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越驼峰——一名抗战老兵的亲身经历
2016-09-06 10:30:51 来源：南京周末微信公众号 点击： 复制链接
骆驼和它高耸的峰背，对于沙漠戈壁的旅行者来说是安全的象征；而这条飞越喜马拉雅山、轨迹酷似骆峰的驼峰航线，对飞行员来说却是死亡陷阱。
“在天气晴朗时，我们完全可以沿着战友坠机碎片的反光飞行，我们给这条洒满战友飞机残骸的山谷取了个金属般冰冷的名字——‘铝谷’。”谈起“驼峰航线”，当年的飞行员们如是说。
抗战老兵龙启明当年曾在“驼峰航线”飞行了2100个小时，在他眼中，“驼峰航线”上可讲的故事太多太多。
“眼看就要撞山了”
1941年12月25日，日本占领香港。18岁的龙启明告别父母，离开香港，辗转到了重庆。
此前，他从报纸上看到日本飞机当时在中国上空如入无人之境，梦想着自己有朝一日能够驾驶飞机，把日寇驱逐出境。
机遇到来，中国航空委员会张贴出招收空军飞行员的广告。龙启明交了100元的报名费，参加了考试，不久便被录取。
1943年3月，他获得了准飞行员资格，他迫切希望自己能进入陈纳德将军率领的飞虎队，直接驾着战机与日军面对面作战。
然而，上级的命令却是让他去飞“驼峰航线”。
在龙启明印象里，他每天和1-3名不同的美军飞行员编成一组，从昆明的巫家坝机场起飞，向西飞越“驼峰”，到达印度阿萨姆邦的汀江机场（英国军事机场），装满物资后再经“驼峰”返回，往返一次约6个小时。
那时，在这条航线上，运输机飞越青藏高原、云贵高原的山峰时，达不到必需高度，只能在峡谷中穿行，飞行线路起伏，有如驼峰。
此外，飞行时常有强烈的气流变化，遇到意外，飞机难以找到可以迫降的平地。飞行员即使跳伞，也会因落入荒无人烟的丛林，难以生还。
龙启明说，几乎每次飞行，都会在“驼峰”发生撞机事件。 “起飞前，在饭堂看到的战友，晚上很可能就不在了。一天前大家还在一起喝酒聚会，谈笑风生，第二天就有人永远地离开了，人天两隔。”
不久，龙启明便体验到什么叫做“惊心动魄”。
那天，他和美国人瑞恩斯一起执行飞行任务。突然间，正前方闪出一座高山。龙启明猛拉操纵杆，飞机就是爬不上去。他叫机长瑞恩斯和他一起拉，飞机还是上不去，眼看就要撞山了！
飞机离前面的山坡最多还有600米，可瑞恩斯还保持着微笑，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龙启明绝望地说，你笑什么，我们都快完蛋了。没想到就在最后一刻，瑞恩斯猛抬操纵杆，靠着气流的力量，飞机“哗”地一下子爬上去了，迅即冲出山口。
“那是什么感觉？要么到达目的地，要么去见上帝！”龙启明说，他总算理解每次飞行前，美国飞行员都要在胸前庄重地画十字了。
“还有一次飞行时，我们刚接收到基地关于日军飞机正从缅甸前来拦截我们的消息，就看见前方出现几个黑点。”龙启明回忆说，“我们知道，日军飞机就要来了，立马躲进了云层，躲过一劫。”
“一滴汽油一滴血”
据龙启明回忆，1943年是抗战最艰难的一年，由于外援通道基本断绝，国内的物资到了极其匮乏的地步。
年轻时的龙启明
那时，所有的汽油都是从“驼峰航线”带回来的，一架飞机带20多桶汽油。”飞过去的时候装人，回来主要就是装汽油。一架飞机按规定载重3750公斤，但往往超载一些，要装到4吨。汽油在当时绝对是稀缺品，重庆和昆明的很多汽车，因为没有汽油，都改烧木炭，车全部被木炭熏黑了。只有一些军用车才烧汽油和酒精。”
龙启明说，那时候的口号是“一滴汽油一滴血。”
由于汽油实在紧张，连运输机的用油都量入为出。龙启明驾驶的运输机一共有8个油箱，总装油量是880加仑，正常情况下，每小时的耗油量是80加仑，满油后可以飞行11小时。而每次从昆明巫家坝返回印度汀江的时候，他们都把路上的用油算得正好，多余的油就被抽走了。
“每次装满油从印度回来，路上用了300加仑，剩下580加仑；从昆明返回的时候，只留400加仑。天气好的时候，2个多小时就飞到了。”
但实际上并不是每次运气都这么好。“有一次在昆明把飞机的油抽了好多。快到印度机场的时候，塔台说机场正遭到日军轰炸，发指令不让我降落。运输机没有装备武器，当时惟一的办法就是躲避。阿萨姆邦都是茶园，地势平坦，飞机在茶园上空一圈又一圈地盘旋，越飞越低，眼看着油用光了！我就准备冒险迫降了。”
千钧一发之际，塔台传来消息，解除了警报。
龙启明一拉操纵杆，但是飞机已经没有油了，起不来。
最后，飞机晃晃悠悠地滑翔降落在机场。
触地的刹那间，飞机的油量表指针正好指向零。
责任编辑：王笛 最后更新：2016-09-06 10:3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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