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生智(1889―1970年),字孟潇,湖南东安人。由于良好的家庭教育,从小使他养成了勤奋好学、刚正不阿的性格。唐生智发蒙私塾,毕业于保定军校,文武兼备。人们大都知道,他是“我国现代军事史上的一位爱国名将,且在海外影响极大。早年加入同盟会,献身民主主义革命,参加过辛亥、护国、护法、北伐、讨蒋、抗日等各大战役”,“先后和叶开鑫、吴佩孚、张学良、冯玉祥、蒋介石打过大仗、恶仗。而唯独没有与我党所领导的红军、解放军作过战,是国民党一级上将唯一做到这一点的人”(李维汉语)。
唐生智一直和蒋介石作对,三次险遭老蒋的毒手,又因吉人天相,几次都从死亡线上挣扎出来。
第一次举兵反蒋,全军覆没,只身坐一辆猪车逃命
1927年,当北伐军进军长江中下游地区,革命向胜利发展时,蒋介石野心复发,突然翻脸,背叛孙中山“联俄、联共、扶助农工”的三大政策,勾结帝国主义和封建军阀,在上海发动“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大肆屠杀共产党人和革命志士,致使第一次国共合作破裂。双手沾满人民鲜血的蒋介石就在同年8月,迫不及待地在南京成立国民党政府,将国民党中央政治委员会主席、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行政院院长和国民政府主席等军、政、党务大权独揽一身,激起全国人民和广大爱国将领的公恨和反对。
1928年时任国民党第二集团军总司令的冯玉祥与蒋介石集团的矛盾日渐加深,以致激化,举兵反蒋。于是先后爆发了蒋冯战争和中原大战,直逼蒋介石的南京政府。
“谁可平冯,唯有孟潇。”狡滑阴险的蒋介石别有用心,决定启用唐生智去征服冯玉祥,以平定中原和西北战乱。蒋对唐“推崇备至,恩宠有加”。1929年,将他由湖南省政府主席升到指挥委员会成员和第一集团军第四方面军总指挥,辖四个军,并手谕军委,将自己几个重要部队交给他指挥。蒋的红人对唐羡慕不已,私下对他说:“这可是你千载难逢的良机,只要你能把住关键这一着,即可飞黄腾达。”唐生智冷冷一笑:“感谢主席的栽培。”其实他内心对老蒋排除异己的做法,早已深恶痛绝。
唐生智不顾他人劝阻,毅然于同年12月1日,在河南以《立息内争,同心御侮》为题向全国发出讨蒋电文,文中曰:“溯自中东路交涉以来,苏俄藐视我主权,蹂躏我人民,我愈和平,而彼愈加横暴,以致国威不张疆土不蹙……实亦国之危……顾我袍泽,各以卫国之热诚,激为阋墙之惨祸,及此不图,将以刀俎授人,而听其宰割,痛何如之。当此之时,唯有立息内争,同心御侮,俾四万同胞,知国耻所在,群起自强……是以生智等近日以来,五内痛极,难安寝馈。佥以为救国之道,即在立息内争,一致对外。固望国内贤德,群起相助,则同舟共济,实为责无旁贷,有违甚者,仍存自私者,即为全国公敌,誓当立予铲除。良心所迫,至死不渝……”唐生智果断地掉转枪口,挺戈逼向蒋介石。然而由于种种原因,结果讨蒋失败,全军覆灭,只剩二三人,坐一猪车捡回一条性命。
他的朋友龚浩指责他不考虑后果,他却毫不后悔:“世人畏果,菩萨畏因,我只问自己动机纯不纯正?上对得起国家,下对得起人民,死而无憾。”
唐生智的大义之举,使蒋介石恨入骨髓,当然不会放过他。唐只好暂时逃亡到香港、新加坡等地避难,过着流浪的生活。直到1931年“九一八”事变之后,在全国人民的抗日浪潮中,蒋介石迫于舆论压力和为了另一目的才放弃对他的追究,让他回国重新安排工作,复任南京国民政府军事参议院院长,兼任训练总监部总监。其目的是要唐生智以抗日为名,行“攘外必先安内”之实,一心对付共产党。可唐生智依然坚持“停止内战,一致抗日”,老蒋无奈,寻机对他暗下毒手。
第二次带病抗日,坚守南京,坐牛车西退
由于蒋介石对日军采取妥协政策,致使1937年“七七”卢沟桥事变之后,日军肆无忌惮地大举进犯中国,从东北直下东南,唐生智主动请缨参加“八一三”上海抗战,出任南京卫戍司令长官。上海沦陷,南京危在旦夕。蒋介石明知南京难守,谁也不愿担此重任,当即召见正在病中的唐生智,故意当面赞扬关于《一切外交斡旋均不能解决中日纠纷》一文的核心之语:“而我国在强命迫胁,岌岌可危之环境中生存,乌不为刀俎下鱼肉?故我惟有从事奋斗,整军经武,枕戈待旦,一朝大敌降临,迎头痛击而已。凡我军人宜抱一息尚存,永矢为国奋斗,为国牺牲,应有救焉。”并用激将法对唐说:“如今南京危机,能守者只有你我,不是你孟潇兄留下,就是我留下。”唐生智明知这是老蒋在试探他,也只得应允。
老蒋见他中计,望着一脸疲惫的唐生智,假仁假义地说:“孟潇兄身体欠佳,临危出阵,于心不安。”唐生智早把生死置之度外,为了让老蒋消除疑虑,立下了军令状:“临危不乱,临难不苟,没有命令,决不撤退。”可是置全国人民利益而不顾的蒋介石,当唐生智刚一出阵,就一头钻进了峨眉山,坐山观虎斗,既不出援兵,也不给他后勤保障。白崇禧曾有这样一段文字记叙:“唐生智自告奋勇担任南京防守之重责……时值冬令,白雪飘飞……两天视察,我发现唐之身体衰弱不堪,身着重装至平地犹可下车看看,爬高山便托我代为侦察,寒风白雪之中,他虚弱之体,我不禁为南京担心,为他自己担心。”
然而唐咬紧牙关,率领全体官兵,浴血奋战,虽歼敌无数,但唐部损失惨重。在弹尽粮绝的情况下,“面临死亡,背水作战,城下拒降,指挥若定,失援应变,弃守依令”。最后直到无力再战,才得到老蒋的退令,唐生智拖着多日未食的病体,坐上一辆牛车西退。在牛车上他望着沦陷的大好山河,喟然长叹:“此次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后来,有位叫欧阳起辛的人嘲笑他是“湖南骡子”。他说:“骡子也是人所需的嘛!”老蒋还有意在电报中戏弄他说:“只要孟潇兄未杀身成仁我就放心了。”不久蒋又生毒计,再次逼唐生智入地狱。
第三次是1949年,公开反对内战,秘密策反遭败,柴堆中藏生
唐生智在中共的影响下,逐步认识到只有共产党才能救中国的真理,心中早已倾向共产党和人民,为解放大计而四处奔波。此时他正在上海、湖南等地,在中共地下党的直接领导下从事国民党上层军政人员的策反工作。蒋介石眼看南京王朝气数已尽,又见唐生智与自己背道而驰,再一次将他逼上绝路,妄图借共产党之刀来除掉心头之恨。蒋恩威并举,请唐生智出山,委以衡州绥靖公署主任重任,其名是要他死守最后一道防线,以挽回大势已去的旧中国;其实是让他成为人民罪人和他的替罪羊。唐生智拒不从命,形成僵局。其弟唐生明见此时不宜硬行,要他将计就计,佯装诚服依允,只有掌握实权,才能暗中操作,也才能有地位控制他人。可是唐生智因耻于内战,不背骂名,旗帜鲜明地说:“我情愿为牛负犁,以耕于野,岂能被人诱入庙堂而为牺牲。”恰好此时蒋介石下野,李宗仁代总统。面对残局李秉承蒋介石旨意,多次纠缠唐,要他入阁。唐生智气愤万分地骂道:“除非王八蛋才入阁。老子一辈子没与共军作战,决不要最后这张虽合法却可耻的招牌。”愤然离去。
唐生智不顾个人安危,冒着极大风险策动周伟龙、张镇等交警宪兵起义,孰料有人告密,起义事败。他又去组织地方零散武装与桂军周旋,结果遇到强敌围捕,危险万状,幸好一老妇将他藏于一堆乱柴中才躲过最后一道鬼门关。
唐生智曾作一首《自嘲》打油诗曰:
三闯鬼门死回生,
一意孤行冬变春。
畜车柴蓬藏忠良,
阎王不收无辜人。
有人说,唐生智大难不死,是一员福将,果符其言。1949年8月4日,他领衔通电响应程潜、陈明仁的起义,一举成功。建国后,唐历任湖南省人民政府副主席、副省长、省政协副主席、中央军政委员、全国人大常务委员、全国政协委员、国防委员、民革中央常委等职。1970年,81岁的唐生智因旧疾复发不治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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