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翼群：有关黄慕松、李汉魂两个省政府之我历
2018-10-30 14:38:52  来源：《广州文史资料存稿选编》  点击：  复制链接

　　1936年7月，“南天王”陈济棠之将败也，广东旅京人士(笔者在内)在孙科公馆集议：陈济棠必败，但陈去后，广东必须实行军民分治，改组省政府以澄清过去军阀割据一方局面，可仍留林云陔为主席及其所属之建设厅长，陈系之民、财、教三厅长必尽去之，其中以民、财两厅关系较为重要，财厅则蒋介石必将以其亲信任之，民厅拟以不易受军人控制之罗翼群任之。孙科即以此所议陈之蒋介石，遂内定省府改组时，不更换林云陔之主席，并以宋子良接区芳浦长财厅，罗翼群接林翼中长民厅。当时拟留林云陔之原因，得略加说明：林为信宜人，两广方言学堂毕业。在学生时期，已由朱执信之介(朱当时兼任方言学堂教习)加入同盟会，曾助朱执信等从事革命活动。民国元年考选以公费赴美留学，回国后参加护法，在上海做些译述工作，并协助孙中山先生撰编《实业计划》，及任《建设杂志》撰述。1922年北伐之役，曾任大本营金库长，后历任广东高等检察厅长、广州市长、广东建设厅长等职，为人沉默寡言，勤谨职守，中山先生暨“元老派”均器重之。西南政府期间，被任为广东省政府主席兼建设厅长，对于广东地方建设事业，颇能尽力，亦获得些小成绩。西南政委会常委邓泽如出缺时，曾选林以代，此为当日旅京粤人拟留林之主因也。七月中旬国民党五届二中全会后，蒋介石即约见罗翼群，面嘱返粤安慰林云陔和云陔所有旧人——亦即所谓高州系人马(蒋用意无非在拆陈、林，使陈更为寡助)，并曾谈及整顿广东吏治及财政。记得蒋还曾以统一币制问题拟用大洋券一元收回广东毫洋券一元四角询罗意见。罗以为如此比率，粤人损失过巨，似以大洋券一元换回毫洋券一元二角为宜，而且收复广东之初，宜示些惠政，以揽民心。蒋允再斟酌，并嘱即往见中央党部秘书长叶楚伧详商一切。罗与叶商后，叶给罗密电码一本，旅费三千元，请即先行，到粤后将一切情况随时密报，如有所需，容当照付。叶并将蒋意以民政厅长相属见告。迨罗抵港之日，陈济棠已先一日通电下野，罗随即返省晤林云陔等，告以旅京同乡和蒋之意见，各人颇引为慰。不料越数日见发表粤省府组织如下：

　　省府委员兼主席黄慕松(原蒙藏委员会委员长)

　　省府委员兼民政厅长黄应榆(前黄河水利委员会副委员长)

　　省府委员兼财政厅长宋子良(原蒋亲信。已先单独发表)

　　省府委员兼教育厅长许崇清(前广东教育厅长)

　　省府委员兼建设厅长刘维炽(原实业部次长。孙科系)

　　省府委员刘纪文(原广州市长)

　　省府委员罗翼群(国民党中委)

　　省府委员李煦寰(第四集团军政治部主任。余汉谋系)

　　省府委员钟天心(原立法院立法委员。孙科系)

　　林云陔调任监察院审计部长，又另任曾养甫接刘纪文之广州市长。罗当时颇以为异，特电询叶楚伧、孙科何以变更如此，并表示不就省府委员职。叶、孙复电，请先就职，容再商告等语。随后探悉变更原因是：蒋初时没料到陈济棠会倒得如此容易，故多方面布置倒陈部署。除先由中央党部决定撤消西南两机关，以根本解决陈之掩护工具外(蒋最忌西南两机关，因碍于胡汉民，故未下手，迨胡死，便即进行)，还以金钱官爵分别运动陈部陆海空军人员。故陈之败如此迅速，盖蒋介石袭袁世凯之故智善拆之效果也。及见陈倒得如此之快，终以林云陔为比较接近胡汉民之人，不愿胡之同人还据有广东地盘。但为略敷衍林之面子，遂调林长人多认为闲曹之审计部;又政学系和CC系之粤人，当时皆欲乘此时机夺取广东地盘，吴铁城(亲政学系)极垂涎粤省主席，而尚恐未能与余汉谋合作得好，且又舍不得上海市长地盘。其CC系粤人中尚无适当人选，于是只好以准政学系之黄慕松任之。黄为军界前辈，与余汉谋向有师生旧谊(黄曾任广东陆军小学教官)，以之过渡，甚属相宜(不久黄在任内病故，吴铁城即调主粤，而以其市府秘书长俞鸿钧代市长)。CC系除以曾养甫任广州市长外，并以之兼任国民党广州市特派委员(即主任委员)，而以市党部特派员余俊贤兼书记长(曾、余同为平远县人)。黄慕松照例兼广东省党部特派委员，实权则握于书记长CC系谌小岑之手。是时广东政权虽为政学系所握，而党权则全在CC系。于此，蒋介石虽胜利地兵不血刃而收复广东，而其内部政学系、CC系争夺之剧亦可见一斑。罗翼群本不属于某一派系，但人多以准元老派目之，当时拟以之长民厅，原出自旅京粤人孙科等之共议，而原非出于蒋个人之意也。蒋亦素忌罗者。蒋今循例以省府改组名单征询余汉谋同意，并非客气，实欲一摸余之底也。而余复电不同意罗，而推荐王应榆，亦所谓“正合孤意”矣。李煦寰等人谬以为倒陈有莫大之功，李本人固妄冀继林翼中而长民厅，实无足怪，惟余汉谋毕竟略为忌避，故在未复蒋电前，见左右不懂形势，便故意说：“依我本意，洁之可任财厅，绍庭(张建)可任教厅，彦和(李煦寰)作风粗暴，尚须考虑……”云云。故卒只荐李煦寰为省府委员。此是余之聪明，实高出其左右多多者也。无怪人曾谓余为“扮猪食老虎”。

　　罗翼群以不得长民厅，认为于粤省吏治无从整顿(其实罗即长民厅，在当时形势之下，亦未见得会有何作为)，故虽命兼广东省党部特派员之一，三个月后(西安事变后)便离职而与邹鲁同赴南京，旋往杭州等漫游。又未三月，在黄慕松未死前，便被南京免去其上项两职矣。

　　吴铁城主粤，其秘书长俞鸿钧接长上海市，当时政学系是志得意满的。但好景不常，翌年日寇进犯，上海、广州先后失守。尤其广州之失，论者颇咎守者之过于无能(尤其责备负军事责任者)。故当时有“汉谋无谋，铁城无城，养甫无谱”之谚语。时笔者在重庆，便闻得有撤惩三长以谢粤人之谣。顾继之者为谁，议者皆认为以粤人将领中素称勇敢而抗日又曾立功者为宜。除广州既已无市置而不议外，军民两长以上项标准衡之，政学、CC两系，实难其人。于是交推所谓“铁军”首领张发奎为第四战区司令长官，以替余汉谋负粤省军事责任，但张无实力，实力还在余汉谋手，蒋为念余倒陈前劳，故以余副张，令与张发奎合作，戴罪图功。而抗日工作，省主席亦至关重要，还是以军人而又能与军事长官密切配合者，庶克有济。李汉魂时为第二十九集团军总司令，原为四军系张之故部，年来抗日，在豫有罗王砦之功，在赣有南浔线之捷，正为蒋介石所赏识。李平日又颇善交际，因而便得继吴铁城而主粤。当时在渝当局与粤人，均以为为事择人，军民两长，张李同舟，实为“上选”。蒋当时是否有意分化余汉谋粤系部队以及李汉魂要实行与余汉谋分家，似未免言之过早。李汉魂当时(1929年初)的省府组织如下：

　　省府委员兼主席李汉魂(旧粤四军系)

　　省府委员兼秘书长胡铭藻(李汉魂的亲信)

　　省府委员兼民厅长何彤(旧四军系)

　　省府委员兼财厅长颜翊群(CC系而又接近孔、宋)

　　省府委员兼教厅长黄麟书(前教厅长。陈济棠系)

　　省府委员兼建厅长朱晖日(旧粤四军系)

　　省府委员许崇清(前教厅、民厅长)

　　省府委员刘佐人(陈诚推荐)

　　其他委员一人，忘记待查

　　二李(李浩之、李汉冲)原文说：“这一时期，配合张发奎对余汉谋之另一股力量——李汉魂，对余威胁更大，排除余系人物，较吴铁城有过之而无不及。李上台后即以郑彦棻为秘书长，何彤为民政厅长，顾翊群为财政厅长，黄元彬为建设厅长，罗翼群为省府南路行署主任。……”这些与事实颇有出入。盖郑彦棻(属CC系)继胡铭藻任秘书长及黄元彬(无党派)继朱晖日任建厅长，均在大半年后之事，而罗翼群之出任南路行署主任，又更远在是年冬日寇侵占钦邕之后矣。郑、黄、罗三人及顾翊群等，更不知有所谓李、余实行分家之事，尤其罗与李、余二人之间均有好感(其详应另文纪之)。二李原文，未免臆测。

　　至罗翼群之出任广东省府南路行署主任，其原委如下：

　　1939年11月间，日寇进犯钦邕，广东省政府拟设南路行署，以便就近处理七(高雷阳)八(钦廉)九(琼崖)区行政事宜。(旋以九区完全沦陷，消息隔断除外)时罗翼群方任省府顾问及战地党政委员会第四战区分会委员，在韶关代张发奎行主任委员事。(罗之任省府顾问及战地党政分会委员事拟另文写)一日，李汉魂特来就商于罗略谓：现在南路情势紧急，我经与向公(张发奎)熟商，设行署于茂名，俾得便宜行事，惟主任一职非得平素资望较高之员难期胜任，因七区专员张炎、八区专员邓世增，都是中将资历，而该两区驻军两师又是广西部队，非有为李(宗仁)白(崇禧)平日推重之人以临之，遇事恐难策应灵敏。(时粤桂边区总司令蔡廷锴尚未发表)主任人选，一时苦不能得，惟有请翼群先生(张、李对罗向均如此称呼)屈驾一行，方得圆满解决。我与向公明知翼群先生不愿轻出，而我们亦不愿先生远离左右，遇事难得谘商，但事势急迫，已想不出第二人，切望首肯，俾得即电重庆发表。罗无可推辞，迫得一面推荐国民党中央监察委员陆幼刚为四战区党政分会委员以自代，一面请假一星期归省病母。旋即绝裾南行，一别竟成永诀，实为终天之恨。罗在南路仅期年，除乞假奔丧及赴灵山、韶关、桂林参加各次会议和出巡所属十六县局外，实在行署办公者不足半年，自然做不出什么成绩，惟有一事尚还记得，即当时年荒谷贵，富室奸商，乘机抬价，居民患之，罗立电省府酌拨巨款专员(政务处长黄秉勋)赴香港购运洋米办理平糶。洋米一到，市价立降，民困因而稍苏。幸而至1940年12月日寇退出邕钦，罗即请结束行署，遂经桂林、韶关不事逗留而迳返兴宁原籍。经韶关时并不出席省务会议，惟语李汉魂请为辞去省府委员职(行署结束，省府委员名义仍存)，否则连韶关亦不愿来。盖罗当时既不洽于重庆当局，而对李之施政亦颇感失望，故连省府委员都不愿干矣。事越经年，李出巡东江，顺道见访罗于其家。饭后，李问罗何故为此决绝不肯再出。罗答：“我盱衡大势，中国决不会亡于日本，但国民党贪污无能，民怨已深，若不改弦易辙，恐将不为人民所容而终归失败。吾人若不觉悟，急流勇退，其必成为殉葬品无疑。”李闻而默然，知罗已绝意仕进，始为罗电重庆辞却省府委员职。此为罗参加李汉魂省政府之经过。

责任编辑：钟思宇 最后更新：2018-10-30 14:3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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