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界市永定区东端与慈利县交界之岩口北侧,有座丘陵环绕溪水环流的台地,名曰汤家岗。这里林木苍翠,稻田纵横,院落古老,呈现出典型农村田园风光。就在岗台上一栋院宅前,二十世纪二十年代末,有竖匾高书“陆军上将”四字。而在这座大院宅内门厅上,挂有一块金碧辉煌的寿匾,高书“爱日常晖”四字,左下落款为“孙中山敬贺”。“陆军上将”乃是当年建国联军川军第二军军长汤子模;“爱日常晖”匾额则是孙中山为汤子模之母王太夫人六十寿辰的题赠。这两块名声显赫、光耀门庭的匾额在岩口汤家岗汤氏院宅内外挂了二十余年。
汤子模,名祖楷,1889年农历腊月初十出生。相传他出生不久,其母请算命先生为之算命,算命先生看出他眼球上有条白线,说是“白虹贯日”,凡有此“白虹贯日”者,必大贵,但都活不过三十六岁。果然,他当军长不久,就被部属师长罗觐光派人刺杀,时年正是三十六岁。这似乎是个谜,惜无人破译。
子模生性豪迈,幼年不爱章句,不屑农事,唯嗜击剑,十九岁随父投入在云南新军任职的姑父王正雅部当号兵,此后十八年即1908年至1925年均未离开过军营。这段时间,正值我国辛亥革命、袁世凯复辟帝制、南北军阀混战、孙中山组织北伐。汤子模紧跟孙中山,作战英勇,谋略过人,频频升迁。
辛亥革命前夕,子模投入黔军任排长,为响应孙中山、黄兴“驱除鞑虏,建立民国”的号召,他拉开了一支二百多人的队伍到川南边区发展势力。当同盟会元老熊克武、石青阳组建川军时,他立即投入,任川东支队司令。1911年武昌起义,四川响应,在重庆成立蜀军政府,准备进攻总督府,因内部意见分歧,两派在会上争持不下,剑拔弩张。子模单身提枪入场,喝令双方冷静,压住阵脚,使会议正常进行,统一了认识,嗣后顺利攻占总督府,赶走总督赵尔丰。子模由是名声大振,众皆夸他有当年樊哙雄风。
1915年袁世凯复辟帝制,云南蔡锷起义,四川响应。孙中山任命熊克武为四川讨袁护国军总司令,汤子模为纵队司令,协同讨袁。袁世凯派重兵围剿,熊克武溃败,子模收集残军,整顿军纪,征得盐税百万银元,壮大实力,与袁军继续战斗,直到袁世凯1916年6月6日死去。袁死后,北洋军阀分裂为以段祺瑞为首的皖系,以冯国璋为首的直系(冯死后,以曹锟、吴佩孚为首),以张作霖为首的奉系。英、美、日相继入侵,各自物色走狗,发展势力。1917年8月,孙中山在广州召开“非常国会”,成立军政府,9月1日就任大元帅,宣布段祺瑞为叛逆,组建靖国军,任命熊克武为总司令、石青阳为第六师师长、汤子模为第十二旅旅长,出兵讨伐。1918年1月,以袁世凯继承者自居的段祺瑞任命张澜为四川省长,刘存厚为督军,对抗靖国军。靖国军绕道打败刘存厚,攻下成都。次年,段祺瑞又命刘湘反攻成都,熊克武战败,子模率残部移驻川黔边,整顿军务并协办军官学校。1923年春,孙中山改任熊克武为四川讨贼军总司令,石青阳为新编第一军军长,汤子模为第二师师长,兼前敌总指挥。他率部沿长江而上,进攻重庆南岸之卢金山部。此处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子模两路分兵夜袭,敌人首尾难顾,仓皇溃退,子模回师攻克重庆。
1923年6月,子模率部退出重庆,进驻涪陵,获悉日轮宜阳丸、云阳丸装送北洋军阀吴佩孚接济刘湘、杨森的军火,途经涪陵,决定施计使其靠岸,以武力截击:命周西成率二百名士兵化装为乘客扣截云阳丸,贺龙率三百名士兵化装为乘客扣截宜阳丸。这五百多名“乘客”守在江边码头上,见两艘轮船鼓浪而来,一齐舞巾挥伞,呐喊搭船。轮船徐徐靠岸,“乘客”蜂拥而上,分别占领领航台、机舱、货舱、客舱、船主室、买办室。船主见事不妙,下令开枪,周、贺二人指挥还击,双方各有伤亡;大副、二副皆被抓获,子模与参谋长邱翥双登轮讯问,两名日本人开始傲慢不理,激起子模义愤,赏了几记耳光后,一齐跪下求饶。经清查,装有步枪三千余支,子弹一百三十多万发,概予没收。后经日方多次交涉,子模以日方违犯“中日内河航行通商不得私运军火毒品及其他违禁货物”为由,如不赔偿道歉决不释放两名日人。日方理亏,赔偿十万元并口头道歉,才将两名日人领去。由此,讨贼军实力大增,军威大振,奉命放弃涪陵,一举攻克成都、重庆。刘湘、杨森、袁祖铭退至万县、鄂西整训,复得吴佩孚军火接济,于是年秋大举反攻,讨贼军全线溃退,重庆、成都失陷,讨贼之役,以失败告终。
1924年9月,孙中山联合西南兵力,组成建国联军,任命熊克武为川军总司令,余际唐为第一军军长,汤子模为第二军军长,贺龙为独立第一师师长,出师北伐。这支前敌部队,由于湘、滇、黔军各有打算,只投入少量兵力,其实仍是一支川军,不足三万。秋,取道黔东,进入湘西乾城,巡防军司令陈渠珍让道,可东进时澧州镇守使唐荣阳阻拦,被击溃,缴枪二千余支,前锋占领常德,直袭荆、沙,控制了洞庭湖两岸,武汉震动。孙中山派戴传贤、覃振赴常德犒师,官兵振奋。戴、覃出发前,孙中山获悉是年冬乃子模之母王太夫人六十寿诞,亲笔书写“爱日常晖”四字,制成寿匾托二人顺道送至子模老家志庆。一时冠盖云集,震动大庸城乡。
正当川军北伐旗开得胜时,1925年3月12日孙中山逝世,全国举哀,北伐暂停,广州政府电促熊克武回广议事。联军回师,途径湘西和黔、桂山区,这一带十分贫瘠,给养难筹,山民逃避一空,有的据险伏击掉队士卒,加之天气炎热,疫病肆虐,官兵苦撑数月,到达粤北时,减员近半,急需休整。是时,蒋介石当了黄浦军校校长,掌握了军事实力,为剪除异己,乘人之危,将熊克武、余际唐囚禁虎门,汤子模由于此前奉熊克武之命去东江讨伐陈炯明,得免被囚。可蒋灭汤之心不死,一面派重兵威逼,一面电令他离川赴广。子模严词回拒,率军越南山向马头铺撤去,桂系军阀白崇禧率部拦截,子模绕至其后突袭,大获全胜,经湘、桂边区入黔,欲与铜仁贺龙会合,再谋发展。蒋介石不能制服子模,便策动罗觐光暗地行刺。罗觐光系收编的团防头子,虽任子模所属第二师师长,素与子模离心离德。子模之参谋长邱翥双曾发现他有叛逆之心,建议子模除之。子模宽大为怀,未曾提防,派他去贵阳联系驻军事宜。去前,罗密嘱其死党李华斋营长执行行刺任务。1925年农历10月12日,当子模率军行至贵州天柱牛场时,李华斋从子模后背连开两枪,这位身经百战年仅三十六岁的汤军长,就这样喋血云贵高原,万余官兵瓦解,部属旅长肖毅肃、周燮卿扶柩至常德,由子模四弟子林接回原籍安葬。
1932年2月,蒋、汪委任罗觐光为四川改组派主任委员,从南京经武汉入川。时子模之堂弟汤祖坛任汉口市警备区指挥官,获悉罗觐光来武汉住宿于某旅馆,带七名卫士以搜查坏人为由,将罗觐光抓获,立即枪毙,他则投案自首。由于弟报兄仇,誉论嘉为义举。后经熊克武、覃振、肖毅肃等人斡旋,祖坛被判刑三年,一年后即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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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张波 最后更新:2023-01-05 16:1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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