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嶙——严峻的考验
2018-12-19 14:29:20  来源：抗日战争图书馆  点击：  复制链接

　　1939年，阳澄湖畔坚持斗争的江抗后方医院工作人员和伤病员抱着同仇敌忾、抗日必胜的信念，在党支部的领导下，紧紧依靠着常熟县地方党和乡亲父老，团结战斗，克服重重困难，流动、隐蔽、埋伏于芦荡周围、宅基后、水墩子，千方百计地医治伤病员。白衣战土们自豪地称呼自已是恢复战斗力的劳动者。他们在手术时不止一次地突然出现敌情，不止一次地在船上进行手术。就是在这样极为危险和恶劣的条件下，他们使伤病员逐渐恢复健康。当新江杭刚宣布成立，伤病员就陆续走上新的战斗岗位。迎着胜利的曙光，江抗医院继续奋勇向前，面临着严峻的考验。

　　12月25日上午，张贤和张力为一名伤员做截肢手术，残肢已被截除，皮肤尚待缝合。突然有人报告，离村西不远处发现敌人。他们沉着地叫大家分头扶轻伤员、拾重伤员下船，立即转移，并令当第三手术助手的我:“迅速收集不用的器械，掩埋好残肢和污物，取下手术帐。”我立即照办，和同志们将伤员抬上船。张贤和张力在转移过程中缝合创口。这时，这名被全麻的伤员醒了。他咬紧口唇，强忍疼痛，一声不响，以免暴露目标。全体工作人员终于安全转移到另一村庄——曹家浜宿营。

　　曹家浜是个100多户的大村，中间有条河通过，有一小桥相通，河的南北各有排瓦房和几户草房。新江抗司令部曾在此宿营，刚转移。江抗医院当晚就移进此村。

　　1939年12月26日是我终身难忘的日子。宿营在河南岸的我、白山、包蕴在天将拂晓时，听到像是汽艇的声音，立即商量由包蕴整理药材和物品，以便随时行动，由我和白山到外面观察是否有敌情。当我们两人走到竹园时，鬼子已经上岸。在竹园和薄雾的掩护下，我们两人未被发现，立即奔回驻地，分头告诉大家赶快疏散隐蔽，途中遇到院部通信员“小浦东”。他知道敌人进庄来了，也分头去告诉大家:“鬼子来了!”住在河南排房子内的同志们赶紧打背包、 捆稻草，收藏药箱等物品，分头躲藏在床顶上(是有木板顶的床)、铺底下、灶头旁、草里..其一部分人员隐蔽得较好，未被敌人发现。如叶森藏在河水中，用树枝掩盖着:一个伤员隐蔽在门背后，敌人看屋内无人就走了;四个女同志藏在柴房的草垛里，敌人在柴房前经过数次，未发现她们。都分人员在群众的保护下，瞒过了敌人，如几个“小鬼”护理员、通信员被群众认作自己的孩子。我遇到-位约30岁的大嫂。她把我叫进卧室说:“她们已隐蔽到草屋后面去了,你就睡在床上。鬼子若来搜查，我俩姑嫂相称，但你不要开口，以免因外地口音而露馅。”我脱去棉衣，和大嫂带着大嫂三岁的儿子，三人同睡床，谛听着外面的动静，只听得日伪军嘶声狂叫，外地口音的陈宇、王嫂和几名伤病员被敌人拷打讯问声也隐约听到几句:“我不知道。”“我家里穷，没有饭吃，出来烧饭、洗衣服的。”一位农民大伯被敌人毒打，被逼着说谁是新四军，被打倒在地，他仍坚持说:“不是的。”人民就是这样冒着生命危险来保护他们的子弟兵。我听到他们被拷打的声音，心中无比痛恨敌人，却又无能为力，真叫人难受。

　　河北岸的情形是听严鸿滨副指导员事后说的:鬼子过桥后，-挺机枪封锁河南房屋和停在河中的两条船，一挺机枪封锁河北房屋和牛棚后，分两路挨户搜查。被抓出来的同志和老百姓被围在牛棚内，共有四五十人。“小浦东”仅十三四岁。他踮起脚尖用劲伸出脑袋向外张望，被周围的人将他的头压下而保护了下来。院部住在河北岸西侧的两间草屋内，有林震院长、叶森指导员、张贤、张力、赵熙、高桥。因地形有利，他们迅速撇离，但高桥未随行，并主动给日军当翻译。

　　高桥是在一次战斗中被我军俘虏的日本商人。他是因病住进医院的，由住院的战地服务团的章立负责教育和生活关照。高桥亲身体验到我党的俘虏政策和医疗、生活上的关心和照料，亲眼见到日、伪军残害中国人民的罪行以及我军爱民、人民拥军、坚决抗日的英勇事迹和决心，并经常受到政治时事教育，思想感情上逐渐有了变化。当鬼子问高桥时，凡是穿便衣的，他就摇摇头;凡是穿军衣的，他就点点头。被捕的章立等伤病员身穿新四军军装，被鬼子凶狠地拉出牛棚，重点监押着。被敌人抓去的男女工作人员有10余人，还有充当船工的老百姓，严鸿滨也在其内。他身穿旧的黑棉袄，腰束一条绳，手拿旱烟管。高桥说他是摇船的老百姓。有个截肢的伤员躺在门板上。高桥摇头示意此人不行了，使其免遭敌人残杀。一共有 30多人被敌人抓走了。沿途敌人对我被捕同志横加辱骂摧残。到了某地，严鸿滨和其他船夫被放回来。另外20多名同志被用驳船拉到昆山。章立等被关押在武警队。女同志被关押在警备队。

　　新江抗司令部指定林震迅速设法营救。高桥到监狱为女同志送生活用品，暗示要设法出钱保释。包蕴奉命回家，乘机通知各被捕同志的家长或亲属，要通过各种关系出钱去保释。狱中的同志坚贞不屈。女同志都被营救出狱了。章立等八名伤病员被敌人杀害。章立被杀害前，曾托人从狱中将一只戒指带出来，表示对党的忠诚和对他的亲密战友、恋人的坚贞。就义时，他视死如归，在刑场高喊:“中国共产党万岁!”“打倒日本帝国主义!”铿锵壮烈，震撼云霄。章立等同志永垂不朽!

　　没有被捕的工作人员和伤病员在残酷斗争和惨重损失面前，没有害怕，毫不动摇，目睹日寇对红十字旗帜下的伤病员和救护人员任意残害的暴行，更增加了对日本鬼子和汉奸的憎恨，激发起更强烈的斗争决心和力量。敌人撤走后，同志们陆续回来。被保释出狱的大部分同志立即归队，更加深沉、坚定地收治伤病员，在水网地区坚持敌后斗争。林震院长又奉命数次去上海，动员同仁医院和其他医院的医务人员，参加抗日队伍。卫生队伍壮大了。许多同志成了六师十八旅和十六旅的卫生骨干。芦荡火种不断燎原。日本帝国主义终于被打败了。烈士们，安息吧!

　　1981年，我回到曹家浜，去河南西侧访问了掩护过四名伤病员的老爹。40多年了，他瘦高的个子，还是那么健壮。我问起掩护过自己的大嫂家情况时，才知大嫂夫妇数年前先后病逝了。她那30岁的儿子成家立业，有事外出不在家。我既高兴也感伤。大嫂啊，曹家浜的亲人啊，你们永远活在我的心间，终身难忘救命恩情!我有生余年，一定要再访曹家浜，祝你们幸福富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