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华南：烽火延安万里行
2018-11-21 10:05:30  来源：《济南文史》  点击：  复制链接

　　1938年9月，中国共产党在延安召开了六届六中全会，决定扩大抗日统一战线，用长期合作，支持长期战争，并确定了巩固华北、发展华中的战略方针。中共山东分局为了向党中央汇报工作，抽调一批干部组成山东分局赴延安报告团，由分局组织部部长程照轩带队，从地委、县委、区委和部队团、营、连、排抽调人员组成。我当时在博山县委工作，是县委委员、宣传部长，奉命参加了山东分局赴延安报告团。

　　1939年4月24日，我们从山东分局驻地沂水县王庄整装出发。报告团由八路军两个连队护送，全体团员身穿草绿色军装，戴着“八路”臂章，浩浩荡荡，威武雄壮。我们人衔枚、马摘铃，先穿过新泰国民党顽固派陈三砍的防区，又以夜行军的姿态，三穿津浦铁路封锁线(因正逢陆房战斗)，再过冀鲁豫、冀南大平原，大雨滂沱中爬过高耸入云的太行山，直达八路军总部驻地——山西省武乡县蟠龙镇。

　　朱德总司令、彭德怀副总司令分别骑马到我们住处接见了我们。刘伯承、邓小平又专门约我们到一二九师师部，介绍抗战形势，热情鼓励我们。对领导的指示，我们进行了热烈讨论，并检查了行军生活中出现的问题，整顿了思想。为了便于通过国民党辖区，我们又换上十八集团军的灰军装和臂章，南下中条山、中岳山，穿过晋南的长治、壶关、阳城、晋城、沁县，直达黄河边垣曲，高唱着《八百壮士一条心》乘船渡黄河，从渑池坐火车，夜过潼关直达西安，住在八路军西安办事处，三天后我们分乘两辆大卡车开赴延安。1939年10月16日，在皎洁月光下，我们齐声高唱着《延安颂》，终于到达了梦寐以求的革命圣地——延安。遥望着月光下的塔影和万家灯火，我们欢呼雀跃，心潮澎湃。

　　向中央汇报工作

　　到达延安后，中央组织部、宣传部和中央办公厅就分别找我们谈话，一个人、一个人地叫去谈，一天谈两个人，用了近一个月时间。中央机关的同志非常热情，嘘寒问暖，让你无拘无束，没有压力。我将发动群众，宣传抗战，争取道会门武装，成立县大队，开展对敌斗争，发展党的工作，办油印小报等一一汇报，并把家乡的社会情况、阶级情况等也向中央的同志作了介绍。报告团的同志为中央机关谦逊细致的作风深受感动，对如此认真详细的调查方法交口称赞。

　　在中央党校学习

　　中央党校建在延安城北大砭沟山坡的窑洞里。一报到，校长邓发就把我分到四十班。我在中央党校学过的课程有：《中国问题》、《联共党史》(许力群讲)、《党的建设》(刘之明讲)、《列宁主义》(邓发讲)、《待人接物问题》(洛甫讲)、《统一战线问题》(王明讲)、《青年运动》(冯文彬讲)，还有时事政策等。领导人作报告很多，陈云、李富春、王首道、艾思奇、罗迈、董老、吴老、林老、徐老等都作过报告。刘之明讲生活辩证法，其中讲到恋爱三条原则：志同道合、年龄相当、双方自愿。邓发讲党的建设，其中讲二万五千里长征，毛主席的英明领导，张国焘的分裂，张国焘借清明节到黄帝陵扫墓时逃走等。邓发讲中央党校原来为保密起见，对外称中山书店，现在已经几百人了，犹如妊娠妇女，不能说是吃饭撑的吧，要实事求是。“实事求是”正式作为校训还是后来毛主席送的四个大字。党校的生活团结、紧张、严肃、活泼，有歌咏队，并时常举行歌咏比赛。我还参加过歌咏队，队长是姚铁，经常练音、练嗓。还有军体队，开展军事体育活动。党的小组会、支部大会，都按时召开。副校长谢觉哉强调：“只了解和相信共产主义还不能是党员，只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也还不是好党员，能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到底，长期苦干，除死方休，将此三者完全做到，才是好党员。共产党员要心地光光的，心上没有毛。共产党员在现实生活中有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并不足怪，只要把心上的毛拔掉，才能作到心地光光的，能够负起改造社会改造人类的伟大任务。”

　　领略领袖风采

　　在中央党校学习，大家最想看到的是敬爱的领袖毛主席。有一次，听说毛主席到了招待所，大家蜂拥而去，一看不是，扫兴而归。终于有一天，我见到毛主席。那天，毛主席身着灰棉军装，两个警卫员一前一后，徒步去党校邓发校长那里，大家以敬仰的目光凝视着领袖远去的身影。另一次见到毛主席，是在1940年2月1日的延安万人大会上。毛主席在大会讲话，他声讨卖国贼汪精卫，揭露国民党顽固派，痛斥他们狼狈为奸，互相勾结，把时局搞得乌烟瘴气。毛主席严辞驳斥了反动派要取消陕甘宁边区，他说：“陕甘宁边区有十好：一没有贪官污吏，二没有土豪劣绅，三没有赌徒，四没有娼妓，五没有小老婆，六没有叫化子，七没有结党营私之徒，八没有萎靡不振之气，九没有吃磨擦饭，十没有发国难财。为什么要取消?不是取消，而是全国都要学，学共产党、学八路军、学新四军。”

　　在延安，我还见到了朱德总司令。朱总司令和蔼可亲，常在党校门前操场上与战士们打篮球，与年轻人争抢不已。朱总司令的大儿子朱琦在党校和我一个班学习。朱琦在四川老家时，被国民党抓去当兵多年，国共合作后才要回来，他身上还有一些旧军人习气。他说他有一次向父亲要钱花，总司令说，我一个月才5元钱，哪有钱给你呀。后来朱琦到冀中去工作，朱总司令还专门嘱咐冀中军区司令杜文达要对朱琦严加教育，不能搞特殊化，不能耍威风摆架子，不要搞旧军队作风。皖南事变后，我党从苏联用飞机运来一架大播音机，朱总司令招待驾驶员，送他一双筷子，驾驶员高兴地说，我回去要给我妻子说，中国人吃饭用这个，喝水也用它呢!我们还见到周恩来同志，他从莫斯科治伤归来，党校的学员筑土台子欢迎他，周恩来和邓颖超大姐都讲了话，音容笑貌一直浮现在我脑中。毛主席、朱总司令、周恩来的领袖风范就是无声的命令，形象美好，人皆仰之。任弼时一篇文中讲过领导有四方面：政治领导、组织领导、思想领导、行动领导。大生产运动中纺线比赛时，任弼时就夺得了第一名。

　　自力更生艰苦创业

　　国民党欲置边区于死地，卡断粮饷，实行严密封锁。边区23个县，13万平方公里，又不能增加人民负担，只有靠自己。党校曾因停发经费难以维系，校长邓发写报告说，如大旱之望云霓，中央组织部长陈云亲笔复信“库空如洗”，得自己想法。于是党校做出四条措施：发动员工伐木烧砖;办中山合作社和食堂，对外营业;长途贩盐用牛驮卖;开荒种粮种菜。党校一年停课三个月组织大生产，副校长谢老动员说：“过去常说巧妇难作无米之炊，现在应该说，能作无米之炊才是巧妇。”延安的山顶光秃秃的，全是黄土高原冲积而成，组织学生开荒，一个班为一队(约50人)，两人一张镢头，班主任光管吹哨子，十分钟吹一次，歇人不歇工具，刨的刨，荡的荡，效率很高，平均每人每天开荒一亩地。秋天，党校还盖了一座7间屋长的大礼堂，从设计到施工，都是学生自己动手，我负责打土坯。学员中各种人才都有，有黄埔军校学员，有留洋的，能用英语记笔记。还演了一出苏联话剧《毁灭》，来庆丰收。

　　在延安时，敌人的飞机常来轰炸，排排窑洞里边都连着，以免炸塌闷死人。国民党还伺机进攻边区，党号召我们擦亮刀枪，时刻准备着。延安的生活很活跃，文化生活也好。有一次万人大会上，冼星海同志亲自指挥他创作的黄河大合唱，500人的歌咏队，歌声在红缨枪的海洋中荡漾。延安还设有文化俱乐部、青年俱乐部。哲学报告，历史报告，天文地理报告经常举办。还有街头墙报《轻骑》，一些名人也参加进去投稿。中央党校、马列学院、鲁迅艺术学院、抗大、女大、泽东青年干部学校联合举办过一次时事化装表演，在党校门前中央大礼堂举行。民主、多彩的延安生活把国民党、社会党、青年党等一些反动谬论，驳得体无完肤，真是大快人心。1941年，林伯渠等延安五老，曾成立《怀安诗社》，赋诗歌颂延安精神。叶剑英诗：“投身革命将何事，老者安兮少者怀”。李石涵诗：“陈歌以展义，长歌以骋情”。使人们看到，他们不单是革命者，也是有时代感、使命感、历史感和艺术感的诗人。

　　俨然一次小长征

　　从延安归来时，朱德、徐向前专门去送我们，欧阳平带队，名曰战地工作大队。走陕北绥德、米脂，从晋西北过黄河南插文水、交城。因日寇强化治安，实行“三光”政策，一过黄河这边，沿途几乎没有完整的村庄，常常露宿街头。过平汉线时，过了七次才打过来了。每次行军，下午日头很高即走，约30里到敌小封锁线，半夜到达铁路线，有深沟，有鹿砦，每个班抗一架梯子。第一次过被敌人打了回去，天明到达小封锁线时，敌人要抓活的，多亏部队抢占制高点将敌打退。一路上又渴又累又困，我们遇到一口井，借用别人的水壶打水也没喝成，幸亏天明了，一处群众放水浇地，我连喝三大缸子才有精神了。第二次过时，半路敌人有埋伏;第三次刚要行动敌人飞机来袭扰;第四次南下百公里想从邯郸过，又被敌人打回来;最后在第七次，炸毁敌人的铁甲车，打退增援的敌人，用梯子爬过深沟，扒开鹿砦才钻过来。因为有部队护送，我们只有一死一伤胜利穿过平汉铁路。后来经过冀鲁豫大平原、湖西、鲁南等，都是在硝烟弥漫中穿行的。从1941年4月14日告别延安，经10余块根据地，过20多道封锁线，穿八百里敌战区，行程六千余里，历时一年，到达滨海蛟龙汪山东分局驻地。欧阳平政委(后任济南军区政委)说：“这真像是一次小长征!”

　　延安精神育我魂

　　往返三年整，烽火延安行，万难千苦过，思想有升腾。我自己觉得延安精神使我思想上有了一个质的飞跃，对共产主义的信仰明确了，信念坚定了，实现共产主义信心更强了。我15岁上中学时曾在作文中写，将来一定要学习苏联，干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这只是一种憧憬;而1938年入党参加革命，思想深处也还是赶走日寇就家走，而从延安归来，就决心干一辈子革命，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终生，为人民服务到底。延安精神，延安作风，艰苦创业，我们要永远发扬光大。邓小平同志在1980年时讲过：“我们一定要宣传恢复和发扬延安精神、解放初期的精神以及60年代初期克服困难的精神”。邓小平还告诫我们：“艰苦奋斗是我们的传统，艰苦朴素教育今后要抓紧，一直要抓60年至70年，我们的国家越发展，越要抓艰苦创业”。

责任编辑：钟思宇 最后更新：2018-11-21 10:0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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