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树 | 援华美籍“飞虎队”往事
2023-07-30 08:57:15 来源：流浪的橡树 点击： 复制链接
▲1942年7月，穿草鞋的中国士兵守护“飞虎队”战机。“飞虎队”在志愿军阶段，共击落日机299架，击伤153架，其中23名飞虎队员作战阵亡，3人被俘。后来，“飞虎队”整编为美陆军航空兵第14航空队，在驼峰航线及中国战场阵亡1500余人，损失563架飞机，为中国抗战作出了巨大贡献。
1937年七七事变之后，抗战全面爆发。
自二三十年代开始，日本陆海军实行全面现代化整编、换装，为当时比肩欧美列强的世界一流强军。
尤其日军陆、海军航空兵，无论数量、质量，更是完全碾压中国抗战空军。
是以，从淞沪会战至南京会战，中国空军以弱敌强，每战浴血，牺牲惨重，几近凋零殆尽……
几乎同时，日本凭借国力和技术，在本土及在东北奉天兵工厂等地，已经新生产、组装了各式战机近2000架。
日军战机呼啸而至，中国步兵前仆后继，抗日战场空前血腥。
如此至暗时刻，终于一丝光亮投向远东。
根据1937年8月21日中苏两国签订的《互不侵犯条约》，以及在中国危局之下，苏联迫于德国及东欧诸多麻烦，希望中国抗战能够在东方战略牵制日本。是以，从日军发起南京会战释放扩大战争信号开始，即向中国提供巨额贷款，援华抗战。
这时的苏联，俨然日寇眼里的“拱火者”。
苏联人高效援华，就在徐州会战后期和武汉会战期间，苏联在提供贷款和军火同时，还派出约2000人的飞行员和地勤人员来到中国。
此后，这些苏联人以志愿者和战机销售的技术顾问身份，进入抗日战场。
他们和他们培训的中国数千地空人员一起，并肩作战，抵抗日军。
这就是抗战史上的苏联援华航空志愿队。
据相关统计，苏联援华志愿航空队来华助战期间，在一线作战的飞行员计有211人牺牲。
尤其，在1938年武汉会战期间，苏联空军志愿队迎战优势日军海陆航空队，奔袭台湾日军基地，战功卓著，极大地助力了中国军队的地面作战。
——苏联援华抗战和援华志愿航空队援华抗战，实为历史上苏联对华关系罕见的亮点。
这些援华的苏联英烈，同样值得我们敬重。
可惜，进入1940年之后，国际局势激变，为苏联援华行动彻底划上了句号。
日本和苏联在诺门坎会战之后，接受纳粹德国斡旋，签署友好条约，日苏两国相互承认伪满和蒙古国，就此，苏联远东基本安定，也就开始全面撤回援华空军和专家和停止了援华物资、贷款。
比想象更绝情，苏联人甚至彻底关闭了中国通向欧陆大陆桥的唯一通道西北国际公路。
在中国抗战最艰苦、最危险的时候，苏联离开了中国，并且是挥刀离开了中国。
就此，中国对外海路、陆路几乎都被断阻，唯有路况极差滇越路、滇缅路，勉强维持抗战。
1940年9月，为彻底在战略截断中国对外联络，逼压中国屈服，日军再度战略迂回占领中南半岛，直接威胁滇越路、滇缅路……
中国抗战态势空前艰难。
▲飞虎队战机。
▲1942年，飞虎队地勤人员穆西克正在修理机翼机枪。
显然，中日双方国力军力差距悬殊，中国无力改变战争现状，唯有将希望寄托欧美发达国家。
可惜当时欧洲为纳粹德国牵制，难以分心亚洲，唯有美国国力强大，却又信奉孤立主义，虽然在舆论上同情中国抗战，却又对行动援助中国抗战毫无兴趣。
好在，美国总统罗斯福等政治精英纷纷判断日本侵华和希特勒崛起危害极大，几经研讨磋商，决意在桌面下援华抗战。这样，1940年12月15日，罗斯福总统签署了一份非公开总统令，允许美军现役飞行员离职赴中国作战。
同时，罗斯福以总统及三军总司令名义，组织专门政府、军队对口机构，专门推动这一方案实施。
1941年4月15日，罗斯福总统再次签署非公开总统令，要求美国军队、政府调查、统计空军及地勤的预备役军官和陆海军退役人员，并且动员他们参加援华志愿航空队，援华抗战。
这时的日本和美国尚属正常外交关系，美国如此明显偏向中国，动静太大，日本驻美大使不明原委却又捕风捉影，屡屡向美国外交人员发出质询和抗议。
于是，为避免外交纠纷，罗斯福接受幕僚建议，决定学习苏联援华模式，低调组织志愿者参战。
为此，得到美国方面许可和暗示，中国方面派出了出自黄埔三期的毛邦初少将等空军将领专程赴美，以民间联谊名义，联络美国军界退役友人。
毛邦初等到了美国，既谈论采购美国军机事宜，更公开在媒体发表广告，向全美社会和军队开出优厚条件，招聘美军空军及军事专家援华参战。
就此，前美陆军航空上尉陈纳德走向了历史聚光灯前。
陈纳德素来喜爱中国，以“如有需要，愿意尽力为中国服务”为心愿，他与曾经赴美学空军的毛邦初结交，是以，早在抗战前夜，陈纳德就由毛邦初举荐，一度进入杭州笕桥中央航空学校担任飞行教官。
1936年6月，民国航空委员会秘书长宋美龄受命组建空军，任命陈纳德为空军顾问，参加空军的最高防务会议。
期间，陈纳德全套引进美国空军编制、管理、指挥体系，使得中国空军走出从无到有的第一步，实为宋美龄最为重要的助手之一。
抗战爆发以后，日本人专门就陈纳德援华而向美国政府提出抗议。这样，陈纳德迫于无奈，只得以农夫身份和借考察农业为名，转入非公开活动。
南京会战之后，陈纳德受令转移笕桥中央航空学校部分，在柳州筹建航空训练学校。随后，航校迁往昆明，成为奄奄一息的中国空军后备力量培训基地……
这样到了1940年12月，在罗斯福非公开签署两份援华总统令之后，陈纳德受蒋介石、宋美龄等委托，陪同中国空军主要将领毛邦初前去美国，专门负责为中国抗战招募飞行员和购买飞机。
彼时，毛邦初、陈纳德等人挂出了中美合资的中央飞机制造公司的招牌，以中国中央飞机制造厂招聘雇员为名，招募美籍空军、地勤志愿人员。
为招聘这些中国中央飞机制造厂的“雇员”，毛邦初、陈纳德等人开出了极为优厚的待遇：
飞行员月薪600美元，中队长750美元，地勤机械师250美元。每人每月津贴30美元。同时，击落1架日机，飞行员可获一笔500美元的奖金。
此外，美籍志愿者们每年可享有一个月的带薪休假，旅费及住宿费均有中国方面承担。同时，中国军方还为每位美籍志愿者购买了1万美元的保险。
如遇到志愿者作战伤残或阵亡，本人或家属即可得到6个月薪金，及治疗、丧葬等优厚补贴。
▲飞虎队最早来华，因为美国中立，是以，飞行员们只能以中国中央飞机制造厂的雇员的民间身份，来到中国战场。
▲1942年，就餐并且在等待任务的飞虎队员。
现在，毛邦初、陈纳德等人“招飞条件”流行网络，很多一知半解的“网络评论”再搭配了诸如美国援华航空志愿队飞行员在昆明巫家坝机场顿顿都要吃牛肉，吃完黄牛肉再吃水牛肉，吃了水牛肉一抹嘴巴，意犹未尽，最后还要吃牦牛肉等等，终于将历史上的援华抗战的美国志士群像推向泥潭……
于是，网络泛滥一些莫名其妙的“历史答案”：
这些美国援华航空志愿队的美籍志愿者们援华抗战，完全就是为了在中国赚钱、享福……
然而历史并非如此。
人所皆知，美国人历来爱命不爱钱，如是纯粹为了赚钱，要他们来到中国亡命空战，显是绝无可能。
那么，毛邦初、陈纳德等人为何开出如此“优越”的“招飞条件”?
实则原因有二：
一是要以“商业雇佣军”运作来封口日本外交抗议。
二是当时美国签订的数千万美元的援华贷款并非真的需要汇到中国内地，而是需要在美国本土完成就地消化。
显然，这些援华贷款需要在美国就地买飞机、买军火，以及为美国志愿者付出所需费用等等。
从抗战爆发至珍珠港事变之前，美国对华援助从1938年的2500万美元的桐油贷款开始，持续以钨砂贷款、金属贷款及平准资金等等项目，为中国抗战提供上亿美元的援助贷款。
美国放出来的这些援华抗战的贷款，往往以中国出口原产资源抵账。
然而，在当时日本海、陆军自山海关到镇南关的全方位围堵之下，中国进出口十分困难，完全不能实际出口与美援贷款额度相对应的巨量物资，但是。这种情况也没有影响美方的实际放款。
也因有此贷款垫底，中美政府能够在桌面下达成默契，毛邦初、陈纳德等人才有可能开出“优越招飞条件”。
再说美国援华航空志愿队飞行员吃牛肉的故事。
其实，这本是无需解释的故事。
须知，抗战时期，空战频率极高，空勤人员工作强度之大，远非蹲在网络的键盘侠们可以想象。
如无高蛋白质、高热量的食物垫底，飞行员驾机上天与日寇激战，如是饿得头晕眼花，那该是何等的笑话。
听说过谁家的飞行员靠啃窝头，喝稀饭，嚼草根去飞天打仗?
▲毛邦初，民国空军将领，杭州笕桥航校创办者之一。
就这样，在美日正处于正常外交的前提下，毛邦初、陈纳德等人得到美国政府与军方暗中支持，频繁往返17个美国的空军基地，对美军现役军人进行秘密“招飞”。
说是招募退役人员，实则毛邦初、陈纳德等人招飞的80%人员都是美军现役人员。
如此招募工作持续数月，在毛邦初先期回国，改由陈纳德负责继续招飞，直至1941年7月基本结束。
这时，他们为中国空军招募援华美国航空志愿队100名飞行员、181名枪炮手及无线电人员。
1941年7月10日，由110飞行员和150名地勤工程技术人员组成的首支志愿航空队，搭乘荷兰“耶格斯方丹”号客轮，离开美国，前往仰光。
当时，罗斯福总统及其幕僚目睹日军强大、嚣张，深为中国弱小的空军力量担忧，于是再出方案，意欲继续扩大中国空军美国航空志愿队规模。
这样，就在陈纳德率第一批空军志愿者准备和前往中国之时，美国政府和军方再次以非公开的方式，专门向美军现役人员发起招聘，拟在1942年1月之前，再招募同样规模的空军志愿人员，充实援华美国航空志愿队力量。
1941年7月8日，陈纳德乘飞机离开美国本土。
在返回中国之时，陈纳德经中美军方委托，沿途访问夏威夷、菲律宾等美军基地，会见其战友、朋友，为志愿航空队做宣传，最后到达香港，再由香港飞赴重庆……
这次赴美采购军机，招募美籍志愿者之行，出乎预料的顺利，以至于陈纳德后来回忆，那年那时，他如何急于返回重庆，以“向蒋委员长报告从美国带回来的超乎想象的成功消息”。
当时，虽然珍珠港事件没有爆发，但是，美国对中国抗战的实际支持，释放了美国亲华疏日的强烈信号，更极大鼓舞了中国的抗战士气。
中国空军的援华美国航空志愿队开始加速正式成军。
重庆汇报完毕，陈纳德旋即飞往仰光，与首批美籍志愿航空队的队员们会合，同时接受了美国专门从原计划援英武器里，调拨出来的68架P-40C战机。
▲抗日名将陈纳德将军。
1941年8月1日，民国航空委员会委员长蒋介石正式签署了成立中国空军美国志愿大队命令，并且致电缅甸东圩正在进行战前集训的陈纳德部：
甲，美籍志愿军第一大队于本日组织成立。
乙，仰陈纳德上校将来华参战之美志愿军组成该大队，其因完成该大队之组织而须增派之华籍人员由本委员会供给之。
丙，仰陈纳德上校就该大队指挥官之职，于组织完成后，将详情具报。
是日，拥有300余飞行员和地勤人员，装备68架P-40C战机的中国空军美国航空志愿队正式成立。
旋即，中国空军美国航空志愿队的68架飞机、110名飞行员、150名机械师及其他地勤人员，分别飞往中国云南垒允中央飞机制造厂基地和仰光基地。
1941年9月，中国空军美国航空志愿队受命掩护滇缅公路的运输。
为此，陈纳德进行战前编组，将全大队按照作战需要编成了3个中队，主要部署滇缅路两端的云南垒允和缅甸仰光：
第一中队，队长是罗伯特·桑德尔，以前陆军飞行员为主，外号“亚当和夏娃队”。
第二中队，外号“熊猫队”，由前海军飞行员杰克·纽柯克指挥。
第三中队，由陆、海军和海军陆战队的驾驶员组成，外号“地狱里的天使”，由阿维特·奥尔森指挥。
▲飞虎队正式名称为中华民国空军美籍志愿大队，缩写为AVG，主要在中国、缅甸等战场对日作战。
10月，由美国军方非公开招募的第二批的200多飞行员及空勤人员分两批次，先后来华，加入了陈纳德的中国空军美国航空志愿队。
1941年12月7日，“美籍志愿军第一大队”正式进驻昆明巫家坝机场。
同时，随队行动的美技术人员也开始就此搭建了重庆、昆明等地的空袭预警网。
当时，正值日军疯狂轰炸昆明，昆明军民闻讯陈纳德和志愿队来到昆明，无不闻讯欢呼，空巷欢迎。
1941年12月18日，中国空军美国航空志愿队进驻昆明巫家坝机场第11日，日军飞机不明究竟，一如既往，气势嚣张，扑入昆明。
凄厉防空警报拉响。这次空袭，日机继续为所欲为，对昆明无差别的狂轰滥炸，酿成了昆明交三桥惨案。
这一次，中国空军美国航空志愿队因为战机尚未到齐，电台尚未开通，官兵眼见日机肆虐，却只能忍气避战。
1941年12月20日，昆明交三桥惨案两日后，日军10架战机再度大摇大摆闯向昆明。
这一次，他们遭到了中国空军的美籍志愿大队的P-40C战机的拦截。
美籍志愿大队P-40C战机呼啸而来，不过数十分钟激战，空袭昆明的9架日军轰炸机被击落，1架负伤逃窜。
志愿队初战告捷，昆明军民兴高采烈沿街相互通报这一消息，驻昆明的各家报纸更是派出记者往巫家坝机场、空战地等进行采访，写出很多空战报道。
中国空军援华美籍志愿大队为此威名传扬。
当时，中国空军援华美籍志愿大队保留了美军在战机涂鸦的习惯，驻巫家坝机场的志愿队战机分别绘制有插翅飞虎队徽和张嘴的鲨鱼头形，是以，记者们熟悉“飞虎”陌生“飞鲨”，故而报道战斗多称援华美籍志愿大队飞机是“飞虎”。
中国空军援华美籍志愿大队就此一战成名，更被中国军民称呼为飞虎队。
飞虎队，就此成为中国空军援华美籍志愿大队最为人们熟知的名词。
这个名词对中国抗战史而言，确属一页厚重、温情的记忆。
珍珠港事变之后，1942年7月4日，中国空军援华美籍志愿大队改编进入美军空军序列，编为美军驻华空军特遣队，由陈纳德任准将司令。
至此，这支航空队成为中美联合抗战的重要空中力量，其全部费用则主要由美军方面承担。
直至这时，昆明民众还是经常为美军驻华空军特遣队送去水牛肉、黄牛肉、牦牛肉……
抗战后期，陈纳德将军指挥的美军第20轰炸总队第73轰炸联队的波音B-29“超级空中堡垒”和正在装弹的士兵。
1943年3月，美国驻华空军特遣队扩编、升格为美国陆军航空兵第14航空队，陈纳德晋升为少将司令。
同年，在昆明组建了中国战区的中美空军混合作战司令部，陈纳德任司令，统一负责指挥中美空军作战。
这时，中美空军混合作战司令部指挥的作战主力，还是由当初志愿队发展起来的美国陆军航空兵第14航空队，参加了几乎1943年至抗战结束的所有抗日大会战，成为中国对侵华日军最具威胁的打击力量之一。
这支部队战功卓著，对中国抗战起了怎么评价都不会过分的战略作用。
1942年5月，在滇越铁路被截断之后，日军侵入缅甸，截断了中国抗战最后的大动脉滇缅公路，中国抗战极度缺血。
彼时，应中美要求，美国空军为保障供血中国抗战，不得已在印度往云南的极端地理和气候条件限制下，开辟了空中运输线驼峰航线。
驼峰航线西起印度阿萨姆邦，向东越过喜马拉雅山脉及高黎贡山、横断山、萨尔温江、怒江、澜沧江、金沙江而抵达云南昆明、丽江等机场。
航线全长500英里，地势海拔均在4500-5500米左右，最高海拔达7000米，山峰起伏连绵，犹如驼背，航线趋于弓形，也像驼背，故而得名"驼峰航线"。
自1942年6月2日中美两国签署《中美抵抗侵略互助协定》之后，中国成为租借协定的受援国，驼峰航线也就成为租借物资进入抗战战场的主要交通线。
驼峰航线，这是中国抗战最后的命脉线，希望线。
▲正在起飞的飞虎队战机。
为保住这条中国最后的命脉线，希望线，美军空军及飞虎队为此付出极大的牺牲。
二战结束后，美国《时代周刊》曾经描述驼峰航线：
在长达800余公里的深山峡谷、雪峰冰川间，一路上都散落着飞机碎片。在天气晴好的日子里，这些铝片会在阳光照射下烁烁发光，这就是著名的“铝谷”——驼峰航线!
相传，当时美军要耗费10多桶汽油的代价，才能将1桶汽油，从美国本土运到中国的抗日战场。
其实，虽然中国空军援华美籍志愿大队往事少为人知，我们还是可以在历史细节的缝隙，找出更多的、真实的、不可忘却的故事。
回望历史，中国空军援华美籍志愿大队官兵们如此以血、以生命挚爱和守护了我们的国，确实让人无法忘却!
责任编辑：张雨萌 最后更新：2023-07-30 09:06: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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