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奇将军陈明仁 驻防湛江十六年
2020-07-08 16:54:42  来源：湛江日报  点击：  复制链接

陈明仁与家人在湛江的合影。

赤坎区兴华路30号陈明仁旧居现已修葺一新。记者殷翊展摄

　　陈明仁，原国民党第一兵团中将司令，深明大义，高举义旗，于1949年8月与原国民党长沙绥靖公署主任程潜将军在长沙宣布起义，为和平解放长沙作出杰出贡献。毛泽东主席、朱德总司令专电嘉励“义声昭著，全国欢迎，南望湘云，谨致祝贺。”毛泽东亲自邀请陈明仁到北京参加即将召开的新政协会议，共商建国大计。陈明仁到京后，受到最高的礼遇，毛泽东、朱德、周恩来为陈明仁设宴洗尘，朱德亲自下厨炒适合陈明仁口味的湘菜。毛泽东在百忙中与陈明仁同游天坛公园，还单独两人合影留念，夸陈明仁说：“林彪打仗不如你”。陈明仁出席了全国政协第一次会议，当选为全国政协委员，10月1日登上天安门城楼参加开国大典。周恩来亲自安排陈明仁的工作，尊重其本人意愿，将他率领起义的两个军六个师七万七干官兵改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2l兵团，陈明仁任兵团司令，后合并为55军，陈明仁任军长，1955年被授予上将军衔，时年52岁。1952年10月中央决定陈明仁率领55军驻防湛江，保卫祖国南大门。陈明仁一驻便是16年，与湛江结下不解之缘。陈明仁将军与湛江人民甘苦与共，情深谊厚，对湛江一往情深，视湛江为第二故乡。

　　传奇将领 义声昭著

　　陈明仁，字子良，湖南醴陵人，1903年出生，一生堪称传奇。

　　21岁从军，是黄埔军校第一期毕业生。1925年参加广东革命政府两次东征讨伐陈炯明，惠州一役初露锋芒，他身先士卒，带头冲锋陷阵，第一个登上惠州城楼，此役歼敌一万多人，战功卓著，蒋介石夸他是黄埔的一面旗帜，庆功会上命令吹三番号鸣枪向陈明仁致敬。陈明仁随即由排长提升为少校营长。

　　抗战时期，他率领中国远征军71军在中缅边界抗击日军，歼灭日军18师团和50师团大部，攻克日军固守号称坚不可摧的回龙山要塞，威振中外。美国随军记者专题报道此次战役，称之为“军事杰作”，赞陈是威震敌胆的抗日名将。解放战争中，他被蒋介石派到东北打内战，在吉林四平，守城40天。毛泽东对陈明仁说：“林彪打仗不如你”，就是指四平战役。黄埔军校一共办了23期，学子20多万，每个历史时期都受到校长蒋介石重奖的，唯有陈明仁一人。但陈明仁在蒋介石手中始终只是一个工具，被利用，被玩弄，他在国民党内部的倾轧中常遭排挤、打击，时起时落。社会的黑暗，官场的冷酷，内战接连的失败，促使陈明仁冷思，最终弃暗投明，回到人民一边。党和人民对他真诚信任，陈明仁感激难言，也奠定了他日后与共产党肝胆相照的人生新旅程。

　　驻防湛江 呕心沥血

　　1952年10月中央决定陈明仁率领55军驻防湛江，保卫祖国南大门，陈明仁一驻便是16年。在此前，陈明仁曾率领21兵团赴西南剿匪，歼匪4.5万，缴枪5.7万枝，受到中央嘉奖。接着参加荆江分洪工程，大批指战员立功获奖，涌现700多名劳动模范。湛江是南疆要塞，兵家必争之地，又是海运商贸咽喉。当时，刚解放不久，百废待兴，美帝国主义对新中国虎视眈眈，蒋介石集团不甘灭亡，蠢蠢欲动妄图反攻大陆，陈明仁深知责任重大，把心扑在湛江的国防建设上。他一到湛江，就马不停蹄深入海防前线，实地考察地形，进行布防设阵。他不辞劳苦，跋山涉水，不坐豪华吉普军车，甚至便鞋赤脚，步行到人迹罕至的海角山头，亲自动手记录，收集丰富生动的第一手资料。他对粤西的河流、山脉、道路、海湾了如指掌，成竹在胸。可以不看地图，讲出湛江任何防御制高点的高度和周边地形，可以不用图表资料参考，说明沿海港湾情况和驻军容量。有一次，军部作战室召开布防会议，他提出在市郊合流附近一个无名高地配置炮阵地，自己目测高度是505米，请测绘员实地取证，测绘员陈岩山斟测结果是502米，惊叹将军料事如神，神机妙算。在湛江的16个春秋，陈明仁为湛江的边防建设夙兴夜寐，呕心沥血，说不清在营房、哨所度过多少不眠之夜，也留下数不清的感人故事。每年他至少有4个月在营房与战士一起摸爬滚打，每季至少到一个连队蹲点，培养典型、以点带面。有个上尉连长不注重军容，皮鞋较脏，陈明仁帮其擦鞋，“上将为上尉擦皮鞋”成为55军传颂的美谈。在陈明仁的影响带动下，官兵相爱，蔚然成风。陈明仁与战士同学习，同训练、同生活、同娱乐，总结出“因人而异、对症下药”，“坚持正面教育、依靠典型引路”，“说服教育为主，军纪处分为辅”的连队管理教育和思想工作经验，发表在解放军报头版，在全军引起很大反响。他与军政委、部队党员干部赤诚相见，和衷共济，合作共事的事迹，印发全军，通报学习。

　　建设湛江 成绩显著

　　陈明仁是军内有名的注重军纪军容军风的将军，他站如松、坐如钟、行如风，目光炯炯，端庄威严，平常却十分平易近人，讲话风趣，没有丝毫官架子。他非常重视搞好军政关系和军民关系，时时处处作表率。他居住在霞山民治路期间，住地不设哨亭，不立禁牌，警卫便衣巡逻，从不扰民。有一次，全军进行军事演习，计划要封闭霞山至赤坎全程公路，陈明仁审查报告，认为方案影响群众交通出入和生活，考虑再三提出改道。他召集军、师领导反复研究，最后确定一条既不影响群众交通，又达到军事演练效果的新线路，成为爱民佳话。湛江人民敬重陈明仁，举办军民联欢会，都喜欢邀请他参加。只要有时间，他也从不推辞。他铿锵有力，声如洪钟而又风趣生动的演讲颇受欢迎。1957年建军30周年，1959年建国10周年，陈明仁在霞山体育场万人庆祝大会上的讲话，群众不停报以雷鸣般的掌声。时隔40多年，当年听过他演讲的人，至今仍记忆犹新，回味无穷。他深知经济建设与国防建设相辅相成，息息相关，非常关心湛江的经济建设，为湛江的经济发展作出不懈努力。湛江港、雷州青年运河、湛江堵海等重大工程，在关键时刻，陈明仁都派出部队大力支援。湛江港的提前交付使用，青年运河鹤地水库的建成，堵海东北大堤的合拢，都有陈明仁和子弟兵的重大贡献。陈明仁在湛江还做了一件十分有意义，而且很了不起的事，就是绿化湛江，美化湛江。他初到湛江时，到处是荒山野岭，杂草丛生，乱石纵横，满目荒凉。他不但率领部队在营房旁，在空地上绿化植树，还在湛江的大小岭头广种树木。他热心绿化公益，一致被推选为湛江市绿化委员会主任。他也当仁不让，担任湛江市植树造林总指挥，从1956年起，每年春季，都带领官兵和群众掀起植树高潮。他更是以身作则，带头苦干，冒烈日，顶寒风，赤脚开荒挖洞，忍着腰痛挑水浇树。他组织部队团以上干部和地方局以上干部共建军民样板林——“团结林”，极大鼓舞了群众的积极性。在他三年的任期内，发动群众在市区种树653万棵，培育各种树苗数百万计，使湛江到处绿树成荫，郁郁葱葱，成为“花园城市”。湛江绿化成绩显著，1958年全国造林园林绿化现场会议、1960年广东城镇绿化会议都在湛江召开并介绍经验，陈明仁功不可没。

　　作风正派 严律家人

　　陈明仁光明磊落，严于律己，也严格要求家人。他夫人肖毅是湛江市人民医院(今市第二人民医院)副院长，妇产科主任医师。肖毅从不以官太自居，她谦虚谨慎，对本职工作精益求精，兢兢业业，是深受医院员工和病人欢迎的好医生。肖毅是陈明仁的后妻，他们的结合也有一段传奇。陈明仁十三岁时，母亲病危，按当地风俗娶媳妇冲喜可消灾，陈明仁顺从父母之命，被包办与大他一岁的农村妇女谢芳如成婚，但他们的婚姻沒有为母亲冲到喜，婚后一个多月，母亲便撒手人寰。陈明仁从军后，崭露头角，在军界名望日增。此时，蒋介石为了拉拢陈明仁成为嫡系，亲自做媒，但陈明仁婉言拒绝，声明自己已有妻儿，不能遗弃糟糠原配当陈世美。谢芳如跟随陈明仁，南征北战，军旅为家，生有二子，三十多年两人相敬如宾，被称为军中“模范夫妻”。1950年谢芳如发现患癌症，他军务在身不能时时伺候，非常内疚。同年4月谢芳如病逝，他跪地长哭，亲笔疾书挽联悼念亡妻。说来也巧合，谢芳如治病期间，组织十分重视，安排她在湖南最好的湖南医学院第一附属医院住院，派出医术最高明的妇产科主任医师肖毅主治，肖毅专心护理，不离左右，一丝不苟，待谢亲如姐妹，她对陈明仁高官不弃糟糠之妻十分敬重。肖毅时年33岁，父亲是湖南著名湘雅医院院长，湖南有名的“手术第一刀”。肖是个大家闺秀，才貌双全，抱着献身妇产事业终身不嫁的信念，做梦也想不到日后会成为陈明仁的妻子。谢芳如临危前，曾多次提起，希望自己死后，丈夫能找到象肖医生这样好的女子为妻。在中央统战部部长李维汉等人的热心撮合下，1952年8月两人终成眷属，婚后随即到湛江。她与陈明仁情深意笃，相濡以沫，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为国家作贡献。肖毅曾在我国著名的妇产科医院北京协和医院进修和工作，是大名鼎鼎的妇产医学泰斗林巧稚的高足，在林巧稚的悉心指导下，医术精湛，医艺超群。一位声誉甚高的大医生，由省城大医院到县市小医院工作，她毫不计较个人得失。当时，湛江是穷乡僻壤，缺医少药，特别是妇女患病率极高，妇女生小孩基本上是原始古老的接生方法，严重地危害着妇女儿童生命安全，她决心改变这一落后习俗，与5位年轻人组建湛江历史上第一个妇产专科。她移植协和医院的一整套妇产管理模式和先进的接生技术。初建时，人力不够，工作繁忙，她日夜跟班，没日没夜工作，有时半夜三更也要驱车赶到几十里外的乡村为难产妇女接生。那时，物资缺乏，沒吸痰设备，为抢救病婴，她常常等不及消毒，就用口吸痰，与她同科室的谢文英医生，至今对这一场景还历历在目。肖毅在湛江十六年，为数以万计的婴儿接生，给无数家庭带来幸福，而她却把自己美好的青春年华无私奉献给湛江人民。2001年7月她在长沙病逝，享年82岁。再过半年就是湛江市第二人民医院建院80周年，全院上下无限怀念老院长，为她永远不能来参加庆祝盛会欢聚一堂，怆然惋惜。

　　身患癌症 不忘统一

　　文化大革命中，陈明仁遭受冲击，在一片打、砸、抢、抄、抓中，这位军长也未能幸免。他长期保存的抗日大刀和战旗等珍贵文物，连同发妻多年攒积的金银首饰被抄走，他远在湖南的儿子陈扬钊夫妇也受牵连遭批斗，但他坚信动荡不过是短暂现象。在湛江他给儿子去信，开导他们“不急、不躁、不忧、不悲、不哭。要相信党，相信中华民族，一定能在不远的将来阻止目前混乱的局面。”为避开造反派纠缠，他带着毛著，背着挎包，串连队过着游击生活。日理万机的周总理得知他的危难境况，命令55军要确保陈明仁人身安全和稳定的正常生活。军党委遵照指示，派出三个连警卫保卫，陈明仁不再受到干扰，他的家人也逃过了浩劫。

　　1969年陈明仁离职休养，1972年陈明仁患上重病，中央领导十分关心他的病情。周总理派出专机接陈明仁上京，安排医院医治，并亲自过问治疗情况，审阅医治方案，寻医问药，多次指示有关部门邀请上海、北京等著名医生、教授、专家为陈明仁会诊，还指示把他们一家三代19口人，从5个省、14个单位接到北京探望陈明仁，使其享受最后的天伦之乐。这位名扬中外的铮铮铁汉，感动得热泪横流。据当年已五十多岁的陈扬钊说，这是他平生第一次见父亲流泪。陈明仁患的是癌症，经多方医治无效，于1974年5月21日在北京逝世，终年71岁。他临终前，不忘祖国统一，盼望台湾早日回到祖国怀抱。他生命最后一刻，仍不忘报效祖国，一再叮嘱妻子肖毅，被抄走的金银玉翠倘若归还，一定如数全部献给国家，作报国的最后心意。

　　（作者：骆国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