  也是这一天,天刚放亮,护士张岐盛把护理员殷树萍和张金法等人叫醒给伤员换药,突然听到人声嘈杂,村长急急赶来通知:“敌人已把全村包围了,快快进洞隐蔽。”他们立即封好地洞口,然后分散到房东家掩护。小殷是北掖高峰营长派他来学习卫生工作的,刚到卫生所4天,对房东还不熟悉,想向村外走,不幸被伪军捉住拉到大街上逼问:“你快说,八路军医院在哪里?”小殷说:“俺不知道。”伪军用马鞭子抽打他,甩驳壳枪捅他的肩膀和脊梁,痛得他喘不过气来。这时,另一伙敌人也押着张金法来了。小张看到小殷也被捕,知道他没有固定的房东关系,灵机一动,说:“别打俺兄弟了,俺俩是崖上村的,俺爹赶庙会没回家,俺娘不放心,叫俺来找,刚走到这里就遇到皇军了。”伪军对两人说的话不一致有怀疑,就用绳子把他俩绑在一起,对鬼子献计讨好地说:“捉到了两个小八路。”

  敌人从拂晓把全村包围后,捉到了50多名男女老幼拷打逼问,终无所获。敌人回到掖城,把小殷和小张软禁在伪警备大队,一边观察审问,一边叫他俩干勤务。张金法过去在城里保安队当过伪军,一次战斗中,被我军俘虏,经教育留在卫生所当护理员。他对敌人讲,姥娘家住在南关,敌人副官曾带着他俩到南关对质,幸而碰到双目失明年老耳聋的“姥娘”,从说话声中糊里糊涂地把两个人认做外甥。从此,敌人放松了警惕,让他俩出大门买烟、买西瓜,有时给伪班长扛着席子到南门乘凉,去护城河洗澡。到第九天,两人利用替伪班长办事之机先后出城,回到了卫生所驻地。

  1944 年下半年,全国抗战形势迅速好转,军分区陈华堂司令员、吕明仁政委决定把卫生所从地下转到地面上来,坚持两年的地下医院生活结束了。

  军分区卫生所是抗战时期西海地区唯一的一家军民医院,它负责军队、地方的治疗工作。曾在这里休养过的干部,我记忆中的还有:马杰、马晴波、张东林、李万永、孙超、高明志、刘培民、由茂岭、赵宽、徐世昌、王志超、郭指导员、罗映臣、彭玉兰、姜子金、王景昆、牛峰山、乔明志、杨进和等。那时南北掖两县的领导有:刘歧云、刘德义、赵沂川、马杰、刘文卿、高峰等同志,他们都大力支持我们开展工作,并到驻地慰问伤病员。

  我们卫生所在手无寸铁的情况下,能够在敌人眼皮底下胜利完成治疗任务,使上千名伤病员恢复健康重返抗日前线,靠的是什么呢? 靠的是掖县人民对子弟兵无限的热爱和无私的援助,我们永远忘不了掖县人民对我们的哺育之恩。

  (采访: 孙玉光 撰稿: 孙春丽 蔺延军)

责任编辑:杨晴 最后更新:2017-12-08 14:4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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