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毓绅：酸甜苦辣九十年
2018-12-07 08:35:09  来源：湖南知青论坛  点击：  复制链接

　　邓老的深厚情谊感动着我，我终于辗转找到了方毓绅老人的住址——长沙县安沙镇龙华村上屋组，也得到他儿子的联系电话。上星期，我与燕归来和潘福国大哥一起，到方老儿子家里，看望了这位一生坎坷的健在抗日老兵。之后，我又为方老送去了爱心人士捐赠的军大衣，并对方老作了录音采访。

　　方老前年不慎摔断右腿骨，不能行走。老伴过世，老屋破败不堪，于前几年搬到小儿子家居住。退休金每月有3000元，生活无忧。老人因老年性白内障，视力较差，听力尚可，无其他严重疾病。生活有规律，开朗乐观，关心时事，每天按时起床作息，看电视。唯一不良嗜好是抽烟，每天差不多要抽一包烟。思维清晰，记忆清楚，健谈、风趣、幽默。儿子与媳妇朴实孝顺，孙女在河西工作，家中宽敞简朴。

　　方老相当健谈，从与他的交谈中，我了解到方老并不是湖南人，他是60多年前来到长沙县农村的“上门女婿”。

　　方老的家乡在十年九荒、贫瘠的皖东，他出生在安徽省定远县一户贫困的农民家庭。靠着姑妈的资助，他读完初中，考入家乡著名爱国将领卫立煌兴办的蜀山农林职业学校，决心学习掌握先进科学技术，改变家乡的贫困面貌。但仅读了一年，1937年日寇入侵上海、占领南京，毗邻南京的定远也经常遭到日寇飞机的轰炸，偌大的校园安不下一张安静的书桌。方老和几位同学投笔从戎，到卫立煌将军的第二战区长官司令部警卫营第一连担任警卫。1938年，卫立煌保送他们几个蜀山职校的学生到山西临汾阎锡山创办的山西抗日人民大学第一分校。3月，日寇沿同蒲线南侵，方毓绅回到原部队，随军撤退到黄河南岸的韩城。南渡时，日军飞机追击轰炸，军民无可逃避，死伤惨重，惨不忍睹。参谋长郭寄峤备函介绍，考入黄埔军校第七分校15期第五总队学习。

　　第七分校在王曲，师生自己动手盖起简陋的校舍教室，方毓绅和邓横波都居住在同一个村庄的老百姓家里，用高粱秸铺在地上，再垫上薄薄的被褥，学员们度过了艰苦的学习时光。1939年冬天，卫立煌电召毕业学员回第一战区，在入伍生四团七连任连长，培训学员。1942年秋天调第9军参谋处任上尉参谋，旋调新24师72团任六连连长，驻守灵宝附近黄河防线。1943年6月第9军驰援河南洛阳，在登封与日军激战，伤亡甚众，全连仅余50余人。因汤恩伯指挥的85军溃退，奉命冒着倾盆大雨突围，直到7月中旬才找到大部队，到宝鸡整训。1944年冬，方毓绅任54师161团三营副营长、驰援贵州都匀，准备大反攻。

　　1945年夏天，率军挺进广西，在柳州获知日寇无条件投降的喜讯。奉命开赴广州受降，因新一军抢先一步达到广州，54师即奉命开拔到香港九龙。因美英等国协议，香港仍由英国接管，不让中国军队进入港岛，乃由美军登陆舰运输到秦皇岛登陆，出关到东北辽阳，参加内战。1947年请假到长沙与抗战中逃难到贵州认识的未婚妻完婚。辽沈战役后离开部队，到妻子所在的长沙县农村落户务农。

　　1951年开始从教，1958年在“帮助整风”中夫妻双双被划为“右派”，方毓绅又因历史问题戴上“反革命帽子”，开除公职，回农村监督劳动前后21年，抄家挨斗，苦不堪言。1979年“平反”“改正”，收回学校，当年59岁。翌年退休，安度晚年。

　　方老最大的遗憾是：从38岁到59岁人生最宝贵的年华被荒废，不能做更多的事。其次是对不起子女，他有四子一女，因为家庭的缘故，前四个都只有小学学历，最小的儿子也只读了初中。1991年方老写下30页蝇头小楷的长篇回忆录，用“童年一身苦难，中年遍体伤痕，晚年满腹忧患”概括自己的人生，他的回忆录记录了各个历史时期许多非常真实生动的细节，也体现了一位爱国军人、知识分子的良知正气。

　　方老把这份回忆录的原稿郑重托付于我，让我感到沉甸甸的责任。在我的文件柜里已经积累了许多位黄埔前辈、抗日老兵的手稿、录音、照片资料，集中精力把它们整理付梓，不仅是他们传给子女后代的精神遗产，也是全社会的宝贵财富。这也是我对于自己退休晚年的期许。

责任编辑：钟思宇 最后更新：2018-12-07 08:35: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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