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先觉将军
郁达夫在纪念鲁迅时说:“一个没有英雄的民族是可悲的民族,而一个拥有英雄而不知道爱戴他、拥护他的民族则更为可悲。”
抗日战争,是中华民族求生存、国家争独立、人民求解放的一场伟大圣战,是中国经历了百年屈辱后,对外战争的唯一一场胜利。我们缅怀历史,纪念抗日战争,就是要让后人记住历史,记住英雄。英雄用生命扛起历史,他们才是民族的脊梁。
一个战役,要赢得自己长官的肯定,容易;要赢得世人的口碑,也不难;但要能赢得敌人长达半个世纪的衷心崇敬而不能释怀者,实不容易。在抗日卫国的“衡阳保卫战”中,被称为“泰山军”的国民革命军第10军,以其顽强拼搏,不怕牺牲的精神,赢得了包括敌人在内的世人尊重,实在是抗日战争中最浓重的一笔。
蒋百里《抗战一年之前因后果》说:“诸位前敌将军听着!敌人是最公平不过的,在那里考试我们:我们有办法,肯拼命,能够意志坚强,心气和平,敌人就会用他们的血把我们做的文章红圈子密密地圈起来。”毫不疑问,军人的功勋是靠敌人的血写成的。
毛泽东为衡阳保卫战将士题词
第10军的番号最早得于北伐时黔军王天培部,后因国民政府军制转换而几经更迭。这里所写的第10军为抗战时期第九战区的另一支王牌部队,其第一任军长为李玉堂,第二任军长方先觉。
1938年夏,李玉堂出任第8军军长,在武汉会战的南浔线战斗中,因其基本部队第3师战功卓著,被军委会授予华胄勋章,指挥南浔作战的薛岳则赠送第8军“泰山军”锦旗一面,“泰山军”之名由此而来。第一次长沙会战后,第10军重组,李玉堂调任军长,其所带第3师作为基本部队,其“泰山军”之名也随之被带到了第10军。此后,该军就一直在衡山附近整训。
第10军不是国军五大主力之一,所辖第3师、预备第10师、第190师属于中国军队中的基干兵力。第10军特别善于防御,最出色的一战是第三次长沙会战中担任长沙守备,岳麓山上重炮齐发,打得日军伤亡惨重,以不怕牺牲的精神守住了长沙,为会战的胜利提供了基本条件,因此再得“泰山军”之名,而成为抗战中的强师劲旅。
方先觉接任第10军军长后,长衡会战已经打响,他积极备战,保卫衡阳,在弹丸之地的土地上,以18000余人对敌56000余人,坚守了47天,获得日军伤亡比大过国军两倍多的战绩。尽管衡阳最终不守,第10军有条件放下了武器,但均获得了战略的成就和政略的达成。
在第10军军事会议上
十四年抗战,正面战场一共进行22次大的会战(不含滇西、缅北的作战),1117次如南口之役的大战斗,38931次如卢沟桥之战的小战斗。就战绩而论,如台儿庄战役,前三次长沙会战,昆仑关战役以及石牌和常德争夺战等,战果固然辉煌,但均为时短暂,且兵力使用也有限。但衡阳保卫战,日军使用兵力之众,第10军困守孤城之久,重创强敌之多,在国际上影响之巨,实为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少有的战例。
衡阳保卫战,方先觉虽然未奏全功也尽到了责任,其有条件放下了武器的缓兵之计,不是丧节投降,只是为了保全受伤官兵的无奈之举,因此比较余程万守常德、张德能守长沙,蒋介石对方先觉有着较多的理解。
由于友军救援不力,当蒋介石接阅方先觉最后一电时,感动得含泪欲滴,心中五味杂陈,他查看地图后操起电话,意欲指示第10军突围路线,无奈通讯已断,使他呆立半晌不知所然!
当时,军政部部长何应钦认为方先觉必死,当即签呈处理意见:“(一)第10军保留番号,恢复编制。(二)衡阳城改为先觉城。(三)第10军全军眷属立即车运重庆由政府供养。”但过了几天,透过广播蒋介石得知方先觉未死,被俘被囚后,即责令军统局局长戴笠对方先觉等设法营救,并何应钦签呈的处理意见批示:“除第二款不议外,一、三款照办。”并指示第二十七集团军副司令李玉堂收容第10军突围官兵,又由李指定第10军后方办事处处长方守先(方先觉之弟)负责照顾全军眷属,在桂林设立第10军幸存官兵留住站。
1944年8月21日,军政部在复函《大公报》说明政府对第10军眷属救济的情况称:“8月18日,军政部拨给方先觉家属救济费10万元”。随后蒋介石再拨第10军眷属救济费200万元,第10军眷属700余人随后被护送于贵州独山,妥善安置。
9月以后由于战事平息,衡阳城中已有市场出现。军统局局长戴笠得知方先觉囚于衡阳,即命令军统局湖南站站长金远询和衡阳站站长黄荣杰去设法营救。据《戴雨农先生全集·传记》中说:“我防守衡阳第10军军长方先觉,率部坚决抵抗,不屈不挠,所部伤亡殆尽,始力竭被俘。即令金远询,不惜任何代价,设法救他脱险,以励忠贞。金转令衡阳组组长黄荣杰负责办理。”
预备第10师师长葛先才的回忆也支持上述说法:“军长方先觉将军约三个月后某夜,由我中央特务人员接走,还留下容有略师长及潘质少将、彭问津少将、张定国少将及我五将领。”(葛先才《长沙常德衡阳血战亲历记·国民党将领葛先才抗战回忆录》)
方先觉到达芷江空军第三路司令部(中美空军基地)后,逗留三日即搭乘飞机飞往昆明。12月11日,再乘美军专机到重庆,随行的有高级参谋彭克负、副官张广宽、秘书梁建勋,结束了21天的逃亡旅程。
方先觉到重庆时,美军贺克准将亲到机场迎接,盛赞方先觉衡阳保卫战的成功,其钦佩之情溢于言表。史载:1944年12月14日,蒋介石在重庆黄山别墅接见并设宴招待了方先觉,并对方抚慰有加,全无责备之意。盛宴之上有何应钦、钱大钧等人作陪。方先觉向蒋介石表示:“我很惭愧,未能完成任务,请求处分。”蒋介石说:“我对得起你们,回去好好休息。”又说:“重庆情形复杂,对外界和新闻记者们,不要发表谈话。”随即赠5万元抚慰金,由中国银行拨出楼房一座,供方先觉居住。
日军大本营陆军作战部作战课长服部卓四郎在撰写《大东亚战争全史》写道:“因此次衡阳之攻略,使我感知中国军战意之旺盛。尤以前经投降之各高级人员,在经过巧妙伪装其态度,终于突然逃脱,返回中国方面。”日方的这一观点,对于我们看待方先觉的投降事件,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埋葬于张家山的部分守城将士遗骸。
1945年5月,在国民党六大上,面对大会军事报告的质询,国民党元老王昆仑即提出方先觉的问题:“外间传言甚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蒋介石听后,顿时怒不可遏,他走进王昆仑大声吼道:“方先觉坚守衡阳47天,浴血奋战,艰苦卓绝!完成使命,打了大胜仗,是抗日的民族英雄!全国同胞谁不敬仰!你说外面有谣言,我说是你造谣……这是什么地方,你是什么身份?”蒋介石余怒未消继续说:“告诉你,方先觉是个忠贞爱国的抗日将领,当之无愧的民族英雄!没有什么可以怀疑的!你为什么要怀疑他?”
蒋介石这通火,其实是对所有质疑方先觉的人而发的,他不能容忍任何人的质疑,尤其是国民党内部,这决不是一个政治作态,而是面对现实。的确,在整个1944年的豫湘桂战役中,除了方先觉,除了衡阳,谁还找得出更有一点象样的标本?
矗立在岳屏山上的“衡阳抗战纪念城”塔。
责任编辑:李艳萍 最后更新:2022-07-26 10:3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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