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遗忘的战场 ——六十军阳新抗战纪实
2020-04-24 14:40:18 来源：段国庆 点击： 复制链接
不久前，在“关爱抗战老兵云南群”一个名为“湖北--张德华”的在群聊中提到一件事：1938年9、10月间，在他的家乡湖北省阳新县的排市镇一个叫石梯山的地方，发生了一场战斗，中国军队抵抗日军的进攻，伤亡很大，战后当地百姓埋尸体都埋了好几天。这支部队的番号是——国民革命军第60军184师，是滇军。是役，装备精良的日军是陆、海、空立体进攻，还使用了化学武器，有的阵地守军全部阵亡……77年过去了，当地百姓从来没有忘记这些战死在异乡的将士，清明节都会去祭奠;90多岁的老人说起都会放声恸哭。然而，如此惨烈的战场竟然没有一块纪念碑……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要在英雄长眠的地方立一块纪念碑，告慰英烈。
滇军——特指民国时期云南的军队。从“辛亥革命”到“护国运动”，有“滇军精锐，冠于全国”之说，抗日战争时期亦有“滇军素质已成为全国之冠”的赞誉，被视为“国之劲旅”。
1937年7月7日，日本帝国主义发动了全面侵略中国的战争，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在中国共产党倡导下，形成了一条以国共合作为基础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在国家危难之际，云南省主席龙云毅然表示：“身为地方行政负责者，当尽以地方所有之人力财力，贡献国家，牺牲一切，奋斗到底，俾期挽救危亡。”1937年8月，在南京国防会议上，龙云允诺出兵20万，支援全国抗战。1937年9月，龙云将滇军6个旅12个团组编成1个军，番号是国民革命军第60军，军长卢汉，下辖3个师计4万余人，于1937年旧历重阳节在昆明南郊巫家坝机场举行誓师大会，之后部队由云南经贵州入湖南，徒步行军40余天到达常德。
六十军出征之际，云南省政府主席龙云在五华山开武亭与六十军将、校级军官的合影。
1938年4月20日，60军奉命驻防台儿庄外围陈瓦房、邢家楼、五圣堂。4月22日拂晓，先头部队183师541旅1081团尹国华营在陈瓦房与进犯的日军板垣师团遭遇，随即展开拼杀，为后续部队展开赢得了宝贵的时间，全营500余人仅一人生还。由于60军的英勇阻击，使日军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沉重的代价;在坚守禹王山的战斗中，60军前仆后继，打得日军寸步难行，伤亡惨重。日本报纸也不得不承认，这是“自‘九.一八’与华军开战以来，遇到滇军猛烈冲锋，实为罕见”。在徐州会战第二阶段的战斗中，60军密切配合徐州战区长官部的战役组织，不仅粉碎敌人由台儿庄直下徐州的企图，牵制着日军的精锐师团;也掩护了我军主力部队的机动转移，为我军数十万人的大部队迅速跳出敌人的包围圈赢得了宝贵的时间。显示出滇军不畏强敌，英勇顽强，前仆后继，是中国抗战史上的一座丰碑。
在60军坚守陈瓦房一线、禹王山、台儿庄、徐州的27天中，付出了巨大的牺牲：参战人员35123人，伤亡18844人;542旅旅长陈仲书、1078团团长董文英、代理团长陈浩如、1080团团长龙云阶、1082团团长严家训、1083团团长莫肇衡、1081团副团长黄云龙战死;营、连、排长也伤亡过半，战后部队只能缩编为5个团，全军伤亡已过大半。陈钟书旅长语：“数十年来，日本人欺我太甚，这次外出抗日，已对家中作过安排，誓以必死决心报答国家。”;烈士黄仁钦连长，阵亡后发现他写给新婚妻子的信，有一段写道：“匪寇深入国土，民族危在旦夕，身为军人，义当报国，万一不幸，希汝另嫁，幸勿自误。”。
60军是在徐州会战中掩护数十万大军撤退，1938年5月19日最后一支撤出徐州的队伍。在徐州会战中与日寇鏖战战27天，伤亡过半;撤退途中一路拼杀，经安徽毫州、河南周家口、突出日军重围，到达湖北省麻城县的宋埠、歧亭一带休整。1937年10月从昆明出征时4万余人的队伍，此时已不足2万人。
经短暂休整，60军奉命参加武汉会战，由于徐州会战的伤亡和突围的损失，60军只有将三个师的有生力量归并为一个师四个团，即将182、183师有经验的战斗人员编入184师，四个团分别是：1085、1086、1087、1088团，每团2000余人。师长张冲、副师长万保邦、参谋长李文彬，四个团长是：曾泽生、杨洪元、余建勋、邱秉常。1938年7月出发，8月底到达湖北省阳新县的排市。
关于此次战斗的记载，有不同的记录。
1)、湖北省阳新县县志记载：1938年9月12日，日军106师团由江西入侵排市，国民政府军60军万维帮(万保邦)旅在枧头山，北山，石梯寺同日军激战12昼夜，毙敌1000余人。
2)湖北省阳新县县志大事记记载：1938年9月28日，国民政府军31集团军总司令汤恩伯令60军184师布防于太平闸、下桥铺、明观泉一线……29日上午，日军106师团一部由汤公泉向太平闸、泉口、石梯寺推进，一部有白门楼向马鞍山进犯。184师阵地多次被敌机大炮炸毁，官兵仍奋不顾身与日军鏖战。战斗中，1085团防区日军久攻布下施放毒气，阵地官兵伤亡殆尽，曾泽生团长率剩余全体官兵及夫役投入战斗，战况惨烈。1086团坚守石梯寺。10月4日，日军集中3000多人围攻仰天堂据点，用飞机轰炸和施放毒气占领仰天堂。5日，卢汉令183师增援184师，184师与183师1083团并肩作战，驱逐占领鸡(箕)心垴东南高地的日军……
3)时任60军184师1088团2营副营长王光纶回忆：184师奉命向阳新前进，约1938年8月下旬到达阳新县排市，部署如下。
1938年9月初，日军第9师团大部分兵力由江西瑞昌经界首向阳新排市推进。9月3、4日，日军飞机开始侦查，轰炸我军阵地，5日开始大规模进攻，我军有的阵地被突破，但全师仍然用逐次抵抗的方式坚守阵地。经过几天的苦战，184师调整阵地如下：
约10月7日，来了一个师，接替了184师防守。
4)时任60军184师1087团团长于建勋回忆：
9月23日，日军第9师团大举进攻，各团守军英勇顽强，坚守了15天，粉碎敌人的进攻，保住了阵地，迟滞了敌人攻略武汉的企图。
四份资料都提到了一个地名——石梯寺，国民革命军第60军184师的防区。
是役，《中国抗日战争正面战场作战记》一书中归为“武汉外围主要阵地的作战”，《武汉会战》一书归为“阳新、崇阳阻击战”，60军的记载则是“排市血战”。
经查阅大量的史料，这次血战的经过有了比较清晰的轮廓。
1938年9月2日，国民革命军第60军184师奉命到达湖北省阳新县排市，进入指定阵地，开始构筑工事。名为一个军，实际只有184师一个师要防守20公里长，8公里纵深的区域。9月23日，日军空军开始侦查，轰炸184师的阵地，陆军有前哨与守军小规模战斗;9月24日，日军第9师团第35混合联队附伪军一部约7000余人，在排市东石梯、白门楼、颜子山一线向184师进攻，战斗惨烈，日军空军轰炸，舰炮、重炮轰击，攻不下就施放毒气，1085团白门楼守军一个连就是遭日军毒气袭击全体阵亡阵地失守。9月28日，军长卢汉率182、183师到达辛潭铺，将182师布署在排市西端鲍家山、白山岩至白门楼、率洲西端之线，183师配置在紫金山、占鱼垴、大桥铺线。是日，184师已伤亡过半。坚守石梯7日的1805团只余百余人。而新补充的182、183师又缺乏战斗力，情势十分危急。当时日军进攻是从天亮开始，不攻下一两个阵地是不会停止的，有时是通宵达旦，遇到守军反冲锋就退下，施放毒气，守军伤亡很大。所幸184师将士用命，前仆后继，誓与阵地共存亡，逐次抵抗，坚持了15天之久。10月7日，184师伤亡太大，全师只剩千余人。同日，第20集团军43师，第6师接替184师防守，60军撤出阵地。
战火的硝烟已经散去77年。当年是日军在中国最骄狂的时期，也是战力最强的时期，中国军队凭据简陋的武器，抵抗日军陆海空的立体进攻，血肉长城，可歌可泣。
注：表中五四O旅一O八八应为一O七八。
60军184师官兵伤亡统计表
本文起笔提到的“湖北--张德华”,就是湖北省阳新县的排市镇下桥乡铁铺村源山人。张德华，男、1981年05月11日生，东南大学建筑学院建筑学学士，上海华汇建筑设计有限公司;建筑师，上海联创建筑设计有限公司;主创建筑师， 上海源三建筑设计有限公司;创始人。代表性业绩：乌兰察布市生态科技馆，合肥金谷产业园，长春万达广场，昆山国际学校，常州科教院附属中学，铁门关市行政中心，亚州中心旅游产业城。事业有成，忘不了浓浓的乡情，特别是听老人讲述石梯山战后满山都是尸体，当时是草草掩埋，至今都没有一块纪念碑，魂牵梦萦。立志有生之年一定要在石梯山为那些为国捐躯的将士立一块纪念碑，告慰英灵。
根据60军184师1087团团长于建勋回忆：是役184师共伤亡官兵2408人，其中阵亡军官28人，士兵1261人;但60军军长卢汉给龙云的电报是1938年10月4日已伤亡过半，尚在激战中……10月8日184师的伤亡已达十分之九，全师只余千余人。184师共有官兵10529人，仅1085团就只余百余人，战况惨烈可见一斑，究竟有多少将士阵亡?只有在茫茫史海在慢慢找寻了。
根据《中华民国忠烈将士姓名录》，在云南省17个县(现有资料)的阵亡名录中，查询到1938年9、10月间60军在湖北省的阵亡士兵共288人，年龄最小的19岁，最大的33岁。
宜良县24人：()内是年龄
马 忠(24) 陈保全(27) 郑子方(27) 张开武(22)
陈海云(29) 杨绍红(27) 木树鸿(27) 李连成(26)
张朝柱(30) 袁正良(29) 何元礼(20) 张开友(22)
刘作钧(25) 赵四良(22) 赵 俊(27) 施晋才(28)
沈正荣(27) 王义顺(30) 杨文光(24) 张绍忠(21)
王永文(20) 刘明华(21) 宋有福(19) 余家楼(20)
安宁县29人：
张 全(23) 李自明(19) 萧少五(23) 黄思宽(30)
朱明辉 (21) 何汝贵(21) 何起增(23) 武光昌(20)
邓开云(29) 傅吉清(30) 杨作光(24) 杨汝才(32)
李国云(21) 杜 彬(24) 李小三(22) 郎启富(24)
杨世德(27) 蔡 兴(24) 郎启德(27) 袁发春(27)
李士学 (19) 党光前(27) 岳树清(22) 刘进春(28)
武朝国(27) 刘发祥(33) 张贵芳(20) 魏常元(22)
李永喜(27)
他们是母亲的儿子，妻子的丈夫，孩子的父亲，少女心中的白马王子。在为争取国家独立和民族解放的卫国战争中，生命之花在异乡凋谢。青山处处埋忠骨!记住他们!他们是国家危难之际挺身而出的忠臣孝子，正是因为有了他们，我们的国家才与亡国之灾擦肩而过。
舍小家为国家、长眠在它乡云南人民的优秀儿女，英灵!归来!看看家乡的山水，家乡的父老惦记你们。
本文在创作中，得到以下单位和个人的支持、帮助，特此鸣谢!
国家图书馆出版社李强老师;
云南省档案馆征集处蒋一红处长;
云南大学图书馆马光中教授;
责任编辑：李艳萍 最后更新：2020-04-24 15:1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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