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灵按:成于战前和战争早期的笔记,包含一些陈旧过时的遣词造句。从保持史料原貌考虑,译者编者未做更改和详细说明,读者可自行辨别。
这一部分的背景是中日战争持续扩大,而欧美对德日采取绥靖政策,日本在各种行不通的方针上挪移,内阁不稳。近卫记录下在此期间自己对政见和对时事的看法。
近卫文麿笔记
翻译 老狼是也
第二部分 (下)
从平沼内阁总辞职到阿部内阁的成立
[昭和十四年(1939年)]8月22日上午,在和岩永同盟通讯社长会面时,听说得到电报称,德苏之间签订了互不侵犯条约。
这对于内阁来说,面临着必须作出重大决策、并且面临着难以解决的困局,我当日就赶回东京(轻津泽下午5点12分发车,次晨5点18分到达上野)。
但是,即便是德苏签订了互不侵犯条约,内阁马上总辞职的话,对外暴露出日本内部的动摇,这似乎并不可取,所以我认为不应该轻率地考虑进退问题。即使是承担责任引咎辞职,也要等待时机,而不是现在。这就是我即刻返京会见平沼总理想说的。
23日中午,在华族会馆与木户[幸一]内大臣、松平[康昌]内大臣秘书长官相遇时,木户内大臣说:“这次的问题,很有可能会引发追究责任。因为怕麻烦而辞职很难看,此时应该干净利落地承担政治责任为好。”这是木户的意见。
此时,太田[耕三]内阁书记长官来电话说是想见我,于是约定在华族会馆见面。太田书记长官在2点半带着平沼首相的旨意来了,木户内大臣同席参加了商谈。书记长官说:“时至今日,总理不得不下重大的决心了。自己作为总理身边的尽管感到遗憾,但总理的决心已定,这种心情还望得到谅解。
“在总理看来,陆军等难以原谅,应该承担的责任不承担。陆军即使因责任问题处理的话,不是另职升迁,就是拿出论功行赏的一套,简直是胡来,这次,没有事先看透,总理的责任也就免不了了。
“本来关于日徳意三国同盟问题,陛下无意于此,总理再三上奏请愿勉强得到了许可。现在发生这样的事情,要再奏请改变,情何以堪。陆军什么的只要是为了国家,违背上意也拿他没办法。满洲事变等等,不就是这样么。外国是怎样的姑且不说,日本就办不到。不仅有违背上意的情况,要不就是谏奏的事情最后又办不成。所谓日本为臣的气节,不该是这样吧。
“违背上意而行事,结果事情又弄成这样,实在难以承受。然而,军部无责任,这使为臣者进退维谷。所以,决心以自我牺牲来纠正这种状况。”太田这样阐述了平沼首相的决心。还说:
“如果陛下仍然降旨让其组阁,无疑是置总理于死地。因此,恳请能够兑现总理的决定。希望能和总理见面商谈。”
太田书记长官3点50分辞别,过不久,平沼总理来电话称希望能够面谈,因此去首相官邸的日本间,这时是下午4点40分。
我一开始先陈述了自己原先的意见,希望总理不要急于引退。总理的决心正如书记长官说的那样,十分坚决,认为:“这样做对将来也有意义。”这样我也感到没办法了,再劝也没有意义。平沼总理说:“之后的事情,请与内大臣商量一下。”
这时,正好枢密院顾问官有缺额补充的事情,这要由枢密院议长奏荐(译注:此时近卫是枢密院议长),因此我在24日到叶山御所觐见陛下做了奏荐(上午7点10分从荻窪家中乘坐轿车出发,9点到叶山御所,拜见陛下并进行奏荐,之后在别间分别会见内大臣侍从武官长、侍从长进行了个别会谈,于10点25分退出御所回京)。
我对陛下只是作了枢密院顾问官人选的奏荐就退下了,然后会见了汤浅[仓平]内大臣,告诉他平沼总理的决心和自己的意见,以及与平沼总理会见的情况和与平沼总理关于继任者人选的商谈。汤浅内大臣说:“急急忙忙是否合适呢,陛下并不喜欢政局变动,而且对陆军也抱有不满,这些对平沼总理都是有益的,但是总理既然下了决心也没办法了。”
因此,我们的话题又转向了后继人选问题上。对此,我和平沼总理也谈及了,之前书记长官曾提及到我,我说自己并无此意。
平沼总理也说:“开始探讨强化防共协定的是近卫内阁时候的事情,当时作为无所任大臣,我自己也又责任。”所以在和平沼总理商谈时,我们的一致意见是现在的内阁中难以推举合适人选,此外平沼总理觉得阁僚中倒也有可以继续留任的。
于是我们觉得要推举一个与过去没有太多干系的人选的话,筛选下来大概广田[弘毅]这样的人比较合适吧。
也谈及了宇垣[一成],平沼总理认为他与防共协定(译注:指1936年11月签订的“日德防共协定”,在此基础上以后发展为“三国同盟”即轴心国同盟)也有关联而表示反对。
去年8月26日的五相会议决定了进一步强化防共协定(译注:指从防共协定发展为同盟协定),29日陆海军次官发出的电报就已经脱离了五相会议决定的范围,而在31日宇垣外相更向驻徳大使发出了极其暧昧的电报,大岛大使与德国推进交涉的结果就是缘于这一电报内容。平沼总理也知道此事责任在宇垣。
人选问题还提到了荒木[贞夫],因为是现阁僚成员就算了。
南[次郎]也提及了,平沼总理觉得他耳朵有点背,不过在议会进行答辩什么的还不至于成为问题。
平沼总理还提及小林[跻造]台湾总督,因为相隔稍远,又是海军出身和陆军关系疏远,这是个问题。
那么从陆军中挑选的话谁合适呢?平沼总理比较看好林[铣十郎],但我认为林有问题,阿部[信行]更好些。
结果,想和内大臣提出广田作为候选,平沼总理也没有异议,就这么确定下来(译注:日本在明治时代推举首相是由元老会议决定;昭和时代,元老只剩下西园寺公望,特别是1940年西园寺公望去世后,首相大致由内大臣举荐,经重臣会议后由天皇降旨任命)
在叶山御所和汤浅内大臣商讨继任人选时,把广田作为我们的一致意见提出来,汤浅内大臣认为:“对于广田,我不是完全赞成,没有其他人选的话,广田也可以作为第一候选来考虑。我觉得第二候选可以考虑池田[成彬](原注:三井财阀总裁)。这是我彻夜考虑的。”
我说:“在这个时候能够想起池田,真出乎意料。让池田出任的话,国际上会认为这是亲英的180度大转弯,结果如何不说,现在时期尚早吧。而且必须意识到国内可能发生大摩擦。军部如果觉得拿出亲英的巨头是冲着军部来的,怎么办?如果组成一个阵容足以对军部或者其他反对的人进行压制的话又当别论,但是池田是个绅士,我不认为他能办得到。这种情况下,就必需准备好经受血雨腥风考验了。”
对于我的反对,内大臣也相当强硬,说:“为了压制军部的反对,我把自己赔上也在所不辞。”
我说:“你赌上性命要是能解决问题也好,但这行不通。”
总之,我们同意试着拿广田作为候选征求意见,先打电话征求了元老的意见(译注:此时元老只有西园寺公望),他说:“没有什么意见”。所以在24日派原田熊雄去鵠沼的广田家里。广田说:“大家支持的话可以考虑,要靠我一人之力就没有信心了。”这是个暧昧的回答。
然而从那天开始,广田出任首相的流言开始传布开来,好像是从平沼周边传开的。
于是陆军首先出现了骚动,24日晚板垣[征四郎]陆相提出要求会面,25日也提出会面,我都回避了,使得陆军大臣十分愤慨,连我弟弟水谷川[忠麿]也担心起来。于是和板垣陆相约了26日在荻窪我家里会面(板垣10点10分来访,11点15分离开),谈话内容大致如下:
“听说广田出任首相,反对者很多。公爵(译注:近卫家系自镰仓时代就是侍奉天皇的“公家”中爵位最高的“五摄家”之一)自身出任的话如何?”
因此我把与平沼首相的商谈的内容大致说了,也表示自己不拟出任。并反问道:“陆军选任的话有谁?”,“阿部和林”板垣这时说:“德苏那么处理了,觉得日本也可以和苏联之间调整邦交关系,就是互不侵犯条约那样的,而非全面的、政治方面的提携,只是希望能尽快解决一些具体的引发摩擦的问题。“
这大致上是当时军部首脑一致的意见。推举阿部大将,感到也是出于这一思路。
令我吃惊的是,陆相来访前的25日,新闻记者曾在我这里对女佣说:“陆相会来劝公爵出马,但那是幌子,实际上是来提出陆军的要求。”结果果真如此。
陆相离开后,我通过秘书长官向内大臣传达了如下的内容:“广田的事情太早泄露了,情况不太好。陆军提出阿部或者林。我认为与其是林,不如考虑阿倍为好。”
松平秘书长官在我和内大臣多次的商谈中担任联络,他把我传达的陆军的要求转告了,又由他把内大臣的答复转告我,内大臣认为:“陆军就最近发生的事情本应该承担责任,却反而又插手后任首相人选,真不像话。如果采用陆军推举的人,今后还会有更多要求。阿部本人还可以,但出于这样的情况就难以赞同了。”
这时,广田又提出来:“经过考虑,自己没有信心。不管怎么说,现在的主导政治的军部要是反对的话,就干不了。”
广田推辞了,因此首相候选就只有陆军推举的阿部,和内大臣推举的池田了,但我通过秘书长官向内大臣转告了我反对池田出任的意见,对于阿部,我认为:“以前他退为预备役(译注:二?二六事件后被转为预备役)也受到舆论关注,正是这种未知数令人感到有魅力,再说不认为他会胡来。即使是军部的推荐,有其不自由的地方,但我认为反过来说他也了解军部内情,用得好的话也便于驾驭。”
这样通过秘书长官来回进行磋商,终于在27日晚内大臣也决心推举阿部了,内大臣的决定我立即转告给了平沼总理。
而正在此时,因为内大臣曾向元老(译注:西园寺公望)推荐过池田,元老对此非常感兴趣,说:“让池田干干试试,把我们都卷带进去也行。但有个条件,如果近卫也能推荐池田的话,我就支持。关于阿部,一点也不了解,难断可否。”虽然知道了元老的意向,但到了27日晚,内大臣已经同意了阿部,平沼总理也不再固执于推荐林了,准备已经完成,只是新任海相的吉田[善吾]联合舰队司令长官进京晚了,所以平沼内阁的总辞职推迟到了28日。
召开了临时紧急阁僚会议、总辞职、呈递辞状,然后接受陛下询问后继首相的安排之后,汤浅内大臣和我约定11点过后在华族会馆商议,说:“元老如果不赞成阿部的话,那就只好推举池田了,但尽量让他谅解推举阿部。”结果,内大臣访问了元老,而元老对此也没有表示异议,于是在当晚9点,降旨责成阿部大将组阁。
拜受组阁大命后,当晚10点40分,阿部大将到荻窪我家进行礼节性拜访,大将显的有点儿困惑,后来据当时随同他一起来访的临时秘书、同文会的宇治田[直义]说,在来访时的路上,阿部在车中说起,“很难啊,能不能组阁呢?”。
原来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即自二?二六事件以来,陛下都会嘱咐受命的首相大臣:
第一. 尊重宪法,要遵循宪法来施政。
第二. 在国际联盟的问题上,不要勉强,避免发生无谓的摩擦。
第三. 对于财经方面,不要造成急剧的动荡。
这些要求来自于元老等人的叮嘱,因为特别对于军人首相,担心实行起法西斯主义,所以陛下总是强调这三条。在我受命组阁时倒没有这样的嘱咐,后来听说,陛下对内大臣说:“对于近卫不用特别嘱咐尊重宪法什么的了。”
但是,这次阿部大将组阁时,不仅有这三条,据说还有一些具体的嘱咐:
1. 一定要和英美进行关系协调。
2. 陆军大臣由陛下亲自来指定。
3. 内务、司法与治安密切相关,选任上要特别注意。
阿部接受了这些嘱咐,不可能不感觉到惶恐和困惑。
对于板垣陆相陛下似乎毫无隐讳地表露了不满,在平沼内阁总辞职时,板垣也像一般阁僚递交了辞呈,据内大臣说陛下对板垣说:“这次发生的事情,难道陆军的责任不是最大吗?平沼原本不需要辞职的,而陆军大臣和其他大臣一样来递交辞呈,真不像话!”
陛下在接受阿部大将受命时,态度严肃。阿部大将说,他就像要挨训斥一样。
陛下对于板垣陆相的不满,还有一件事也反映出来。7月20日左右,陆相就日徳意三国军事同盟问题向天皇上奏,陛下说:“正考虑怎么回避这个问题,你却偏偏来提它?”陆相这时很窘迫。
于是陆相选任时才有这样这样的交代。而通常选任陆相多年来的惯例都是由三长官(译注:陆军三长官分别指参谋总长、陆军教育总监和陆相)会议决定。这次也已经大致决定了多田[骏]或者矶谷[廉介]。听说陆军省的人事局长已经去他们任职地去了,因此阿部大将很为难,来找我商量说:“关于这事除了和陆军大臣(译注:这里指卸任的板垣征四郎)畅开说大概没有其他办法吧?”
梅津和内大臣关系较好,陆军内部也商议,结果认为畑[俊六]大概比较易于接受。阿部大将在回去的途中又拜访了板垣陆相,敞开进行了商议,板垣也爽快地表示谅解。因为辞退了原来准备推荐的多田和矶谷,重新由三长官提名推荐,顺利推举畑担任陆相。阿部在到荻窪我家商量的次日打来电话来告诉我说:“昨天打搅的事情,圆满解决了。”他在和板垣商谈时,是不是提出梅津这个人选,之后没有详细听说,也就不清楚了。
内务和司法是重臣方面推举的,木户告诫说不要尽向右翼抛媚眼,所以大致是按照这样的意思来安排的。
关于与英美的协调,阿部大将大概也处在一个为难的境地。这是后来听说的,在降命组阁的数日前,新闻记者(大概是朝日新闻)曾经套问他关于外交的见解,据说他称应该和德苏联手打击英国,这使得朝日新闻的绪方[竹虎](译注:三四十年代媒体的代表性人物,曾任朝日新闻主笔)大为担心。
这种外交论调受到陆军的认可,我想这是他在陆军中没有遭到抵触的原因了。但是在他“西下车中谈”的报道,和选任野村担任外相来看,他是遵照陛下的旨意和重臣们的意见在考虑的,但外交方针今后仍是个严峻的问题。
他问我,他需和我联系时找谁合适,我回答说:“不觉得有这必要,如果需要的话,可以找河原田[稼吉,贵族院议员]。不过,因为你所处的位置,怎么都可以吧。”
确定文部大臣的人选,我是从广播中听说的。
当时听说在军中的一部分年青军人认为,这次的阿部内阁因为和近卫、军部合作,认为阿部内阁代表了近卫,所以甚至必须让滝[正雄,众议院议员]、河原田入阁。这大致上反映了他们的愿望。
关于无所任大臣,阿部大将问我:“无所任大臣是怎么回事”,我说:“那是根据当时的情况设定的,关于究竟无所任大臣是什么,宪法上也有争议,因此这次不设也可以吧。”他也没有提出让我出任什么的(下午11点15分离开)。
29日永井柳太郎(译注:阿部内阁时的邮政大臣)因为入阁作礼节性拜访,随后他询问从贵族院中选任阁僚的意见,我答称:“安排贵族院的代表,似乎没有必要吧。”
就这样,8月30日举行了阿部内阁的亲任仪式(译注:亲任式即天皇主持的任命仪式)。
由宇垣组成内阁的说法当时流行着,事实上也是从内大臣那里听说这个运动相当盛行,但内大臣认为:“对于宇垣该人,难以信任。举天下的人赞成的话,我一个人也不会反对,但从他任外相时的辞职方式上看,我个人怎么也难以信任他。”
因此,这次的继任候选中没有提及他,但社会舆论的干扰很大,好些人都信以为真,26日深夜,我被板垣陆相派来带着亲笔信的人叫起来,究竟什么事,展开来信,说“听说有推举宇垣出任的消息,这很有问题,就此希望多加考虑”。所以我打电话跟板垣说:“你所担心的事情不是问题,请放心”,他听了很高兴,连说:“这就好这就好”。
关于小林[跻造]台湾总督,内大臣觉得“他人品还不错”。关于池田[成彬],我和结城[丰太郎]日本银行总裁早先在丰籠[筑地附近的一个日本高级饭店]会面时,曾听说他对出马任首相是有自信的。我想内大臣对于这些也有所耳闻吧。
从阿部内阁总辞职到米内内阁成立前后
昭和十五年(1940年)1月9日10点半,武藤章军务局长来访。
武藤章说:“在和陆军大臣商定的基础上,代表军队的意向想提出,这次必须有个军队、政党、财经界都一致拥护的真正强有力的举国体制的内阁,这只有请你出马而再无他选。
“陆军对宇垣[一成]这个人,认为他所搞得裁军[大正十三年(1924年)]是对政党和时势潮流的逢迎,他想获取权力却让军队付出很大的牺牲,令人愤慨,军中充满了对宇垣的反感。这次发生的政治变局(译注:阿部内阁仅4个月就难以为继,造成内阁垮台),因军官不足非常困难,这就是宇垣裁军所造成的结果。如果宇垣出马的话,军队将不能赞同。
“此外这次对汪兆铭的交涉条件[日本和汪兆铭政权之间缔结的日华基本条约/昭和十五年(1940年)11月]相当宽大,估计会遭到国内强硬派的反对,但如果今后还要进一步与重庆[国民党政权]进行第二阶段的交涉,觉得对方还会提出加码,某种程度的让步在所难免。
“再看预算问题的话,国防费用已是个相当庞大的数字,从经济和其他方面来看,可能会要缩减或者跨年度展期的情况发生。这种场合,同样的事情如果让宇垣来办的话,军队难以接受。总之宇垣这个人不行。
“同样的,町田[忠治,民政党总裁]等人也不行。政党突然上台的话,会引起反作用。町田做为阁僚大臣倒没有异议,但是作为内阁首相就有问题了。
“鉴于这些情况,除了你之外没有人可以担当首相,希望你一定能够奋起。”武藤陈述了这么一番话。对此,我大致作了以下的答复:
“平沼内阁在外交上受挫,这次内阁在经济问题上遇到困境,所以继任的内阁,必须将这些问题处理好,一扫国内的不安,防止国家崩溃。关于事变的处理,汪兆铭这一选择,大概谁也无法作出变动。要说外交关系问题,如果像白鸟[敏夫](译注:战时日本驻德大使,与大岛浩一起,积极主张结成三国同盟)所主张的那样,日徳意苏结成军事同盟,允许参加欧洲大战的话,局势更加混沌。我认为,国内的安定、国民生活的安定需要通过解决支那事变才是根本国策,所以继任的首相,必须对经济问题有确切的认识,是个有远见卓识、经验丰富的人。
然而,我历来对于财政经济问题最缺乏自信,几年前降旨组阁大命,推说健康方面的问题未能接受,其实是对经济方面缺乏自信。再次拜受大命组阁而最终接受了,结果日支事变就开始了,再也无法拔足。
事变开始时,提出了建设东亚新秩序的理想论,一时算鼓舞了民心,结果也就到此为止。事变解决渐渐地拖延下去,国民的生活受到深刻影响,看来仅仅靠理想论还是不行,一定要寻求具体的办法来加以解决,然而我在这方面,也完全没有信心,所以我是最不适合出任总理的。”
武藤局长说:“确实,不认为你是财政经济方面的专家,但这些让大藏大臣和企划院干不就可以了吗?”
我说:“技术方面当然是交给他们办,但是首相至少要有个大概的方向。首相未必非要财政家、企业家担当,其实军人也可以,但我觉得他必须对财政经济问题心中有数。具体说,比如大藏大臣谁比较合适,池田等人怎么样?”
对于我提出的问题,武藤局长说:“池田等人,大概要碰壁。大岛[浩]大使回来时曾说起,戈林对大岛大使说:‘日本的政治被金融资本家支配着。因为金融资本家是亲英美的,所以我们最初就对结成日徳意三国军事同盟不抱什么希望。德国自身最初也用了沙赫特(译注:德国经济学家、银行家,曾任纳粹德国的央行行长、经济部长等职,1939年与纳粹高层发生分歧被迫离开),后来改变了,日本结果也会是这个方向。’”
于是我再问他:“那么,藏相谁合适呢?”
对此武藤局长这样说:“眼下胜田[主计,大藏省官员]不是很好么。”
因此我说:“这样说要是池田和胜田的话,哪个更好我无法判断。如果宇垣组阁,肯定会选任池田,这点不会有错。你明确说不用胜田的话不行。然而我对此没有任何见地,只是大概的感觉,认为缺乏协调的话不行。今天应该明确提出人选,我想如果不能很好安排的话,也可以考虑其他人选。这是政局安定的根本所在,不这样办,马上就会出破绽。”
武藤局长说:“这很为难了。军部是坚决希望你能出马,在此我再次请你考虑一下。”
我回答说:“缺乏自信的话终究难于挺身而出,但只要是我能力所及的范围,作为枢密院长或者他什么职务,我都会考虑尽力而为。这与地位高低没有关系。为了促进国策的实施,我当竭尽全力,绝不回避责任,这点请不要产生误解。”
武藤局长连道:“真为难、真为难”,最后他强调说:“无论如何,请不要推举宇垣!”我们为此谈了一个小时。
1月9日下午,松平内大臣秘书长官来访。传达说内大臣[汤浅仓平]想与你会谈。这时他谈起:“军部好像考虑推举山衫[元]。汤泽三千男[内务官员,汪兆铭政权顾问]、泷正雄、山崎达之辅[众院议员]、樱内幸雄[众院议员]等认为近卫不行,想发起成立个亲军派的政党来当政。”
这些事情,几天前泷正雄来访时也说过。松平问:“武藤没有谈起这些?”我按照和武藤的谈话做了回答,说:“也许他有这样的方案,但我只是提出自己没有经济方面的知识,他可能也没再提出这事就回去了。”
1月10日上午10点多,我和汤浅内大臣会见。这天枢密院开会,在皇宫中我从10点多到12点多,和他谈了将近两小时。内大臣说:“从各种情况看,宇垣不行。我自己也认为宇垣比较危险。如果自己觉得好的话,即使军部反对,我也会冒死推荐的,或者重臣推荐的话,我倒不会反对。但军部已经明确表示了反对意见,这里将他推出,像是挑战军部,这没什么意思。这样,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选了。”
我推辞了,把前几天和武藤说的又重复了一遍。内大臣仍旧提出:“你自己可能这样认为,不还有大藏大臣和其他人么……”,还是同样的问题。
我说:“那么,谁来担当财政经济这又是个问题,你怎么看?”
内大臣说:“不必这么拘泥吧?”
于是这样来回的问答又几个回合,最后内大臣说:“这次我无法自己一个人来处理了,和林[铣十郎]谈不妥,他和广田[弘毅]两人没有享受过总理大臣的礼遇,所以想召集平沼、冈田[启介]、若槻[礼次郎]、清浦[奎吾]这些享受过总理大臣待遇的,以及原内大臣牧野[伸显],听听他们的意见。这些原本都尚未得到元老的赞同,但听取大家的意见,是会议的形式好呢,还是个别谈的方式好呢?”
我说:“还是个别谈的话比较好吧。”内大臣说:“听了大家的意见,都认为还是要近卫出马,你怎么办?”
我回答说:“无论大家怎么说,我没有自信,终究还是一样的没有自信。”
关于池田,内大臣说这次他既不反对也不赞成,其他再没提及谁。最后,内大臣说:“阿布总理还没来明确表示意向,事情既已至此(译注:阿部内阁仅半年,遇到德国侵略波兰并向英法宣战,在天津问题上和英国发生纠纷,在诺门坎发生日苏武装冲突,在通商贸易上和美国发生矛盾,德苏又签订了互不侵犯条约等,使日本处于内外交困的局面),也不能由我来说,到时候再和你商量吧。”
但是,11日从河原田那里传来内部情况称:“将不解散国会,拟于13日或14日提出辞呈。”
1月10日下午,在霞山会馆和结城[丰太郎]日本银行总裁进行会谈。
结城说:“我反对宇垣出马,除了你再无别人了,你觉得怎样?”我曾经听他说平沼总理不懂财政经济感到困惑,因此也谈了我自己的见解,他表示理解。然后谈起起用池田如何的话题。他说:“我来劝说的话,大概不会答应。直接降旨大命,再请西园寺公跟他说,也许能够接受吧。”
1月12日上午9点,前田米藏[众院议员]来访。军中年青军官如河村[参郎,陆军大佐]军务课长等人认为让前田游说我出马比较好,前田受托付来见我。当时他说:“军中只希望你出马,就再也不考虑第二方案了。”
昨天碰见樱内,告诉我说町田也说,近来不是近卫来组阁的话不行。
内田[信也,众院议员]来说,内田和町田商谈时,说要成立近卫内阁的话,政党要真正给予支持,把现在的政党解散,必须使得总理即总裁(译注:总裁是政党领袖,这里指重组一个联合政党,一党执政)。町田说那是当然。町田认为,把政党解散联合成一体,现在正是最好时机。
前田跟我说军队也无条件支持,这还不行?我像之前那样拒绝了,前田认为这些经济问题托付给别人就行了。我进一步说了自己的想法:“如果这只是一个中间过渡性内阁,这已经经验过了。现在,要有人持有一定的方向来主持运作,这样即使引起一些混乱,也能和没有方向感的不同,有利于收拾局面。”前田很感遗憾,但他说会把这些意见转告军部,同时说:“解散政党,联合一致,也是个大事,这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我和他就此事谈了一个多小时。
12日下午,秋山定辅到荻窪来访。他被平沼男爵叫去,平沼说:“这次无论如何只有让近卫公出马,近卫公对军部有想法,所以犹豫不决,对军部的条件我来和军部谈,自己虽然有力不从心之处,当会尽力而为。你去见近卫公,听听他这方面的想法。”所以秋山来到我这里。
我说:“我不是因为有什么条件。”我把自己和武藤局长会谈的内容又重复说了一遍,秋山说自己还是难以赞同,就回去了。
平沼男爵显然是听了秋山的报告,但还是不能信服,找来了木户侯爵进一步了解我的想法。木户对我比较了解(译注:木户和近卫曾是京都帝国大学同学,同为贵族,相互比较了解,但政见未必一致),木户说:
“第一次近卫内阁时,他就说不懂财政很为难,所以这次也一定是真意。尽管如此,还让陛下降旨组阁大命,他再拜辞的话,这对近卫也是伤害,所以希望多加考虑。平沼终于放弃了(14日在宫中的接待室据松平秘书长官告知)。
13日上午,枢密院会议以后,汤浅内大臣说想见我,于是和他会谈。内大臣说:“各方面都希望你能出马。”内大臣自己从未直接提出要我出马,都是试探的口吻。他继续说:“陆军从你侧近的人(好像指牛场[友彦]、岸[道三])那里听说,你以财经问题为由推辞,他们相信这是借口,其实是有条件。那么这些条件是什么呢?”
我说:“不是这样。到了关键时候的话,或许会考虑某种条件,但现在不是这样。确实缺乏财经方面的知识,所以现在很难接受这一重负。”我又重复进行了说明。
内大臣说:“那么望你直接跟陆相说说吧。我传话给他不如你自己说好。我给陆相打电话,安排你们会见吧。”于是当天下午3点在东京俱乐部和畑[俊六]陆相会见了。
这之后,内大臣跟我商量说:“你不愿出马,我也没办法,但下面怎么办呢?”我根据自己对财经问题的考虑,提出池田,内大臣说:“池田或者其他候选,其实我也有个考虑,就是米内[光政]。提出荒木的说法也很多(指的好像是当天早上的新闻报道),我觉得米内更加合适。米内和三届内阁有关系,又能接受议会的意见,为人不错,也有人气。”
他对米内夸赞了一番。我说:“他作为个人来说确实是个出色的人,但作为政治家的话怎么样呢?还有他本人有没有这样的意思,也是个疑问。近卫内阁结束时,就提出过由米内继任,他拒绝了,说根本不考。池田也曾对他抱有厚望推举他,但他本人毫无这样的意思,这么看来米内这次究竟能否接受呢?”
内大臣对此说不出什么,突然有点词不达意似的。接着又说:“米内这个人,陛下也看重,和军令部总长[伏见宮博恭亲王]说起,亲王说想让他继续留任现役的(译注:当时现役军人不适宜担任首相,米内此后受命组阁的同时就自行放弃现役编入预备役)。但这个事情还是可以解决的。”
约一周前,松平秘书长官和冈田大将会谈,他们两人是旧藩属老关系。把以上内大臣的话联系起来考虑的话,我想推举米内的工作在冈田—松平—汤浅这些人中早有这个意图了吧。
这时,内大臣还谈起平沼的意见,说:“让秘书长官咨询平沼的意见,他也提出近卫。秘书长官说近卫不愿意出任。而近卫不出任的话,不能说文武就不再有人了,秘书长官问是谁,回答说文有木户,武有荒木。”
13日下午,和秋田清[原众院议长]在华族会馆会谈。
和汤浅会谈后,从宫中退出,在华族会馆见到秋田,当时他说:“大前天10日,和畑陆相会面了,陆军要求近卫出马,但是近卫要是不接受的话,就考虑荒木、本庄[繁]、胜田。陆相没说谁怎么样,估计今天陆相会谈起这些人。但愿推举荒木。”
13日下午3点半,在东京俱乐部和畑陆相进行会谈。陆相对我说:“你要是不出马的话,很为难。宇垣不行,池田也不行。”我说:“说宇垣不行,这已经谈过,我也赞同了。但是说池田也不行,这怎么说呢。陆相能支持的话怎么样?”
畑陆相说:“我能力有限无力支持。如果勉强推举他,担心不能排除再发生个二?二六事件。”这话让我吃惊。于是,陆相一个劲劝我出马,而我坚持说自己没有信心,这样重复议论了一会儿,于是我像和武藤局长说过的,提出:“大致从一定的方向上推举人选,不行的话再换人,这样考虑不也可以吗?比如,让军部信赖的胜田来干干看,要是不行,再让池田干干看,或者先让池田干干看,不行再考虑其他人。像我这样的没有信心把控局面的,即使出马了也还是不行。”
陆相说:“从军部来说,宇垣绝对不行,然后政党总裁也绝对不行,还有军队的大将也绝对不行。你说对财政缺乏自信,固辞是你的信念的话,那么以上就是军部的信念。”
就这样最终也没有结论而分手了。报纸上说好像我劝说畑来出任,这是乱说。我没说要畑来干,或者让军部来干这种话,提到池田和胜田,也只是抽象地举例。会谈中也没有像秋田说的那样提及其他人选的话题。
13日下午4点半,在东京俱乐部和阿部首相会谈。
在辞别了畑陆相后,阿部首相来访。这像是决定了总辞职后的礼节性拜访。我先问了他关于后继人选的事,他答说,对于这个问题他没有什么意见,但是谁来继任,都将面临艰难时局。然后他说:“组阁以来时间很短,但是很长见识。作为结论来说,从坏的方面考虑,我认识到日本的将来,政治的将来,都非常困难。
“因为不愿让议会决议来辞职,所以与其让议会来判断是非,我曾考虑不如解散议会,但陆海军对此都表示难于赞同。解散议会——议会再选举,以及议员们的言论,甚至有反战反军的倾向,这局面令人困惑。对此,说是用宪兵或者警察来加以取缔反战反军者,陆海军又都不同意。
“因为我不属于哪个政党,内阁中意见也不统一,所以决定辞职。”
他说明了决定的经过,同时表示了对畑陆相非常不满:“最初希望内部能够统一,但是到了最近,畑一会儿说年青人这样说,一会说年青人那样说,这和我对他的期待完全相反。陆相还向我提起二?二六事件为例……”
我对拒绝了来自各方面的劝说做了说明:“我以经济问题为由拒绝了,这是确实的。我最近对于这些问题非常头疼。”
14日上午11点,百武侍从长打来电话:“阿部首相上午已经向天皇递交了辞呈,关于后继首相,敕命你和内大臣进行商谈。”
这实在是没有先例的。历来都是元老或者内大臣征求重臣的意见,但这次元老或者内大臣因为已经谈了,敕命重臣和内大臣进行商谈,这还未曾有过。
这次敕命召集的有,清浦、若槻、冈田、平沼各位曾经的首相和牧野原内大臣以及我。清浦有病,若槻在旅途中未能取得联系,所以奉命进宫的只有平沼、冈田和我三个人。
14日下午12点10分我进宫和汤浅内大臣会谈。
奉命进宫后,冈田大将和内大臣会谈结束刚退下,内大臣正和平沼在会谈。他们一直没完,让我等了很久。
在接待室等着的时候,松平秘书长官来了,告诉我说平沼仍坚持推举近卫,并且和陆军一样认为条件合适的话我能接受。
汤浅、平沼会谈结束后,我与汤浅会面,他告诉我:“冈田也提出近卫,但我提及米内,他表示赞同回去了。
“平沼说近卫只要条件合适能接受的,但我说不存希望了,再征求其他人选时,平沼之前曾提出荒木、木户,但今天他提出的是荒木和畑,因此我提出米内。畑遭到军部的反对,因此将荒木和米内进行了比较,最后平沼也同意了米内回去了。
“这样,让米内继任,你没有意见吧?”
我说:“我一直主张要应对所面临的局势,需要对财经问题有见识的人,所以不能同意推荐米内。我认为池田是合适的人选,我只推荐他。但是米内作为第二人选的话,我也赞成。”就这样辞别了内大臣。
15日上午11点,实川时次郎来访,在荻窪。
他说:“推举米内是汤浅和冈田的阴谋。冈田说只推举近卫的,当听说米内受召拜命,显出一副受骗了的吃惊模样。平沼在宫中和汤浅会见为止,也一点儿不知道有这回事。他说被汤浅、冈田算计了,感到不满。而你是什么时候听说的?”
我按照前后经过的那样回答说:“我13日在枢密院会议后和内大臣会面时,初次听他提起米内的名字。”
据说,町田在13日晚访问了冈田,商量如何对近卫做工作让近卫出马的事。
20日,池田成彬来访,在荻外庄。
关于米内组阁,我曾接受来自石渡[庄太郎,米内内阁书记长官]的商谈,问藏相和商相谁比较合适,因此回答说,藏相町田、商相井坂[孝,原横滨商工会议所会长]比较合适。
町田辞退了,换成樱内,这也还好。井坂没有接受,之后任命了藤原[银次郎,三井财阀],这使人难以接受,而这些都没有再跟我说一声就决定了,感到有点过分。
当天下午,我要回大矶,石渡要我等一下,于是推迟出发,一直等到晚上。晚上10点左右,藤原打来电话,说是接受担任商相并叙述了经过,问我觉得如何。这使我吃惊,本人打电话来商量,即使我有什么想法,也只能说这好,赞成,你辛苦。然后我打电话给石渡,问这究竟怎么回事,石渡一味地道歉,说:“实在是出岔了,以为你已经回了大矶,而组阁事情紧急,晚上井坂回绝出任,于是又商量其他人选,广濑[久忠,米内内阁法制局长]提出藤原,有田[八郎,米内内阁外相]也表示赞成,和藤原进行了交涉,他意外地痛快接受了,这样就没有和你再商量的余地了。实在抱歉。”
就这样,有田也来道歉,但我终究是不满的。
池田发了一通牢骚,但反过来也如有田说的那样:“池田自身也有点悬,因为和我没什么关系,所以就故意胡乱搪塞了一通。”
而池田关于町田民政党总裁曾说过:“町田说,想和宇垣或者我一起入阁的,所以曾积极劝说我。”如果是这样,据说町田表示不是近卫内阁的话就不入阁,这只是胡扯。
20日,内田信也来访,在荻窪。
他说:“政治变局后几次拜访了冈田大将,听说了当时的事情经过。说米内内阁的成立和冈田大将有关是讹传。在和汤浅内大臣会见时,最后是同意了由米内组阁,但之前他并没有为此做什么工作。”内田不断地为冈田大将做辩解。
19日,松冈洋右来访,在荻外庄。
他说:“我辞去了参议,这和其他人多少有些不同。我不认为,现今这种八面玲珑四初讨好的外交能够取得成果。我辞去参议,就是因为在这方面有不同见解。”至于他的外交意见倒没有具体说明。
20日,松冈洋右再次来访。
关于辞去参议的事情,在和米内首相会见时,他这样陈述了辞任的理由:“对于这次组阁,让政党的代表入阁,这就公然承认了政党,就回到了近卫内阁之前的状态。我从作为解除政党论者的角度出发,不能表示赞同。
“而在外交上,八面玲珑四处讨好的外交不可能行得通,拿对美外交来说,屈服于美国的主张,我认为只要不回到支那事变以前的状态,日美关系的将来仍避免不了发生冲突。也就是说,外交方针必须沿着这一关键来制定。在这问题上,我与现政府的见解不同。
“并且,现在的政治变局和冈田大将有关,这令人不快。
“米内首相否定与冈田大将的关系,不断进行辩解,积极劝说我留任,但是因为以上的理由,不能实现我的愿望,所以决定辞职。”
1946年(昭和二十一年)4月由日本电报通信社刊行
<第二部分完>
责任编辑:文小铃 最后更新:2019-03-08 16:0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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