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信 |雁宿崖、黄土岭战斗综述（三）
2023-06-16 15:34:12 来源：知乎-言信 点击： 复制链接
9、阿部规秀日军大队的到来
迄今为止，有关黄土岭战斗的所有回忆录都对阿部规秀何时来到的雁宿崖含混不清，但基本上都以5日、6日两天为多，《杨成武回忆录》也采取了这样的观点。
蔺柳杞的日记(包括高粮的回忆录)也存在这个问题，就是时间上的混乱，比如“五一大扫荡”中，十分区从冀中突围到一分区，亲历者在时间上就是多样的，但我们可以从日记所记载的内容上确定当时是哪一天。
雁宿崖战斗结束的那一夜，蔺柳杞这些在团部的文职干部们来到了上庄子的一团前指，打算帮助做一点事情。当时要他们去帮助打扫雁宿崖战场，但他们还没有出发，远处传来一阵阵的枪声，预示着阿部规秀日军大队来到了，他们再无法去打扫战场了。
迄今为止，只有两个人清楚说明了阿部规秀到达雁宿崖战场的准确时间，一个是雁宿崖、黄土岭战斗的亲历者陈正湘，另一个是号称追求真实、只相信日军史料记载的日本冈山大学退休的史学教授姜克实。
按照原来八路军的计划，3日打了一整天的雁宿崖战斗，前半夜才结束，部队撤离到很远的后方基地休整。按照当年八路军只能埋锅造饭的原始后勤状态，要八路军4日再返回到雁宿崖战场是很难的。起码要休整一天，5日一早能返回雁宿崖就是快的了。
但“救急如救火”，在接到辻村宪吉大队3日被八路军围攻的电报后，阿部规秀当时就筹集救援部队。日军一个满员的大队一千来人，阿部规秀起码纠集了将近满员的一个大队八百来人。这就足够了，4日天蒙蒙亮，阿部规秀大队主力凌晨出发，上午过白石口村，接近午时，阿部规秀已经到达了三岔口。
从白石口到雁宿崖，辻村宪吉和阿部规秀日军大队就是从这条路走过来的
3日前半夜，一团要被撤下去休整的时候，一团长陈正湘出于谨慎，在派出打扫战场的部队之后，将团部直属侦察排放在了三岔口，用来监视白石口方向可能出现的日军援军。而在雁宿崖战斗开始之前，杨成武也将刚改编不久的赵玉昆独立支队的两个团派上了用场。
二十五团配属给一团，二十六团用来保卫分区司政机关。陈正湘当时考虑到雁宿崖战斗的兵力，八路军对日军十比一，已经足够，于是没有使用二十五团。二十五团的两个营在团政委张如三、副团长黄伯峰带领下，留在煤斗店，跟一团后方基地在一起。二十五团团长宋学飞亲自带领一个营，在白石口一带监视日军可能被派来的援军。
所以4日凌晨阿部规秀在白石口刚一起步，宋学飞在远处山上就看到了，他的枪声马上就响起来了。宋学飞这个营并不是挡在阿部规秀日军的对面，那个年月，八路军还没有以弱势兵力阻挡日军前进的这个实力。宋学飞这个营是在远处的高山上监视着白石口村，在看到阿部规秀日军大队到来的时候，宋学飞营鸣枪示警，实际上对日军没有造成任何伤害，但枪声传到了三岔口。
听到枪声渐近，三岔口侦察排立即通过上下台村的电话飞线向寨坨村的陈正湘报告，陈正湘派出距三岔口最近的三营张英辉营，派出两个连去骚扰日军的前进。
1984年的陈正湘《雁宿崖、黄土岭战斗回忆》准确记载了这一历史事实，陈正湘不厌其烦地说明：根本就没有什么“狼诱子”，如果非要说有“狼诱子”的话，那么“狼诱子”就是一团的下属部队而不是什么别人。因为是一团把阿部规秀日军大队引到黄土岭战场的。
陈正湘回忆黄土岭战斗原文
注意到没有：真正的诱敌东进，不是一天半载，而是整整三天三夜。迄今为止，没有曾雍雅三支队一点关系，当阿部规秀日军向三岔口开进的时候，三支队在哪里?三支队在插箭岭西边，和三五九旅七一七团的一个营，监视插箭岭日军的动向。
其实接近午时时分到达了三岔口的阿部规秀大队，因为自身的原因，并没有马上向雁宿崖进发，他们要处理所面临的一些事情。
1、他们在寻找上下台河滩地被掩埋的日军尸体的时候，发现了被八路军草草掩埋的那几门炮。中国军队的不严谨和做事拖拉，使得日军这几门炮失而复得。
2、躲在附近山中的辻村宪吉漏网日军，此时与在三岔口的阿部规秀大队汇合一处。如果按日军满员一个大队一千人来计算，雁宿崖战斗中被歼灭五六百人的辻村宪吉大队，尚有接近半数可以战斗。
3、阿部规秀大队是先行部队，他在三岔口等待日军的后续部队的到来，也等待雁宿崖战斗中被打散的辻村宪吉部队回来归队。
当天下午，阿部规秀日军大队向雁宿崖村进发，傍晚时分到达雁宿崖村。再强调一下，此时是1939年11月的4日。有心要亲自考察雁宿崖、黄土岭战斗的军史爱好者，我强烈建议你们在每年的这个时间，都要去雁宿崖、黄土岭旧址去走一走、看一看。
在阿部规秀日军从三岔口到雁宿崖村的一路上，一团的三营两个连、二营两个连，交替阻拦作战，延缓阿部规秀日军的前进速度。陈正湘带领一团一营，还有二十五团两个营，总计三个营，在上庄子一带布置了最后的阵地。由此类推：二营在黄土岭村、三营在司各庄村，均设置了阻击日军的阵地，与在雁宿崖村的日军形成对峙。
我仔细查阅了所有黄土岭战斗的原始文件，都没有找到三支队参战的有关记载，在有关黄土岭战斗的作战示意图上，也都没有三支队的字样。既然在原始文件中查找不到，为什么萨苏、还有曾家的子女非要说三支队充当了黄土岭战斗的“狼诱子”呢?还拍了个电影来招摇。前两天，在朋友发给我的一段视频里，萨苏在军事博物馆的镜头前，一本正经说是“三支队把日军引到司各庄”的。
历史上的军史记载对“三支队”引诱阿部规秀也是不承认的
有的著作，比如《步兵第一九三师七十年》，公然编出了“5日白石口阻击战”的桥段，这是对当年的黄土岭战斗的历史一无所知才造成的。如果阿部规秀日军4日已经越过了白石口，到达了三岔口，那你5日的阻击还有什么意义?当白石口、三岔口都控制在日军手里的时候，你去“阻击日军”前进，搞笑吧?
“5日，1000多敌人从龙虎村向白石口前进。曾雍雅支队在白石口与敌打响，以忽而坚堵，忽而大踏步后退的巧妙战术，紧紧缠住敌人。敌人求战不能，追又追不上，气得暴跳如雷，到达银坊后，只能以‘三光’泄愤。当晚，银坊一带，大火熊熊，彻夜不熄。”
上面的文字，在《杨成武回忆录》中曾出现过，但杨成武写的是一团，《一九三师》编写组原文抄了下来，却安在了三支队的头上。而且，银坊的大火，是另一路日军，来自插箭岭、走马驿，是配合北边的阿部规秀日军大队，你抄书，也要做个解释呀。
黄土岭战斗开始前的态势图
10、陈正湘的最初打算
一般的情况下，八路军每打一场伏击战之后，会立即打扫战场然后转移，以防随后过来的日军大队进行报复。反观日军，在每次吃亏之后，都会出动大部队进行报复，这已经成为晋察冀抗战中的一条规律。
那么雁宿崖战斗之后，参战的八路军三个主力团，为什么留在雁宿崖战场不动，也不转移，直到阿部规秀日军大队的到来。原因是阿部规秀得到来非常之快，以致八路军来不及应对。最早发现日军到来的一团不敢单独撤退，因为无法通知在附近山村里休整的二团和三团。
当年从涞源县城到银坊，只有两条路可以到达：一条是经白石口、三岔口、雁宿崖村;另一条走插箭岭、走马驿然后东折到银坊。第一条路近，第二条路稍远一些，日军就走的这两条路线，或者说两路夹击。
辻村宪吉3日进攻银坊，是兵出两路，大队四五百人走白石口、三岔口、雁宿崖村;另有一路两百多人经插箭岭、走马驿到银坊。但想不到辻村宪吉大队在雁宿崖村被八路军以十倍的兵力截击，插箭岭一路日军在五门子村被三支队阻击，耽搁了行程，否则偷袭银坊，在背后给八路军一刀，雁宿崖战斗将混战一场。
阿部规秀4日救急雁宿崖日军，仍按照老规矩兵分两路，阿部规秀带领一个完整的大队走白石口、三岔口，到达雁宿崖村。插箭岭原辻村宪吉旧部，依旧按原定计划向北直奔走马驿，然后东折占领银坊。在银坊，三团马虎了，留在银坊的全部后勤物资被日军所获，日军看不上这些东西，一把大火烧得干净。
晋察冀史所记载的“银坊一带，大火熊熊，彻夜不熄”实际就是辻村宪吉余部占领银坊后的所作所为。此时的三团主力隐蔽在银坊东边的银炉台村休整，距银坊并不远，我多少次为失去这个战机而感到惋惜。攻击银坊三团后勤的日军仅两三百人，而三团的主力有两三千人，以十倍优势围而歼之，将会给后来的黄土岭战斗减少不小的后顾之忧。
即使三团自己信心不足，附近还有个二团呢，可惜错过了这个战机。三团因这次后勤物资的被焚毁，也彻底放弃了将银坊作为自己的团部基地。黄土岭战斗之后，三团主力东移，先是在易县东部的塘湖一带，最后定位在满城县，一直到1944年12月为止。这段历史，这个关系，可惜《一九三师》没有讲透。
阿部规秀日军4日抵达雁宿崖村的当晚，一团长陈正湘抵近观察，一是看看日军的规模、二是看看日军的意图，然后八路军方面再做下一步打算：是打还是马上转移?
5日白天，阿部规秀日军在雁宿崖周边战场上搜寻日军尸体，就地火化，同时寻找八路军在雁宿崖战斗中缴获但没有运走的日军重武器。还有一个重要因素，阿部规秀等待后续日军的到来，他原本是以轻兵突袭来到雁宿崖的。
姜克实教授写日军阿部规秀的这段历史，有功有过。他写阿部规秀拄杖行走在山间小路到达三岔口，非常生动形象。我曾笑话姜克实教授竟然写出了“杖藜扶我过桥东”的宋诗意境。但姜教授写阿部规秀是从插箭岭出发的，大跌眼镜，因为插箭岭从地图上看着与黄土岭很近，但实际上并没有直通道路，要绕道白石口或南下走马驿才行。
八路军方面，陈正湘在5日白天继续抵近观察日军，估量日军的数量和打算。5日当晚，陈正湘通过电话向杨成武建议：八路军在原地再打一仗，消灭或者重创这股新来的日军。陈正湘此时并不知道这些日军的最大头目是谁?也不知道这些新来日军的数量，但根据现有的手中的兵力，差一个营的四个主力团六七千人，打击这股日军的实力还是有的。
在陈正湘的计划中，打击这股日军的最佳时间是在6日，5日属于侦察摸底的时间。可惜由于八路军当时通讯设备的落后，陈正湘联系不上在附近山村里休整的二团和三团，6日这一天的时间被白白浪费。6日这一天，易县南管头村的杨成武，正通过电报向在唐县军粮城的聂荣臻请示，准备在雁宿崖村再打一仗，歼灭更多的日军。
陈正湘原计划6日围歼日军的战场在司各庄
聂荣臻的身边，站着跟他在一起的贺龙，他们准备参加第二天，11月7日在唐县军粮城召开的晋察冀军区成立两周年大会。一分区派出以军分区政治部组织的文体大队和战线剧社前去助兴，担任保卫工作的一分区一团一连也参加了大会。聂荣臻当即决定，第二天，11月7日，在雁宿崖附近的八路军对日军展开全面攻击。
可能考虑到晋察冀八路军在涞源县的兵力有点紧张，贺龙特地派出新组建的一二〇师特务团前去助战，临走前贺龙特意叮嘱：到那里后要听三团领导的指挥。
为什么不是一团领导陈正湘的指挥?
这里将涉及到《杨成武回忆录》中不准确的地方。杨成武在回忆录《敌后抗战》中说：雨季结束后，我们成立了一支队、五支队两个支队。一支队包括两个主力团，一团和三团;五支队也包括两个主力团，二十五团和二十六团……
这段回忆录真不真?如果是真的，陈正湘任一支队支队长，同时兼任一团团长，他就应该对三团有指挥权。但在雁宿崖战斗中，他要到三团去“商量”，以便共同发起总攻。黄土岭战斗，三团没有告知他就撤出了阵地，最后还撤离了黄土岭战场，他却一无所知。
我认为，雨季结束后，杨成武一分区只改编了赵玉昆支队，成立了二十五团、二十六团，但赵玉昆支队称为“独立支队”，并没有称为“五支队”。1939年12月，或者1940年1月，杨成武一分区才成立了一支队和五支队。所以在1939年12月14日，一分区撰写的《雁宿崖、黄土岭战斗详报》(原称《三岔口、黄土岭战斗详报》)中，还将赵玉昆支队称之为“独立支队”。
如果真的在雨季结束后成立了一支队、五支队，在这个《战斗详报》中将有所体现。但实际上没有，所以你在这份战后撰写的《战斗详报》中，一点看不出一分区有一支队和五支队的存在。如果没有这层领导关系，那么雁宿崖战斗结束后，三团的休整地点就与一团长陈正湘行没有任何关系。
特别是，雁宿崖、黄土岭战斗的发生地在涞源县银坊，这里是三团的管辖地盘。按照“客军随主”的原则，来自三分区的二团、来自贺龙一二〇师的特务团，都接受“主军”三团领导的指挥，是完全正常的。这些事实都说明：当时陈正湘对三团、也包括对二团，都没有指挥权。他们是并列关系，不是垂直关系。
在《战斗详报》中，说是“由于通讯的原因”，陈正湘的一团在6日那一天无法联系上二团和三团，所以没有对日军开战，白白浪费了一天的时间。
但日军却没有浪费时间。5日那一天在银坊焚起大火烧掉三团后勤物资的日军，据悉是辻村宪吉大队的余部，6日那一天来到了雁宿崖村，与阿部规秀的大队人马会合。
日军的这一会合非常重要，因为在第二天一早，11月7日那天从雁宿崖村向司各庄村进攻的，这是这股要报仇雪恨的辻村宪吉部队。
萨苏在军博拍摄的一段视频中，一本正经地对着观众介绍：是三支队把雁宿崖村的日军引到了司各庄的八路军阵地。
曾雍雅的子女对着电视台的主持人说，为了把阿部规秀引来，三支队把雁宿崖战斗缴获的机枪、曾雍雅把自己的皮包都扔在路上，以便诱敌……
这让我好生为难：是任由他们在自己的幻想中胡说下去呢，还是说明当时的真相。
在阿部规秀日军向雁宿崖战场行进的同时，三支队(涞源支队)的所在位置
辻村宪吉和阿部规秀为什么到八路军的根据地来了?是吃饱了饭没有目的的在遛弯吗?如果是这样，你骗他一下，也许他会跟着你走。但如果不是呢?
辻村宪吉和阿部规秀都是目的明确，辻村宪吉日军大队的目的是要打掉三团在银坊的立足之地，解除八路军对涞源县的威胁。阿部规秀日军大队的目的，是寻找八路军的主力进行决战，同样是为了解除八路军对涞源县的彻底威胁。
既然是这样，那么八路军的主力就是它的寻求目标，它还要你什么游击队去“引”它呢?在曾雍雅1940年5月的总结中，三支队原本是一个三百多人、下设三个中队的游击大队。1939年的9月以后，划定了三支队的活动地域在涞源县，意思是由涞源县抗日政权的财政供养。同时，将隶属涞源县委领导的涞源县大队、在银坊一带活动的白石游击队(原西古县县大队)都划进三支队，所以三支队号称下属五个大队。
但曾雍雅三支队能指挥动的，即能调动起来一起战斗的，只有原来的那三个中队。涞源县大队是寸步不离开涞源县委和县政府的;白石游击队由不脱产的银坊当地农民组成，保护自己的村子和家人才是他们的首要任务。你翻阅所有黄土岭战斗的作战地图，均没有三支队参加战斗的记载，只是在雁宿崖战斗部分，你才会看到三支队的文字，但那也是错记，辻村宪吉日军大队从白石口过来的时候，沿途只有白石游击队开过几枪。
好了，回到正题，在6日那一天的晚上，杨成武通过电话给陈正湘回复，晋察冀军区领导批准了在原地再打一仗，向军区成立两周年献礼。但杨成武没有在电话中提到一二〇师特务团将参战的消息，陈正湘是后来在战场上才知道的。
此时，一二〇师特务团经简短动员之后，从唐县南大悲村驻地向涞源县银坊运动，这一路都是山路，雁宿崖战斗中已经到过战场的沙飞，这一次也跟特务团一起行动。途中，沙飞拍摄了这张《1939年11月6日我军从四面八方奔向黄土岭，围歼进犯的日军第二混成旅团》的照片。这是整个雁宿崖、黄土岭战斗中唯一的一张战地照片。
我说是“唯一”，是因为雁宿崖战斗，虽然沙飞去了，但一张照片都没有拍照。雁宿崖战斗结束的第二天，4日，他原本可以和来自延安的摄影师们一起拍照，但由于阿部规秀日军的突然到来，他们急忙撤退，结果连一张照片也没有留下。
黄土岭战斗，沙飞在半途中给特务团留下了这个照片，已经很了不起了，但他没有去黄土岭战场，是个遗憾。他去的是易县管头村的一分区司令部，结果留下了一张几十年来误导了许多人的照片：“一分区司令杨成武(右)、副司令高鹏(中)、政委罗元发(左)在黄土岭指挥战斗”。但现实是，照片上的三位领导人，雁宿崖、黄土岭战斗期间，没有一个人曾出现在战场上。
11月6日那天，特务团从唐县奔向涞源县战场
应该算是沙飞的摆拍作品吧，拍摄地点在平川，不在黄土岭山地，身边没有部队，只有三位看家的一分区领导人。黄寿发就拒绝上镜，搞这套算什么?
11、黄土岭战斗打响
11月7日一早，天阴沉沉的，灰蒙蒙的乌云紧压在大地上面，不时飘洒着凉飕飕的小雨雪。预感到这一天要发生激烈的战斗，八路军战士们都爬在简单工事的后面，静等着日军的到来。
很多年来，有一个严重的错误误区，认为是八路军方面早就构筑好了埋伏圈，然后把阿部规秀日军引进到埋伏圈。“狼诱子”版的民间故事就是这样产生的，还被拍成了更不着调的神剧版的电影。实际上这是孩童似的很幼稚的想法，现实的状况是很复杂的，黄土岭战斗是由于日军的主动进攻而开始的，那时，黄土岭只有一团的阻击部队，其他八路军主力团尚未赶到。
由于通讯联系不畅，7日早上日军开始从雁宿崖村向司各庄村进攻的时候，黄土岭一带的阵地上只有一团和配属给一团指挥的二十五团的两个营，其他八路军部队，二团、三团，在中午时分才赶到战场。6日出发的特务团，下午三点半以后，黄土岭战斗全面打响后才赶到战场，此时在黄土岭西面、雁宿崖村东面的几个村子阻击日军的，都是一团的部队。
陈正湘分三个层次布置自己的部队：第一线部队是一团的三营，在司各庄阻击日军;一团的二营在黄土岭村西边的一处石墙后面设置第二线阵地，等到三营从司各庄防线逐步后退，然后由二营接过来再打。最近几年，我才知道黄土岭村的这处矮石墙很了不起，虽然它没有明长城壮观，但它是最早的长城遗址，它被称为战国长城遗址，还是古中山国西北处的边境城墙。
陈正湘带着一团的一营、二十五团两个营，总计三个营的兵力，在教场村的东面、上庄子一带设置了最后一道防线。在昨天晚上杨成武的电话中，杨成武把分区炮兵连也派来了，此时炮兵连走了半夜赶来，正在后面的寨坨村休息。
我把日军进攻的时间排列了一下：日军大约在早上7-8点，向司各庄的八路军进攻;三营边打边退，退到黄土岭村边那道矮石墙(战国长城遗址)的时候，大约在十来点钟。宋玉琳接过来，阻击了一阵，接着也是边打边撤，向后面的教场村退去。
二营退到教场村，与一团的一营、三营，二十五团两个营会合的时候，大约在中午时分。此时，陈正湘这五个营全面打响，听到枪声，在吉河村休整的二团，在银炉台村休整的三团，纷纷集合部队，赶向枪声密集的黄土岭村东边的教场村，在南边向日军合围。
陈正湘的笔下，黄土岭战斗大约在上午十时以后至午时开始，此时日军与黄土岭村的一团二营接触，而参战的各团尚未赶到。所以，这所谓的“黄土岭战斗”，只是一团(包括部分二十五团)同日军的战斗。
在过去传统的黄土岭战斗地图中，虽然各画各样，都不一样，但八路军几个参战团成四面包围之势却是一致的。尽管这样，在黄土岭战斗的参战地图上，都没有一个叫“三支队”的地方游击支队，如此看来，抗战神剧电影《诱狼》跟真实的历史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
我认为，所谓“八路军的四面包围”是不准确的。根据八路军各团的参战地点及战斗地点，我认为成三面包围之势更准确一些，在黄土岭战场的西北方向留了一个口子，这是日军来路的方向，八路军没有一支部队堵截在这个地方。
根据二团和三团同来同走(一起参加战斗，又一起退出战斗)，两边相邻的一团和特务团竟然浑然不知来看，在黄土岭战场上，二团与三团是并肩战斗的，作战位置都在黄土岭战场的南边。
黄土岭战斗中，我根据八路军各参战团自己说明的作战位置，在日军地图上加以标明
知道二团和三团出现在自己的南边，陈正湘指挥部队继续后撤，使进攻的日军全部暴露在二团、三团的面前。此时大约在下午的3点，八路军在东南两个方向的上百挺机枪、几千支步枪一齐开火，这也是公认的，黄土岭战斗全面打响的时间(特务团战报除外，他们战报中打响的时间要早一些，与其他战报有所差异)。
在姜克实教授的研究中，他认为黄土岭战斗中，八路军并没有打死多少日军，仅打死日军12名。我说这怎么可能?八路军参战部队近万人，至少有七千人开枪，仅一分区部队就耗费子弹近十万发，还没有算上二团和特务团的子弹耗费。按此计算，八路军每一万发子弹打死一名日军，日军如此神勇无敌，这不是“侵华神剧”，又是什么。
可惜，战斗开火没有多久，下午四时左右，正值用人之际，参战的二十五团就被撤下，陈正湘不知是什么原因，深感惋惜。事过之后才知道，黄土岭战斗一打响，赵玉昆支队的内部就乱了，很多人打骨子里不愿意跟日军真的闹翻。二十六团团长韩宝书带着一个团部直属特务连先跑了，然后是五支队总参议尹玉斋，也带着一伙亲信跑掉了。
赵玉昆由支队政委王道邦陪着，向杨成武痛哭流涕做检讨，说自己管教部队不严，他要铁了心跟着八路军走。此时，距赵玉昆彻底叛变，还有三个月时间。为稳定后方人心，也为稳定二十六团没跑的那些人的军心，只能把二十五团给调回来。为稳住赵玉昆，杨成武使了一个大招：发展赵玉昆入党。前任五支队司令赵侗屡屡申请而不被批准，后任五支队司令赵玉昆却轻易入党。
乍一交手，日军一下子被打懵了，想不到八路军如此之多。但日军恢复得很快，缓过来之后，一股日军掉头向侧后方的三团阵地杀来，还记得雁宿崖战斗的开始吗，日军也是先向三团的阵地进攻开始的。三团正在还击之中，三团的背后杀来一彪人马，这是特务团及时赶到了。杀退日军攻击的特务团，向三团背后运动，背靠雁宿崖村，在黄土岭战场的最西边，这就是特务团的阵地。
在以前绘制的黄土岭战斗的作战示意图上，特务团的位置前后变换，但只有特务团在西面的位置才是正确的。特务团在一团的对面，与一团之间间隔着二团和三团，背后是雁宿崖、三岔口。正因为偏后，使得特务团可以缴获到大宗阿部规秀骡马驮队的军用物资，最后满载而归。也因为偏后，在听到三支队从三岔口传来的枪声后，知道新的日军已经到来，于是及时全身撤退，损失很小。
附：
言信 |雁宿崖、黄土岭战斗综述(一) https://www.krzzjn.com/show-2050-132490.html
言信 |雁宿崖、黄土岭战斗综述(二) https://www.krzzjn.com/show-2050-132502.html
言信 |雁宿崖、黄土岭战斗综述(三) https://www.krzzjn.com/show-2050-132506.html
言信 |雁宿崖、黄土岭战斗综述(四) https://www.krzzjn.com/show-2050-132507.html
言信 |雁宿崖、黄土岭战斗综述(五) https://www.krzzjn.com/show-2050-132514.html
责任编辑：石庆慧 最后更新：2023-06-16 16:09: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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