勳猷并懋——民国一级上将周至柔传略（四）
2018-10-20 09:38:53  来源：何邦爵  点击：  复制链接

　　七、高山景行

　　1、至柔确柔

　　一般的人都认为一个统帅三军的总司令，是个不近人情，望而生畏的大花脸。然而周至柔的人性却是如此至善至柔。其一，他一生拥有这么大的权力，手上握有那么多的黄金、钱币，从没有想到要为自己的家人后代留下财富，总是为国家的利益，为人民的幸福做行善积德的事。其二，从一次吃娃娃鱼的小事来看，周至柔对野生动物的生命的怜爱，足可以看出他的心不是鉄打的，确实是肉做的。

　　抗战胜利后，周至柔的家搬到南京，王光生也住在他家上中学。一天放学回家，一进门，他姑妈就对他说;“晚上吃娃娃鱼。”

　　“什么娃娃鱼?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王光生进门连书包也没有放下，就直奔厨房。果然看见厨房门边放着一只大木箱，体积在一立方米以上，娃娃鱼就养在水箱里。他往前一看，这哪象娃娃呢，分明是条四脚蛇，只不过它的尾巴不是圆椎形而是竖扁形的。但娃娃鱼大的多，家乡的水蝎，每条最多半两重，这条娃娃鱼却在二十斤以上。那么大的箱子，只装下它的头和身子，那条扁长的尾巴得弯过来盘着。王光生怕它咬人，不敢近身，远远伸着脖子在看。旁边一个陌生人对他说;“娃娃鱼不咬人，你放心好了。”

　　于是王光生才敢靠近去用一只手摸，它动也不动;再用二只手捧，它还是不动，只是睁开两眼看了他一下，又闭上了，象是害羞又象是害怕。王光生开始爱上了它，把它抱出来放在地上让它爬。娃娃鱼得到解放，果然兴奋起来了，抬起头，四脚并用，尾巴一摆一摆地向前“走”去，但动作很慢，显出它温柔的本性。王光生真的爱上了它，拿青菜喂它，它根本不吃，把嘴偏向一边;王又偷来一块精肉喂它，它闻了闻，好像又想吃又不敢吃。这只娃娃鱼是周至柔的一位好友从贵州送到南京的，数千里外用飞机运输，连箱带水足有一千来斤，光运费就得5个人的机票，总算起来得5钱金子方够成本。为此，周至柔请来南京饭店的大厨师，又电话通知几位好友，来品尝这名贵的娃娃鱼佳肴。

　　不一会，开始杀娃娃鱼了，人声喧哗，大家都来看稀奇，周至柔和夫人王青莲也站在旁边看。那位请来的大厨师，一手拿着刀，另一手按住娃娃鱼的背;另外还有两个人，一个捏着两只后腿，一个捧住它的长尾巴。周夫人看到这种架势，连忙退到后面的台阶上，远远站着，掏出手帕捂着脸，既想看又怕看。周至柔胆大仍站在旁边。

　　厨师说了声;“抓好了!”就用刀在娃娃鱼颈上用力切下去，只听“哇”一声，像个未满月的婴儿啼哭似的，从摇篮里跌倒地上的那样嚎叫，只见它的两只前爪，紧紧捧住自己的头，拼命在挣扎。随着”侩子手一刀又一刀在切它不易断的颈椎骨的同时，“哇、哇、哇!”的哭声也愈来愈凄惨。周至柔“啊“了一声。回身快步迈进屋里，对着烧热水的喷油器前的洼坑，弯下腰在呕吐，虽然一点东西也没有吐出来，脸却憋得绯红。周夫人看见，连忙上前一手扶住他，并轻轻为他拍背。周至柔站着，好一阵子才平静下来。夫人叫王光生倒杯凉开水给姑父漱口，佣人早已将倒好的凉开水递给光生。

　　他姑父接过水边漱口边说;“太残忍了，太残忍了，!”

　　姑妈说;“这东西我可不要吃，今晚我就不陪客人了，你就说我今天吃素好了。”

　　客人不多，除了王副总司令及太太，其余的都是姑父的业余活动的朋友，曾经与他一起打猎，打台球、打高尔夫球、唱京戏、拉二胡和下围棋等等。有的带来太太，有的独身来的，大部分并非是高贵的上客，象那个少尉，是会唱青衣的;另一个上尉是当过名角琴师的，原定今晚吃过娃娃鱼后要他们举行室内活动的，还有节目表演。

　　酒宴开始了，周至柔坐在主位上，夫人的座位让给王副总司令坐。其他人让座片刻后也一一坐定了。周至柔兴致勃勃地给大家介绍娃娃鱼的知识，他也是刚从送娃娃鱼的人那里听来的，他说;“娃娃鱼的来历是因为它叫起来象小娃娃的哭声，幸亏杀的时候你们不在，要是听到了就会伤胃口。古人说‘君子远庖厨’一点也不错，我听到了，胃口也就倒了。”大家听了，有的附议，也有的不以为然。那个拉二胡的上尉说;

　　“人是万物之灵，所有其它一切都要供人享受的，这是上帝的旨意。”于是大家拍手叫好，连附和周总司令说法的人也改变了立场。周至柔也同意。但他说：“从哲理上我也承认是对的，但我的心理和生理上还是转不过来。”他这番出自内心的实话，又搏得大家的赞赏，都说总司令是菩萨心肠。

　　说着说着，上菜了。一盆是红烧鱼块，一盆是生炒鱼片，还有一大碗是鱼尾三鲜汤。这二十多斤的娃娃鱼，做出了一桌丰盛的佳肴。

　　只见周至柔用筷子先给副总司令和他的太太夹红烧鱼块，并叫大家尽量吃。

　　周至柔问大家;“怎么样，味道如何?”

　　大家忙不迭地回答;“好!”有的说它比有鳞的鱼还鲜，有的说它比猪肉、牛肉甚至兔肉都还好吃，而且嫩;也有的说有龙虾的鲜嫩优美，却没有龙虾的腥味。真是褒语连篇，赞不绝口。

　　王光生坐在末位，虽然没有“君子远庖厨”的思想影响，却有对它同情之心，开始无心尝试，后来被大家这番话一说，也吊起了胃口，一品尝，果然味道特异。于是就一盆一盆地吃去，红烧的特点是香，清炖的特点是鲜，生炒的特点是脆。

　　周至柔光给大家夹菜，斟酒，自己一点也没有进口。大家再三劝说，并纷纷把肉夹到他碗里，他总是说;“谢谢，谢谢!我实在是脑子里抹不掉它可怜的印象，只要你们吃得高兴，我也就同样高兴。”说着，他把这碗鱼推给了光生，叫他替他吃掉。

　　接着周至柔给大家讲述捕捉娃娃鱼的方法;“娃娃鱼隐居在贵州最深的潭底，白天根本无法捉住，只有在夜里，它要爬到岸上来，再爬到倾斜在河面的树上，在树上捕食借宿的鸟类。捉到鸟后，它就衔着鸟顺势跌到河潭里，把鸟淹死，再一口一口地把鸟肉啃下来吃掉。所以人们掌握娃娃鱼的生活规律，傍晚就在这些夹岸有树的河面上，张上鱼网，到夜里鸣抢惊吓，待它跌进网里就捉住了。”大家听了都说这是好办法，这样一夜会捉到好多条。

　　周至柔笑了，说;“哪有这么容易啊!据说一年当中只有在三四个月中可以捕捉，而一个月中只有没有月亮的黑夜它才上来，因此有些一年中也只能凭运气捉到几条，要不，这样一条娃娃鱼能值一只金戒指呢。”大家一听都“啊’了一声，面面相觑，一时说不出话来。与此同时，大家觉得嘴里的鱼肉更值钱难得了。

　　周至柔说得高兴，夫人给他端来了面条。至柔高兴得哈哈大笑;“青莲，你怎么知道我不吃娃娃鱼啊?”，周夫人笑着说;“别说了，你的脸面是鉄打的，我可知道你的心肝是肉做的!”大家一听，都哈哈大笑;“知夫莫如妇呗。”笑过后，又不约而同地相互点头，都说总司令真是有颗菩萨之心。

　　周至柔在南京任航空委员会主任时，有一次，便衣出游夫子庙，瞥见一位在摆棋摊的老者，似乎很面熟，就特地去和他下棋，仔细一看，原来是当年中学的数学教师徐醒吾先生，时隔多年，学生还认得老师，老师已认不得学生了。通过请教尊姓大名后，徐老师才知道现任航空委员会主任周至柔就是当年在浙江第六中学授业的学生周百福。如此，久别重逢的师生，自然都感到非常高兴。至柔询问徐老师的生活情况，知道摆棋摊是为了消遣，不是靠此为生，但家境却是不甚富裕。他就给徐老师的儿子在航空委员会里安置一个职位，使他可以将工资奉养老父，安度晚年。没有尊师善心的人，自己发迹了，遇到昔日的教书老头，往往会视而不见，那里还会体恤他。

　　2、至柔不柔

　　10年空军生涯，周至柔养成倔强刚毅的个性，熟悉的人们送他“至柔不柔”的雅誉。他长期为官，权势显赫，威震乡邦。可是他不欣赏官场之间裙带风陋习，很少徇私情安插三亲六眷及乡人为幕僚，连自己的亲外甥也未能在南京身旁供职，这一层可谓缺乏“柔情”，但从他处事精明果断，敢于顶撞上司这点看来，更显示他“不柔”的性格。

　　1936年，蒋介石调周至柔到南京任航空委员会主任委员，兼法规整理委员会主任委员，蒋介石自己兼航空委员会委员长，其夫人宋美龄任秘书长。其时，中国空军聘请的意大利顾问史卡尼隆，向宋美龄索要空军设施的全部资料，以便制定战略之用，宋美龄批示叫周至柔给与。周认为事关国防秘密，空战胜负，万不能给。可是蒋夫人批示，实属棘手，就义无反顾直接报告蒋介石，蒋批示“婉词延宕可也”，消除宋周之间的矛盾。后来查出史卡尼隆是日本间谍，被驱逐出境，宋美龄也知道自己错了，幸亏周至柔顶住，否则造成损失无可挽回。于是更感到周至柔办事精明，从而消除隔阂。宋美龄对空军建设有不可磨灭的贡献，从组建起到后来引进美国空军志愿队“飞虎队”，直到抗战胜利，她一直是空军中说了算的人物，可是，周认为该做的事，就会择善而终，坚持己见，很有毅力。

　　抗战胜利后，周至柔居住在南京，星期天常去野外狩猎，同道去的少不了第五飞行大队大队长丁纪徐，他年轻，枪法准，酷爱打猎。有一个大雪天，周至柔约了他的副官张某、第五大队长丁纪徐、丁的卫兵，还有王光生一起来到中华门外。在一口池塘边，突然猎犬“阿利”狂吠起来，惊动了躲在池塘边芦苇丛中的一群雉鸡，“啪、啪、啪”几十只雉鸡冲天飞在池塘上空，于是五支猎枪一起朝目标射击，其中周至柔和丁纪徐的猎枪是德国造的，能七发连射，一下子被击中的七八只雉鸡都掉在池塘里，也不知是谁打中的。水塘很深，又值寒冬，大家都傻了，楞在那不知所措。

　　过了一会，张副官自告奋勇地解开衣扣说;“我下去!”

　　周至柔不忍心，说;“不要算了!”

　　猎犬“阿利”疯了似的在狂吠，拼命要向池塘冲去，而它的主人紧扣皮条，死命拉着不放。原来五大队长是心疼他的爱犬，不让它下水。但看到张副官这样坚决，周司令又这样为难，他才说：“让‘阿利’去!”说着对狗下了命令，打开颈项上的活套，“阿利”箭一般冲下池塘，游到中间，一趟又一趟，把打下的雉鸡全部叼了上来，共有八只。

　　周至柔对这只狗大加赞赏;“阿利，很好、很好!”快拿毛巾来把它身上的水擦干。”并且亲自打开牛肉罐头喂给它吃，可见他的爱怜之心。

　　又一次，在一个长满茅草的山沟里，“阿利”追出一只獐子。这只猎物向对面的山岗跑去，“阿利”紧追不舍。中华门外都是荒山一毛不长，不但无树木，就连茅草也稀稀拉拉，长不高。周至柔一行站在山这边，清楚地看见一黄一黑在追逐，它们之间就只差几尺距离，怎么也追不上。猎人们离它们有两百多公尺，开始大家都开枪齐射，由于獐子跑的太快，枪弹都落在后面，差点把猎狗“阿利”打中。

　　丁纪徐叫大家停放，从卫兵手中要过卡宾枪，就站着瞄准。第一枪打在獐子前面一公尺处，獐子呆了一下，后面“阿利”追上来了，它又逃。只听“叭”的一声，獐子应声而倒，第五大队长第二枪就击中了它，大家齐声欢呼;“好枪法、好枪法、!”一齐向对面山上冲去。到了那里，只见“阿利”正和獐子在撕打。原来这一枪打在獐子的后腿上，獐子受伤没有死，但跑不了，只有挣扎的分了。

　　丁纪徐看獐子已经奄奄一息了，马上锁住爱犬，叫卫兵拉着，自己用手提起獐子，看它后退打了一个窟窿，鲜血淋漓;颈项等处，被“阿利”咬伤了多处，浑身污血加泥灰，没多久就断了气。丁纪徐把獐子驾在肩上，右手举着卡宾枪，兴奋得张开嘴巴笑;“周司令，快把照相机取出来给我照相!”周至柔给他拍过照相后，把相机递给王光生;“来，给我们俩合影一张。”说着站在丁纪徐的右后侧，与他荷枪搭背抱着，王光生对准镜头，“嚓”的一声，给他们拍了一张精彩的合影。

　　照后，周至柔问丁纪徐;“小丁，你的枪法为什么这么准?”

　　丁纪徐说;“这个除了枪法准外，还要有窍门。打雉鸡只要它升到一定高度时，必有半秒钟的停顿，可以当死靶打。打獐子就不同了，一定要掌握提前量，瞄在猎物前一公尺处，才能打着。”

　　周至柔说;“你这个神枪手，秘密就在这里，怪不得能百发百中，这也是你从实战中得出来的经验。”

　　第二年盛夏，大暑天。南京是个有名的“火炉”，整座石头城，简直是一只烧烤饼的火炉。狗儿躲在阴凉处，都张大嘴巴挂出长长的舌头。尤其到了午后，街上几乎阒无人迹，车马往来也寥寥无几。街上交通指挥岗上的警察，亦对着电风扇打瞌睡——用不着指挥了。

　　星期天周至柔在家休息，中饭后王光生在小客厅里看小说，快到三点钟的时候，突然响起了紧急的门铃，大家都午睡了，没人去开门，王光生也懒得出去受热气的熏陶。但是门铃越响越出奇，最后竟连续不断地象电铃搭线那样长鸣。王光生想，有什么急事啊?出于好奇，他跑了出去，一打开小鉄门，只见一个满头大汗的空军军官站在门口，一照面，立即问他：“总司令在公馆吗?”

　　王光生仔细一认，原来是老相识——第五飞行大队的大队长丁纪徐，去年冬季的每个星期天，姑父几乎都和他一道外出打猎。

　　“在!”王光生对他点了一下头说。

　　丁纪徐不等通报，直往里闯。

　　王光生说：“嗳、嗳、嗳!地叫，想叫他等一下，他边走边说：“我有紧急事，是总司令叫我来的!”等王光生把门关好，他已到了小客厅。

　　丁见他进来，连忙说：“对不起，请赶快通报一下总司令，我有急事求见。”王光生见他神色狼狈，下巴的汗还在不断的往下流，便友好地说;“不要紧、不要紧，我马上去通报。”边说边上楼。

　　王光生敲门进去，见姑父还躺在床上看报，说：“姑父，五大队长来了，说有急事求见。”

　　周至柔听到后说了声：“这死家伙!”脸上却露出了笑容。周夫人问;“什么急事啊?”周幽默地说：“我要撤他的职!”说着穿好衣服下来。

　　丁纪徐见周至柔进来，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叭嗒”一个立正，边敬礼边说：“空军第五飞行大队大队长丁纪徐奉总司令命令按时赶到!”

　　周至柔看了一眼手表，三点还缺几分，轻轻地说：“好，去上班吧!”

　　“是!”丁纪徐又向周敬了个军礼，大踏步地向外走去。王光生跟去关门，把他送出门外。丁纪徐发动好吉普车对他说;“今年冬天我教你打雉鸡!”说完向王光生招了一下手，还对他做了个滑稽的鬼脸——两眼翻白朝上，吐出长长的舌头，这幅轻松活泼的样子，和几分钟前着急狼狈相正好成对比，这下把王光生可搞糊涂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百思不得其解。

　　后来王光生请教姑父的随从张副官，张副官向他道了一切：

　　原来，丁纪徐虽然长的粗犷，其貌不扬，却找了个娇滴滴的小家碧玉，荷瓣似的白脸上，生着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再加上抿嘴即现一对笑靥，真叫人一看就爱不释手，丁纪徐更是每天将她含在嘴里。可是世界上很少有十全十美者，他的如意夫人的右鼻边上，却天生了一颗黑痣造成美中不足，花容变色，妩媚顿失。为此，三天前到上海美容院去整容。

　　丁纪徐很爱他的妻子，等不到星期天，就在星期六下午搭便一架去上海的飞机，来到上海。周至柔一听到他未经请假去看老婆的报告，应作“擅自离职”论处。于是下了命令;明天一早派人去上海传谕，如果下午三点钟不能赶回，就立即撤职查办。军令如山。

　　丁纪徐的卫兵，接到总司令的口谕，连忙禀报大队长，丁纪徐还抱着老婆未起床，一听到这话，吓得魂不附体，赶忙在这大热天赶回南京。

　　其实周至柔是挺爱这位青年军官的，从周至柔对一只猎犬的爱心和对下级的爱心，可以看出他爱才若渴，赏罚分明。

　　1946抗战胜利后，周至柔已任空军总司令，他的外甥陈达宋从家乡捎来栗子、花生、杨梅烧、菜头丝等土特产来南京见他。就餐时，周至柔问：“达宋，你来南京干什么?”

　　“我想找点差事做做。”

　　“你什么毕业啊?”

　　“高中，回浦中学高中毕业。”

　　“高中毕业有什么事好干?连大学都进不去，真没出息!”

　　“…….”

　　“听说你赌博倒不错。”

　　“不，不，只是偶尔玩玩的。”

　　那你回家赌博好了!”

　　自己的亲外甥，不但不给他安排工作，而且连公馆也待不下去，第三天他只得到家乡另一位亲戚——周夫人的哥哥王与纲家住。直等了一个月，也不叫他干什么的，周夫人(他的舅妈)看不过去，与航空公司打交道，才给他谋了一个小职员，他干了一段时间就回家了。1949年，周至柔去台湾时，连自己外甥也没带去。

　　“至柔不柔、至亲不亲”这是东塍老乡对周至柔的评语。乡亲们议论：“百福太铁面无情了，陈达宋要是换了任何一个有这样地位的娘舅，就是一个‘白目人’(临海土话文盲)也做大官了”。因他任人唯贤，从不讲亲情。在他手下，除秘书长周鸣湘是家乡人，几乎都是外地人，连浙江人都不多，临海的亲友更不必说。同乡知道他的为人，大多不敢来找他，即使来找，非特殊关系，他也不见。

　　自古以来，“任人为亲”与“任人与贤”是当官优劣的分界线，绝大多数都介于其间，两者得而兼之，象周至柔这样经纬分明，秉公无私者却很少见。

　　周至柔交友及用人都要求以诚信为主，一旦发现无信者即与之绝交。

　　李进德是周至柔的同乡同学，一起在保定军校毕业，而且他是好友李瑾侯的邻里又是堂侄，联勤总司令部军需署少将副署长。对日受降时，陈诚以军政部特派员的名义，派他去台湾接收日军的一切军事设施和武器。一天，李进德告诉周至柔，说陈诚又派了一位“监军”，叫他与李进德同去台湾。至柔说：“为啥，你何不质问陈诚?”李进德说：“我不敢。”

　　翌日，周至柔打电话给陈诚：“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你既然派芝青(李进德字)去台湾为接收大员，为何又派一人监督他?”陈诚一口否定

　　，说：“没有这回事，谁说的?”陈诚追究李进德这话从何而来，李否认自己，我没说过这话。陈诚又将李进德对他所说的话转告周至柔：“李进德说自己没说过这话。”周至柔一听到，立即火冒三丈：“他妈的真是小人，出尔反尔，在我面前耍什么花招。”周至柔指责李进德毫无诚信，丧尽人格，不要这样的朋友，从此不与他往来了。

　　而后，李瑾侯在江苏省高等法院镇江分院(镇江是省会)任法官，星期天常 到南京玩，大多住在连襟柳善官邸，柳善时任联勤总司令兵工署中将署长。有一次周至柔知道李在柳处，命儿子周一西驾车来柳家接李瑾侯来周家吃饭，吃的是临海老家特色小吃麦油脂。当时适逢李进德亦在柳善家聚会谈天，李进德是李瑾侯的堂侄，当时任联勤总司令部经理署少将副署长。机会来了，李瑾侯特邀他同去周家吃饭。他当时很尴尬，说周至柔没有请他，不好意思不自来。当时周与他为接收台湾一事刚刚闹僵不久，双方已不交往。李瑾侯早已知道此事，正好借此机会和好。李进德尚蒙在鼓里，不知道李瑾侯就为了此事有心要作赴陪，促使朋友同乡聚会，冰释前嫌。李瑾侯说同乡老友

　　没有关系，走吧，走吧，硬拉李进德同去。李进德自有车子，就只好跟在周一西车子后面同到周家。

　　李瑾侯一进周家大门，故意高喊，吃饭客来了，还带来一个吃客。周至柔在客厅接应，问带来的人是谁，李瑾侯说大名李芝青。周至柔说我没有请他，为何不请自来。周夫人闻声，连忙出来圆场说，是我请的，是我请的，招呼李进德入座。就这样大家吃着麦油脂，谈论故乡往事，雨过天晴，两人旧账一笔勾销。

　　3、 学而不厌 兴趣广泛

　　读书是周至柔生活的要目，书也是他戎马生涯中重要行李。在他任师长副军长时，于倥偬的征战中，甚至行李都可以弃，两箱书则视同生命，势必确保。试想他是多么珍惜书籍，重视知识。部下戏称他为“书虫”，以啃书为营养，因之人称其为儒将。

　　周至柔深知外国语在国防建设中的重要性，于是下苦功自学英语，这在国民党的将官中是少有的，蒋介石即看中他有大志，有如此优点，才将他调到空军中来，叫他出国考察，学习外国建设空军的经验。

　　在台湾的王道先生说：“他带到国防会议来的一部英汉字典，已用得破烂不堪了，但还是经常翻阅。他每天除了读中文报纸外，还要读国内外的英文报纸，从不间断。”另一个原因是，缘当时空军，派别倾軋，谁也不愿向对方低头，于是老蒋将周至柔从陆军调到空军，着眼在派系中置一绝缘体，平息派斗，进而化对立的力量共赴国难，真是奇招出神功。周至柔即以外行充内行，果将空军引入建设军官学校的大道，使自己有用武之地，创造了一生的伟蹟。

　　周至柔十分重视航空教育，并著书立说。1936年4月，作为当时国防教育丛书由南京正中书局出版的长达171页的《国防与航空》一书，即是周至柔考察欧美等国航空事业回国后所作。1940年，周至柔又编著了长达186页的《世界空军军备》一书，作为国防科学丛书，由青年出版社出版。这两部书，前者重在航空教育，后者重在了解当时世界空军概况。在一个国家的现代化标志中，军事力量和军事将领的世界性眼光是主要因素。周至柔的《国防与航空》与《世界空军军备》，是当时中国空军军事学术研究的一个高峰。马天宝主编的《20世纪中国学术大典-军事科学》(福建教育出版社，2002年版)“空军战术研究”条目中，将周至柔的《空军之指挥及运用》、《国防与航空》、《世界空军军备》三本书，列为民国时期空军战术研究的最主要的研究成果。

　　周至柔善于学以致用，总结经验。他在考察了外国航空回国后，即写了《国防与航空》一书，供航校学员和国人阅读。他在书中写道：“空战与陆战大不相同，天空是广漠无垠，四无掩蔽。当我机与敌机相遇，互相格斗时，胜负决于俄顷，我不毙敌，必被敌所毙。在此生死存亡之际，必须一心不乱，沉着应变，精密周到，冒险取死。所谓胆欲大而心欲细，抱着牺牲的决心，运其巧妙的智谋和技术，才可以转危为安，战胜强敌。”他在书中提出：“空军是青年最优良的学校，飞行是培养青年气魄、胆识、坚毅与振奋精神的最良工具。由此可见空军岂非青年人最优良的学校而何?我们必须要特别加强空军，我们的国防才能巩固，我们才可以把敌人驱逐出境，光复那蒙上耻辱的大好河山，所以空军是救国的，是复兴民族的，是负有至高至大的责任。”

　　周至柔的求知方式也是非常科学别致的。孔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而周即使在闲谈中，也善于吸收新的知识。比如他在”国防会议“期间，每天十一时左右，有一段喝茶时间，经常到的有国防部的罗机次长与刘国运次长，以及来宾或学者专家甚至记者。大家无话不谈，上至天文地理，下至国际形势，科学新知识与社会百态。所谈的内容，他所知道的不必谈，不是新的不要谈。因之他在不同的新知中，去芜存菁地吸收，使很多人来帮助他读书，使很多新知集中而为他的新知，这是科学的也是智慧的。这使许多经常与他闲谈的朋友，去寻找新的资料，以备谈话之用，使自己的知识也得到更新和充实。

　　晚年他因中风偏瘫，左脚及左手指中风，不便自由行动，但他仍乐观自慰，说人生健康，系天命安排。即使已是耄耋之年，仍坚持每天坐轮椅去上半日班。每日上午九时，坐轮椅乘车去办公，十二时返寓。在办公室里，有公事办公事，有空即看中外新书新刊物。他说，他无意读古书，因为从小都曾读书，何况处在现代，就应知现代一切变化与进步，由此足见他求新知的精神。

　　他还有一爱好，爱听有趣的故事。有一次蔡孟坚与他谈起刘玉章将军，他非常赞佩刘是一位“寡人有疾”而是忠勇爽快的将领。蔡孟坚对他说;“刘将军曾在先总统在世时，对我说‘我只怕三个人，第一怕总统蒋公，第二怕蒋院长，第三怕刘玉章。’我问他为何怕自己?刘答;我是台湾省警备总司令，各大饭店或旅馆内外，都贴有刘玉章具名的大布告，所以我一看我自己具名的布告，什么私事都不敢做了。”周至柔听了这个笑话，笑得把他的假牙都从嘴里滑出来了。即使在他病后，也常要听中外一些有趣的故事，这是他耄耋高龄岁月中，得愿摄取人生的风趣。

　　周至柔并且喜爱书画，在南京琅琊路9号新屋落成后，每个房间都挂着古今真迹书画。一次，同乡孙儒珍(周氏在航空委员会时的秘书吴全清的妻子)送他一帧蒲作英的石竹小中堂。他挂在客厅醒目处欣赏不已。1947年为母祝寿回乡时，少年同学沈敦五亲手画了一幅山水送给他，他又喜爱不止。

　　周公除了“公’以外，兴趣极为广泛。他喜欢京剧，不仅喜爱，且能哼上几句，虽然嗓子稍沙沉，但韵味与板眼多能适合节拍。除知识以外，最使国人称道的有三件事;一是提倡篮球。老一辈的人都记得，设在“总统府”前面的三军球场，每次赛球真是万人空巷，七虎雄风迄今全犹在，许多人尚记忆犹新，津津乐道，他并且是台湾篮球委员会的创办人。

　　其次是提倡围棋，也培养了少年及青年棋士。林海峰在台北空军新生社比赛，初露锋芒时才9岁，后来也是周至柔送他去日本学艺，成功地名扬国际。台湾省棋风之盛，周至柔先生的倡导与支持是非常重要的因素。并推动“中国围棋协会”在台北复会，亲自出任会长。

　　再次是提倡高尔夫运动。今日台湾的体育运动项目，仅有杨传广的十项运动，纪政的百公尺曾在世运中占一席之地。至于球类，大多水准不高。但是高尔夫球，已达到世界水准。殊不知当年周至柔提倡高尔夫运动是那么艰辛，曾受到朝野及社会的排斥，但是他毫不气馁地有计划地将这类运动的爱好与水准扶植起来了。还有一点是他在抗战时成立空军新生社，使每天待命升空迎战的空军健儿在那里有举行舞会的机会以调适他们的身心，充实他们的正当娱乐，鼓舞士气，其效果是相当大的。周曾担任台湾高尔夫球协会理事长。

　　周至柔好学不倦，在国防会议秘书长任内，从43年10月起，他就下定决心，每日晚间用4小时来读书，决不见客，亦不办理他事，三年如一日，如此好学殊为可贵。

　　4、任人唯贤 礼贤下士

　　纵观历朝各代统治者对文武官职的选拔，任调之状况逃不出“任人唯贤”和“任人唯亲”这两条道路。“任人唯贤”，贤人入仕，则政治清明;“任人唯亲”，良莠并用。狐假虎威，尸位素餐，则弊政迭出。所以古代一直奉行科举考试，以选拔人才。此举并非十全十美，但终给有志者一个入仕竞争的平台。康熙《东华录.卷九》记;康熙曾谕大学士等云;“孝者，天下之大本，理应丁忧，且武官久任非善事，在昔唐代藩领骄蹇跋扈，皆因久典兵权之故。”可见清代亦然，丁忧解职之制，更有补助之意。洪秀全，杨秀清太平天国革命运动兴起，旗兵绿营军制崩溃。代之而起者，为湘军、淮军，兵为将有。其时，曾国藩，胡林翼、左宗棠、李鸿章，不足兵权多年，皆为贤臣名将。

　　周至柔一生用人，遵循任人唯贤原则，在他身边工作的家乡来的亲友除了李敬永和周鸣湘外，其他浙江籍的也很少，连他自己的亲外甥也不录用。但他对心目中的朋友，相当坦诚，应对自如，从不摆架子。陆翰文是临海著名的革命家、教育家，光复会元老，回浦中学创始人，他年长9岁，是周至柔的知交。周至柔每次回乡，都要拜访他，不拘繁文褥节，也无马弁侍从。相晤时在陆先生卧室里，海阔天空，促膝畅谈终日。吃喝家常便饭，来就来，去就去，不装腔作势诚如常客，看不出半点官架，笑容可掬，平易近人。

　　陆翰文每与之相见，总用左手握拳，捶击周至柔胸板三下，说：“绰起，当官了!”不无打趣与贬意。周至柔挺胸含笑道：“承蒙雅爱，饱挙点心，也是‘教育’模式之一。只为国难深重，本着爱国为民之初衷，以尽绵薄之力，那谈得上做官呢!”

　　周至柔身为航校校长，但对临海籍的学生仍不乏乡情。有一次他因公视察南昌航空机械士学校，以同乡名义晋见郭震卿等六位临海籍学生。周态度谦和而严肃，略带军人某种笑容道：“你们都是‘飞机卫士’，当努力学好机械业务，克勤克俭，为国争光，作出奉献，才不辜负为学之志，乡里有望，国家有望啊!”意义深长，而话不多。

　　周至柔在国防部参谋总长任内，推出定期调任制度。当时曾遭遇许多困难和批评。但是他坚持原则，贯彻执行，取得优良成果。于是文职机关亦起而效仿之，遂成为今日台湾优良的人事制度。

　　空军汪治隆将军任台湾省政府人事处长时，曾亲口告诉他的同学好友魏汝霖：蒋经国任台湾国防部长时，拟议设副部长一职。时任国防次长的二人为候选对象。一是罗机空军中将，一是马纪壮海军中将。有关方面特咨询周至柔。周至柔不因罗机在空军方面追随他的时间最久(别人都称他是周至柔的爱将)，资历亦较马纪壮为深;但考虑他不善言辞，且讲话时湖南湘音太重，副部长必须经常代表部长出席立法院会议报告，不太相宜，遂舍去私情，荐举马纪壮出任副部长。马纪壮得知后深自感叹：“周至柔将军此种不顾私情举才之精神，的确令人敬佩!”

　　1943年，汪振国由陪都国民政府内政部外调浙江任开化县长。此是根据当时行政院制定公布的《公务员内外互调办法》的规定，外调任期三年，任满仍调回中央，成绩优异者，调回还可以官升一等。

　　至1947年，汪任期已满，不但未调回中央，反将他调任临海，时国民政府浙江省主席为沈鸿烈。汪振国对此调任大为不满，办好了开化县长任内的移交，即以述职为名，赶往南京，面见内政部长、秘书长，要求按规定将他调回中央。等待多日，得到的答复说，部里一时无适当员缺安排，嘱他先回浙江接任，待有适当职位，即予调回。同时又接浙江省府电令，催他速赴临海上任。无可奈何，只得去临海。于是刻印了临海县长的名片，乘便去拜访在中央任大官的临海籍人士。这也是官场的惯例，地方官晋京，礼貌上必须拜望本县在京的权要，否则不仅是失礼，也可能为自己今后的工作带来不利。

　　第一个拜访的是周至柔，时任空军总司令，三军统帅之一，又是蒋介石浙江嫡系军人中重要骨干。名片传进后，周亲自出来迎进他的办公室。今天看来，一位三军统帅，迎接一个“七品芝麻官”，未免降尊，有失官体。但在当年，虽然已经是民国了，但许多方面却还保留着封建时代的遗风。在封建时代，“富贵不压桑梓尔”。不论你在外面做了多大的官，对乡邦父老庶民，见面时是不宜摆官架子的，特别是对父母生长之地的县官，尊称为“父母官”，更应以礼相待。因此，汪振国去拜访他，他以“父母官”之礼待之，也是表示他们做大官谦恭有礼的风度。

　　到周至柔的办公室，宾主入座，寒暄了几句，汪振国简单地介绍了自己调任临海的经过，请他对桑梓事业有所指示。谈话不过十多分钟，周至柔接了三次电话，对话者是身影毕现，他只侧身坐着与对方说话。汪见他公务太忙，就起身告辞，周也起身相送，说了几句约时再谈，问了汪的住处，对身边的秘书说，派辆车供汪县长在京使用。汪振国一再婉辞，请他不必派车，送到办公室外，双方握手而别。

　　翌日一早，就有一部小轿车开到汪住的的旅馆。第三日汪振国接到空军总司令办公厅电话，说是总司令约他到他家便餐，届时有人来接。

　　下午五时，即有空军总司令部一辆小汽车开到汪振国住的旅馆，接他到总司令官邸。汪一看，所谓空军总司令的官邸，只是两层楼一幢小别墅，院里除停车地方外，也没有什么花木亭榭，而是一幢普通的小洋房。周迎汪至会客室。室内除地毯沙发外，并无其他装饰，门窗帷幔也没有，瓶里插有一束鲜花，看来是刚买来的。

　　宾主坐下，周夫人进来打了个招呼，说声失陪，就下厨房去了。在座的还有陈良，周至柔作了介绍：“陈良先生是临海人，陈先生是东塍岭头陈人，联勤总司令部副总司令兼经理署署长，是部长级大官。”接着开始谈话，周至柔向汪振国介绍了国内当前形势，他表情并不轻松，说话也很简单，说在军事上“勘乱”绝对有把握，我方占绝对优势;只是经济上不能配合，通货膨胀，物价上涨，民心不安，是个大问题，如何安定民心?

　　周至柔向汪振国看了一眼说;“汪县长，你们地方官对这方面负有很大的责任，因为县长为亲民之官，希望在这方面能作出重大努力。”

　　汪振国说：“周先生话说的对，古人云‘家为邦国，本固邦宁’。但在目前情况来说，任县长是权小任重，人微言轻，民情往往不易上达，不过自当尽其力而为之，总期无负中央之期望，人民之依托。”

　　周说有什么困难或建议可直接写信给他，又谈到临海地方情况，他说台州民风强悍，向为盗匪出没之区，益以地临四明、天台、诸山“奸匪”啸聚之地，地方官要安定民心，首先要加强各县联防，清除“匪患”。

　　汪振国说：“绥靖地方，维护人民生活安宁，周先生所说的是完全正确的，不过从政治上清除积弊，减轻人民负担，关心人民疾苦，这在地方官来说也是首要的任务。我到任后，当遵照先生卓见，体察地方情形，秉任上级指示，努力去做。但自知才疏学浅，不足之所难免，尚希谅察。”周对汪的回答颇感满意，频频点首。

　　接着转入漫谈，周至柔问了汪的学历和经历。汪振国说，我是武汉大学毕业的，在学校教过几年书，也任过县教育局局长，教育厅科长这类教育行政工作。嗣因参加高等文官考试及格，分配到内政部工作。抗战军兴，随政府西迁重庆，民国三十二年调到浙江任地方官。书生从政，对官场是外行，在开化任职四年，深有所感，也稍有所得。有人说，‘地方官可为而不可为’，这话有对的一面，也有不对的一面。地方官是民之官，可以为善，也可以为恶，得一贤县令，万民即其福;遇到贪官酷吏，则百姓遭殃。为政在人，治民以德，居其位而众星拱之，在位者均应以此自勉，不论地方小吏，中央大员。

　　汪振国这番话，当然是充满书呆子气，似乎是在对学生说教，在此场合，于礼貌上也不得体。汪振国注意周的表情，看他却无愠色，而是倾听。

　　陈良插了一句：“正途出身(封建时代凡是由科考出身的举人进士之为官者，均谓正途出身)，究竟不同。”说完莞尔一笑，是讥是誉，汪也无暇思及。但汪自知说话失仪，我这是在教训他，而不是向他请训。陈良的一笑，与周的和颜悦色，使他的心定了下来，对周也有了一定的好感。还说得上有点“谦恭下士”之风，

　　嗣即转入闲聊。

　　周夫人来请入席，随便入座。因为只有周至柔的夫妻、陈、汪振国四人，侍酒的也有一个勤务兵与一名女佣人。餐桌上四盘四碗，以后来了一只火锅，两瓶茅台，说得上是家庭便宴。汪振国不善于饮酒，一杯酒也未喝完，陈良已连干数杯，彼此举杯相碰后，即上饭，边吃边谈，不到一小时即离席回到会客室，女佣端上哈密瓜每人一盘，作为餐后水果。汪振国第一次尝到哈密瓜，感到新鲜，说了一句：“新疆远在千里之外，却能吃到这样甜瓜，真是不易。”

　　陈良笑着说：“至柔兄是空军总司令，飞机经常来去，顺便买几只瓜带回来，那还不是很方便吗?”汪感到自己刚才说得那句话是多余的了，权当褒誉吧。周问汪振国在南京还住几天，汪说三天以内就离京赴杭州转临海，因为家眷还在杭州。

　　周至柔问陈良：“送点什么给父母官呢?未等陈良答话，汪接口说;“什么也不要送，我也决不敢接受。”

　　陈良说：“临海地方防卫重要，加强自卫力量很重要，送点武器弹药给地方，这倒是应该的。”即不是给私人送礼物，给地方自卫力量加强装备，汪当然不会拒绝，并说了一句：“那倒是地方所需要的。”

　　周就对陈良说：“这件事就由你去办。”

　　说毕握手，汪振国上车时说了句：“离京时不来辞行了。”

　　周陈二人向汪挥手，汪即开车回到旅馆。这是汪振国与周至柔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接触，汪到临海接任后，不到一个月，收到由上海至海门的轮船运来轻机枪两挺，美制卡宾枪十二支、子弹数箱，这就加强了临海自卫总队的装备。

　　1949年，三大战役后，国民党败退台湾，中华人民共和国在北京成立。汪振国经共产党说服策反，1950年5月29日临海和平解放。

　　台湾作家陈纪莹在《悼会礼贤下士的周至柔将军》一文(载台湾《传记文学》)中写道：“自从认识他后，我曾为他介绍过不下三、五位立法委员到他公馆吃饭，也介绍过一两位文艺作家。至公那个时期兴致颇佳，每顿饭，无不与人对饮，其豪放之气，无愧于军人出身。我至少在那几年内，在他公馆大吃过三次。一个文人，一个作家，对人表示敬意，无以为礼，只好以著作相赠请益。有些要人，送了他书，他连一封回信也没有;周至公则不然，无论赠书，剪报只要寄给他了，必有回信到来;我初以为他只是周到，不见得阅读，并且在复信中还能谈及内容，表示意见。由此，我后来就不敢常送书或寄什么打印文稿，以免耽误他的宝贵时间。可能他的机要秘书太勤快，字写得太好，永远是毛笔字，也可能周公因人而异。总之，像他这样礼贤下士的人不太多见。”

　　周至柔的下属，航委会航政处副处长陈栖霞，在他写的《我所知道的周至柔》文中说，我与周至柔相处十几年，对我个人的确不怀“恶意”。特别我在成都航政处再调浙江杭州空军第十三总站站长时，因携带家眷乘坐军车，被蒋介石手令枪决或无期徒刑，周至柔还肯尽力周转，始得减罪。周平时对于政治上的理论很少，对于共产主义也听不着他有什么评价，只是表现出一种忠诚为蒋介石服务的精神。我每见蒋介石到航空学校来的时候，周至柔总是毕恭毕敬地，丝毫没有一点怠慢的态度，和陈诚的作风，大致差不多。所以他在蒋介石王朝终没有翻筋斗，总是一帆风顺地升着官。

　　5、廉洁奉公 洁身自好

　　1932年周至柔任国民革命军第十四师中将师长，在任内不贪污，到转年结余经费数万元，移交下任。这在国民党军队内里，常出现上报领饷的名额多，实际人数少，这叫“吃空缺，哪里还有公款有余不私呑的呢!

　　1939年夏，航委会主任钱大钧为了笼络人心，挪用公款，对航校科长以上主管人员每人赠以一千元以上，周至柔却拒绝了。周将此情况报告蒋介石，五月间在成都召开空军干部会议时，蒋介石当场宣布：“航委会主任钱大钧着即撤职查办，遗缺由周至柔升充”。

　　抗战胜利后的第二年----1946年，杜伟在上海做生意，住在东亚旅馆。有一天周至柔从南京来上海看望他，问杜：“上海的情况怎样?”

　　杜说：“接收大员都是‘五子登科’——即条子(黄金)、女子、车子、房子、票子(美钞)”并告诉他：“吴开先、吴绍澍、汤恩伯和赵志尧的部下都发了洋财。”周听后愤愤地对杜说：“我一定要去告状。”蔡孟坚回忆说：“从大陆撤退前夕，中央政府曾以大批黄金分给三军，以供军饷，唯独周至柔将全部黄金运到了台湾，待日后台湾改革新币时，周公献出空军的黄金，对稳定新台币作出巨大贡献。”

　　国民党政府败退台湾之时，周至柔因有蒋介石的副手陈诚鼎力相助，不仅仍任空军总司令，而且还兼任参谋总长，一时灸手可热，权倾一时。在美国柯克上将协助下，周至柔在空军内部成立“中国国际商业公司”，名为替台湾军方“反攻大陆”采购军用物资，实则有意取消空军驻美办事处军购业务而代之。

　　1950年5月，毛邦初以空军驻美办事处主任名义电告周至柔，建议取消中国国际商业公司向美国购买300万加仑航空用油的合同。根据毛邦初的调查，这笔交易每加仑比美国市场的价格高出3美分，总价格比正常价格高出300万美分，建议台北方面取消这笔买卖。但周至柔回电，叫他不必过多考虑，只管向供货方美国城市石油服务公司出具信用证明。

　　这笔买卖实际上是由宋子文胞弟宋子良主持的孚中公司在台北签订的，并由孚中公司驻美代理机构，旧金山华南企业公司出面直接与城市石油服务公司洽谈的。实际上，华南企业公司的注册资本仅有2500美元，在旧金山的办公室也仅有一间小小的写字间。毛邦初认为这笔买卖中介费用蹊蹺，因此拒绝为其出具信用证明，导致交易搁浅。

　　此时，蒋介石败退台湾之后，为了能巩固自己岌岌可危的统治，对国民党的一些贪官进行“整肃”追查。毛邦初自以为看准了机会，遂决定借此天赐良机，搞掉与自己明争暗斗多年的周至柔。

　　11月，毛邦初派向惟萱进了台湾驻美大使馆，要顾维钧大使直接向蒋介石举报这300加仑航空用油的购买弊案，以及该公司在美采购25架美式P-51型战斗机弊案。台湾军方在美采购这种飞机，官方售价每架1、6万美元，而经周至柔手下采购的这批飞机，每架报价竟高达3、6万美元!

　　蒋介石得到美国发来的消息之后大惊，急召毛邦初回台湾述职。毛邦初回到台北后，蒋介石令其秘书周宏涛与毛接谈，了解两宗弊案的始末原由。次日，周宏涛将毛邦初所述向蒋介石作了详细汇报。在蒋介石看来，购油合同确有弊端，遂下令将合同取消。而“购机案”基本上无大问题，只不过是毛邦初认为是周至柔的中国商业公司断了自己的财路而已。随后，蒋介石下令，将毛邦初调任台湾驻联合国军事代表团代理团长，撤消驻美空军办事处，并明令日后空军在美购货事宜将不再由毛邦初负责，毛须将业务及所管的款项从速移交。

　　蒋介石以为此事已摆平，没想到不久收到一贯亲蒋的美国众议员周以德的一封信，揭发曾有台湾空军驻美人员于1950年10月将一笔巨款汇到香港的私人户头。此事正发生在台湾向美争取援助期间，实在令蒋介石尴尬，下令密查周至柔。

　　1951年3月9日，周至柔不知从何处得知有人对其进行秘密调查，遂以蒋介石不信任自己的操守为由，愤而请求辞职。

　　当时魏汝霖的好友查良鉴博士赴美出庭主其事，据查良鉴博士告称：“空军总部档案，最是完整无缺，有条不紊，制作人总司令领导有方，建树良多，功不可没。”陆军司令孙立人与周至柔是拜把兄弟，两人私交不错。周至柔曾叫孙出面为其解嫌，孙立人却不肯站出来替周至柔说话，以至造成两人不和而结怨。之后凡老蒋召开军事正报会，孙立人从未准时出席，也无任何理由。迟到了，他目中无人，也不向主持人周至柔(当时的参谋总长)行礼，只露对蒋介石补敬一个礼即可。

　　周至柔不但为官清廉，在家中对儿子管教亦很严。儿子在美国求学，他每月汇给儿子的钱，仅足维持当时的伙食，想剩一文也难。儿子学成回国，欲坐飞机要800美元，他不肯，叫儿子坐轮船回国，为这事闹得他夫人在家中哭泣，说他堂堂空军总司令对儿子刻薄到如此地步。周至柔始终坚持已见，最后仍是化一千台币，搭乘招商局轮船货舱回国。

　　1949年1月21日，蒋介石下野的同一天，曾手令提取中国银行所存的美金1000万元，汇交当时在美国采购航空用品的空军购料委员会主任毛邦初，嘱毛邦初将该款以及毛氏手上的余款悉数自纽约中国银行提出，改以毛氏私人名义存入美国银行。据毛邦初后来对人说，蒋先生虑及与中共和谈成功，联合政府成立，该款必落入新政府之手，故有此不法相受之举。

　　在这前后，蒋介石决定改组驻美军事采办机构，下令毛邦初将空军办事处档案与公款交给新机构，并将以前私相授受转移的巨款也交出。出乎蒋介石意料的是，毛邦初居然拒不受命。毛则以该款既属私人名义所有，并无公款佐证，拒不交出。宋美龄以毛邦初系蒋介石元配毛氏的内侄故，心存忌妒，遂怂恿蒋介石将他撤职。蒋介石乃于8月21日下令将毛停职。

　　毛邦初则利用其在华府新闻的人脉，不仅召开记者招待会揭露周至柔总长的罪恶，将购油弊案曝光于美国媒体《华盛顿邮报》，还将数百万美元的公款转存到瑞士银行其私人账户上，还买了200万美元的不记名可兑换的美国国债。至此，蒋介石始正式下令将他停职处分，并限令回台湾听侯查办。

　　1951年9月28日，周宏涛、查良鉴、夏功权等5人受蒋介石之令，携带大批相关文件飞往美国，拟对毛提起民事诉讼。10月2日，经查毛已把公款转移拒绝办理移交。又经缜密检查，查出毛邦初在美任职6年间，贪渎腐化，大量挥霍，奢侈地花光了580万美元的办公经费，还超支38万美元。并且与一个中国籍古董商在芝加哥合伙开设商店，在西海岸又有一家商行用公款经商谋利。

　　11月14日，华盛顿地方法院应原告方律师要求，令毛邦初、向惟萱两被告在10日内禁止动用或贷出款项及转移文件，并将全部公款和文件交还“中华民国政府”。法院发出命令通知两人5日后到庭，然后毛、向两人闻风已经躲到纽约李宗仁府上避难。

　　11月19日，是华盛顿法院原定“毛案”开庭日，毛邦初在纽约通过律师发表声明：蒋介石已不是“中华民国”的合法“总统”，而是簒位者，李宗仁才是合法“总统”，所以华盛顿地方法院的法行动是违法的。11月24日，美国各报登载了李宗仁11月9日致华盛顿地方法院的信，称自己才是“中华民国”的合法“总统”，毛邦初和向惟萱的职务是他任命的，蒋介石政府所提诉讼无效。

　　11月29日，美联邦法院开庭判决，立即封闭空军驻美办事处，延长禁止毛邦初动用公款的时限。1952年2月，毛邦初见大势已去，等不到法院的最终判决，改名王景纳斯，狼狈携款潜逃到墨西哥。1954年6月，美联邦法院终审判：“中华民国”政府有权向毛邦初索还636万美元。至此，轰动一时的“毛邦初案”到此结束。

　　1974年查良鉴博士一行奉命专程赴墨西哥捕获毛邦初，押入墨西哥监狱关押。民国空军里的周毛之争，延续了40多年，终于画上句号。邪不敌正，周至柔最后胜利，顺风顺水地在台湾成为政坛上的一颗常青树。毛邦初以后的信息则没有在媒体和社会间出现，就连他亡于何年也很少有人知道。

　　6、 诙谐幽默 办事快捷

　　周至柔喜欢说笑，和熟人讲话，常带些诙谐的意味。早些时，他对同乡的好友们如李瑾侯等，海阔天空，是无所不谈的;后来，有些不同了，谈起了风花雪月，便会兴致勃勃，谈到国家大事，便是默不作声，似乎他自以为有身份的关系，保守国家机密的原因，不再透露实情。

　　有一次，正是李公璞、闻一多在昆明被害，李瑾侯在周家，晚饭后，同在天井月下乘凉，陈良也来了，加入闲谈。李有意向他们请教时事，李说：“此次昆明发生李公璞、闻一多被害这件事情，各地舆论哗然，霍揆章(昆明警备司令)是撤职了，是否还会影响到时局?”

　　陈良毫不思索的带着台州口音说出来：“格姆(什么)，没有啥关系，呵呵……”李转问周至柔，周口上“唔唔”不发话，再问，他还是“唔唔”。

　　台湾省官员姜良仁，喜笔耕，与周至柔交往40年，深知周的为人。他回忆周至柔，说他视书如命，人称之为儒将，我称他为“书虫”，以啃书为营养。书是他戌马经历中主要行李。在他任师长副军长时，于倥偬征战中，什么行李都可丢弃，唯独两箱书视同生命，誓必确保。他说周公为人豁达大度，一次某人在台湾举办画展，我发现有齐白石送周公的画展出，我专程去见周公，问其要否追究?他坦荡地说“不必追究，名画是流传的，可能该画的得主珍藏此画犹胜于吾也!”其思想之豁达开朗，可胜圣哲矣!

　　姜说，近四十年来我在公余，一直喜欢涂涂写写，但退稿多于爬格。几年前开辟新战场，常在香港的新闻天地找空间。周公甚乐读，凡有机会在新天地找到版面，我见周公时，第一句他就亲切地说：“你的文章我看过了……”我不待其说完，就紧张地问：“有何指教?”他的回答是：“不要污染文化。”好幽默，好发人深省。

　　有一次，我突然问他对张发奎有无印象?他说：“向华及其夫人皆好酒，几可成为不醉仙。”我又问他：“英雄骏马醇酒美人，是否可以串联在一起?”他说：“英雄的豪迈，骏马的驰逐，美人的笑靥，醇酒的发性，都有励志之功。拿破仑与约瑟芬、杨素赠红拂与李靖、曹操赠赤兔与关羽、孟德煮酒论英雄、壮士不辞斗酒、李白自称酒中仙，都可以代表英雄骏马醇酒美人可串联在一起，但不能混淆酒色财气。”真是妙论横生矣!

　　周至柔不但自己办事高效快捷，干脆利落，要求别人也这样。周喜欢自己驾驶车子，常常叫驾驶员坐在旁边，由他来驾驶。他的独生儿子周一西也学会开车。

　　有一次，他和妻儿们从朋友那边吃饭回家，让孩子开车，但孩子只是刚学会开车，技术还不过硬，将车子一下子撞到了岗亭上。站岗的警士几乎被撞倒，幸好没有造成重大车祸。这是犯了交通规则，要按违警处理。周至柔要遵守法规，他跟着警士一同来到派出所，听候处理。等候多时，看那派出所的人只在办理别的事情，对他不理不睬，显然是有意怠慢他。他哪里知道眼前站的是堂堂国军空军总司令。周至柔一时禁不住动起了肝火，他把电话抢过来，喊警察厅长韩文源听电话，告诉派出所故意刁难，他有要事急待处理，请问韩文源能不能担负这个“贻误公要”的责任。

　　韩连忙派员驾着摩托车，直奔派出所，一见面首先叭哒一声立正敬礼：“周总司令久等了!”,派出所这才知道眼前是个大人物，连忙向周道歉赔不是，了此“公案”.

　　车祸被辱，警察厅黄珍吾厅长接到总司令的电话申诉，严令必须惩办这些胡作非为的警官，1947年南京警察厅布告栏看到一份有头无尾的奇特布告，扼要大书对南京市东区警察局所辖太平桥派出所20余名警官、警长和警士着即开除，撤职或警告等不同程度处分，但他们所犯何事，只字未提。

　　过后，韩文源在“纪念周”是对他的部属训话，聪明地指示部属：南京来往的要人车子很多，要牢记他们车子的牌号，碰到违警时，必须尽快处理，做到适可而止。免得自讨麻烦。那个派出所当时就被当作了训戒的典

　　型。

　　7、干脆利落 案无积牍

　　周至柔在台湾的下级幕僚回忆他时说：“周作事具有大将风范，凡事掌握原则，且坚持原则，谋定而后动。动则一直坚持下去，义无反顾。从讲话直到处理事务，干脆利落，绝不拖泥带水。这是台湾军政大员中少见的。”

　　周至柔交给你办一件事，或是拟定一个重要计划时，他首先就问你，你能不能办到?如果你办不到，就干脆答复不能办到。那时，他会问你，你需要什么条件，比如人、物或财务支援，他绝对答应你，绝不还价。其次，他会问你多久能够办到?你可以坦率的告诉他需要多久他绝不会与你打折扣，毫不考虑地答应你。决定之后，在约定的时期未到之前，虽然每天见面，他绝不会对这一件事询问半句，不过，到交卷的那一刻，他绝不会忘记，会在那约定的时间、地点，静坐着等候你。你的信誉，你的能力，那时就是一个重要的考验。他是一个绝对遵守时间的人，并且对每位部属的公私时间都绝对分开和尊重。他开会时准时地坐在他的位置上，他宴客时也是准时地坐在他的位置。与他谈话时，虽然在办公室，下班铃声一响，他立即终止谈话，走出办公室。下班后除非一特别事故外，绝不找你，因为他认为这是部下的私人时间，他绝不占用，这是今日官场中极少见到的事。

　　案无积牍，是周至柔先生办公的作风。他手下的人回忆，每天到达他办公室时，他桌上都是光光的，纵有红卷宗，也不过是薄薄的一小堆，不仅“国防会议”如是，在省政府亦如此。既然许多长官，甚至于他的继任者常常以积牍为苦，经常下班后还抱着一大堆公事回家去处理相对照，可以了解他治事的明快与其驭事的能力。

　　他常常责备属下的话是：“你如没有办法、没有主张，又不负责任，就不必恋栈你的位置了，理应由有办法，有主张，肯负责任的人来干才对。”这样，就免除许多推、拖、懒、骗等恶习。

　　王道说：“周先生对‘公’字非常认真，重制度，明是非，他在总长任内制定定期调任的制度，他的任期一满即呈请调职，绝不留恋，他认为以身作则，履行责任是应该的，在省政府主席任内五年多了，从不在他兴建的工程中留下一点自我标榜的痕迹，因为他觉得自我标榜是不合时宜的。”

　　1948年年底在南京担任守备的方耀来空军总部拜望老上司周至柔，周对他说;“国民党完了!”他慑于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强大声势，面陈蒋介石将空军撤驻台湾。他亲自坐镇南京，稳定了军心斗志，暗中已不声不响的把台湾空军各机场及眷舍全部修好。空军的器材早已到了台湾，无飞行任务的人员和眷属也到了台湾，所以他才能无忧无虑的亲自留守南京作战。

　　国民党联勤总司令部少将司令蔡孟坚说：“4月23日共军渡江，挹江门车站开始破城时，我夜宿宜兴，遇见了周至柔的军队，始知周公也是在南京留到最后一刻。”

　　1950年3月，周至柔调至蒋介石台湾国防部，任陆军二级上将参谋总长兼空军总司令。周至柔善克大难，绝不皱眉，他整军，建军，精练三军，淘汰老弱，重新编组。把三军八十四万人，核实为五十九万七千余人，期以六十万人为目标，并予冻结，然后改善生活，加以训练。周至柔与外交配合运用，终又获得美国恢复军费援助，三军机、舰、武器、车辆，均获得美援装备，台澎金马防御，益臻巩固。1951年5月周擢升陆军一级上将参谋总长兼空军总司令。

　　周至柔任参谋总长时对国军创建军事现代化改革，他完成三军新军制，订定晋级退休年限，尤其改革联勤制度，军中薪资直接发到各士兵手中，永绝吃空缺大弊。创办军储优息制度，改善官兵生活，视同再造。他订定参谋总长及总司令各级将校升迁退休制度。他订定参谋总长任期三年，只可连任一次。他做完了第二任后，就向蒋介石提出辞职，蒋批示特准再连一任，但他表示提案立法的人，应当守法，坚决拒绝接受三次连任。他这种刚正守法精神，大为中外将领们钦佩不已，此诚为军人模范作风。

　　台湾政府增设国家安全会议，下设建设设计委员会，蒋介石派周至柔出任主任。周至柔凭其平日责任感与求新求进步精神，举凡各进步国家建设进步资料，多量搜集翻译参考，订定各种建设设计方案，咨送当局施政参考。

　　抗战胜利后，周至柔创建中国空军十年，总结十年来的创建经验和对日作战的经验，撰写了《空军十年》、《世界空军军备目录》、《国防与航空》、《飞行员手册》，堪为民国时期空军作战技术的范本。

　　1946年8月，周至柔出任中国空军第一任总司令。

 

参考资料：

周至柔老照片

周至柔

周至柔故居

抗日名将周至柔

勳猷并懋——民国一级上将周至柔传略（一）

勳猷并懋——民国一级上将周至柔传略（二）

勳猷并懋——民国一级上将周至柔传略（三）

勳猷并懋——民国一级上将周至柔传略（五）

勳猷并懋——民国一级上将周至柔传略（六）

责任编辑：文小铃 最后更新：2022-11-22 16:25: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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