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治伟：陈济棠时期汕头公安局应付日本帝国主义亲历记
2018-11-05 15:20:38  来源：《广州文史资料存稿选编》第二辑  点击：  复制链接

　　赴任前陈济棠对我说：“汕头是个重要地方，廖道明当汕头市公安局长搞得不好。他缉获到私运出口的白银一宗，价值10万元以上，竟意图侵吞，经海关多次交涉，最后才不得已交出一半来。人人都说他只顾贪污，失了人心。你到汕头要好好为我挽回人心。”陈济棠还对我说：“日本人不时在汕头同我们过从接触，要谨慎应付，总以不惹起外交事端为原则。”号称陈济棠的“文胆”、广东民政厅长林翼中在旁说：“你要好好领会陈总司令说的话，凡与日方应酬或处理与日人有关事情，都要郑重其事，万不能引起事端，有什么事可以就近和张瑞贵商量。”

　　我在汕头警察局长任内，那时正是蒋介石解决十九路军之后。蒋便把矛头指向广东，频对陈济棠施加压力，屡欲收回他过去答应给广东自立的统税，要把一切财政收支直隶于蒋的中央等。蒋、陈矛盾由此日渐加深。陈济棠对待日本帝国主义的态度，也就越来越恭顺了。有一次，由于走私之风无可遏止，我曾逮捕过一个与日人勾结的私枭，是潮阳富商(姓名忘记)。他的走私活动甚为嚣张，势力伸张到潮阳、揭阳、普宁各县，手足甚多。本拟押解省总司令部报请从严办理。不料陈济棠获知此事后，立即来电要我就地放人，说是“不要因此引起外交事端”。这个私枭在押时曾使人向我说情，如能从轻发落，可以付出港币5万元，用作酬谢，被我拒绝了。想不到陈济棠来个电报，只好白白把这个私枭富商放走。当时公安局内很多警员都对此发出怨言，他们说：“这样做，私枭将更加猖獗了”。

　　这时，驻汕头日本领事怂恿日人与私枭勾结，偷运日货。走私活动已由汕头地区伸张到梅县、饶平、黄岗等地。每月关税损失，难以胜数。汕头市日本商店，多由台湾商人挂名开设，日本领事署装作无所知闻，一切均由领事署警长出面包私走私。日本和台湾浪人在各县的偷运活动，又多系日人商店派出其平日所眷养的我国奸商，或者是通过我国各县的私枭进行活动的。这些私枭又与当地驻军串通关节，武装掩护，坐地分肥。汕头市一些流民，本来是走单帮的，但其私货偶一被缉，日本浪人即出面向公安局交涉，说是他们日本侨胞自己使用的物品，要马上取回。有时还由日本领事派出日籍警长率同武装日本警察前来要挟，说什么“大大的不友好，大大的破坏中日亲善”，等等。使我们不得不低首下心，委屈了事。

　　陈济棠要我为他挽回人心，但又不敢制裁日本人的极其猖狂的走私活动。我曾为此与李郁堃、张瑞贵等秘密商谈多次，认为与日人作正面冲突，乃是当时形势所不许，只好使用釜底抽薪的办法，把所有私枭扣押起来，用以破坏其走私网，使日人无所施其技。当时决定谈妥由公安局调查和开列私枭名单，划分地区同时逮捕。为了防止陷害嫁祸和扩大事态，还规定一律不准枪杀这一条。在决定这一计策的时候，我们三人曾反复考虑可否报备案。张瑞贵说：“防止走私漏税，是国家法律规定的，如果不与日本人正面冲突，惹起交涉，又何须呈报。”李郁堃说：“ 这样做不会有什么意外，但是要查清楚，不可乱捕人。”我则断定上报必不批准，反正我们不杀人，害怕什么。结果决定不上报。商议既定，我叫本局侦缉人员将私枭一一调查清楚，属于独二师防地范围的私枭，另列名册送请张瑞贵执行扣押，至于扣押后如何处理，那我就不便过问了。在这段时间内，共计扣留比较重要的私枭有数十名，偷运日货之风虽然暂时没有那样猖狂，但因此引起了日本领事的极大不满。日籍警长不时到公安局装腔作势，寻衅逞威，甚至公然表示，不释放与他有关的走私人犯，不交还走私的货物他就不走。我怕引起事端，不能不虚与委蛇。

　　1933年12月间，日本海军司令官及川率领军舰到汕头访问，曾邀约市长翟宗心和我到舰上晤谈。他讲了一大通什么“东亚共荣”之类的话，还说：“红发绿眼(指苏联)现在想破坏我们‘中日亲善’，我们一定要好好的对付它。”就在这天入夜时分，及川派人到公安局找我，说是有水兵一名尚未回舰，不知去向，要我寻找，不能发生意外等语。我当时认为是无中生有，故意寻衅。我说：“汕头市街道不多，怎会失踪呢?”话虽如此，但亦只能答应寻找，不敢公然拒绝。在失踪水兵尚未寻获以前，各方军政人员都不敢估计是真是假。市长翟宗心更是焦急万分，频频催促公安局加紧寻觅，怕的是因此失掉市长职位。我是责任所在，当然要查个水落石出。当晚，几乎出动了全部侦缉警察，满布大街小巷，到处搜查;所有警察岗位，也加派警员，双岗把守，惹得满城风雨，鸡犬不宁。

　　翌晨，日舰离开码头，卸下炮衣，炮口对准市区，有如箭在弦上，一触即发。全市人心惶惶，连警探人员也有自顾不暇之势。我即时跑向第三绥靖公署，找到李扬敬请其作主。李一时想不出任何办法，支吾其词说：“你们继续找寻，看看怎样。”我回头给张瑞贵去电话。张说：“真有这样奇怪的事情?一定是日本仔想挑衅，来就来罢，蔡廷锴能做他，我们就不能做他吗?(“做”是广东方言“打”的意思)再派人侦查一下，看看究竟怎样，不要疏忽上当。”我说：“日本仔想为难我们是真的，因为我们捉了不少与日人有关系的商人，他们以此寻仇报复。”

　　第二日上午12时许，有个巡警无意中在一间日人商店门口的空货箱内发现这个水兵。这水兵约20岁，是个新兵。他看见空货箱上盖有烂草蓆，可以遮掩，他就躲进箱内。因为他所穿的皮靴偶一外露，故被发现。他躲进箱内将达一日两夜之久。我们找到这个日兵之后不久，日本领事就知道了。日籍警长匆忙赶到，来势汹汹，非把水兵带走不可。我本想先将水兵解回公安局问个究竟，但在日籍警长的纠缠下，只好将水兵押送市府，让他们迳向市府交涉要人，我避免眼前吃亏。当时市长翟宗心睹此情况，更不敢抛头露面，交给市府参议员黄敬讯问处理。黄在审问水兵时，日本领事署派来人员一面从中干扰，一面频对水兵示以眼色，水兵一声不作，装聋作哑，得不到任何要领。其中原委，讳莫如深。日本领事署的警长却说他是由于思家心切，神经错乱。就这样，他们硬把水兵带了回去。

　　事后我将经过情况呈报总部和省府，吓得陈济棠、林翼中等人纷纷来电叮嘱，要我以后对待这类事件，务必格外谨慎，小心处理。

责任编辑：钟思宇 最后更新：2018-11-05 15:21:13

特别说明：抗日战争纪念网是一个记录和研究中国人民抗日战争历史的公益网站。本网注明稿件来源为其他媒体与网站的文/ 图等稿件均为转载稿，本网转载，并不意味着赞同其观点或证实其内容的真实性。本网转载出于非商业性的文化交流和科研之目的，如转载稿侵犯了您的版权，请告知本网及时撤除。以史实为镜鉴，揭侵略之罪恶；颂英烈之功勋，弘抗战之精神。我们要铭记抗战历史，弘扬抗战精神，坚定理想信念,为国家富强、民族复兴,实现伟大的中国梦作出新的贡献。感谢您对抗日战争纪念网的支持。
纠错电话：0731-85531328、19118928111(微信同号)

上一篇：陈茂南：增城与广州沦陷目击记

下一篇：林诗学：国民党粤系六十六军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