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诗学：南京突围前后回忆录
2018-10-30 15:17:33  来源：《广州文史资料存稿选编》  点击：  复制链接

　　南京是一个背水环山的孤城，形势易攻难守，且背水战又是兵家最忌的地方。据悉当南京未失陷前，蒋介石曾在南京召开一次高级军事会议，一方面商讨如何来接受由德国大使转来的敌寇诱降条件;一方面计划如何来防守南京城。由于敌人所提出的条件过于苛刻，蒋介石的国民党军队一时不能接受，只得打算继续防守南京城，当时蒋介石在会场上提出：“谁愿意固守南京城?”会场一时沉默无人敢出应命，蒋介石看见这种情况很难下台，不得不起来说：“你们不敢守我来守吧。”其实蒋介石是不会自己单独来死守这座孤城的，不过看见部属已被淞沪的战争吓倒了，无人敢守，不得不硬着头皮起来说一说，他也明知那班靠他吃饭的国民党官员，决不会让他单独来守的。不一会儿，唐生智起而应命说：“没有人守我来守吧”，于是蒋介石乃决定南京城由唐生智来防守，所有在南京的部队，都归唐生智来指挥。当时蒋介石打算南京城要守6个月，所以在城内储备了弹药粮食都相当充足，工事也相当坚固，但由于蒋介石的军队斗志衰颓，军心涣散和敌人志在必得，在敌人的猛烈炮火攻击下，守城战不到半个月，城郊的紫金山、雨花台等制高点相继失陷，南京城就成为后面背水，三面受敌，居高临下的包围阵势。此时国民党的官兵，上下惊慌失措。有的准备轻装随时逃跑，有的备了便装随时化装出走，军队几无斗志。1937年12月12日下午，城南的光华门被敌人打开了一个缺口，冲进了一小部分敌人，后来虽然派出增援部队予以消灭，但经此一哗，军心更加慌张，跟着唐生智马上召开军事紧急会议商讨对策。会议决定防守部队由太平门向敌后突围，路线地点是：第一天到句容，第二天到天王寺，以后到安徽宁国县集中。唐生智当时宣布：军长以上人员跟我到下关乘电船过江，师长率队伍突围(当时守城部队，蒋介石采取孙子兵法的“置于死地而后生”的办法，将南京下关的船只除留电船一只给防守部唐生智用外，一律调过江北)。在会场上有军长哭起来说：要我丢了部队过江，我怎能舍得我的弟兄(指士兵)呀!但也有个别军长自告奋勇说：我不乘电船渡江，亲身率队突围。会议于是匆匆结束，连突围的正式命令也没有下达，只由各人回去用口头传达，或用纸条随便写着：句容——天王寺——宁国的字样，消息一传出，部队就纷纷向太平门调动。当时是12月12日晚上七点钟左右，太平门的部队已挤得水泄不通，大家争先恐后，聚作一团，有的在城门口被踏死，甚且有的因挤不出去开枪向门内射击，一时叫喊声、啼哭声、争吵声冲破云宵，而沿途的行李弹药炊具等也塞满街道，寸步难行。侥幸挤出城门者几连枪弹也抛掉一空。

　　当时南京防守司令部规定，官兵一律要向太平门突围，但除了一部分官兵向太平门突围外，大部分向下关冲出，四处寻找船只，企图渡过长江，而所有船只早已绝迹，只看见一群群官兵沿江岸找床板、门板、木头、杉条，四处乱窜，有的用一块板或一条木游泳过江，有的找不到东西徒手游泳过江，这些除一部分顺江流流到八卦洲外，大部分都浸死江中，而飘流在八卦洲的这些人，第二天敌舰来时，全部被敌人集体用机枪射杀，闻悉内中有少数竖起白旗，向敌投降，但结果也同样被敌人集体射杀。

　　向太平门冲出这一部分人，约在离太平门10余里的公路上，有敌人后方一个坚固据点，这是由南京到句容必经路线，从太平门出来的部队，大都向这一据点进行冲锋，由于敌人的机枪密布，工事坚固，除开始时有一部分人冲过去外，经敌人发觉而大批增援后，就无法冲过去了，而所有冲锋陷阵的人，都是死伤在敌人炮火之下，一时尸横田野，倒卧路侧，有的伤了脚部不能行动，哀求同伴加枪致死，有的伤重在路侧呻吟，有的剧痛哀号救命，凄惨之状令人难忍卒睹。冲不出去而未负伤的这些官兵，于拂晓时四处逃窜，或绕道避开敌人据点向敌后奔跑，大约跑了二个钟头左右始脱离敌人射击的火网。而沿途村庄人烟绝迹，鸡狗无声，只见断头折脚的死尸满道。12月13日下午，奔逃出来的部队陆续来到汤山附近，汤山是敌人后方一个重要据点，当敌人发觉南京国民党军突围时，纷纷占领附近制高点，开始向国民党军猛烈射击，敌人的火力封锁了所有的交通路口，国民党军无法冲出去时，也纷纷登山占领制高点，与敌隔山对抗。这时也发过好几次冲锋，但终因敌人火力猛烈，牺牲惨重，不能得逞，国民党军看到用明攻无能收效时，乃利用黄昏傍晚时在敌人射击死角纷纷冲跑过去，这时敌人一面射击，国民党军一面奔跑，除部分死于炮火外，大部分都冲出汤山这一关。是夜大家像群龙无主地奔向句容和丹汤之间的公路进发，企图通过丹句公路。由于路途完全不熟悉，又找不到土人带路，一直乱窜到天将破晓，遇着某村庄的自卫队，并告知敌情，他们说：前面不远就是公路，这两天来，敌人知道你们部队从南京跑出来，所以在公路上除密布了哨岗外，还不断用坦克车日夜巡逻，你们不但跑不出去，就想接近公路也不容易。并说，你们除了向后面的大山去暂时躲藏外，目前是没有什么办法带你们通过的了。这时候因为有些国民党官兵已没有人指挥掌握了，随便乱窜，仍然向公路进发，行无数步，就被敌人发觉，乃互相打起来了，跟着敌人的坦克车也到来，这时已是天亮，敌人的坦克车猛向国民党军的密集队伍进攻，这些部队在敌人的炮火射击下，四处逃跑，除一部分向左右逃跑外，大部分向后面大山奔跑，一直跑了二三个钟头才脱离了敌人的炮火损害。这一场的战斗，国民党军死伤惨重，从这大家都知道在目前情况下，想突围通过公路确实不容易了。除向左右逃避的那些部队，以后逐渐化装疏散偷渡脱险外，向后面大山奔跑的这些部队，则向九华山(或是大华山，在南京城东约百数十里)集中，临时组织一个收容处，由国民党军66军参谋处长郭永镳主持其事，以后就在九华山山区内各乡村驻扎，一面化装，化整为零;一面派人在附近村庄收容散失官兵，中间也有些因逃不出去陆续来到九华山集中，而其中有些是国民党军旅团长等高级军官。总共收容了约2000人，编为三个营和若干直属队。于1938年春，敌人在京沪一带的兵力，除留少数固守据点外，大部分集中北调进攻徐州时，这些国民党军的官兵，乃乘机以夜行日伏向敌人两据点之间逐个偷渡越境，在敌后绕道迂迴活动约10余天始抵达国民党的防区安徽省宁口县。这些官兵以后就分别回到原来的国民党军部队。

责任编辑：钟思宇 最后更新：2018-10-30 15:1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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