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抗日战争时期大后方文学书系〗猴子
2019-12-29 10:05:03 来源：原载《野草》第4卷第1,2期,1942年5月15日出版 点击： 复制链接
除了人以外的动物中,最聪明的要算是猴子了。从表面上看来,假如那条尾巴可以掩饰起来的话,其余的部分长得真是和人类极相似的。当你投了一颗花生到它们的面前,就可显出它们的机智的确是超乎别的动物之上:那两只很长的手臂,捧着那小小的果食,凑到骨凸的嘴边,一转眼,就是那花生皮被遗弃在地上,而内中的果肉是经过选择地被吃掉了。于是,我常被吸引着站在这群动物的旁边,呆看着那有趣的动作,不知不觉地便过了一小时。
而当大群的人们在一块空场上围成一个直径约有两丈的圆圈,里面站着一个手拿铜锣的汉子,一面“哨、哨”地敲着,一面用一条狭长的皮带牵了一只小猴子在转圈子的时候,我常常会看了几分钟便失望而厌恶地挤了出来。我想:这种猴子太多了,不一定要在这里看。
自己明明是猴子、偏偏要在主人的指使之下,穿起人的衣裳戴起人形面具来,竭力模仿着人的动作;尤其可恶的是,它还会依照着主人的意旨,随便掉换那假面具:一会儿变个花脸,一会儿变个小丑,一会变个忠臣孝子,一会儿又变个奸贼或奴才!
而它们这样竭尽心智地装模作样,其目的又不过是替主人骗几个铜板,自己所得的报酬也不过是仅能维持着生命不至于断绝呼吸的微少食物而已!虽然有时主人在获得了较多的金钱,高兴之余,大方地拿出了一个铜板为那忠实的猴子买了几粒额外的花生,在主人看来,是一种隆厚的嘉奖,不可等闲视之的;可是那猴子却也受宠若惊,捧了那点点儿主人的恩赏,极有味地吃起来,那一双红眼睛还扫视着观众,仿佛极其得意似的,好像在说:这是主人亲自赐给的呀!
于是,尽管依然是两只很长的毛手臂,捧着那小小的果食,凑到骨凸着的嘴边,一转眼,就是那花生皮被遗弃在地上了,但我却立刻吐了一口一呸,就走开了。
据报纸上的消息,最近开辟通达印度的新路线时,路工们在某山中遭遇到猴群的袭击,结果是猴子们所盘据的窝被炸毁了，它们虽然妨碍了国际交通线的工程,但我却为了它们的不知我们中国人的国防之重要而原谅之;尤其为了它们的投石块是出于自卫,并非躲在主人的刺刀下的仗势欺人,于是那抵抗侵凌的斗争精神也就更可敬。我想:那些猴子大概还都是纯洁而有趣,不会戴假面具骗人的吧?
但是,这世界上还存在着许多的手拿铜锣,敲得“咩肖”的非常响亮,企图役使一些奴才替他们骗钱的主人们,于是那些猴子也就仍有被训练成为善戴假面具的猴子的可能,因为猴子究竟是猴子啊!
好,让那一切猴子们的老窝,都在开辟光明大道的路工们的手下毁灭了吧!没有了猴子,也就没有了猴子的主人:当他不能再享受那藉了猴子的力量骗来的供奉时,就只有永远睡在那宁静的床上了。
作者高友群
责任编辑：李谷灿 最后更新：2019-12-29 10:05: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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