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脑机灵,被派遣潜伏到日军特务机关
我叫罗国范,原名郭善堂,莱芜市莱城区高庄街道石棚村人。我是1919年出生的,在家族内排行老四,小时候因为长得英俊,聪明机灵,家人给我取的乳名叫‘四喜子’。因为家境不错,得以到莱芜县立师范读书。在学校当老师的姐夫对我要求严格,我却不领情,还用猪尿泡吹起来扮鬼吓唬过姐夫,这件事遭到了县教育局的通报。
抗战爆发后,我听说徂徕山有军队,我想参军。了解到徂徕山的部队是八路军,父亲说:“穷党的军队没有根,参军也要参加国民党的中央军。”然而听说徂徕山的部队打鬼子,我毅然前去投奔。徂徕山起义后建立的八路军山东抗日游击队第四支队(以下简称四支队),一团一营三连连长是武中奇,因为我没带枪故意拒绝了他。我便采取放跑堂哥家牛引堂哥去追赶牛的“调虎离山”之计设法从堂哥家里弄到一支土枪。再次见到武中奇,“行啊,你小子挺有办法,你就在这里干吧,”武中奇说。从此,我成为四支队的战士。3个月后,连长看我特别机灵,让我当司务长负责伙食。后来我又成为四支队的募集队长。
这期间,我在一次筹粮过程中被日军抓住,在当地老百姓和村长的帮助下,我凭机智最终得以逃脱。
我曾以《老百姓一句话救了我的命》记录了这段经历。八路军和老百姓是鱼水关系,离开老百姓我们一天也不能活。
1941年底,鲁中军区准备抽调一批得力干部和优秀战士组成特工组,深入到游击区和敌占区开展工作。敌工部部长王芳(新泰人,新中国成立后曾任公安部部长)看中了我,说:“郭善堂这小子机灵,他在敌占区有办法。”
当时,军区司令员、政治部主任、敌工部长、组织部长四人同我谈话,罗舜初司令员说:“小郭,组织决定调你到敌占区工作,说穿了就是让你去演魔鬼。演好了,老百姓骂你打你,八路军也要杀你。演不好,小鬼子要杀你。你考虑考虑,党组织决定让你去,不能讲价钱!”“首长,打鬼子我不怕,但是到敌人那里我害怕,电灯我都没见过。”“党委已决定了,必须服从。你要注意三个问题:第一,那边情况复杂,金钱美女诱惑很多,不能变质。第二,危险性相当大,要有牺牲准备。第三,这段历史不留档案,只有我们四个人知道,战争结束后,只要有一个人活着就能证明。”我后来还想找罗司令员说说,司令员说:“你别啰嗦了,记住一句话:那个地方金钱美女很多,不要湿了裤子,永远保持共产党员的本色。党相信你!”
现在的某些干部,贪污受贿,胡作非为,最后倒台了吧!对得起人民吗!牺牲了多少同志才打出个新中国,我就不想想这些。
左右逢源,我成了日本特务机关的“香饽饽”
敌工部长王芳布置任务,让我设法打入泰安、济南的日本特务组织,长期潜伏下来,设法搞敌人的情报,并提供了几位联络人。我接受任务后,坚定地出发了。我通过在莱城日本浅石洋行的联络人办理 了良民证,改名林洪洲。
我进入浅石洋行后,因工作成绩出色得到浅石的赏识和信任,被推荐到济南的日军山东部队参谋部,获得山田参谋长的赏识。后来又陆续获得济南日本宪兵队和日军在济南的四家特务机关(泺源公馆、梅花公馆、鲁仁公馆、南新公馆)的工作证明书,他们都想让我为其提供情报。
通过什么让鬼子信任自己的呢?
我向鬼子提供的情报,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最重要的是不能对根据地造成危害。有些本来要公之于众的事情,我根据王芳的指示,提前向日军作了透露。如1942 年,根据地军民为了战胜日寇‘扫荡’造成的困难,在党和各级政府领导下开展大生产运动,我把这一情况作为战略情报报告了山田参谋长和一家特务机关。他们非常重视。过了几天,关于开展大生产运动的指示正式公布在《大众日报》,我又把报纸送给他们。他们都觉得我提供的情报及时而准确。
后来,我陆续发展人员组成特工小组,建立党支部。应付这些特务机关并非易事,虽然一个情报可以多处投送,但又不能完全一样,必须稍加变化,加以区别, 这样最后汇总到日本高级特务机关才不被识破是出自一人之手。干情报工作,你不能当首长,拿官架子。什么都得亲自干,到处结交朋友。我善于结交,很多任务的完成都与其结交面广有关。
敢打日本军官,我混成了众人皆知的“大特务”
虽然在日军特务机关工作,但是我并没有卑躬屈膝,而是巧妙借助各种势力,在完成任务的同时,为自己赢得生存空间。
1943 年,我有一次到济南一家澡堂洗澡,突然走进来一个日军大尉和他的朝鲜翻译。看到我休息的位置有个位子,非常霸道地让其让位,我并不示弱:“干什么?”日军大尉一怒之下,打了我几巴掌。看到对方两个人,身上带着枪,我好汉不吃眼前亏,出门叫了辆黄包车,到日本宪兵队向山本队长报告,路上我把宪兵队发给我的证明书用脚踩了。山本问起来,我说被一日本军官打了,“我受点委屈倒没什么,最大的问题是我把你们发的证明书给他看,他不承认,还用脚踩了,这是对宪兵队最大的侮辱”。“混蛋!”山本队长命令把这个人抓来。
宪兵队一名军曹带着士兵来到澡堂,军曹喊:“凡是日本人统统出来!”打林洪洲的日军大尉等都出来了,他们都害怕宪兵队。我指认后,宪兵军曹打了日军大尉四巴掌,我狠狠打了翻译。整个澡堂都非常紧张。大伙说:“这个林先生这么厉害,把宪兵队都搬来了。”从此,我敢打日本人,在济南名声更大了。到了宪兵队,日军大尉只承认打人,不承认踩了证明书。宪兵队继续打,打得日军大尉最终承认了。后来这位日军大尉被关押到监狱,罪名是侮辱太君。在那种情况下,作为中国人,作为中国共产党,不能软弱。越软弱,在鬼子面前低三下四,越给中国人丢脸。我堂堂正正打了日本鬼子。老百姓你传我我传你,这是一种正气。
超强自制力,我经受住了考验
混成了“大汉奸”后,我每天面临各种诱惑。潜伏期间,追求我的女人很多,鬼子想给我找个女人,但我坚决拒绝。山本队长问起来,我以“身体那方面有问题”应付。
鬼子宪兵队有个叫秦伯恒的汉奸,日本人很信任他。秦伯恒向山本队长打报告说:“林洪洲这个人可能和共产党有联系。他不打麻将、不抽大烟、不嫖女人,有两次我们到会馆去,问他看中哪个姑娘,他总推说身体有病走了,这样的人在特务中间太少了。”
这引起了山本的怀疑,派人把我带到了济南,关进监狱。在山本亲自审问时,我以攻为守:“我姓林的不敲诈,不嫖女人,有点特殊。你们得了解我,我忠心耿耿为你们效劳,报告了很多情报。为什么我能了解共产党那么多事情,就是因为我不敲诈勒索,老百姓愿意接近我。想用林洪洲,你们就得保护我!”很快,我被释放。后来为了打消敌人的念头,组织派人把我在老家的妻子接了过去。
我现在想想也高兴。我当了日本特务后,很多人想找我当后台,金条元宝有的是,我要是贪污受贿,稍有不坚定拿钱的话,解放后在济南工作时,老百姓就会来检举了,我早坐了法院,闹不好也掉脑袋了。这是个严重的教训!
当然我也犯过错误。有一次,我缴获了国民党的电台,并因此立功受奖。我一高兴,喝醉了酒。酒后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被日本警察拿着警棍捅了一下。我大骂,对方说自己是日本人,我说:“什么他妈的日本人,打你个王八蛋!” 还追着打了两枪。山本队长听说此事后批评了我。向组织汇报后,王芳严厉地批评了我:“你这是违反党的秘密工作纪律,绝对不能喝醉酒。”我向组织作出了保证。我这个人一经表态的事就绝对不再干了,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喝醉过酒。
心思缜密,行为坚决,完成任务却不暴露自己
潜伏在敌人内部,保护自我是首要任务。
潜伏期间每一步工作的进展,我都及时向王芳汇报。联络员是新泰东都镇春风酒馆的掌柜王春风,他是王芳的哥哥。王春风后来为张家庄煤矿搞炸药时被敌人发现,最终被鬼子残忍地电死了,他至死没有透露秘密。
做地下工作最怕出现叛徒。我在大汶口工作期间,得知王芳部长的警卫员刘寿山出走并可能叛变这个消息。王芳指示,如果发现他投降敌人,要坚决除掉。
我有一天在日本特务公馆与刘寿山不期而遇。刘寿山对我的具体情况并不了解。我首先迷惑刘寿山,得知其叛变后,便想办法除掉他。我制定了三套方案,却几次都没有得手。刘寿山看上一个女人,想要借结婚敛财,主动向我求助。我抓住机会,让刘寿山去找当地的商会长,“你就说自己是大汶口的保安队长宾野的朋友,是我林洪洲的表弟,让会长帮你向各家商号发喜帖。”刘寿山照做了。商会会长问起时,我却说不认识刘寿山,让其赶紧向宾野汇报。痛恨敲诈勒索的宾野听说有人打着自己的名号敲诈,立即派人把他杀了。
所谓“留情不出手,出手不留情”,这是我面临的一次巨大考验,最终我巧妙除掉叛徒,还得到了敌人的信任。
抗战期间在八路军的反“扫荡”斗争中,我送出了几次关键情报。“鬼子保密观念相当强,想弄点东西非常困难。但时间长了,鬼子需要利用我,我就有机会了解他们的行动,再通过实地观察,综合分析,得出敌人的作战意图。”在日军合围泰宁军分区机关时,通过“敌人一有行动,就要抓民夫”的习惯,我提前一天向组织汇报;鬼子部署合击鲁中军区的马牧池战斗,我得到消息后及时报告,为两次反“扫荡”胜利立下头功。
我在4年时间里,挫败了日特务机关意图用假币破坏我根据地经济的图谋,发现了一再表示要参加反战联盟、潜入抗日根据地的间谍松井,巧妙营救共产党员武中奇的弟弟武思平,等等。我想方设法完成任务,却没有暴露自己。
被视为“大汉奸”,多次死里逃生
我在日军特务机关潜伏期间,因汉奸秦伯恒在日本宪兵队山本队长面前说他“不打麻将、不抽大烟、不嫖女人,很特殊,可能和共产党有联系”而被捕。我被释放后,山本为了进一步考验我,故意派我到新泰执行任务。
执行任务过程中,一天晚上,东都百姓王老倔不知怎么发现了我,知道我是个“大特务”。王老倔那天偷偷摸到我跟前,使尽浑身力气,用铁粪叉子朝着我的脑袋砸了下去……王老倔事后连夜投奔到八路军独立营,向营长报告说:“我打死了大特务林洪洲。”营长非常高兴。但事情传到王芳那里,王芳大吃一惊,亲自找到王老倔了解情况。王老倔说:“两粪叉子打下去,脑袋开了瓢。我看到他一动不动,才走的。肯定被我打死了。我要是有把刀子,就会把他脑袋割下来。”王芳又气又急,但也不能说什么。
我被打昏,后来醒过来,爬了400多米到了王春风家中,经过治疗后送到日军军营。山本派去监视我的宪兵把其遇害经过向山本汇报,山本指示认真抢救,经过抢救,我最终恢复了。
新中国成立后,我见到王老倔说起此事,王老倔很愧疚。我说:“你打的是敌人,你如果知道我是共产党那性质就不一样了。你这一粪叉子还救了我的命。”
我被打后,山本有些愧疚,很快把秦伯恒找来质问:“你说林洪洲和王芳有来往,王芳为什么派人杀他?”秦伯恒最终以诬告罪被流放到东北做了劳工。
同时,不知道我是我党忠诚的情报人员的各级组织和干部群众,非常痛恨这个在日本人面前红得发紫的“大特务”“大汉奸”,都想寻机杀掉我。一次,根据地泰西区公安局局长韩格非本打算争取我,但是觉得困难,便趁着我和日本人在一块打牌时派人送信给我,想借日本人的手杀掉我,万幸当时鬼子没有检查这封信,我才死里逃生。
我一次次躲过劫难,但是我的部下却不都这么幸运。莱芜苗山共产党员李庆亭,是我的特工小组成员。李庆亭有一次跟随日军行动,发现日军携带假币在根据地边缘地区使用,企图破坏根据地经济。他立即借故离开回根据地汇报,结果半路遭到八路军鲁中泰山专区公安队伏击,当场中弹牺牲。
公安队欢庆胜利,为民除害。他们却不知道,打死的是自己的革命同志。鉴于这种血的教训,为了保护潜伏敌人内部的人员,军区根据王芳的建议,正式下发通知, 对重要的汉奸特务,今后不要随便捕杀,如需处置的,应上报军区批准。当时很多人并不理解军区这样做的苦衷。
日本投降时,我还在泰安大汶口。军区敌工部一位姓曲的干事通知我们全部撤出来,我非常兴奋地撤到了莱芜。但没想到曲干事误传了上级指示,组织上本打算让我继续隐蔽在敌占区,为蒋介石挑起的内战做准备。
首长让我回去,我只得执行命令。被送到济南市郊时,中共济南市委书记张北华告诉他:“济南城国民党到处贴了逮捕大汉奸、特务林洪洲的通缉令,你回不去了。”
回到莱芜,我急于回家看望多年未见的父母,当时村上正在召开群众大会, 人们得知“林洪洲”回来了,愤怒地高喊“打倒汉奸特务林洪洲”,拳头劈头盖脸地向我打来,我被打得鼻青脸肿。我大声喊:“老乡们,你们别打了,你们也判不了我死罪,要枪毙、杀头让政府来判。”于是,我被五花大绑送到县政府。县政府秘书打通了王芳的电话,得知实情后,告诉乡亲们:“由政府来处理,你们回去吧!”
在回军区的路上,军区此前下达的命令并未撤销,公安局又执行军区的命令把我绑了起来。在送往军区的路上,我先后遭遇挨饿、在屋里当着众人的面大便等窘迫遭遇。直到送到军区后,才被松绑。
我老家的亲人,因为家里出了我这个“汉奸特务”也遭到过清算。我说:“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人民的事情,没有贪污,没有受贿,没干坏事。工作上有没有缺点?有,但是投机倒把的事从来没干过。
责任编辑:叶子 最后更新:2018-09-28 09:57: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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