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中国的空战英豪——罗伯特·肖特
2020-04-24 11:14:51 来源： 点击： 复制链接
身着飞行服装的罗伯特
这封迟到的来信辗转由一位退役美国空军上校的日裔妻子惠美佳·克雷格(Emika Craig)于一天晚上在华盛顿广场酒店交到埃蒙德·肖特(Edmund Short)手中。惠美佳先对埃蒙德说：“如果你能认出这张照片的话，我有条信息给你。”这张照片上的人是埃蒙德的兄弟罗伯特，大概摄于他27岁之际。那时候大部分照片上的罗伯特，是一个精神的帅小伙，穿着老式的飞行员皮夹克，棕色的皮帽子紧紧地戴在头上，上面随便挂着一副风镜。而这张特殊的照片严重褪色，上面的罗伯特则穿着普通西装。
埃蒙德·肖特与惠美佳·克雷格的这次见面发生在1976年7月。此时罗伯特·肖特已经离世44年。
不安分的少年和飞行学员
罗伯特·肖特于1904年10月出生在华盛顿州的Steilacoom镇，在Tacoma地区长大。1912年，罗伯特的父亲抛弃了妻子伊丽莎白·肖特和三个孩子。那年姐姐伊莎多拉(Isadora)8岁，罗伯特7岁，弟弟埃蒙德只有两岁。对于这个单亲家庭而言，生活无疑是艰辛的。伊莎多拉不久后死于猩红热。抚养两个幼子的双重责任无疑超出了肖特太太的能力。埃蒙德在婴儿时期便经常被寄养在别家。
作为长子，罗伯特早早便担负起家庭的责任，而他似乎也很快适应了这种责任。
.在小学时期，他便接受了一份送报的工作，并很快把自己的客户数量从15家增加到了55家。之后他开始在一架本地造船厂担任送信人的工作。他赚到的大部分钱都交给了母亲，因为姐姐之前的患病和去世，这个家庭深陷于债务之中。
就这样，罗伯特成长为一个好强、大胆、争强好胜的青年，一个喜欢引人注意年轻人。在Tacoma高中的四年中，他因为比赛作弊等原因不止一次被学校开除。。
罗伯特当然也是Stadium高中唯一一位两次出现在同一张毕业照上的毕业生。1925年的正式班级照片上显示的是一位微笑的、淘气的罗伯特，站在右前侧，而另一位严肃的罗伯特站在左侧。因为需要两次拍照以记录整个班级的全景。在摄影师准备拍第二张的时候，罗伯特从班级的一边跑到了另一边，从而在照片上出现了两次。
毕业后的几年中，罗伯特干过各种各样的工作。而此时的早期航空正在创造历史。查尔斯·林德伯格是全国性的话题，而罗布特与飞行相关的经历是被飞虫叮咬。1928年2月，他开始在位于加州Riverside的March机场的美国陆军航空学校接受飞行训练。参训所需的两年大学学历没有吓倒年轻的罗伯特，也没有人调查过他是否真得如所宣称的那样在密歇根大学学习过。
March机场的训练并非易事，但罗伯特在家信中把把自己描述成一个满腔热情的专注学员。随着毕业日的临近，罗伯特是班上的第十五名。他是个天生的飞行员，他热爱飞行。
直到多年后埃蒙德才发现他的哥哥并没有完成学业。埃蒙德回忆说：“他不喜欢军队生活。上午飞行，晚上社交。所以在毕业前不久他开始破坏所有的规矩。他只希望在军队里待到足够长的时间学会飞行，然后就离开。”
一天下午，罗伯特驾驶一架飞机飞出March机场，飞向环绕机场的农民道路。他在飞机上装了几个西瓜。这是罗伯特的长官给埃蒙德讲过的一个故事。埃蒙德回忆说：“他飞向大路，开始用西瓜轰炸农夫的卡车。”“他意外地制造了一次直接撞击，一颗西瓜砸穿了卡车的驾驶室落到了驾驶员旁边的座位上。这没有没有伤到司机，但肯定吓坏了他。就是这最后一根稻草——或者说西瓜——压垮了长官的脊梁。”罗伯特被开除了。
之后肖特干了几个工作——试飞员、教授航空知识、为富人飞行。1931年初，美国深陷于大衰退之中，罗伯特失业了。当他被提供一份为中国国民政府服务的航空邮政飞行员的工作时，他接受了。
战火中的中国
与1931年2月底到达上海后，肖特却从未进行过邮政飞行。看到他即将驾驶的飞机的糟糕状态，他决定不去为中国邮政局去冒上生命危险。
他又干了各式工作。作为空中特技表演飞行员，他赢得了中国最出色飞行员的声誉。他又去为刚刚组建的国民党空军培训飞行员。之后他还加入了一家叫做L. E. Gale的公司(美信洋行)。他的工作是向中国推销飞机。
中国在30年代是个困难之地。蒋介石的南京政府表面上掌权，而国家在政治和经济上都是分裂的。流经南京、在上海流入大海的长江在1931年爆发洪水，造成了巨大的灾难和贫困。中国的主权几十年来被列强所侵犯。日本已经侵占了中国东北，很快开始大规模入侵。
作为一个拥有三百万人口的城市，上海的问题尤其严重。在那里，富有的外国人和服务他们的中国买办在租界中享受着奢侈生活，与充斥了来自农村的贫民的城市其他部分分隔开来。
1932年初，上海遭遇巨大的毁灭。在日本侵华5年之后的1932年1月23日，日本陆军、海军和航空兵攻击了上海。据西方记者记载：“战斗持续了34天，把世界带入了地毯式轰炸。临近租界的闸北区工人居住区，被系统地炸成废墟。我们在租界里看着这事儿发生，日复一日，只有少量炸弹被错误地扔到租界，对此日本还进行了谨慎的道歉。日本人的目的就是施加完全的恐惧。刚刚从长江上漂浮着尸体的景象中缓过神来，我又看到了街上被烤熟的尸体，男人、女人、儿童，碎成一片片。我的脑子第一次完全充满了恐惧、愤怒和仇恨，让我觉得自己随时准备杀戮。”
在享受特权的租界中，罗伯特也看到了日本的暴行，不断增长着愤怒。他写道：“日本人全无人心。他们不满足于进行具有荣誉感的战争，他们必须屠戮战俘。你不能意识到这一切的残暴和无用。”
最让肖特愤怒的是国民党政府无法向上海的中国军队提供空中支援。肖特毕竟曾经训练过中国飞行员。他了解他们的飞机，他了解飞行员们的能力。事实上，由蔡廷锴将军率领的十九路军违抗蒋介石的命令正在守卫上海。肖特写道：“这让我怒不可遏。为什么比日本飞机先进的中国飞机没有出现?中国可以轻而易举地赢得空战。”
“不要为我担心，我会非常小心的。”他在写于1932年2月4日的信中这样结尾。这是他的最后一封家信。
空战谜团
肖特牺牲的空战充满了种种谜团。
他成为了中国的国家英雄，被追授中国军队上校的军衔，并以军礼厚葬。他的母亲和弟弟埃蒙德被国民政府邀请乘船来到中国出席葬礼。在蒋介石妻子宋美龄和其他国民党精英做礼拜的上海沐恩堂教堂，挤满了城市显贵和来宾。一万名市民列队在街道两旁，送葬车队——灵车后跟随着四匹白马、45辆花车和300辆私人汽车——沿着静安寺路到达肖特被埋葬的虹桥机场。
上海英文报纸《大陆报》关于肖特之母参加葬礼的报道
有一点是中美日各方报道都认同的，肖特死得像个英雄。其中流传最广的报道称，1934年2月22日下午他在空战中对阵的6架日军飞机，击落和击伤了其中的五架，最后被第六架所击落。这是华盛顿州历史学会(Washington state historical society)档案馆记录的故事。
华盛顿日报的新闻报道也流传了下来。报道记载说，他的勇气的技巧让日本对手们深感敬畏，当那架波音P-12坠向地面时，日本人摇晃他们的机翼表示敬礼。一位73岁的农民，居住在肖特飞机坠毁的于苏州市吴县车坊乡高店村。高静生(音)是当时目击空战的四位村民中唯一在世的。他也记得日本人飞得很低，在罗布特肖特飞机的上方摇晃机翼。
有些人甚至认为他们知道罗伯特肖特为何挺身单挑那六架日本飞机。首列从南京到上海的民用火车在中午从南京出发。当时有担心日本会轰炸列车。按照这个故事，罗伯特肖特是为了保护列车而牺牲。
1934年，埃蒙德和他的女儿Jacqueline Durgin于1984年访问了高店村，他们被告知肖特不仅仅是为中国，而且是为了这个村庄牺牲的。有人说，他本来能够跳伞，但他的飞机直接冲向村庄。他于是呆在飞机里，拯救了村庄，坠入了运河。在这次访问中，曾经为了纪念罗伯特肖特的纪念碑被放在当地镇政府的花园里，裂为四块。这块碑曾经失踪了多年，直到1984年初政府呼吁私人上交文物而再次现身。当一个高店村附近的文盲农民发现他家猪圈里的四根水泥杆上的镌刻的文字具有文物特征后，他听从了国家呼吁，拆掉了猪圈。高店村现在树立起了新的罗伯特肖特纪念碑，就在他飞机坠毁的运河边上，为纪念他还建起了一座纪念堂。
来自对手的故事
但是，生田乃木次，这位当年日本飞行大尉，却比任何其他人更了解罗伯特死亡的故事。他是驱散了这一谜团的人。1932年2月19日，日本航母“加贺”号从日本佐世保港驶往上海，生田乃木次随舰同行。进攻闸北的日军需要空中支援。
当“加贺”号到达距离上海海岸约60海里外时，日本飞机起飞，然后在一处被改作临时机场的高尔夫球场着陆。在空中高度上，生田乃木次并未看到他的同胞对中国平民犯下的血腥而残忍的暴行。
2月20日下午，三架在上海上空进行巡逻的日本战斗机遭遇了一场空战，与他们对阵的是一位驾驶日本人所见过的最先进战斗机的优秀飞行员。无论日军飞行员使用何种策略进行机动，他们总是无法准确瞄准。中国飞机不停地在射程内外穿越。这场战斗以一架日军飞机被严重击伤而告终，而日本飞行员认为自己遭到了轻视。
波音P-12战斗机(波音281)
日本情报机构迅速获知这架中国飞机是中国政府刚刚购买的一架波音P-12战斗机。据推测飞行员是外国人，但并不确认。确实有一些中国飞行员与日军飞行员技术相当，但难以置信的是居然有这样一位的技术高出如此之多。
月22日下午3:30，生田乃木次从上海的临时机场起飞，此时日本情报机关已经确认了之前的推测，驾驶P-12的是一位美国人。他们甚至知道了他的名字，罗伯特·肖特。
生田乃木次当时并不知道从南京开往上海的火车已经出发。日本情报机关报告说一架波音P-12降落在距离上海30分钟飞行路程外的苏州。当生田乃木次率领一个编队的三架战斗机和三架轰炸机起飞时，他的命令是对这架P-12进行侦查，如遇攻击，就予以击落。
日军编队接近苏州机场时，他们发现了一架飞机朝着他们的方向爬升。一分钟后，日军确认这正是他们所寻找的目标。这架波音P-12上喷涂着中国空军的标志。生田乃木次发出了攻击的信号。
波音飞机全面展示其飞行员的特技技巧，在被三架日本战斗机追逐的同时专注地攻击领队的轰炸机。在第三次攻击时，日本轰炸机的尾炮手听到了一声巨响并感觉飞机开始剧烈振动。接着他的视野被鲜血所模糊，剧痛袭来，双腿瘫痪。领航员被三发子弹击中，随即身亡。被击伤的轰炸机最终勉强返回了上海。
三架日本战斗机再次以密集队形攻击波音战斗机。生田乃木次瞄准了波音飞机，在150米的距离上开始射击。他看到射出的子弹击中了目标尾部，然后调整准瞄，又击中了目标机身。这时两架飞机的距离只有50米。子弹又击中了驾驶舱。生田乃木次看到了他将要杀死的对手。他看到罗布特抬起了胳膊，他的头和身体前后晃动。他看到飞机波音飞机失去控制进入俯冲，拖着黑烟螺旋下坠，最终掉入运河
然后他驾机下降，从水中的波音飞机上方低空飞过。他需要最终确认敌方飞行员已经死亡。
1932年12月，生田乃木次从日本海军退职。后来，他办起了一所针对贫穷儿童的托儿所。
早在从日本海军退职之前，生田乃木次就有寻找罗伯特·肖特家人的想法。42年来，他一直在寻找，试图找到认识肖特家人的人，或者可以帮助他实现这一目标的人。一次巧合中，生田乃木次的记者朋友遇到了惠美佳•克雷格的的妹妹，而惠美佳嫁给了一位原籍Tacoma的退役美国上校。这是生田乃木次写下那封给罗伯特家人的信的两年后。
生田乃木次写给埃蒙德的信的主题不是道歉。毕竟是命运将两个人带到了同一片战火纷飞的天空中。可以说罗伯特就是那个被神话的英雄。生田乃木次在信中写到：“你哥哥作战勇敢，他的事迹我永远铭记。他一个人挑战六架飞机。他的勇猛将代代相传。他的勇气无人能比。”
责任编辑：宋吟霜 最后更新：2020-04-24 17:2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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